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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不知道誰在等誰

　　Tony還是沒有撥出那通電話。

　　這明明很容易的，只要按下一個按鈕，僵硬的現實就可以出現一現轉機，他有很大的機會可以跟Steve和好，但他就是覺得那他媽的困難，甚至比發明任何東西要難。
　　在經過那麼多尷尬的事後，他拉不下臉來當那個先找對方的人，說他愛面子也好、自尊高也罷，雖然他不覺得這件事自己完全沒錯──他現在能坦然接受偉大的Stark也是會犯錯的，然而這依然不代表他必須先打出那通電話。

　　經過一番縝密的思考後，Tony得出的結論是繼續過原本的日子，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於是那支手機被塵封在他的抽屜角落，這樣他就不用時時刻刻想到那個混蛋，儘管如此，他還是命令Friday如果有任何人打來就立即幫他接通。
　　他有時會盯著抽屜看，想著如果那個老冰棍打來了，他應該要說些什麼，首先一定要諷刺他幾句話，然後再說這段日子他其實過得很好。
　　多麼完美的計畫，他甚至已經想好十幾種諷刺的方法了。

　　可是，那支手機始終沒有響起。

＊

　　Tony伸了個懶腰，拿起一旁早已冷卻的咖啡泯了一口。他現在每天都在應付政府，還要幫Rhodey升級義肢，或是開記者會公布新發明，而Pepper和他分手後就把公司還給他了，所以他不能再將公司丟著不管。日子彷彿回到了從前，沒有加入復仇者聯盟時他也是這樣過日子的，他很快就適應了。
　　唯一的改變是他養成了在夜晚時小酌的習慣。酒精可以讓他躁動的細胞平靜下來，他會坐在頂樓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海洋，一邊聞著海風鹹鹹的味道與酒混合在一起，這種味道真的是難以言喻的美好。

　　除此之外，他睡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失眠不再是一天兩天的事，每當他覺得身體疲憊不堪，躺在床上試著入睡時，他的意識卻會異常清晰，使他只能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發愣。
　　完全不思考對他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這種時候他會在腦中演算各種公式，一開始這招還有些用，但後來他的思緒總會不自覺的飄到回憶中。
　　他想起的不只是最近發生的事，他會想起好久好久的以前，或許是在某個飄著細雨的午後，他看到站在窗邊的Steve正望向眼前的畫布專心繪畫，又或者是在某個夜晚，Steve端著一杯咖啡笑著走進他的實驗室。
　　除了Steve外，他還想到之前他跟Clint 故意灌輸一些奇怪的人類知識給Thor，結果對方還真的相信了，導致他們必須忍住不笑出來，他也想起之前跟Bruce一起討論科學的興奮情況，在他加入復聯後，有太多太多東西值得回憶了。

　　那些細碎卻美好的片段。他會這樣為回想起的事物命名，然後重新將一幕幕景象完整的收藏進心裡。
　　這樣的情形只持續了一個月，之後Tony開始挑戰自己能幾天不要睡覺，他因此獲得了更多額外的時間專心在研究。他前陣子幫那個盾牌提升了功能，然後掛在實驗室的牆上，無聊時就會拿起來把玩，想像小時候的自己如果拿到這個會有多興奮，有時他甚至可以就盯著盾牌什麼都不做。

　　真糟糕，他明明是個未來主義者，最近卻在頻繁的回顧過去。
這樣很不對勁，錯得徹底。

　　他應該沒有多餘的時間一直活在回憶中才對。

＊

　　「哇，稀客。」
　　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確實沒有看錯後，Tony驚訝的看著站在暗處的女特工，後者正用一種審視般的銳利目光對著他，「妳怎麼會來這裡？我以為妳已經去找Sam他們了。」
　　「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但我手上還有幾件事沒有處理完。」Natasha撥了撥頭髮，挑起眉，「順帶一提，我看了昨晚的記者會影像。」
　　「所以妳是來讚美我的。」
　　「很可惜，不是。你的狀況太差了，只要認識你夠久的人一定都看得出來，而這就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怎麼會？」不解的皺起眉，他開始仔細回想昨天的過程，他不記得自己有犯下什麼言詞上的錯誤，「我可是用我的天才頭腦好好教訓了那些記者一頓，妳該現場看看他們的表情。」
　　「是啊，你反應還是一樣快。如果你的臉色不那麼慘白，黑眼圈沒那麼深，加上沒明顯爆瘦的話，一切的確很完美。」Natasha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所以？又要喝酒了嗎？」
　　「什麼？不！我滴酒未沾！」

　　Natasha無奈的嘆氣，從背後拿出一袋垃圾，裡頭裝滿了空空的酒瓶。她丟到Tony面前。
　　看到酒瓶的那刻，Tony的笑容僵硬的凍結在臉上。
　　「這應該不是唯一的一袋吧。」
　　面對Natasha的質疑，他撇撇嘴，也不打算找藉口掩飾，「我還以為已經處理掉了。」
　　「需要Vision告訴你喝酒的壞處嗎？」紅髮女特工往身後看了一眼，Vison剛好穿過牆壁向這裡走來。
　　Tony頓時明白了什麼。

　　「太棒了，Vision，連你都背叛我。」
　　「我很擔心Stark先生的健康。所以才通知Romanoff小姐，抱歉。」Vison有點愧疚的垂下頭。
　　「不用愧疚，你做得很好。某些人就是不懂得愛惜自己。」Natasha伸手輕拍Vision的肩膀安撫他，Tony對此偷偷翻了個白眼，並在Natasha重新轉過頭時馬上裝作什麼也沒有的樣子。
　　Natasha走向他，「你真該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說說看這次幾天沒睡，兩天？三天？」
　　「嗯，我想這是個值得探討的好問題，但現在不是個收集數據的好時間──」
　　「Tony。」
　　「……四天。」
　　Natasha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本來以為還有Rhodey可以管住你，看來我錯了。」
　　「Rhodey最近很忙嘛，最近軍隊好像又出事了，真搞不懂為什麼他們不能讓一個傷患好好休養，我已經一個多禮拜沒看到他了。」
　　「所以你就可以這樣傷害自己？」
　　「只是喝喝酒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對了，幫我個忙，別跟Rhodey說啊，否則他會罵死我的。」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Tony緊張的要求。
　　Natasha搖頭，「就你喝的那個量，沒酒精中毒也是奇蹟。」

　　站在一旁的Vision看了看兩人，突然插進一句話。
　　「事實上Stark先生三個禮拜前有因為飲酒過量而進醫院。」
　　「Vision！我們不是說好這事是我們的小秘密嗎！」
　　Natasha不敢置信的睜大眼，「Tony‧Stark你真是個——」
　　「自私的大混帳，的確，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搶先一步說出口，Tony自嘲的苦笑，「我以為這已經不是秘密了。」

　　所有的心酸與疲憊，直到這時才衝破堅強的表象。Natasha愣了愣，眼前的人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本以為這個自大的天才直到最後都會是那副驕傲的模樣。

　　該是背負了什麼才會使一個自信的人變成這個樣子？
　　Natasha想到這裡便感到莫名的心疼，她難得的將他摟進懷中，雖然是以一個不怎麼溫柔的力道。
　　「其實你可以不用逞強沒關係的。」
　　僵硬的身體直到幾秒後才放鬆，Tony遲疑地伸出手回抱住對方，「我沒有逞強，只是……習慣了。面對大眾與媒體時，我不能表現出被私人情緒干擾的樣子。」
　　Natasha聞言將他抱得更緊了些，「總之答應我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別忘了，復聯是個大家庭。」

　　Tony沉默地盯著地板，幾秒後才低聲開口，「……直到現在還是？」

　　「直到現在還是。」

＊

　　Natasha離開了，臨走前說等到一切事情辦完後會再次回到這裡。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就像沒發生過一樣。幸好陪著他的還有Vision，這讓偌大的空間不至於那麼無趣，Rhodey只要一有空就會來看他，而Peter則會在假日時過來。
　　所有人都在面對他時避免談到過去，但Tony想他早就已經對一切釋懷了，他反而會對別人這種過度的保護心態感到困擾。

　　當然，他還是會想起Steve，但頻率已經漸漸減少。從過去到現在，與Steve相處始終是件讓他又愛又恨的事，他很不想承認，自己小時候居然崇拜過這人──當然那時的他有某方面也很討厭美國隊長，畢竟他父親把應該花在他身上的時間統統給了這傢伙。
　　但是，與Steve在一起的時光卻又是那樣快樂。
　　就算是聊些無關緊要的話，只要對象是Steve，都會被賦予特殊的意義。可惜的是對話常常會以吵架作為結尾，Tony其實也不是每次都故意想找他吵架，他絕對不會說有很大的原因是他愛死了Steve無奈的表情。
　　至於他察覺到他對Steve有特殊的情感寄託，又是後來的事了。

　　反正這鳥事大概短時間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轉折，從那支沒響起過的手機就能看得出來，很好。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錯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