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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也是想出城採草藥的,可上次出城討伐的結果導致他身上肋骨裂了,還有些脫臼,多少的撕裂傷提都嫌多餘。琭尚且記得他被攙扶著送去治療時,穀朔是如何笑咪咪地跟他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這裡。」
他從來分不清朔何時是譏刺、何時只是單純闡述他的預測,他唯一曉得的是,當他聽到新的任務可以出城採藥的時候,在他還沒說任何話以前,朔站在他床前居高臨下,一向帶笑的容顏沒有分毫柔軟弧度,平平淡淡就講了一句:「傷患會好好養傷的,是吧?」他向來不會頂撞此時的朔,但或許面容出賣了些什麼,朔輕嘆一聲:「不要總想著去死,畢竟我們是家人,想想活著。」聲音低低的,項是由內心沉積很久的地方掏出來的,他愣住,就這麼看著朔出門給他煮安神的茶。
他想他或許真的做錯了些什麼,朔畢竟已有家室了,會特地跑來看護他,是他真的很嚴重了嗎?對於死亡的渴望,對於活著的負罪感,自從父母雙亡後他陷入一種嗜睡到失眠的週期,獵殺魔物損耗的精力好歹能讓他睡得好些,甚至是——啊啊,他無法否認,隨著年齡成長,夢魘並未被時間沖淡,偶爾他偷偷期望長睡。不管他養過幾隻寵物,試圖告訴自己哀慟不會再臨,他依舊驚怖的不得不在將長成之前扼殺生命,他闔上雙眼,安神茶的味道冉冉瀰漫,或許他該聽聽安靜的聲音了。
於是在他醒來之後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去找弦,他看著總是一臉暴躁的男人,還未開口前就被搶了先:「我告訴你呀,別想讓我幫你說服哥!本來以為你會好,天曉得你••••••」「我不想只是躺著,」他直接打斷,那雙褐色的瞳透過粉色亂髮盯著眼前的人「給我找點事做。」他看見眼前的人眼睛錯愕得睜大,不用多言,生活多年他們明白這其實是軟化了,琭妥協卻不再是縮在自我的小城中,即便不算是完全,一點點就已足夠叫人驚喜。穀弦搔了搔頭,表情扭曲著大概是想忍住笑意,轉身自櫃子下拖出一袋草藥「去學著做藥給自己吧,嫩菜。」琭皺眉接過,沒有道謝倒是說了句:「可以表情不要這麼噁心嗎?連嫩菜都打不過的蚯蚓。」在人暴怒想揍他時,他很快地轉身就走了,隱隱約約似乎傳來類似於謝謝的話語,嚇得弦一個趑趄差點沒把花瓶撞壞。
他領取了研磨缽,在醫院以鈍鈍的杵搗磨著,拿慣了銳刃的手顯得小心翼翼又虔誠,他看著傷患痛苦的掙動著,奮力地呻吟著,恍惚想起自己總是沉默,或許這就是活著,他低眸看著研製完成的藥草,未再多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