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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隔天，風見沒有來公司。

莉莉告訴Vic，風見在來上班的路上出了車禍，似乎撞斷了一條腿，送醫後說是沒有大礙，不過車門上倒是凹了個大洞。

莉莉在告訴他這件事時的表情變化很複雜，一下偷笑一下蹙眉的，也不知道是在幸災樂禍，還是在畏懼著什麼東西。

風見的性格比較尖銳自滿，在職場一直是個毀譽參半的人，消息在公司傳得很快，不過既然人傷不重，也就僅此而已。一個影響比較大的部分，應該就是風見的那份工作必須有人要接手了。Vic主動承接了他一半的職責。

「VV，你下班後要去探望風見嗎？」莉莉在準備離開公司前這麼問Vic，「坐附近的幾個人似乎都打算去呢，我是不想去裝模作樣啦，為什麼在下班後還要演給那種人好臉色啊……」

「不想去就別去了吧，」Vic不急不忙回道，「與其去看討厭的人，妳不如多花點時間陪陪妳男朋友。離你們上次吵架也才剛和好兩天而已不是嗎？」

莉莉驚訝地看著他：「你說得真對。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才是我男友，又帥又溫柔，又體貼又負責，竟然還是個日文講超好的外國人，這樣的男人到底要怎麼追才好。」

「別開這種玩笑，我會被妳男友詛咒的。」

莉莉看著Vic嘻嘻笑著：「別加班到太晚了，剛剛一之澤部長請我來告訴你，事情做完後去部長辦公室一趟，他在等你。或許是要告訴你什麼好消息喔。」

Vic放在鍵盤上的手指頓了頓：「或許是。」

莉莉拍拍他的肩膀，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當Vic真正把工作做到一個段落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很久了，他的周遭早就空無一人。Vic穿過光線昏暗的走廊，推開上頭放著「一之澤」三字名牌的部長辦公室玻璃門。

「部長，」Vic出聲：「您找我？」

年約四十左右的黑髮男人抬頭看了一眼，又埋首進文件裡：「坐。」

Vic在他辦公桌前的灰色布質長沙發坐下了。名叫一之澤的男人嗓音深邃低沉：「聽說你今天主動處理了風見大部分的工作？」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莉莉和其他人都幫了我很多。」Vic看著他的部長回道。一之澤嗯了一聲。

「你還是這麼謙虛。我之前曾經和你說過，風見比你更年長、更有經驗，或許比你更適合這個辦公室。我覺得我應該要向你道歉才是，你比他出色得多。」

「風見是個積極有野心的人，即使未來我坐在與您相同的位置，也會需要他來協助我支撐這個部門的運轉。」

一之澤對Vic這套更有野心的說詞不置可否。年長的男人擱下筆站了起來，走到沙發旁，低頭看著Vic總是一絲不苟的平整領口。

「你知道，在這間公司的過去一年，我最喜歡的一直都是你。」一之澤對他道，「你聰明，你細心，你執著。」

他伸出戴著婚戒的左手，將Vic鬢角處的髮絲繞到耳後。指腹順著耳廓細膩的皮膚一路向下，輕蹭他白皙柔軟的後頸。

「你乖巧，你年輕。你有欲望。」一之澤離Vic很近，看得到他攥緊自己西服布料的手。他在抵抗著某種強烈的不被允許潰堤的壓力，連鼻息都在細微顫抖。

「我再三個月就要離開這個國家了，這個辦公室會是你的。」一之澤彎腰湊近Vic漂亮的臉，菸草味的吐息侵入他的呼吸，「我希望你屆時會感到有點不捨。」

「我會的。」

「好孩子。」

年長的男人將他按在這張灰色的布質沙發上，吻了他。


***


Vic去探望風見時已經很晚了。

風見在病床上吊著一條腿，Vic提著一盒紅蘋果走進病房，一言不發地拉了張椅子，直接就在床邊坐下了。風見似乎本來是想睡的，被椅子的聲音給驚醒，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兜裡掏出水果刀就開始削蘋果的Vic。

Vic削水果的手法流暢又優雅，亮紅的果皮一圈圈地快速與果肉分離，接著將蘋果切塊裝盤，整個過程不過就幾十秒的功夫，突如其來的操作秀得風見一愣一愣的。

空氣沉默得很詭異，腿上打著石膏的男人想了想，開口道：「Vic Vincen，你暗戀我？」

Vic面無表情的聳了一下肩膀：「你確實挺有魅力的。」

「喔，喔，這樣啊。」風見挼了下散亂的頭髮，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我不管怎麼搞你，你都不生氣。我果然長得挺帥的。」

Vic對他笑了笑，風見就道：「怎麼樣，昨天我送你的禮物還喜歡嗎？那可是我精挑細選求神拜佛而來的，我可不許你擅自扔掉。」

「很漂亮的白珊瑚，我很喜歡。」

「你還是這麼會說場面話啊。」風見笑了兩聲，「真是神奇，你對我的態度，從我第一天見到你開始就完全沒有變化。有時我真的猜不透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

「我喜歡你。」

「你要多說幾次我才會信。」

Vic沒再說一次。他抽了張濕紙巾把雙手擦乾淨，收起水果刀，然後看向風見受傷動彈不得的腿。

「發生這種事情，我感到很遺憾。」Vic道。

風見哈哈大笑：「遺憾什麼，遺憾我只被撞斷一條腿太少，怎麼不乾脆兩條一起斷是嗎？」

Vic站起身，垂下眼湊近風見的臉龐，低聲道：「遺憾我沒有那個機會能夠親自開車撞死你。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

風見的表情凝固了三秒，隨即才變得醜陋扭曲，他開始情緒激動的大聲怒罵這個轉身離去的人。

「Vic Vincen！你這該死的王八蛋！」騷動引來了四周的關注，馬上就有工作人員前來壓制住失控想要跳下病床的風見。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Vic對他的威脅與咒罵充耳不聞。甚至無法給他疲憊的心揚起半分波瀾。


***


深夜的公寓大樓寂靜無聲，使某人從外歸來的腳步明顯起來。Vic走出電梯，靠近家門時，幾乎是與站在門口的那人同時注意到彼此。

那是一個容貌相當年輕的少女，應該至多是高中生的年齡，一頭棕色捲髮蓬鬆散亂，身穿一襲輕盈的白色小洋裝，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表現。少女直直地站在Vic家門口，一動不動，彷彿已經在這裡佇立了好幾個小時。

Vic停下腳步，幾乎是沒有選擇的與這位不知來頭、臉色死沉的少女對望。

莫約過了半分鐘，少女歪了歪脖頸，喊了他的名字。

「——Vic Vincen。」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