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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孤爪研磨的眼睛因為意外而微微睜大。
「海生館？」
「對啊，說是臨時有事不能去但是不能退票，乾脆送我了。」晃了晃手裡的免費門票，黑尾鐵朗咧開標誌性的笑容，「海生館有冷氣應該很舒服，聽說場館不大走起來也不會很累，結束之後我們可以在附近的溫泉旅館住一晚，怎麼樣啊，一起去吧？」
嘴上邀請實際上差不多把行程都規劃完畢，確實覺得不錯的研磨點點頭，「不要太早出門，我想睡晚一點。」
「知道啦，你就睡飽飽等我來接你就好。」
雖然是這麼說，黑尾鐵朗依舊在約定時間前一個小時就出現在孤爪研磨的房間。
孤爪太太準備早餐、孤爪先生整理花草，只有孤爪研磨還在睡覺。陽光從窗簾縫隙灑下來，依稀顯露研磨的臉部輪廓，他的半張臉埋在枕頭裡，棉被蓋到下巴，整個人縮成一圈圓滾滾的，黑金漸層的髮絲鋪在白色的枕頭上，柔軟又滑順。
黑尾盤腿坐在床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把玩他的頭髮，染過的髮質往往會變差，研磨自然沒有保養的意識，還是他問了班上女生又查了資料，買了護髮油親自動手外加天天耳提面命才勉強救回來。
不過不怪他，研磨知道要吹頭髮就該偷笑了。
「……小黑笑得好噁心。」
「喂喂喂，一大早就說這種話很傷人哦。」
「本來就是。」研磨一邊說一邊拉高棉被蓋過半張臉，「小黑好吵，我要睡覺。」
黑尾微微挑眉，「我沒說話吧？」
「眼睛好吵。」
他的話含糊在嘴裡，帶著一點委屈的抱怨。
哎呀哎呀。
黑尾莫名有點牙痠，又忍不住笑，嘴裡喃喃著抱歉啊一邊低下頭親了下研磨的額頭，對上對方略帶埋怨的眼神，黑尾笑嘻嘻地揉了揉布丁色的腦袋，幫他拉下棉被蓋在舒適的位置，接著起身離開。
研磨睡了個好覺。
第三個鬧鐘響完他才打著哈欠起身盥洗。孤爪研磨穿著寬鬆的睡衣走下樓，晃入客廳就看到黑尾鐵朗坐在那邊打電腦，明明低著頭卻依然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做出反應。
「早安啊。」
「早。」研磨左右看了看，「爸媽呢？」
「出去了，說是跟朋友有約。」他同時比了比廚房，「早餐在電鍋裡保溫。」
依稀想起家裡大人好像有這麼報備過，研磨默默晃到廚房找來托盤將餐點拿到客廳，坐在黑尾的旁邊吃早餐。過於豐盛的食物要是剩下來很麻煩，他乾脆吃兩口投餵一口，完全無視對方的「你倒是自己吃啊」的抗議。
他們大腿靠著大腿共用同一側桌面，黑尾敲鍵盤的手和研磨拿筷子的手容易撞在一起，但誰也沒有想過要拉開一點距離。

02
東摸摸西摸摸，等到兩人提著行李抵達海生館已經是午餐時間了。
簡單吃了東西並且找了置物櫃寄放行李，黑尾便帶著研磨踏入館內。所謂場館不大不過是跟一般水族館相比，提供多樣海洋生物棲息以及遊客觀光的空間佔據兩層樓依舊壯觀，不過沒有明確的動線規劃，似乎走哪裡都可以。
黑尾隨手拿了導覽手冊翻了翻，正想和研磨討論參觀順序，轉過頭就看見他的兒時玩伴漂亮的貓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透明水箱裡藏匿在海草縫隙的魚群。
很像貓。
黑尾忍不住笑出聲。
「怎麼了？」
「沒什麼。」黑尾甩了甩導覽手冊，「我們就隨便走隨便逛吧。」
研磨點點頭。
他們跟著主流人群的方向走，沒有特別規劃或研究，忽然對什麼產生興趣就優先拐彎，主打一個隨心所欲。或許是因為沒來過海生館，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陌生而新奇，漂浮在深藍色水池裡的透明水母、近在咫尺關係複雜的企鵝、似乎可以在餐桌上看到的魚和章魚還有各種海洋生物架構出來的世界繽紛絢麗，又有一種奇妙的幽靜。
「感覺怎麼樣？」
「很神奇。」
研磨直勾勾地看著一晃一晃像是在點頭又好像在伸縮的水母，嘴角微微勾起淺淺的弧度。大自然的美與遙不可及的海洋營造出難以形容的氛圍，他忍不住隔著透明櫥窗點了點水母的腦袋，看到像是大帽子的部分跟著抖了抖，他的眼睛微微瞪大。
他下意識回頭，「小黑──」
黑尾笑起來，「它在跟你打招呼欸。」
悠悠的海藍色光芒下，黑尾的笑容顯得格外溫柔。
研磨有些愣怔，在館內繚繞的輕柔音樂聲中，似乎聽到心跳加快的聲音。
「繼續嗎？」
「啊、……嗯。」
研磨點點頭，看著邁開腳步的黑尾，目光迅速在周圍環繞一圈。正逢假日的海生館有很多遊客，本國的外國的情侶跟親子，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周圍景致以及身邊的人，微笑的聊天的還有哭鬧與輕聲安撫的。
孤爪研磨眨眨眼睛。
「研磨？怎麼了嗎？」
「沒什麼。」
追上停下腳步的黑尾，研磨的手從外套口袋探出來，順勢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直接把人打入僵直。「……研磨？」
「聽不到。」
不想回應對方提出的任何問題或感想，研磨不負責任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卻是牽著黑尾的手往下走。
小小的、有點涼涼的。
黑尾莫名有種輸了什麼又贏了什麼的感覺，反手握住比自己小一號的手將溫度傳遞過去，嘴角忍不住上揚再上揚。
「……小黑笑得真的很噁心。」
「幹嘛又人身攻擊！今天第二次了！」
「那你就是今天第二次笑得很噁心了。」

03
海生館的紀念品區出乎意料的豐富。
研磨對旅程原本沒有特別的預期，走出來的時候他跟黑尾一人提著一個大袋子，裝著自己的與送給身邊朋友的伴手禮。
「研磨也變成可以送朋友禮物的人呢。」
「什麼意思啊。」
黑尾只是笑，研磨忍不住嫌棄地皺著臉。
手上帶著太多東西畢竟不方便，他們從置物櫃取了行李便先去旅館辦理住宿。直到在榻榻米坐下來才發現兩條腿有多酸痛，從腳底板蔓延到小腿的不適讓研磨乾脆往後躺下。
睜開眼睛就看到站著看他的黑尾。
「晚上想吃什麼？」
「有什麼推薦的嗎？」
研磨不想動腦，黑尾也確實做了功課，列舉附近幾家餐廳還介紹了研磨有興趣的料理，最終選定了一間又要回去海生館附近的餐廳。
他們休息過後便起身。
接近夏日，天色比平常同一時間要亮得多，研磨雙手插著口袋跟在黑尾旁邊，遊戲機被他放在旅館沒有帶出來。越接近地標人就越多，研磨不由自主地貼著黑尾的手臂走，盡可能遠離那些三三兩兩的人。
黑尾乾脆搭著研磨的肩膀，還理直氣壯：「避免走丟。」
「哪有那麼誇張……」研磨有點嫌棄，掙脫了下發現甩不掉就乾脆不管了。「而且小黑高得很顯眼，就算真的走散也很好找吧。」
「但是研磨你的焦糖越來越多了。」一邊說黑尾也有點好奇：「之後還要再染嗎？」
第一次嘗試染髮是不小心曲解了山本猛虎的意思，並不是特別想擁有這種張揚髮色的研磨搖搖頭。
想了想，他說：「黑色就好了。」
「你喜歡就好，不過你的頭髮該剪了吧？」順手拈起一縷髮絲，黑尾逗貓似地拿來蹭了蹭研磨的臉頰然後被拍開，「好像有點長。」
研磨直勾勾地看了黑尾幾秒才收回視線，「……先不用吧。」
「欸，要留更長嗎？」
「可能吧，再看看。」
「真難得，我還以為你會覺得長髮麻煩。」
是滿麻煩的。研磨撇撇嘴，不過也不是不能試試看。
但是他依舊不想說。
他們很自然地在店家門口分開來。正值晚餐時間，餐廳客人不少，他們在外面等候了一段時間才有位置，味道跟品質倒也對得起這樣的等待，至少研磨吃得有點撐，於是臨時安插了上塔看夜景的行程。
黑尾在找資料的時候確實有看到，不過想到研磨應該不怎麼感興趣就沒有研究，沒想到最終還是上來了。
著名的觀景平台聚集不少人，多數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黑尾和研磨佔據了一個視野不算好的角落看著玻璃落地窗外的壯麗景色，黑色的建築閃著明亮的光，模型大小的車子一輛輛地滑過去，載著裡面的人往接下來的旅程走。
「偶爾這樣看一次感覺也不錯嘛。」
「嗯。」
研磨半靠在黑尾的身上打了個哈欠，過於飽脹的感覺讓腦袋有點缺氧，黑尾搭著他的腰際微微低頭看著半垂的眼睛，聲音帶著笑意：「今天這樣算約會了吧。」
研磨奇怪地抬頭，「不然呢？」
「我以為你會定義在出去玩。」
「跟小黑一起出來就是在約會吧。」因為困意湧上導致聲音含糊，研磨微微蹙眉帶著不解，「不是這樣嗎？」
「是吧。」
「我不知道啊。」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算久，除了身邊是熟悉的人其他都是未知，研磨睜著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說：「有錯你再教我。」
黑尾忍不住倒抽口氣，摀住自己的臉。
「……研磨你這樣真的很可怕。」
「啊？」
「我可以親你嗎？」
「當然不行你再說什麼啊。」
「情侶這種時候都會接吻的吧！」
「你騙我的吧。」
黑尾鐵朗義正詞嚴：「我才不會騙你。」
孤爪研磨並不上當，「你現在就在騙我。」
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黑尾作罷。
他們對夜景的興致不高，消化的差不多便下塔離開。回到旅館時間不算早，陸續能看到不少人穿著浴衣一副泡完澡的模樣走在走廊上，黑尾和研磨一前一後回到房間，插入卡片打開電燈仍然是他們出去前的模樣。
「那我們先去洗澡──」
黑尾的話還沒說完，因為領子被拉扯猝不及防往前傾，視線所及便全是那雙琥珀色的漂亮貓眼。
眼底帶著笑意，還有他瞪大眼睛的倒影。
「剛剛不能親，但是現在可以、唔。」
嘴唇不過分開片刻黑尾便反客為主地貼上去，舌頭順勢鑽入微熱的口腔，濕熱的感覺刺激得他頭皮發麻。黑尾一手撐著紙門一手按著研磨的後腦，他們從睜著眼睛四目相對慢慢親得閉上了眼，從有些粗魯的吻逐漸變得溫柔，安靜的空間開始曖昧，隱約有舌尖糾纏的水聲與心跳聲。
研磨感覺到黑尾的手按住自己的腰，腳一軟頓時跌入他的懷抱。
「……」
「……」
黑尾親了親研磨的額頭，明明自己的聲音都在抖，還要笑他：「研磨你的心跳好大聲。」
「……小黑也差不多吧。」
「嗯。」
忍不住加重擁抱的力量，黑尾蹭了蹭研磨的腦袋，把他整個人限制在門板與自己之間，但他其實也不用這樣，第一次接受這種親吻的衝擊太大，研磨整個人還是軟綿綿的。
黑尾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感慨：「研磨，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我知道啊。」
「超喜歡你的哦。」
「知道了。」研磨把臉埋進黑尾的胸膛，他大概是太緊張了整個硬邦邦的，「……我也喜歡小黑。」
原本想像中的，每一天都還要更喜歡。
他對上抬起頭的黑尾的眼睛，金色的瞳孔印著他的臉，是研磨自己也沒看過的模樣。他莫名地忍不住笑，嘴角跟著黑尾一起上揚，兩個人鼻尖抵著鼻尖，又交換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