Plurk paste

《心上破了洞》01

　　天氣晴朗，頭頂的太陽滾燙得彷彿能煎蛋，街上行人來去匆匆，巴不得快到屋子裡避暑，唯有一名少年站在一間店家的櫥窗前，好似感受不到燠熱的溫度，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櫥窗內的東西。

　　那是一具連內行人看了都會讚嘆不已的精巧人偶，細緻的五官、白皙的肌膚，身上的衣料看起來也很高級。它靜坐在椅上，看起來像睡著一般，若不是沒有呼吸，大概會有很多人將它誤以為是活生生的人。

　　瀨名泉第一眼見到它的時候也是如此認為。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錶，十點了，是這間骨董店的營業時間，他在外頭待了一個小時，現在終於能夠進去。

　　他推開些許陳舊的木門，戶外的陽光讓昏暗的室內隨之亮起，桌面與牆上的古物彷彿被鍍上一層金子，常人照理會被這幅景象給吸引，但前來光顧的少年卻無動於衷。

　　在踏進店裡的那一刻，瀨名泉想起很多關於這間骨董店的傳聞。例如這間店其實存在好幾百年、店長其實是魔法師、走進這間店的顧客會受到詛咒……千奇百怪的謠傳到處都是，但他依舊是踏進了這裡。

　　他不感興趣地掠過那些價值連城的骨董，直達櫃檯，老闆抬頭深深地看他一眼，或許是很疑惑像他這樣的孩子怎麼會來光顧。

　　「請問櫥窗裡的人偶多少錢？」默默在外頭觀察它已經持續幾週，瀨名今天才終於踏進店裡。他不知道從以前攥到現在的零用錢夠不夠，但他真的很喜歡那具人偶，甚至做好了把小豬撲滿打破的準備。

　　可惜，他沒料到老闆的回答竟是如此荒謬：

　　「那是非賣品，想帶走他可以，但必須在他願意跟你走的前提下。」

　　瀨名泉聽到後又氣又好笑，高中生早已過了玩玩具的年齡，難不成老闆還想告訴他這具人偶會動嗎？

　　「這不好笑。」他嚴肅地道，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見他這樣，老闆闔上手中的書，認真地反問：「我像在開玩笑嗎？」

　　「……」他們對視著，就算瀨名泉想反駁，還是被那紫眸透露出的肅穆堵得啞口無言。

　　老闆是認真的，那難道有關這間骨董店的傳聞是真的？

　　瀨名泉感到難以置信，都二十一世紀了，魔法這種說法就像個玩笑，但此刻他竟有點相信的念頭。

　　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他面露難色地問：「所以，我該怎麼讓他願意跟我走？」

　　「看到這些書了嗎？」循著老闆的目光，瀨名泉看見一大面書牆，「這裡面記載著他的故事，你可以從中尋找蛛絲馬跡。」

　　雖然他喜歡閱讀，但這麼龐大的書籍量，他得花多少時間……

　　「你可以借回家看。」老闆彷彿讀出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補充。

　　「……謝謝。」他取下第一本，翻了幾頁便發現這與其說是書，不如說是日記，而且還是真跡，泛黃殘破的紙頁、墨水的痕跡，有些字都快難以辨識了──奇怪的是，他讀起來卻沒有半點困難。

　　沿著字跡，他彷彿踏入歷史的痕跡中，明明是炎夏的早晨，天正晴朗，卻隱約能聽見淅瀝瀝的雨聲迴盪在耳邊。

　　直到老闆出聲喊了他的名字，瀨名才從書中故事脫離出來，老闆讓他把書借走，他禮貌地道謝便離開店家，此刻街道已被夕陽染紅。

　　他腦子一片空白，也絲毫沒對老闆知道他名字這事感到古怪。剛才發生的事形同一場夢境，但他仍記得書裡的內容。

　　他被自己看上的那具人偶深深吸引，儘管到目前為止，那抹身姿只不過出現在幾個片段裡。

　　即使回到家中，他還是沒放下那本書。

　　如果說有什麼像太陽一樣耀眼，又像星河般璀璨，對瀨名泉而言，大概就是那具人偶了。

　　他猜想，打造出人偶的人應該和他一樣，被書中的原型深深地吸引，才能製作出如此精緻、栩栩如生的人偶。

　　瀨名甚至差點為此打破自己準時上床睡覺的原則，只為了看故事的後續。幸虧理智制住了他的行動，否則他今晚或許不用睡了。

　　那本書被他安置在枕邊，闔上眼皮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被風扇掀起的書頁。


　　潮濕又昏暗的地窖裡瀰漫著一股令人噁心的臭味，就是這股味道讓原本應該守在裡頭的士兵偷偷溜出去呼吸新鮮空氣，也讓人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

　　俐落的身影從天而降，斗篷將他整個人裹得嚴實，連臉都看不見，他輕手輕腳走進地窖深處，一座明顯比四周那些精緻許多的木棺映入眼簾，他輕輕撫過棺上熟悉的紋路，接著毫不猶豫地推開棺蓋──

　　「已經不要緊了，我這就帶你回家。」

　　數小時後，竊屍案已經在王城內傳得沸沸揚揚。


　　距離王城數十公里的森林裡，遊木真正艱難地用著刀叉享用早餐。

　　他腦袋一片混亂，一頓早餐吃得戰戰兢兢，最大的原因還是來自於製作這頓早餐的人，也就是此刻坐在他對面，笑瞇瞇瞅著他用餐的男子。

　　他怕死了，頭連抬都不敢抬，甚至快埋進酥脆可口的麵包裡。

　　能不能別再盯著他了，可以讓他好好的吃頓飯嗎？他真的很餓。

　　但遊木別無選擇，他一覺醒來什麼事都不記得，就連名字也是面前這位自稱是他「戀人」的男子告訴他的，他連自己是不是真的叫遊木真都不太確定。但，就算要逃跑，那也得等吃飽喝足有力氣了再說。

　　「好吃嗎？」

　　「嗯，挺好吃的，謝謝招待，瀨名……我是說，泉さん。」男子笑顏逐開，遊木真這才鬆一口氣。

　　他還是不習慣如此親密的稱呼，即使他吸收得了對方告訴他的資訊，那也不代表他一時之間能夠適應。

　　「ゆうくん實在太見外了，都說了我們是戀人……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你現在什麼也不記得。」遊木聽他自說自話，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就像塊木頭一樣杵著不動。

　　直到瀨名泉說完話，極其順手的拿紙巾抹去他嘴邊的食物殘渣，他顫了一瞬，隨後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根，可惜瀨名早已背過身，沒見到這精采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