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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惡魔肆虐的村子燃起陣陣火源，四周都是人類的慘叫聲、哀號聲，以及惡魔放肆大笑聲。

　　他被壓在瓦礫當中，眼淚不止地滴落，將地面染濕。

　　不想死、我還不想死⋯⋯神啊⋯⋯救救我⋯⋯

　　他拼命地在心裡向神祈禱，無奈的是，神像是沒聽到他的祈求般，一個惡魔站到他面前。

　　他想著要不要趁著還有最後一口氣時殺死一個惡魔時，對方搶先一步拿走他手中著火的木材。

　　「振作點。」

　　振、作點⋯⋯？

　　他抬起眼看向惡魔，奇怪、為什麼這個惡魔，會露出這種表情──

＊

　　在離中央市區的偏遠地帶有個小小的教堂，雖然生活稱不上富裕、人手也不足，但教堂任職的神父與修女還是盡心在照顧當地的居民。

　　「修女、你看！」

　　坐在花田中，跟著修女學習怎麼編織花環的孩子開心地舉高他手中的成品，孩子站起身想將花環戴到修女頭上，注意孩子墊高腳尖仍然構不到，修女主動俯下身，讓孩子能成功幫他戴好。

　　「這是送給修女的禮物！」

　　「謝謝妳。」

　　修女笑著將撲抱過來的孩子抱緊，突然一陣風吹來，修女把驚呼的孩子抱得更緊，他在孩子看不到的地方眼神突然變得犀利，可注意到孩子害怕地抓緊他的衣服，瞬間又變成安撫的溫柔目光。

　　「開始刮大風了，真奈，我們回去吧？」

　　「嗯！」

　　朝他們走來的神父接過修女懷中的孩子，並主動拿好修女整理好的野餐籃，瞧見真奈呆愣的表情，神父歪頭詢問怎麼了，只見她害羞地擺弄雙手，「我以後也能跟神父結婚嗎？」

　　「咦？」

　　這句話換神父愣住，修女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挽過神父的手腕，「不可以喔，神父是我的。」

　　「神父跟修女恩恩愛愛！」

　　「是喔，恩恩愛愛。」

　　修女與真奈的話讓神父臉立刻脹紅，看著這樣的神父，兩人對看一眼，同時笑出來。

　　帶著真奈回到室內，快接近真奈父母下班來接她的時間，修女蹲在她面前，把身上的十字架戴在真奈脖子上。

　　「修女？」

　　「真奈，這個要戴好，不可以拿掉喔。」

　　「洗澡的時候也是嗎？」

　　「對，洗澡的時候也是。」

　　雖然不太懂，但真奈還是握緊十字架，用力對修女點點頭。

　　目送真奈一家離開，修女退到室內把門上鎖，他閉上眼呼口氣，感受到出現在背後的溫暖，他笑著牽住搭在肩膀的手。

　　「辛苦了，戶田君。」

　　「你也辛苦了，松。」

　　吻過松岡的臉頰，戶田笑著緊抱住他，「我們準備吃晚餐吧。」

　　「說的也是呢。」

＊

　　夜晚，戶田跪在聖像前，看起來十分虔誠地祈禱。

　　「這位客人，如果您想禱告，還請明天再過來一趟。」

　　他頭也不抬，這一聲讓正要從背後偷襲的男子愣住了。

　　「讓我猜猜。」

　　戶田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本來想對真奈一家下手，但屋子的結界讓你花費了一些時間才解開。」

　　「然而，終於解開結界，你想動手殺真奈，卻因真奈身上的十字架受傷。想把目標轉移到真奈父母上，突然從十字架裡蹦出兩個人阻止你，你只能逃到這裡對真正的目標下手⋯⋯」

　　瞥向男子血流不止的左邊斷肢，戶田冷哼，「我說的沒錯吧？『惡魔先生』。」

　　此一挑釁般的言語，令男子氣得頭髮豎起，他發出怒吼，彎曲身體的同時肩胛骨突破肌膚變成巨大翅膀，左邊斷肢長出骨頭，血紅的肌肉包覆白骨，頭頂甚至長出了向上彎曲的角。

　　可其中一隻角卻是從中間斷裂，只剩下一半，戶田猜測是剛才受到的傷害，惡魔角是牠們儲蓄力量的容器，被破壞後並不能輕易恢復。

　　「少裝得一副聖職人的樣子。」

　　惡魔扯開大口狂笑，尖長的指尖指向一點都不緊張的戶田，「你以為神父當久了就能變成神父嗎？No.198503。」

　　此稱呼讓戶田皺起眉頭，沒放過這個變化的惡魔再次大笑，「還是該叫你『半翼惡魔』？」

　　牠拍著手邊走到戶田面前，「還真是浪漫的稱呼啊，半翼惡魔。」

　　看著眼神變得兇惡的戶田，牠笑出刺耳的聲音，「明明就是為了救人類小鬼，被逐出惡魔界的半吊子惡魔。」

　　對戶田行了個禮，惡魔半瞇起眼睛，朝他伸出手，「如何？本大爺可以恢復你的另一半翅膀，跟本大爺聯手，把這個村莊、這個國家搞得天翻地覆，把人類吃光、變成我們的寵物！當一個信仰神的惡魔多委屈你啊，No.198503！」

　　「本大爺知道喔，你全盛時期根本沒有一個惡魔能打得過你，怎麼樣？本大爺還能幫你找到當初害你被逐出的人類小鬼，你要怎麼處理他？看是要剝光他的皮？喝光他的血？」

　　像是想到好點子似地，惡魔以拳敲打自己的手掌，「還是把他當成妓女發洩也──唔啊！」

　　戶田一手抓住惡魔的脖子，力道大到牠的脖子開始變形，牠抓住戶田的手掙扎，看著戶田展開只有一邊的翅膀，冷漠的眼神竟讓惡魔感到恐懼。

　　他一腳踹上惡魔的肚子，牠被甩出撞倒教堂椅的同時，肚子也被開了一個洞。鮮血滴落在斷裂的木材上，牠咳出一口血，傻眼似地看著戶田。

　　「唔、咳⋯⋯你⋯⋯」

　　「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現在的惡魔都這麼沒格調嗎？」

　　環繞在戶田身體的電流使他的頭髮豎起，戶田舉起手正想給牠致命一擊，手腕的異樣讓他停下動作。

　　「哈哈哈！你以為要對付你，本大爺會什麼沒有準備嗎？」

　　惡魔扭過恢復原樣的脖子，原本開洞的肚子也癒合，牠笑得猖狂，「只要殺了你，把你的頭帶回去，本大爺就能成為惡魔界前幾強的惡魔了！」

　　「來吧，為了本大爺，你就乖乖犧牲吧，No.198503──」

　　面對生命危機，戶田卻不慌不忙地看著眼前的惡魔，從容的樣子令惡魔心生疑惑，但眼下如果錯失這個機會就很難重新來過，牠握緊長叉，準備往戶田心臟刺去。

　　戶田笑了。

　　「神將降下天罰。」

　　「開什麼玩笑，本大爺才不信──呃、」

　　有什麼刺過內臟的聲音。

　　惡魔反應緩慢地盯著穿過牠心臟的刀刃，恢復能力並派不上用場，牠驚愕地看著逐漸從指尖化成灰的身體。

　　松岡甩過沾到惡魔血液的手，走向前扶起戶田，並拿出聖水淨化被黑紫色痕跡蔓延的戶田手腕，看見痕跡慢慢消失，他才終於鬆口氣。

　　「你是那天的小鬼？難道──」

　　「我說過了吧。」

　　摟過松岡撐住他的身體，戶田勾起笑容，「神將降下天罰。」

　　「為什麼、為什麼聖水對你不管用，No.198503！」

　　「吵死了。」

　　松岡冷眼瞪向直到最終還是只能喊出無意義話語的一團灰燼，他望向滿臉抱歉的戶田，毫不客氣地伸手用力捏過他的臉頰。

　　「痛痛痛⋯⋯」

　　「還知道會痛？」

　　「對、對不起⋯⋯」

　　戶田滿是歉意的模樣令松岡嘆口氣，他扶著戶田到房間坐好，並把他變得破爛的神父服丟到地上。

　　「高山君跟澤城君呢？」

　　「他們回十字架裡了，他們會暫時在真奈家保護他們。」

　　「看來還是得加強一下其他人家裡的結界才行啊⋯⋯」

　　「明天我就去處理。」

　　看著戶田背後那道當時被強力扯下半邊翅膀而殘留的傷疤，平常戶田都會因為疤痕引起的疼痛感到不適，剛才他又勉強自己使出惡魔力量，現在肯定很不舒服。

　　松岡知道，除去惡魔角以外，惡魔翅膀也是儲存力量的容器，兩者都不容易復原，不然，那個時候戶田也不會那麼痛苦了。

　　如果不是惡魔都是單細胞思考的生物，如果不是惡魔想慢慢折磨戶田先從翅膀下手，戶田的角可能也已經沒了。

　　他搖搖頭讓浮現於腦內那抹躺在床上痛苦哀號的戶田身影散去，他心疼地撫摸傷疤，「這裡很痛吧？我幫你冰敷。」

　　「不了，你知道要怎麼才能讓我舒服點。」

　　他舉起手摸過松岡頭上與他相同的角，順而撫過他的髮絲及臉頰，戶田張口含過松岡主動靠近的嘴唇，他抱著坐到自己大腿上的纖細身體，一點也不留地吸過松岡因自己的深吻而分泌的唾液，除了伴侶間的互動，也是為了傳遞力量以安撫戶田發疼的疤痕。

　　摩娑著松岡泛紅的臉頰，戶田卻顯得有些自責。

　　「松，你會後悔變成這樣嗎？」

　　「戶田君。」

　　松岡帶有怒氣的聲音使戶田心臟痛了一下，下一秒，他拍過戶田的臉頰，「我不會後悔，永遠不會。」

　　拉過戶田的手貼到自己心臟，跳動聲自戶田的手掌心傳遞到他耳朵。

　　「如果沒有戶田君，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

　　看著燈光壟罩在松岡頭上，戶田閉起眼睛，將頭靠在他的胸口聽著有規律的律動聲。

　　『為什麼、為什麼聖水對你不管用，No.198503！』

　　因為，他的神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