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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條悟目瞪口呆，張著嘴表情古怪地看著夏油傑好幾秒，確定對方是很認真在講話之後，他難得地雙手撐著鐵板，嘩啦一聲離了水，翻身坐上鐵板橋，「傑，過來。」
　　有些疑惑地皺了下眉頭，夏油傑還是從善如流地在五條悟身邊蹲下，隨即被對方用微涼的手心貼上了額頭。
　　「沒發燒啊！」另一隻手摸著自己，五條悟眨了眨眼，表情認真，「你是不是做研究做到腦子壞掉了？」
　　夏油傑看著人魚這一連串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大概是吧。」
　　「你還是很有趣。」五條悟收回了手，露出了饒有興味的笑容，「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大概是吧。」像是複讀上一個回答似的，夏油傑垂下眼簾，沒有漏看五條悟小小的一愣。
　　思考只花了三秒，搶在人魚開口之前，夏油傑俯身向前按著他的肩膀，像對方在水下做的一樣，湊上去吻他。
　　情愛也罷，迷戀也罷，夏油傑很清楚自己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沒有多少帶點情慾的唇舌交纏，這個吻單純得像是小孩子的玩笑，只有嘴唇輕輕地碰著，旋即蜻蜓點水般地分開。
　　夏油傑剛準備退後，五條悟的動作卻更快，伸手扣住他的後腦，帶著幾分強硬地把人拉了回來，這次的吻可就沒有那麼純情，主導換成了五條悟，柔軟的舌尖探進他人嘴裡，像在品嚐什麼一樣地舔舐，又去勾動夏油傑的舌，粗糙的舌面滑過粘膜，帶來了微妙的顫慄感。
　　兩人分開時五條悟還故意微微吐著舌，唾液拉出了細細的絲。
　　「悟。」夏油傑喊了五條悟的名字，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
　　「我也。」儘管平時的距離感幾乎是零，更毫不避諱親密的接觸與接吻，但在面對情感上的關係時，即便是五條悟也突然眼神飄忽了起來，「有點愛上你了，大概。」
　　夏油傑是有趣的、和他人不一樣的，在這個有著奇怪瀏海的青年第一次出現在研究室，他們隔著玻璃相望的時候，五條悟就有這種感覺了，那雙紫色眼睛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沒有對研究的渴望，也沒有對他外貌的貪婪，夏油傑只是看著他，普通地看著五條悟這個存在。
　　於是他第一次對著穿白袍的人開口，還好，他的直覺沒有錯。

　　「夏油。」
　　端著資料在回自己房間的路上，夏油傑聽見呼喚，回過頭看見自己的女性同事兼友人，「硝子，難得看你在這裡。」
　　家入硝子和他一樣是夜蛾的學生，比夏油傑還早來到這個研究所，目前負責的是人魚健康方面的紀錄與掌控，職務不同加上兩人都不是熱絡交流的類型，在夏油傑來到之後，見面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出來。
　　「有點事想問你，方便嗎？」也披著白袍的女性說著，一邊揮著手裡的平板電腦，一邊瞥了眼一旁的監視器鏡頭，「之前夜蛾老師那邊給我的研究資料，我想你比較擅長。」
　　夏油傑像是毫無發覺，「可以啊！不過我想先放個資料，你方便來我房裡嗎？」
　　「你那邊有咖啡嗎？」跟在夏油傑身後，家入硝子邊走邊問。
　　「有即溶咖啡，不過這麼晚喝不好吧？」在自己房門前刷了卡，夏油傑回答道。
　　和他一前一後走進房間，家入硝子只翻了個白眼，「你管我。」
　　隔音良好的門關上，分配給研究員的宿舍還是不錯的，當然，不會有監視攝影機。
　　「悟怎麼了嗎？」
　　夏油傑的疑問幾乎跟房門確定關上的電子音重疊響起，他走向房間裡的簡易廚房準備泡咖啡，說話時甚至沒有看向女性研究員。
　　沒有太在意對方的言行，家入硝子自動自發地拉了張椅子坐下，手裡的平板被放在桌上，上面顯示著密密麻麻的紀錄資料，「沒怎麼，不如說好過頭了。」
　　「我跟之前的記錄比對，他的所有數值現在簡直好的不像話，而且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會發現，是從你來之後開始改變的。」
　　一手拿著一個杯子走回來，夏油傑臉上的表情很輕鬆，「這不是好事嗎？」
　　「對五條來說也許是。」家入硝子接過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喝了一口，「但對於你，一直很安定的被研究者太明顯的改變可不是好事，你知道這種長期的大型研究底下水都很深。」
　　「我知道。」捧著杯子，青年看著白煙冉冉，只是平淡地說著。
　　正因為比誰都要清楚，自己這一個多月來做的事可能會造成怎樣的問題，夏油傑才更加守口如瓶。
　　「我沒有要問你做了什麼，也不打算問你準備做什麼。」家入硝子說著，他們一直是這樣的關係，不遠不近，既是好友卻也生疏得可以，「夏油，別陷太深了。」
　　女性好意提醒，但夏油傑自己最明白，已經來不及了。
　　「謝了。」於是他最後只這樣回答。

　　夏油傑端著晚餐出現時，五條悟已經坐在鐵板橋上，啪噠噠地用魚尾在水面拍出水花。
　　「好慢啊傑——」看見研究員出現，人魚拉長了聲調喊著他的名字。
　　「你最近怎麼不太待在水裡了？」在他身邊放下托盤，夏油傑也坐了下來。
　　五條悟當然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水裡，但以往用餐時也都是只從水中探了半身出來，而現在幾乎每次，夏油傑來到水缸上頭時，都會看見五條悟坐在橋上等他。
　　拿起飯碗的動作沒停，五條悟絲毫沒有猶豫地回答：「坐上來跟你比較近。」
　　說罷，他抬眼看了下因為這個答案有點愣神的夏油傑，忍不住笑著湊向前吻他，然而才輕輕碰了一下，夏油傑就把人推開。
　　「親一下會死嗎？」
　　五條悟有點不滿地擰起眉頭，對方只是指了指他手裡的碗，「你先吃飯。」
　　戀愛要談，飯也還是要吃，人魚聳聳肩開始用餐，夏油傑也一如往常地默默拿起平板電腦，整理記錄與資料。
　　「悟。」
　　他們再一次有人開口的時候，五條悟已經在吃甜點了——今天是栗子饅頭。
　　「幹嘛？」嚥下最後一口，還不忘舔了舔指尖，五條悟漫不經心地問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夏油傑眼神落在平板的螢幕上，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我要把你從這裡帶出去——」
　　話還沒說完，他便聽到身邊傳來笑聲，轉頭就見五條悟勾著嘴角，「你要把我用扛的扛出去嗎？我比傑還大隻喔！」
　　「也不是做不到。」夏油傑如此說道，表情沒有改變。
　　「啊？騙人的吧？」這個回答顯然不在五條悟的預期之內，他露出了個醜不拉嘰又扭曲的表情，還伸出手指指著自己，「爛橘子那邊的人沒有兩個可是抬不動我的。」
　　夏油傑總覺得這句話哪裡怪怪的，「你要試試看嗎？」
　　看著對自己張開雙手的研究員，五條悟轉了圈眼珠子，也伸出手，「當然。」
　　確實如人魚自己所說的，人類的半身加上魚尾的長度相當驚人，夏油傑初次見面的時候就估算過，五條悟的身長絕對超過兩百公分，即使按比例換算成人類雙腿，他的身高也至少超過一百九，當然體重也是不可小覷的重量。
　　而看過具體數據的研究員不會連這件事都不知道。
　　右手繞過他的背後，左手撈起魚尾，夏油傑在確認五條悟雙手環過自己頸子摟緊後，一口起把人抱了起來。
　　「哇！」
　　五條悟一聲驚呼，夏油傑確實沒有騙他，那雙手臂意外地沉穩有力，托著他這麼大一尊也沒有要撐不住的跡象。
　　「如何？」夏油傑臉上難得出現小小的得意。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反應，又或是第一次被這樣抱起，五條悟似乎覺得很有趣般，把頭靠在他肩頭笑得停不下來。
　　歪過頭，夏油傑把腦袋也靠到五條悟頭上，「跟我走吧，悟。」
　　五條悟又笑了一會才停下來，「好啊！」
　　太過俐落的答應讓夏油傑有點意外，不過想想他也不是什麼好寶寶，今天就算沒有自己，等哪天他真的想要，也會自己想辦法離開的吧！
　　夏油傑小心翼翼把人魚放下，收拾了下碗盤和自己的平板，起身轉頭準備回去研究室，「能不被發現離開的計畫我再想想⋯⋯」
　　「我還是覺得把我扛出去這個想法太愚蠢了，虧你看起來那麼聰明。」身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五條悟的語調聽起來充滿調笑，讓夏油傑覺得不太爽，忍無可忍回過頭。
　　「悟你——」
　　「畢竟我可以自己走的嘛！」
　　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的畫面，夏油傑只突然想起了初來乍到的時候，他跟自己老師的對話。
　　——『研究的目的是什麼？』
　　——『觀察紀錄，以及引導他講話，還有研究如何將魚尾變成人腿。』
　　看著眼前一身赤裸、用一雙白得不像話的長腿穩穩站立著的五條悟，夏油傑只覺得太荒謬了，二十餘年的研究毫無進展，僅僅是因為眼前的人魚不想配合而已。
　　滿意地看著眼前的研究員臉上刷刷地連續變換了幾個表情，游移的眼神最後還是落到他的下半身，五條悟就滿臉笑容地等著他開口。
　　「悟，你⋯⋯」夏油傑像在思考適當的用詞，「原來你還有那玩意？從哪裡長出來的啊⋯⋯？」
這次傻眼的換成五條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