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司幻千

敘事詩

原作背景私設點滿、妄想文明復興後的他們

===============


科學家不做沒有意義的假設。

所以當千空問司,如果在當初幻開口提出分道揚鑣的那天,只要自己有任何反對的表態的話,是不是對方就不會離開了的時候,本來就寡言的司並沒有回答千空這個已經有答案的問題。

用離開這個字眼也不夠精確,幻沒有從千空的生活中消失,他可以在廣播聽見對方的聲音,可以收到輾轉而來的禮物、書信,甚至偶爾透過電報的形式上地往來的對話。但千空在一次整理倉庫堆疊的雜物的時候,他看到幾個曲線的玻璃瓶,大小還有一點不一致,已經積了灰。這本來沒有什麼,但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幻離開他這個事實。用一個更準確地說法是,千空發現幻可能永遠不會再他面前再次出現的這個可能。

司還記得那天幻的說法。或許心靈術師已經預謀有些時日,解除潛在的WHY MAN威脅後,復興遺失的科學文明成了科學家的生活重心。這其實很理所當然,看著千空一步步將過往的科技再現,幻說,他也想要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了。

千空甚至沒有問夢想的內容。

可能是在他被心靈術師餵養到單純,也可能是因為當下他正好完成了流程圖上的一個重要節點,他滿心想著下一個進度,或者,就是幻的預謀。

想問的人是司,但幻似乎已經預料他的出現,在他開口前先問。

  「小司的夢想達成了嗎?」

打從他從冷凍中復甦之後,司沒有再對任何人提過樂園。

他的夢想縮小到只剩下千空。

  「我們的夢想內容大概是一樣的。」心靈術師這麼說著,「但小司是個溫柔的人。」

  「而我是個貪心的人。」

深愛著王子、願意為王子犧牲自己變成泡沫的人魚才是公主。
深愛著王子,但把王子拖入海裡的人魚就是邪惡的海妖。

靈長類最強甘於守護、甘於成為騎士成為矛成為盾,但心靈術師說,他要更多。

司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垂下的目光維持著沉默。

  「我能抱抱小司嗎?」

  「嗯。」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但他很清楚自己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他靠近、屈膝,幻的雙臂像是張網打開,收攏。

司可以感覺到幻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收緊雙臂,他順從地讓自己毫無距離地靠在對方的身上。

  「小司如果會痛的話,可以跟我說。」

  「嗯,你也是。」司可以感覺到幻的手指大概是用力到指尖都發白的程度,他覺得幻似乎在無聲的尖叫,用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在吶喊著什麼。

  「謝謝小司的溫柔,但是呀,我已經決定不會再讓自己痛了。」

這麼說的幻,隨後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邁向了他口中的逐夢旅程。


***


司沒有回答千空的問題,而在那場勉強能算是對話的交談之後,意識到自己該做點什麼的千空一改平時只是定時前往收發室的習慣,而是請輪值的人員替他留意,一有幻傳過來的電報就馬上通知他。沒多久幻的電報消息傳來,千空直接放下手上的工作。司看著幾乎算是飛奔過去的千空的背影,不知為何地露出了若有似無的淺笑。

  『你什麼時候回來』

當班的電報員讓出位置,讓千空親自敲出這段訊息。

這段訊息發送出去之後千空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太著急了,以至於沒有想過幻可能只是交待完要發送的內容後就離開,畢竟幻發過來的訊息甚至只是一般的問候,並沒有要指定給他。而且他這段發出去訊息也沒頭沒腦的,沒有署名沒有說要給誰,所以另一邊接收到了也只能當作一則莫名的訊息,幻未必能看到。

  『預計一個禮拜之後能過去一趟』

千空聽著金屬撞擊的長短聲就直接翻譯好了訊息。在一旁負責翻譯摩斯密碼的人員開始確認前,他就轉頭告訴司這件事情。然後下一則訊息就是其他人的。

司留意到千空用的字眼是回來,但幻的回覆像是他只是會順道經過。千空或許有留意到,也或許沒有。司不是那個可以從表情或是肢體語言做如此精細判讀的人。

一週是七天,用了不確定的字眼所以代表可能還會有幾天的誤差,或許早到,或許晚到。千空發現自己分神太多,去計算、去分析幻到底什麼時候會出現。

幻是在第六天回來的,沒有搭乘常規的運輸船,而是搭了通訊兼觀測用的熱氣球。

入夜後,司注意到那個規律往來的熱氣球越飛越低,繩梯被拋下,一個熟悉、久違的紫色身影慢慢往下。不過熱氣球高度降得不夠低,也有可能是繩子太短,總之司目測離地面至少四公尺的距離。這個高度當然對司不是問題,但他不覺得幻可以就這樣一躍而下但沒有受傷。

  「小司能接住我嗎?」似乎是預料到對方的出現,幻顯得一點都不緊張,也很有自信會聽到肯定的答案。

司點點頭,幻笑了一下,就果斷放開手中的梯繩,讓地心引力拉著他,他順勢地向後仰躺。
靈長類最強當然穩穩地接住了幻,甚至替他整理了被風吹亂的衣服。

幻開始自顧自地解釋自己的出現,說他那個村子的氣象觀測員預告接下來的幾天會有一場風暴般的大雨來襲,所以他只好提前出發。

司沒有問他的懼高,幻就不提,反正他已經準備好了各種理由去解釋自己的一舉一動。像極了石化之前每次的登場表演,他在大腦裡模擬整個大致的流程、可能會發生的對話,以及他需要準備好的應對。

   「嗯,千空也說了可能會有場大雨。」司接過他的話。

是觀察風向儀或是氣壓計的結果吧。幻這麼想著,他的大腦自動自發地描繪起千空在觀測氣象的畫面,而這個想像讓幻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

留意到自己短暫的失態,幻拍了拍司的手臂稱讚他的力氣,企圖轉移注意力。但他卻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千空曾經說過的,從高處落下時的重力加速度會造成多大的重量變化。

幻注意到司的看向自己的視線,微微垂下的嘴角與眼尾像是在苦笑,那眼神彷彿能看穿他此刻的思緒,可以看穿他光是聽到那個科學家的名字之後開始不受控制的大腦。

  「現在已經這麼晚了,可以麻煩小司先收留我嗎?」

幻已經準備好說詞,如果司問起自己怎麼不回到先前的居所之類的問題,他可以馬上回答。像是不想打擾千空的休息、像是他不想睡在倉庫。

原因幻自己知道,單純地就是還不想見到千空。如果司會對他的說詞仔細探究他也可以半真半假地回答說當作是要給那個科學家驚喜。

他的原本的住所跟千空的很近,他還記得自己離開前對千空說過,可以把那裡當成額外的空間使用。雖然依照千空的個性得知他會回來應該是會多少替他整理出來可以睡覺的地方,不過幻一點都沒有打算要回去。

因為,他還沒有打算要見千空。

天空開始下起細細的雨。司點起屋內的火爐,替幻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又用水壺裝水燒開,然後拿出茶杯、茶包。而司的問題很簡單,只問了幻有沒有想要吃點東西。

  「會不會麻煩到大家呀?」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幻不想在此刻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司表現地像是沒有聽出來其中的意思,語氣平常地表示他這裡有泡麵。

  「有口味可以挑嗎?」

  「只有拉麵口味。」

這大概是他們有過的、氣氛最古怪微妙的聊天。幻有意不要提起什麼,司也留意著要迴避講到什麼,房間裡的大象欲蓋彌彰,他們迴避觸碰、小心翼翼地繞著轉圈。幻是躲避,司是配合。

幻是在離開千空身邊之後才發覺自己其實無處可躲,那個發誓要復興文明的科學家根本無處不在。千空的背影彷彿出現在那艘帶他遠行的船上,千空的影子有時會在照明的電燈下若隱若現、會在他愛喝的碳酸飲料的成份中,也出現在他少數從這裡帶走的牙刷裡。幾乎是任何一項文明產物幻都可以回想起當初那些跟著千空與其他人辛苦再現的點滴。很多在舊世界習以為常的事物,在石世界是要用大量的勞動、時間與心力換來的。

吃完之後屋外的雨聲越來越明顯,司說他儲備的水還夠兩人簡單的漱洗。

  「以前,我去外地出外景節目的時候,行李裡面也是只帶牙刷呢,啊,不過那個時候是電動牙刷。小司呢,隨身行李裡面通常都有什麼?」

對兩人來說,石世界的一切可以算是都與千空有關。所以幻把話題提到更遠以前,但司明顯地愣了一下。

長長的眼睫眨了又眨,眼球往左上飄移。

  「想不起來了?」

  「嗯,一時之間想不太起來。」

準確來說,石化以前的世界很早就被司拋到腦後。科技文明的確舒適便利,但司更欣賞石世界這種沒有既得利益者的純粹。他曾經想用自己的方式維持這樣的純粹,也以為眼前的人可以理解自己的樂園。然後是千空向他展示了另一種可能。

 「那就別想了吧。」幻接過司找了一些衣物折成的枕頭放到床上,放在靠近司的枕頭旁邊。

 「先說了,床夠大,我是不會讓小司打地鋪的。」

雨勢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氣溫也隨之明顯地下降了不少。司打算把家中有的棉被跟獸皮都推到幻的身上,他知道幻怕冷,但幻堅持要與他分享。給單人的布料兩個人要共享只能靠得很近,背部抵著對方的背部。

  「我能抱著小司睡嗎?」幻提問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他一樣躺著,嗓音清晰卻小聲。幻知道這與自己離開前跟司要求的那個擁抱是完全不同等級的事情,這親密地過了頭,但問題就這麼從他嘴裡滑出來,他想,大概是因為自己已經背向了某人太久,不想連對司也是這樣。

司如果想要委婉拒絕的話,可以假裝睡著當作沒有聽見。幻給了他這個選擇,司選擇翻個身,對著背向他的幻說了同意。

幻一直到得到司的肯首後他才開始有所行動,他先是調整了枕頭,往上睡了一點,再輕柔地將手穿過司後頸下的空間。司配合地自己躺了過去,他的額頭差不多貼在幻的鎖骨的位置,幻的雙手環住了他。像這樣如同孩子一樣被圈在手臂裡,對司來說也是一件久到忘記曾經是在什麼時候發生過的事情。司稍微調整了位置讓自己可以睡得更舒服。讀到司的肢體語言表現出的放鬆,幻也才跟著舒展了自己的身體。

  「好溫暖喔,謝謝小司。」幻的下巴剛好靠在司的頭頂。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表情,但司可以想像幻笑起來的樣子,不是過去那個電視節目上的假笑,而是來到這個石世界之後,準確來說是來到千空身邊之後,才出現的、毫無掩飾的笑容。

覺得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時機,司說起千空奔向電報室的事。幻抽了一口氣,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司說起自從幻離開之後,他看到的、越來越沉默、時常陷入若有所思的千空。幻沒有打斷他,只是安靜地聽著。司可以感覺到對方收緊的肌肉又再次放鬆下來,所以就繼續說下去。

都是中性的事實描述,頭一兩個禮拜千空像是找不到可以與他對話的人,話題總是由千空一人開始、一人結束。或者是開口到一半突然就生硬地停下,搔了搔頭說沒事。吃飯時間也是,千空雖然以往大部分都是由幻去喊他從實驗室出來,但有時候也會是其他順路經過的人去提醒他該吃飯了。後來千空幾乎都是自己準時出現,會一邊吃一邊跟跟周圍的人稍微小聊,然後就自己回去實驗室忙碌。那些變化很小、細微,千空當然有意隱藏自己的失常,但因為司是一直跟在千空身邊看著,所以他可以察覺科學家在實驗以外的不同。至於跟千空的那場沒有結論的交談司保留了起來。繼續又說到當幻說要回來之後,千空就突然對氣象變化有了濃厚的興趣這件事情。兩人突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小千空總是這樣,很不老實呢。」幻停止裝睡,伸手順了順司的頭髮。

  「那小司呢?」從司的描述裡千空的狀態幻大致可以想像,但是他也留意到在那些畫面的描述裡,雖然司是用主觀的描述,但幻卻彷彿可以從第三者的視角看見司,看見那個人孤單的背影正看著另一個身影。

  「很奇怪,嗯,應該是說很不習慣。有種缺少了什麼的感覺。」但司沒有進一步說明。停頓了一會之後幻馬上意識到這個話題大概只能先就此打住。

  「我能親小司嗎?像、像是晚安吻那種的。」又一次問題快過思考,幻差點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司輕應了一聲,退開一點距離,抬起頭。

幻低頭打算親吻司的眉心,但是距離沒抓好,變成鼻頭碰到對方的鼻樑。幻的手掌蓋上司的臉頰,讓他能更好地把握位置。第二次嘗試就好多了,他吻了司的眉心、眼角,幻想親剛才自己碰到的鼻樑,但司又把頭再抬高了一點,所以幻的嘴唇擦過司的上嘴唇邊緣。

  「我不是有意的,可能有一點但是...」幻急忙退後想為自己解釋,有些事情他的確有意為之,但進度太快的事情他還是有自覺的。不過司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環上他的腰,讓他基本上也沒有多少距離可退。

  「嗯,我知道。」這次是司主動靠近,剛才幻不小心觸碰到的、司的嘴唇這次是有意地輕拂過他的。在幻能有下一個反應之前,司飛快將臉又埋回他的胸前。

  「晚安。」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