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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鬼太郎。」 在他想收回手時,他感覺到後腦覆上了一隻大手,輕柔的揉撫著,父親的聲音似乎和平時相比也溫柔的許多,這讓他原先想鬆開的手再一次的摟緊,並且鬆軟了身軀地貼偎在父親的身上,嗅著在父親的身上的那一股薄淡的線香味。 「父親……」他再一次輕輕的叫喚著,父親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那一下下拍撫在背上的舉動似乎正傳遞著對他的呵護與疼愛。 「結果你最後也什麼都沒跟他說。」呼出一口菸,穿著西裝、外套隨地一扔,袖子捲到肘上,左眼貫穿著一道傷痕、左耳耳尖也缺一塊的男人陳述的說。 「沒那個必要,鬼太郎想把那當成是場夢也行,若他想追根究底,那就等那時候再論吧。」邊說,邊將手上的一疊文件遞了過去。 「欸,還不像是你會說的話。」挑了下眉,男人的臉上一整個饒富趣味地直在眼前那張淡漠的臉上盯視,他用挾著菸的手翻著那疊文件,「果然那東西……都已經不再是那個時代了,那個老頭還不死心嗎?還有他究竟是怎麼搞出來的?」 「……如果他曾有這樣子的思慮,那個女孩跟時彌也不會最後成了那付模樣。」 簡單的一句,讓男人臉色一凜,並抿直了唇線,視線直盯著此時翻到的文件,列印出來的照片上的兩人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這一次,我不會失敗了。」 「擁有目標是好事,不過容老夫提醒一聲,你的M組還沒有強大到足夠能夠龍賀組力拼的程度唷,水木。」 「啥?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幫忙?」 「……恕老夫直言,你提出來的並不足夠讓老夫一傾幽組的力量協助你,我會感謝你幫助了吾兒,但一碼歸一碼,幽組在數代前就已經不再睬理道上的事,龍賀組雖然的確跟老夫有帳待算,但這不代表我需要將幽組牽進你們的勢力之爭。」 「喂,喂喂……你真的是我知道的那個咯咯郎嗎?」 將菸管裡的菸倒掉,咯咯郎抬起眼反倒是困惑地看著眼前一臉驚愕的男人,「……老夫倒是訝異,原來水木你是會這麼在意所謂前世的類型?」重新將菸草填入缽中,用火柴點燃並且在熄滅火苗時拍打著菸斗,使菸草能夠得以全數燃燒,抽了口,再吐息,「在道上,想談事就必須拿出足夠的誠意,這一點,老夫想,M組的水木先生應該不至於像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那般不懂事,只想賣弄過往情誼,而且還是所謂的前世情誼吧?」 「你這個傢伙……」帶了點咬牙切齒,水木筆直盯瞪著眼前展露著完完全全是自己記憶裡不曾印象的揶揄神色的咯咯郎,該說這就是道上歷史悠久的古老黑幫幽組的現今當家的威信?還是要說當妖怪不曾將人類擺放在眼裡時,就是這般輕蔑?儘管這傢伙現在也並不是妖怪……不對,是多少跟妖怪還是拉扯得上邊,雖然幽靈族的血脈至今早就稀薄了,但,依舊仍是個幽靈族。 看著對方那毫不在意的慵懶模樣,水木最終也只能自己消化這情緒,一口把茶喝盡後才像是想起來的開口:「喂,你那是怎麼回事?」用手指比劃著左臉,或許是前世的影響?他知道咯咯郎平時也習慣讓頭髮稍微遮掩著左眼,但那可不像現在這樣,整個遮蓋得連一丁縫都瞧不見,彷彿就是在刻意掩飾。 「……」伸手摸了下,咯咯郎隨後也只是淡淡地勾了抹笑,「沒什麼,當父母的,總是希望能夠為孩子做些什麼。」 ★☆★☆ 映入眼的是漫天如血般紛飛的櫻花,一時之間,鬼太郎有點迷糊自己在什麼地方? 「哦哦,鬼城的少主回來了。」 聽見聲音,鬼太郎回頭,就見一串隊伍正有說有笑地朝自己行走,那全都是他認識的妖怪,或者該說都是看著他長大的妖怪。 我回來了? 一思即此,鬼太郎想也沒想的拔腿便往眼前那片櫻花林裡跑去,如果確實回來了的話,父親應該是在那裡吧? 「父親!」以飛快的速度跑進了櫻花林的深處,那裡有座墳,是父親每天都會前往的場所,鬼太郎很快就跑到那裡,的確有個穿著和服、披在身上的羽織隨著風微微揚動,以往如絲似繭的揚動在風中長髮難得不復見,父親剪了髮,在聽見聲音時回過頭來,彎著眼眉,一臉欣喜的笑容: 「歡迎回來,鬼太郎。」 「我還在想鬼太郎怎麼還沒回來……」往自己已喝空的杯子裡倒酒,水木帶著幾分醉意的說。 在那一記指鐵砲發射出去後,水木就馬上感覺到有一股引力在拉著自己,似乎是連一丁點逗留的時間都不給予,關於他們這些利用了漏洞而鑽進來的『介入者』,在拉力澈底將自己拽回前,他可以聽見那個親自結束掉這一切的孩子發自肺腑的心意:謝謝。 旋後他再睜開眼時,水木就看見自己回到了這個因為櫻吹雪,而幾乎讓天空看上去總是一片血艷的世界。 『哦,回來了嗎?』雖然聲音聽起來像是恰巧,但水木想這傢伙大概早知感到了,才會來得這麼適時,就一如當初,也是那傢伙沒頭沒尾的說著:老夫認為這也算是個機會,也答應了,所以,水木你就跟著鬼太郎一起去幫忙吧。 什麼機會?講都沒有講清楚,水木只記得那時自己的腦門就像是被什麼鈍器狠重地敲擊了下,在意識飛遠前只記得對方叮囑著:鬼太郎就勞煩你了,你們可要平安的回來。 現在水木才知道這其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若是有個環節失誤,被那個世界判定違反規則,若沒及時,他跟鬼太郎會有很大的機率被那個世界的法則『處理掉』。 覷了眼很平靜地喝著酒的咯咯郎,他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就好像現今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確平安歸來。 也許,他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從容,只是要他選擇無視『鬼太郎』的請求,他做不到。 「畢竟,我也是『鬼太郎』,所以『那個父親』多給了我一點的時間還有一些選擇的機會。」鬼太郎平淡的說著,喝盡杯中的酒液,他抬眼看向一直都安靜地品嘗今年的天狗釀造的美酒的父親,他知道他跟水木說的每一次話、每一個在那個世界經歷過的事,全都被聆聽得一清二楚。 「……」伸出手,就像在那個世界的每一個夜晚一樣,只是這一次,當他的掌心確確實實地貼上了對方的肌膚並且迎來那人迎合的視線。 「怎麼了?鬼太郎。」 勾著就跟現在似乎已經模糊得只餘一縷殘影的那個世界的父親一模一樣的笑弧,鬼太郎動了動唇角,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 「是想跟父親撒嬌吧?」撒砂婆婆掩唇輕笑,她覺得還是這個世界讓人感到自在,妖怪就該生活適合妖怪的地方,那個禁止著妖怪卻又流傳著怪異的滯待世界讓人總忍不住焦慮。 像是被說出心聲,鬼太郎連忙收回手,「撒砂婆婆,還要謝謝您跟子泣爺爺……」 「不用不用,可以把事情解決了、你跟水木也都平安回來比什麼都好。」看了一旁已經喝得醉茫茫的子泣爺爺,撒砂婆婆笑了笑。 「是呀,平安回來比什麼都好。」咯咯郎認同地說著,他像喝多了,一個伸手把水木跟鬼太郎都摟進懷,「今夜可是全員到齊的宴會,大家要好好喝個痛快!」 「喂!別勒我脖子!」水木嚷著,對肩頸上的大力道嚴聲的表達了不滿,特別是才剛盛滿的好酒因此撒了一手,雖然席上還有不少酒,但少一口還是讓人感到可惜。 「父、父親……」鬼太郎微微嚇到地瞠著眼,畢竟長大之後就少有這樣子跟父親的接觸,不過這算是他單方面啦,一種不喜歡總是被當孩子看的彆扭心態,但現下卻又有種想盡情享受父親對自己的寵愛。 他看了一眼似乎掙脫不易而果斷放棄的水木,水木也掃了他一記無可奈何的,接過水木遞過來的菸,鬼太郎抽了口,儘管蒼藍的天也很美,父親很適合站在湛藍的天色下,但他還是喜歡這櫻花飛舞滿天的景色。 ★☆★☆ 「……」撐著臉頰,瑞樹審視般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搭檔,隔沒幾桌,也有一組外貌跟他們相似的人在店裡享用餐點,吧台裡那兩位店員更不用說,也有著與他們相似的臉。 像是複製人似的,儘管有些局部的不同,但在輪廓上說是一模一樣也不為過。 破壞『法則』、喪失『錨』的『世界』在完全回歸應有的軌道之前,依舊會持續運作著。 瑞樹當然知道,因此他對於自己還活著並且在這個『世界』行動並不意外,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現今依舊跟他同為『白鸛』成員的〓吉。 冰淇淋蘇打被送上桌後,〓吉並沒有吃,他只是讓那杯飲品被放在桌上,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杯身沁出了水珠,那球香草冰淇淋也慢慢地融進了下層的哈密瓜汽水裡。 「為什麼你還會在這裡?」瑞樹想〓吉大概沒有想開口的意思,所以他決定主動出擊。 「咦?來棲木,不是Mizuki先生提議的嗎?」〓吉不以為意的說著,他像是好奇著那些滑下的水珠,視線一直盯著杯子看。 「你有你應該回去的地方,就像其他人那樣,雲雀、渡鴉、瑠璃……」把抽盡的菸捻熄,瑞樹想了下,還是放棄再點一根,他端起微涼的咖啡喝了口,棲木一如往昔,似乎什麼也沒變,但也什麼都改變了。 比方,店裡的樂音罕見地更換了,依舊是適合氛圍的歌曲,外國女歌手的嗓音渾厚且更為之慵懶。打開電腦進入機構的系統可以發現雲雀、渡鴉與瑠璃的相關訊息不是空白就是替換成了另一組的資料,那看起來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有種陌生,就連那一夜的事,瑞樹記得隔天醒來時,機構已傳來了訊息,說『墓場幽靈事件』已全數處理完畢。 有意思的大概就是,瑞樹發現自己的腦袋裡同時有著兩個記憶,但並不受認知影響,一個是他們利用雨夜潛進了森林、來到了最深處見到了那個原初體,另一個記憶則是墓場幽靈的追捕,但瑞樹也知道再過段時間,見了原初體的記憶會完全被追捕墓場幽靈給替代了。 這就是回歸正確時間的修補。〓吉仍一如常那般,用著不怎麼提得起勁的口吻解釋著,所有因扭曲而產生、為了扭曲而準備的,都會在回歸時慢慢被校正,然後校正後留下來的空白就會在並不會產生額外影響的情況下,用其他的東西填補上,就像用橡皮擦把錯誤擦掉再寫上正確的一樣。 不會有人注意嗎? 理論上來說,並不會,這就像是一場夢,大部份的人在夢醒之後馬上就忘掉做過的夢,也有可能要等過幾個小時才會忘了原先做的那個夢,所以瑞樹先生也不用太在意,過段時間那些記憶都會被覆蓋成您現在需要的……不過您還能夠記得,大概是因為我在這裡吧? 〓吉那時就這麼說,但也沒有再繼續說明,瑞樹一開始沒打算過問,那畢竟是〓吉自己的事,但一天天過去,在原先的認知都將被填補上校正後的,瑞樹認為自己有必要在把『〓吉確實與自己是同為白鸛成員』這一件事完全做為正確的記憶前,問清楚。 「渡鴉、瑠璃他們四人的確都有應該回去的地方,至於雲雀,需要回去的只有田中,Mizuki先生是為了配合而特意安排的,就像瑞樹先生你這樣。」 〓吉說的瑞樹知道,所以雲雀小組的資料上,Mizuki依舊是他知曉的那位,但是他的搭檔已經不再是他知道的那名Kitaro。 「所以我剛才不是說了,你、──」 「我一開始就已經失去能夠回去的世界了。」〓吉總算用湯匙舀了口冰淇淋。 「……是嗎?〓吉那個孩子做了這樣的選擇呀……」用小小的布巾在熱水裡掏了掏,再把它擰乾地往自己的頭上擺,眼球老爹坐在自己喜歡且慣用的茶碗,享受著兒子替他添倒的熱水。 「……是的,父親。」鬼太郎用著若有所思的口吻回答,儘管並不是很喜歡那個因貓女召喚了魔幻列車而從某個未來回來的長大後的自己,但是準備歸來時,那人卻做了個他想不通的舉止,為什麼選擇留在那裡?留在那裡不屬於自己的世界?那個世界總會在某個時間裡回歸於正確的時間軌道上,屆時曾經屬於那裡的一切都將會被正確的時間給覆蓋…… 似乎是看出兒子在想些什麼,眼球老爹將頭頂上的毛巾拿了下來,擦擦臉、擦擦身體,「對〓吉來說,不管是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就算回到這裡,這裡是屬於你的時間你的世界,鬼太郎,在他因魔幻列車而回到過往的時間時,他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世界了,所以,他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決定將那裡當做是自己的歸處。」吁了口氣,「他也是個笨孩子呀……」 「……現在,也許還可以去把他帶回來?」鬼太郎思考著可能性,儘管他沒那麼喜歡那個某一個未來的長大後的自己,但鬼太郎也不希望〓吉因此而認為這個世界不歡迎、接納他。 眼球老爹靜靜看著兒子一眼,「老夫想,〓吉也一定想了很久,即便如此,他還是做出了選擇,幸好,那孩子在那裡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就算那並不是老夫所熟悉的那個水木,但是不會有問題的。」彎笑著眼。 既然父親如此一言,鬼太郎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扶住碗緣,讓已泡好澡的父親從茶碗裡爬出,接過鬼太郎遞上的乾毛巾把溼漉的身軀擦乾淨,眼球老爹從桌邊往地面一跳,「只不過,老夫的力量減少了些,就算能夠維持這樣貌,但在這狀態下殘餘的妖力並不多,以後在戰鬥上恐怕沒能給予太多的幫助,對不起,鬼太郎。」 鬼太郎看著跳下地的小小身軀在著地的過程裡變化,恢復原樣的父親拿起放在一旁的和服俐落地穿上,旋後盤腿坐在自己的對面,用著有些靦腆的笑容,對自己這麼說。 「這沒什麼,父親,畢竟,那也是鬼太郎,父親不可能就這麼丟著那個我不管,對吧?」 感謝兒子理解而欣慰地笑著,「只是還得再花上一些時間,畢竟花費了難以想像的時間完成世界,現在要從那裡澈底剝離、恢復,可沒有這麼快速,那一丁點力量能加速多少?老夫也不知道,但至少能讓那個水木還有鬼太郎少等一些吧?」 「沒問題的,妖怪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鬼太郎淡淡的說著。 「那麼,你確實要留在這裡?」瑞樹再問一次,像是再給〓吉一個機會想清楚。 「就算反悔也來不及了,而且,我並不是一個人,Mizuki先生會陪我,不是嗎?」把最後一口飲料喝完,〓吉看著瑞樹,「以後,要繼續請您多指教了。」 「但是你是鬼太郎,就算這世界正逐漸回到原本的時間,可是你的力量……」 「雖然法則被破壞了,但是那也不是馬上就會消失,這個世界仍是以不存在妖怪、只有怪異這一點,在朝著原先的時間恢復,所以我的力量不會有任何改變,白鸛的Yureizoku是怎樣子的傢伙,那我就是怎樣子的傢伙,『妖怪』的那個我,依舊不會在這裡生存。」解釋,〓吉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或許對他來說,少了妖怪這個身份,他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瑞樹看著〓吉,儘管一直以來他這夥伴都一付沒什麼幹勁,但像現今這樣的態度也的確罕見,再三觀察的確不是在勉強自己,瑞樹沉默了下,「你知道的,在時間點上,我並不具備有與你們父子相遇的經歷。」就算記憶會受到影響,但對瑞樹最多影響的始終還是那在南國的戰役。 他是屬於被囚困在那充滿了煙硝、烽火,在對世界感到心灰意冷的靈魂。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存在,在瞭解原初體與幽靈族之間的緣份後,為什麼這個世界會讓自己存在,感到了疑惑?儘管這種情緒或許也會慢慢地消失。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有辦法跟瑞樹先生成為搭檔。」把用來吃冰淇淋的湯匙放在空杯裡,〓吉不以為意的回應著,若是與擁有扶育自己印象的改造人在一起,〓吉想那他絕對沒辦法忍受,儘管水木先生從沒有說過要自己守護人類,是自己違背了對自己的承諾。 「……趁著還有記憶時,有空就跟我說說關於你的事吧。」 「……好呀,瑞樹先生想聽的話。」就算瞭解,在時間回歸後,這些都將會從記憶裡消除,〓吉還是忍不住的這樣子想:就算瑞樹先生認為自己跟他所知的水木先生不能算是同個人,但是還是一樣是個有點笨拙卻溫暖的人。 他把視線轉向窗外,外頭的天空因為夏季還明亮的很,藍得幾乎刷白般的天空既看不見月亮,甚至連朵雲都沒有。 所以,父親,謝謝你,我不是一個人。 ★☆★☆ 這是他頭一次踏進這一片除了白也只餘白的空間。 那些不停生長的髮就像是築成一座巢般,將整個空間填個飽滿,「……」他左右各張望一眼後便將目光挪到這空間裡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生物體上,舉步,他走了過去。 那就像只是空有軀殼的人偶,即便他的腳尖已踏進了視野範圍,對方仍未有一絲的反應,就算他依傍席地而坐,對方亦未有一點動靜,對方始終維持著那微斂垂著眼的姿態,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也像是過於專注在凝視著什麼。 他從口袋裡拿出菸,點起火,在朝著空中呼出一口雲霧後,開口:「我沒有對我的人生有任何的不滿,就算曾經怨恨過、迷失過,但最後我還是感到快樂,因為有你、有鬼太郎陪著,所以,足夠了,咯咯郎,你為我做的這一切,都已經足夠了。」 「雖然被那個叫什麼滑頭鬼的妖怪攪亂了些,導致有點偏離了你的理想,但是我想那或許也是因為我的確也是那樣子想的,比起我一個人活著,我更希望你們父子能夠平安,所以才會被有機可趁了……對不起,但是已經夠了,我的人生,並沒有什麼遺憾。」 等了些會也沒聽見回應,水木看了眼,轉回頭繼續抽他的菸,這也不意外,嚴格來說,幽靈族也不是什麼多神通廣大的妖怪,能夠造就這一切,有一大部份是因為『水神』,另一部份則是靠那些集結起來的幽靈族先祖的力量,那從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時間、時空所集匯的力量,才有辦法迸發出了這麼一個結果,然而,想要得獲什麼自然也必須支付相對的代價。 這或許,算得上最好的一種?成為『基石』穩定世界,摒棄了自己的『根源(妖怪)』,把自己囚禁在這裡、凝視著、聆聽著,卻什麼也做不了、既無法回應也不能給予,安安靜靜地承擔著『願望』帶來的付出…… 水木在來這裡之前,他罕見的遇見了水神,那個在那個世界被冠上了災難之名,實際上也只不過是不停流逝的時光洪流的集體意識,水神照理說是不會再出現,但祂還是利用了最後一丁點的殘餘力量出現了。 『汝若想喚醒那個,那會是非常漫長的時間。』 『反正時間對現在的我來說也無關緊要了。』他是個亡魂、是個早就該消逝卻還存在的規格外的殘念,因此也不具備時間的概念。 水神對此沒有回應,興許是覺得有趣?水木看見祂僅只是笑了笑,旋後便像是點點的螢光,讓出了來到這裡的道路,從眼前消失了。 會耗上多久?要等上多久? 這完全都是水木在踏進來時就沒有預想過的,他只是抽著菸,坐在一旁,一開始也不知道在這裡要做什麼,後來開始講起了自己的事,從小時候開始,像演獨角戲地慢慢地說到置身在那個『理想世界』的一切,就算咯咯郎始終沒有半點反應,他還是不停地講下去,累了就伸伸懶腰,雖然他並沒有實質上的睡意,但偶爾他也會讓自己閉上眼睛,躺在咯咯郎的膝腿上,仰著頭,看著那一張掩垂著眼的臉龐。 水木有時會想,就算永遠醒不來也無妨,他終究也還有存有一點的私心,若能這樣子,直到時光全數恢復時,就這樣子兩人一起消逝,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只不過…… 「你丟下鬼太郎太久了,是時候,該回到他身邊了。」水木帶著笑輕輕的說著,做為人類,他本來就不可能留得住這對妖怪父子;做為一個父親,再怎樣的私心私欲,也敵不過希望孩子能夠快樂。 他真的已經得到太多,也擁有太多了,所以,該還回去的,他希望能夠順利的歸還。最近他能夠感覺得到,似乎有什麼力量進到了這個空間,融進了這具宛如空殻的身軀裡…… 水木想,也許他的等待並不會像水神講的那邊漫長,而在那之前,就讓他再稍微貪婪一點點時光吧。 收回那碰觸臉頰的手,水木閉上了眼睛。 他會祈許著,下次,他會在咯咯郎的叫喚裡,睜開眼。 fin. Powidok系列 全劇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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