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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狼回憶錄之三•赤心歸狼-上》


  在某次任務執勤期間,坐在少校辦公室的納瑞亞正不安的等著無線電消息,因為稍早之前收到前線作戰隊伍在偵查恐怖組織途中,遭到當地原住民的攻擊,目前狀況不明,其他部隊正在極力搜索並試圖取得聯繫。

「張子豪...我操你媽的...最好快點給我平安無事的滾回來。」納瑞亞氣得槌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相框不小心震倒掉到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那是他和張子豪第一次拍的合照,也是兩人一起當上特種兵的時候。


「操......」


  出征前夜,兩人在天台看著弟兄們在下面熱鬧的營火閒聊著。
「時間過的真快。」納瑞亞若有所思的看著營火的火光在夜空中往上竄升,仿佛時間一樣毫無理由地無情的在消逝。
「嗯。」張子豪看著底下歡快的享受出征前盛宴的兄弟們道。
「......」雖然早已習慣對方的句點模式,但內心偶爾還是隱隱希望他能夠對他做出更多回應,隨便說啥都好...。
「你在擔心嗎?」他轉頭看向納瑞亞。
「...?」”啊?...我在擔心?我要擔心啥?底下都是我們營區裡最優秀的特種兵,又由最強的隊長帶領作戰,我要擔心個鳥...?我...看起來...像在擔心嗎?”
「沒有...」他沈悶地別開頭。
「喔。」
「......」納瑞亞死魚眼的看著他。
「你多問一句話會死喔!」
「所以你在擔心嗎?」
「沒有!!!誰會擔心你!!我才懶得管你...。」氣得炸毛的納瑞亞面紅耳赤的。
「喔?那就好。」
「......」被對方快速的回應堵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陷入了沈默。

  兩人就這樣並肩靠著天台圍牆看著外面沈默片刻,突然同時開口道:


「你......」
「我不會死的。」


  納瑞亞被張子豪突如其來的話語轉頭看著他,被他那堅定眼神震懾住,忘了自己原本接下來想要講的話...。

「我...沒有..」原本想要講出”我沒有擔心你”的話語也漸漸變得微弱...說不出口,就連別開的頭,和那顫抖地緊握著的拳頭,都像是在告訴他,”我很擔心你”。
「欸,這個給你。」
「嗯?」張子豪遞給他一個漂亮的小鐵盒,上頭有著漂亮的彩繪圖騰,不清楚是哪個國家的特產。
「這啥?」納瑞亞一臉疑惑地道。
「草莓糖果,去俄國出任務時買的,給你。」
「啊?喔...謝了。」看了一下五顏六色的盒子,心想”原來張子豪這個木頭人也會買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啊...”。
「你無聊就吃這個。」
「嗯?你說啥?」樓下的喧鬧聲突然變大,導致他沒聽清楚剛才張子豪所說的話。

張子豪看著他、貼近他,一手摟著他的後頸一手抱著他的背,用那堅定清晰的低沈桑音道:

「吃完我差不多就回來了。」


.......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張子豪似乎早已明白,不管是他的焦躁不安,抑或是對兩人之間微妙的關係變化而感到害怕、不想面對的自己,他始終看在眼裡,卻不做任何舉動,就像這樣靜靜的待在一旁,陪伴著他。但這幾年兩人經歷了許多次戰友們的生離死別,特別是在去年年底的一場戰場支援任務,他們一位交情很好的前輩親自帶隊前去支援,起先那貧民區鎮暴任務原本並不是由黑狼部隊負責,但原本的鎮暴部隊抵達時發現戰況十分慘烈,在那邊引起暴動的竟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貧窮老百姓,甚至大部分都是身手敏捷的青年、青少年,他們手拿隨手可得的利器,死命的攻擊從外面進來的是人,等到黑狼部隊抵達時,他們甚至讓孩童身上綁著炸彈衝進軍隊自爆,政府派出去的部隊因此死傷慘重,當時的前輩為了拯救一名在戰火中,身上綁著炸彈,一臉絕望、淚流不止看著他的女童,試圖安撫她並嘗試拆解她身上的炸彈,但周遭情況過於惡劣,隊員們邊幫他爭取時間,邊勸他快點走讓他們來處理就好,畢竟一個隊不能沒有指揮,他必須活著帶著剩下弟兄戰到最後。

  最後那位人很好的前輩,順利的將炸彈拆解了,但那位女童一臉錯愕茫然的看著他大叫,彷彿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沒死卻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表達情緒的嘶吼尖叫著,周遭的暴民一聽到聲音情緒更加高漲,瘋狂的向外攻擊,他抱起女童帶領著士兵先撤退,但女童一直試圖的掙扎,令他閃避暴民攻擊時反應不及,身上多有掛彩。正當一個街口壯漢舉刀衝過來,擔心傷到女童側身用手臂擋住攻擊,並用小刀解決了那名壯漢。路上反覆的經過許多糾纏,士兵們一個一個戰死,眼看就快要抵達軍用載具的路口,他身上已是是傷痕累累、體無完膚,她帶著已經叫到沙啞發不出聲音的女童躲在一個廢棄攤販後頭。

「這把槍很輕,妳拿著,遇到壞人就對著他按下去就行了。」他將一把特製的穿甲手槍遞給她後,便用撕碎的布條纏著傷口邊補充一下彈藥冷靜地道。
「......」女童茫然的望著他似乎還無法理解他想要做什麼,但感覺想要開口跟他說些什麼卻從來沒有人教過她怎麼說話十分窘迫不安。
「沒事了。」他輕輕撫摸女孩的頭,試著安撫她的不安,即便在這該死的地方應該很難管用。
「看,前面那條路走到底的樹林後面會有軍人,把這個東西拿給他們看妳就能平安離開這裡了。」他對著她指向前方那條小路道。

  短短一分多鐘,暴動已經擴散至外邊區域,人群的腳步聲正逐漸在靠近。
「聽著,即便這該死的世界多令人絕望,也不要把自己生死交給一群垃圾決定,懂嗎?」他嚴肅且溫柔的向女童交代著。
「......」女孩呆呆的看著他,不知道是否聽得懂他的意思。
「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學會反擊,唯有變強才能自由的生存下去。」他清楚交代完便把身上的軍牌別在她破爛的衣服上苦笑著道。
「我數到三,妳就往那一直跑,不要回頭。」
「......」女孩安靜的點了一下頭,小小的手緊握著冰冷的手槍微微顫抖著。

「1—2—3—!跑!!!」他將女童輕輕推向小路口,自己轉身衝進混亂之中不斷發出轟炸掃射的聲響。

  女孩就這樣一直不停的跑,跑到後方再也沒有子彈的聲音只剩下暴民的喧囂聲漸行漸遠,在筋疲力盡的虛脫之下跌在樹林裡被救援隊帶走。當時納瑞亞收到搜救人員報告,便派人前去確認該女童身上的東西,因而確定為黑狼特種部隊成員的遺留物。


  當時的納瑞亞第一次徹底感受到即便是經歷過許多戰場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夥伴,在遇到死亡時一切都是這麼的突如其來,毫無道理。在這場原本不屬於他份內的工作之下,他稟持著身為黑狼部隊的戰士精神前去支援,但情況並非政府給的資訊那般單純,在面臨一般死老百姓、老弱婦孺,身為職業軍人的他們,在未接到明確指示之前,怎能輕而易舉傷害他們、強行鎮壓。之後查出裡頭是由國際級的黑市人販集團在操控百姓對外來的遊客、和想要進來管理清掃的政府人員進行攻擊,想要將貧民區變成無政府控制的區域,最後是由當地政府下令進行無差別清理,將貧民區進行轟炸才得以落幕。

  納瑞亞走到窗邊點了一根煙,回想到當時也是像這樣,在一個夕陽西下、雲霧暈染著朱紅色的傍晚,紅橙橙的大地如戰場血色一般地映入眼簾,強行讓剩下來的士兵,回顧著戰場上所經歷的一切,但身為黑狼特種兵的戰士,沒有停止步伐的權利,悲傷不能成為戰場上軟弱的理由。

  還記得張子豪帶著剩下的士兵在夕陽下處理、祭拜兄弟們的厚實背影,他默默的看著他,莫名的說不出任何的話語,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彷彿是想一再確認這個人是否會一直存在著,是不是永遠都會像這樣可靠不敗、堅不可摧,他不知道,也不想面對。


「回去吧。」張子豪轉過身用著那一貫的面無表情對他道。


咖碰——!!

  納瑞亞頭不小心等太久沒睡,太累不小心睡著而撞了一下桌子醒來,心想”原來剛才是在作夢啊...”。
「我操你的...張子豪,一個任務去這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看你回來我還不弄死你...!」他揉一揉撞到的額頭,重新坐正地碎嘴道。

  突然無線電傳來一陣錯雜的電波聲,好像疑似有人的聲音和敲擊聲。

  資訊兵衝進來報告道:
「納瑞亞上校!收到第一小隊的消息了!」

「是暗號?」兩人聽著點電波中傳過來的聲音,下面的人正在解讀暗號。
「上校!他們目前被困在原住民的聚落,當地原住民似乎有著相當大的組織及野蠻的戰鬥能力,但似乎對他們沒有敵意,只是...」
「他們的族長似乎對那個恐怖組織十分瞭解,並勸戒他們不要試圖接近他們的領地。」
「蛤?那他們還待在那幹嘛?」
「隊長似乎正打算取得族長信任從中得知更多情報再做行動。」
「我操...你馬的,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勒...」納瑞亞炸毛地小聲碎嘴道。
「幫我準備軍機跟物資補給,我要馬上到那裡。」納瑞亞將西裝外套套上馬上走出辦公室道。
「啊?!上校!先等等啊—」拿著戰情報告跟上的資訊兵跟上他的步伐離開。

  空無一人的上校辦公室裡,剩下無線電發出微弱雜音,突然雜音消失傳出一句小聲清晰的字句:


「等我回來。」


室內便又再回復以往的寂靜。


赤心歸狼-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