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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雷文克勞

1.
那是個尷尬的開始,至少對冬青來說是個讓他只想趕快離開現場的狀況。

梅林啊,他只想坐下來安靜的喝一杯茶。
他是實打實的英國人,他需要早餐茶、上午茶、下午茶,如果時間允許,他可以喝八次茶,再重申一次,他可是英國人。
悲劇在他的茶剛上桌時發生,一位雷文克勞學生被安排到跟他同一桌,這就是獨自坐一桌的下場,他必須與陌生人同桌。
那個雷文克勞看起來挺親切的,他衝他微笑,不,冬青在心裡抗拒,不要跟我說話⋯
「嗨。」雷文克勞開口,他的英文有點口音,或許來自不同國家。「你也是三年級生嗎?」
看來他們同年。冬青不得不把視線從杯子上移開,該死的教養讓他習慣在交流時看著對方。
「嗯。」他回答,盡可能簡短,盡可能對安靜喝茶繼續抱持希望。
「我們一樣!好巧。」對方看起來為找到一個共同點感到愉快。
不,不巧。冬青想,他開始從腦袋找尋這個雷文克勞的身影,他們同年級那勢必一起上過課,甚至從一年級到現在都一起上過課過,對方的長相是出眾的,不應該一點印象也沒有,除非——好吧,是他自己選擇漠不關心。
「你是英國人對吧,是哪裡人?倫敦?牛津?」雷文克勞問道,看來是不打算放過他陌生的同桌。
「倫敦。」
「我喜歡你們的口音,聽起來很優雅,啊,你們真的很喜歡喝茶對嗎?我自己也喜歡,這款甜點跟這個茶很搭配,我很推薦,要不要試試?」
冬青沒反應過來,梅林,他剛剛一口氣說了一串!但他還是向對方示意自己已經有一杯茶了,雷文克勞在保持友好微笑的同時顯露出一絲不容拒絕的神色。
「你那杯涼透了。」他指出,然後不顧冬青意願開始點餐,用坐擁古靈閣般的氣勢在點,就算冬青是個赫夫帕夫也吃不下這麼多。
「沒關係。」雷文克勞安慰道,「我們可以帶走。」

等等?他說我們?


2.
他叫歐格耶姆,那個雷文克勞的名字,不知道是哪裡的名字,冬青對名字沒有研究,所以這是連名帶姓還是怎麼樣?
他不確定對方的貓頭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就算那時他們離開茶館後又去了蜂蜜公爵、寫字人羽毛筆及三根掃帚(天知道他為什麼要一直跟著自己)直到回到霍格華茲冬青才發現他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然後在今天他收到這封信(直直地掉在他的早餐上並打翻他的茶)


親愛的赫夫帕夫三年級同學

誠摯的邀請您於今日符咒學後前往中庭一同享用比在泥腳夫人更完善的下午茶。

真摯的 歐格耶姆

PS 請務必回信
PPS 在收到回信前我的貓頭鷹不會離開


冬青看了眼那隻貓頭鷹,似乎跟牠的主人一樣強勢,輕聲呼呼叫的模樣似乎在催促他趕快把回信交出來好回去交差。
他嘆了口氣,看著貓頭鷹開始吃自己的早餐,又嘆了口氣,把早餐往貓頭鷹的方向推去。


歐格耶姆看起來心情很好,即使他收到的回信內容是『不克前往』,但他們可是同年級,除非冬青直接翹掉那堂符咒學並永遠從霍格華茲消失,不然他,歐格耶姆,要找人從來不是難事,重點是他還是從那封信裡得到他想要的。

「冬青。」他喊道,看著名字的主人延遲兩秒鐘才轉頭。
「是因為作業嗎?」歐格耶姆揚了揚手上的羊皮紙——冬青的回信——問道。

是因為你。冬青沒說出口,歐格耶姆已經跟他並肩而行,他昨天都沒注意到他們身高差挺多的,不⋯自己只是長比較慢⋯大概吧,他們才13歲,13歲的身高不能證明什麼。

「是因為作業。」他回答,看向歐格耶姆,對方沒有因為被拒絕而失望,冬青希望是自己的眼鏡度數出問題,歐格耶姆笑的更開心了嗎?
「那剛好——」
噢該死。
「——我是個雷文克勞。」
他忘記這回事了。


3.
有一個問題那個雷文克勞遲遲沒給出答案,他從不解釋為什麼選擇冬青當朋友,這麼說或許很奇怪,但冬青自認自己沒什麼有趣之處,平凡而普通,這是他對自己的認知,他是個赫夫帕夫,沒有葛來分多的勇敢、沒有史萊哲林的野心也沒有雷文克勞的智慧,甚至沒有赫夫帕夫的友好。冬青就只是個普通人,他無法克服對一些事物的恐懼;他對未來沒有太大憧憬;他要在任何測驗前熬夜且未必能得到理想的成績,並不是說赫夫帕夫都是這樣的人,只是剛好冬青是特別無聊的那個。

歐格耶姆只是微笑,總是微笑,他一天的笑容可以抵冬青一年份的笑,友好的赫夫帕夫,認真劃掉。

「因為你長的很乾淨,我喜歡乾乾淨淨的人。」歐格耶姆的回答總是讓人意外,乾淨,如果是指相貌平平的部分冬青能理解。
「我沒跟你說嗎?你的眼睛顏色很漂亮。」
這種話從一個雷文克勞男學生嘴裡吐出來讓冬青眉頭習慣性皺了一下,他永遠不能確定歐格耶姆在開他玩笑還是認真的,都怪那個能隱藏其他訊息的微笑。
「我是說真的。」歐格耶姆說,「我想要一個“我的”朋友,而你給我的感覺很好,很舒適,我的直覺很準的。」
「你真的很怪,歐格耶姆。」冬青說的很真誠,他從來沒那麼真誠過。
歐格耶姆的笑容更大了,冬青發誓他並不是婉轉的誇他還是怎麼的,就是真的很怪,他想起定居在廁所的那個總是歇斯底里的雷文克勞幽靈,果然天才跟瘋子只有一線之隔。


4.
要說歐格耶姆這個人,冬青上了五年級才稍稍理解,雖然就那麼一點點,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不用理解太深,如同他對待其他同學那樣,但又不完全一樣,冬青不特別關心歐格耶姆,主要是他不擅長這種事,再來是看起來歐格耶姆也不缺自己的那點關心,有個史萊哲林跟葛來分多就夠了,他們給他的關懷如果物質化,那可能要靠萬應室才裝得下。

有時候歐格耶姆會一臉心事重重,然後又像怕人不知道他需要獨處似的把自己的頭髮弄成白色,當他這麼做時史萊哲林跟葛來分多便不會去打擾他。藍色瞳孔與白色頭髮搭在一起時總會讓冬青聯想到冬天的雪地及天空,而冬天總會令他不舒服,不需要再多一個歐格耶姆在那邊當冬天了,雖然他的髮色暗示他要獨處,但拜託,歐格耶姆平時也沒在管他有沒有要那些食物還不照樣往他懷裡塞,所以現在誰還在乎呢。
「你怎麼了?」冬青這麼問道,直白,沒有一點彎彎繞繞。
歐格耶姆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或者他已經回答了,以一種沒有說出口的方式。尼祿也常常用這種方式在表達,他沉默表示他有話想說又不確定該不該說。
「你知道你可以說,如果你想的話。」他其實對這種情況感到棘手,無論對象,就連尼祿他也總是處理得很緊張。
「你願意聽?」
「你這時候就會顧慮到我願不願意了?」
歐格耶姆笑了一下,似乎對自己以往的我行我素感到抱歉但並不打算停止。
「我說冬青,你知道你確實是不錯的朋友嗎?」
「我知道,還有你最好別岔開話題,歐格耶姆。」

如果他想的話就可以說,他可以一點點、一點點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