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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ightly Tipsy 】

　　

（1）　　　　

　　現在只剩下三個人是清醒的了。

　　桌上是還未收拾的殘局，那一邊都銀虎如坐針氈，輕手輕腳地讓蔡丰玖靠在他的身上，這一邊韓諾亞正搭著自己肩膀胡言亂語，南藝俊好笑地聽著年長的友人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一邊看著不遠處還在和都銀虎喝酒的柳河玟。

　　突然韓諾亞湊到他的耳邊，說出來的話差點沒把他嗆死。

　　「藝俊啊，什麼時候對河玟出手？」

　　「噗！咳、咳……你在說些什麼？」

　　南藝俊裝傻反問，試圖保留一點隱私，但韓諾亞即使醉了也還是他的好友，對他的那點小心思瞭若指掌。南藝俊有點悲催地想起了上傳歌曲那天韓諾亞一邊回他官咖，一邊私訊他說你這首歌究竟要送粉絲的還是送某人的，公費戀愛啊，南藝俊一邊苦笑著想自己或許真的借了太多醉意，一邊要他不要吵。

　　「唉我說你真的很浪費啊，趁著今天難道不正好嗎，成了就順水推舟在一起了，沒成就推說自己喝醉――」

　　韓諾亞恨鐵不成鋼，越說越激動，南藝俊驚叫一聲，連忙摀住他的嘴。還醒著的二人聽見這邊的大動靜，轉過頭投以探詢的眼神，南藝俊報以倉促的笑，再警告地瞪了韓諾亞一眼。

　　「唉……我知道了，膽小鬼藝俊。」諾亞誇張地嘆了口氣，嘴裡還嘟嘟囔囔道怎麼南藝俊談起戀愛變這麼矬，南藝俊好氣又好笑地說我有聽到哦，對他的數落卻又無從反駁。

　　「你就少說兩句，饒了我吧。」

　　「知道了知道了。」

　　韓諾亞擺擺手，朝柳河玟比劃了一下，「你自己想辦法吧。」

　　南藝俊切了一聲，回過頭看見柳河玟往他們這邊走過來，又感覺到韓諾亞鬆開自己，舉著杯子往都銀虎的方向去了。

　　

（2）

　　他也說不準自己怎麼就喜歡上柳河玟了呢。

　　第一次看柳河玟直播時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長得真帥啊，然而沒過多久就注意到對方似乎是比較內向的性格，身為隊長的責任心蹭地就上來了，他覺得自己一定要把對方照顧好才行。

　　接著看見柳河玟的舞姿時他被狠狠震懾住了，精準的停頓、流暢的曲線，柳河玟抬首垂眸都是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眼神專注，像極了在街頭磚牆上靈巧漫步的黑貓，正當南藝俊感嘆著真帥時他又彷彿是被取悅一般，臉上綻放一絲微笑，掩不住的神采奕奕。該怎麼說呢，這一瞬間南藝俊突然覺得他很可愛，自此成為了柳河玟的頭號粉絲。

　　知道柳河玟是自己的粉絲時他可高興了，堂皇地坦承自己也是他的粉絲，他們的忙內低下頭去，道謝的聲音聽著軟糯，特別可愛。

　　後來南藝俊就一點一點陷下去了。玩恐怖遊戲被柳河玟攬著肩膀時他驚恐得特別真心，但回想起來又有些意猶未盡，南藝俊一方面樂在其中，一方面理智又數落自己道你有一百個不該喜歡柳河玟的理由。他也不是沒掙扎過，但每每回過神來都會再度為柳河玟所擄獲，於是他很快便放棄了，自暴自棄地任自己仗著隊長的身份去關心柳河玟，再以同伴的名義去觸碰柳河玟。

　　反正柳河玟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他只是喜歡又不會怎樣。

　　

（3）　　　

　　「哥，發生什麼了？哥叫得好大聲。」

　　「欸咦〜沒什麼，剛剛……諾亞勾住我的肩膀向下壓，把我嚇一跳。」

　　遲疑不到半秒就選擇把諾亞抓出來當擋箭牌，南藝俊都不禁要佩服自己的機智，又擔心著河玟該不會其實看出來了自己在唬爛吧，一邊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

　　柳河玟只是輕笑著說原來是這樣，瞇著眼睛笑起來無奈帶點愉悅，或許是自我意識在作祟，南藝俊從柳河玟的笑容裡硬生生讀出一點寵溺的味道。

　　砰咚砰咚，他告訴自己那是酒精在發揮作用。

　　或許他們都處於微醺的狀態，柳河玟講起話來像是回到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看向抓著都銀虎碎念的韓諾亞，含糊地問道是不是差不多該收拾了；南藝俊看向柳河玟的側臉，佯裝鎮定地回道好像是的。

　　處理兩個醉漢的任務丟給了都銀虎，他們收拾了桌上的杯盤，移動到廚房去洗了碗，途中柳河玟喚了一聲哥，擦拭著餐具的南藝俊轉過頭來便被忙內點了下鼻頭，多了一絲濕潤的涼意，是洗碗精泡沫的觸感。

　　「呀！太壞了！」

　　聽上去怎麼就這麼嬌羞呢？話出口時南藝俊簡直想捶死自己。柳河玟得逞似地笑起來，南藝俊的腦中又浮現出喜歡，登時亂了陣腳，撇過頭去。

　　於是柳河玟不說話了，兩人陷入一陣沉默，南藝俊敏感的心靈頓時疲憊不堪，他痛苦地想著自己快憋死了，就感覺到耳邊溫熱的吐息，聽上去小心翼翼：

　　「……哥生氣了？」

　　南藝俊怎麼可能受得了。

　　「……我沒生氣。」

　　「那哥轉過來好不好？」

　　南藝俊閉了閉眼，頭硬是朝另一邊扭，不服從忙內的撒嬌是他最後的倔強。

　　沉默再度降臨，配著擦拭碗盤的聲音與水龍頭的聲音做背景音樂，南藝俊又陷入自我厭惡的循環中。

　　而柳河玟失落地低下頭的樣子，他自然是沒有看到。



（4）　　

　　他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喜歡上南藝俊的。

　　第一次透過螢幕看著南藝俊時他想不到比溫柔甜美更適合對方的形容詞了，他們的隊長看上去純良且無害，實則待人處事圓融周到，他很快便理解了推選南藝俊作為第一人的理由――這麼說聽起來或許太浮誇，但他真心覺得沒有人會不喜歡南藝俊，沒有人。

　　於是柳河玟成為了南藝俊的粉絲。

　　聽見南藝俊是自己的粉絲時他的內心只能用不知所措來形容，大腦還來不及反應自己就低下頭去，吶吶地說了聲謝謝，事後想起來懊悔不已，他想自己看起來一定很呆。

　　總之他們就那樣熟起來了，兩個人遇見時簡直要把彼此捧上天，一個撞見對方練舞時會誇對方好帥，有某某前輩的架勢；一個聽完對方的錄音會說如果自己是隻小鳥，以後就停在哥的肩膀上不下來了。

　　這些互動柳河玟一開始沒特別往心裡去，單純認為這是一種對於年長團員的崇拜。然而某次撞見錄音的南藝俊時他戰戰兢兢地站在外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錄音室那頭歌聲悠揚婉轉，南藝俊閉上雙眼唱得投入，眉眼間一往情深，柳河玟猜他真的很投入在歌曲中，才會曲畢注意到站在外面的自己，看過來時眼神裡還留有一點溫存。

　　普通地崇拜同性的團員應該不會想要親吻對方，柳河玟愣在原地不過片刻就恍然大悟，兩人告別後他又花了幾分鐘想通了，自己應該把情愫什麼的謹慎些藏好。

　　他素來喜歡捉弄南藝俊，很享受對方對於他們那點小惡作劇的、幾近無限的寬容，然而他也清楚南藝俊的心思是無比纖細敏感的，至少在這一點上他應該嘗試拿捏好自己的分寸。

　　南藝俊對他很好，所以他也覺得自己當好忙內就很好。

　　他原本以為這樣就很好。

　　

（5）

　　這片死寂逼瘋的不只是南藝俊。

　　也許真的是醉了，但柳河玟的理智還在不斷咒罵想立刻把南藝俊攬進懷中的自己簡直無可救藥，無數念頭閃過腦海，他突然感到很挫敗，覺得自己不夠成熟，什麼都藏不住。

　　他感覺到心臟因為焦慮在鼓譟著，他真的好想告訴南藝俊自己有多喜歡他，又怕如果南藝俊理所當然地覺得那只是團員愛呢？或是就打哈哈地笑著帶過呢？他沒有自信今天說出口之後，明天還能當作這一切沒發生過，還能騙自己這只是喝醉了一時鬼迷心竅。

　　南藝俊前一天上傳的那首歌，柳河玟現在覺得自己就像那首歌，他循環了無數遍愈發感覺那歌詞彷彿是為自己量身打造似的，他又何嘗不想就這樣藉著醉意不吐不快？

　　想到這裡柳河玟有些生氣了。

　　「哥……」

　　「啊啊啊啊啊！真的忍不住了！」

　　南藝俊的大吼讓柳河玟呆滯片刻，下意識以為真的是自己把他惹惱了，又慌忙喚了一聲想跟他道歉，不想南藝俊此時猛地轉過頭來，一臉視死如歸地朝著自己大喊：

　　「河玟啊！」

　　「怎、怎麼了哥？」

　　「有時候啊！」南藝俊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啊！覺得這樣會讓河玟困擾但還是會因為一些小事胡思亂想之類的！覺得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之類的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我真的是……」

　　「……等等，哥剛剛都說了什麼？」對於南藝俊突如其來的坦言已經瀕臨斷線的柳河玟抓到了一個關鍵詞，「『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之類的』？」

　　「啊啊，就是那樣！南藝俊喜歡柳河玟！」南藝俊徹底進入自暴自棄狀態，手撐在流理台上不願意看柳河玟一眼。

　　柳河玟感覺有什麼東西唰地一口氣散去了，接著是一絲微妙的癢攀上心頭。

　　「哥、哥。」

　　「等等，先不要跟我說話……」

　　「可是我也喜歡哥欸？」

　　「……等等，你說什麼？」

　　南藝俊總算是願意轉過來看他一眼了，看著南藝俊錯愕的神情他險些又要露出得逞的表情，但他還是正了正神色，用他能模擬出最溫柔的表情，上前去將拱著背的南藝俊攬在懷裡：

　　「我說，柳河玟也喜歡南藝俊。」

　　

Bonus：

　　站在外面目睹下半場的都銀虎，還是繃不住小聲地吹了聲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