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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事是一發不能解決的



「大家集合!第二次拍攝開始!」

休息時間結束,在韓秀英一聲令下,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崗位準備拍攝;而就像金獨子宣告的那樣,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三組照片。
本來韓秀英想按捺著等其他人也多少拍些東西再一起挑選,然而她的助理偷偷看過底片驚為天人,硬是逼著她看──金獨子這次的拍攝成果實在太過優秀,韓秀英只能提早宣布工作結束。

「你叫做金獨子是吧?我記住你了!」

像是小說裡常出現的砲灰反派一樣放話後,韓秀英便拉著品牌公司的人商討該怎麼活用這些照片進行宣傳,完全無視了一臉尷尬的金獨子和他表情陰沉的同事們造成的僵硬氣氛。
看來在這個工作室只能待到今天了。金獨子無奈地想,抱著自己那台攝影機轉身就跑。

「喂、你──」
「金獨子!」

韓明伍還沒能開口叫住人敲打一番,還穿著拍攝用服裝的劉衆赫便先一步追上去,肉眼可見的金獨子逃得更快了。如意算盤被打斷讓韓明伍很不爽,但他又不可能對國民男神劉衆赫發難,只能和其他幾個攝影師面面相覷。

「……他們認識?」
「沒聽說過啊。」
「如果認識劉衆赫,怎麼可能淪落到三流工作室?」
「說不定是有仇?」

『前男友』這個真正答案自是不可能出現在他們的貧乏想像中,不管他們再怎麼好奇八卦,接下來的事都與他們再無任何關係,包括金獨子之後的工作與未來。



「金獨子,站住!」
「應該是你停下來才對吧!為什麼你要一直追著我不放?!」

因為是第一次涉足的攝影棚,為了躲避劉衆赫又慌不擇路,金獨子跑過走廊、更衣室、廁所、數度上下樓梯,就是一直沒見到建築物的出口。
該死的劉衆赫不但跑得比他快,體力也比他好,眼看著拖不了多久就要被追上,金獨子咬了咬牙,鑽進其中一間更衣室,反手就要關門上鎖──劉衆赫的手掌在門關上的前一刻硬是擠進門縫,阻止了門板閉合。

「啊……!你是白癡嗎?怎麼可以用手擋,萬一被夾傷了怎麼辦?!」

聽見悶哼一聲,金獨子慌忙鬆開了手上的力道,劉衆赫便趁機跟了進來。

「既然你這麼關心我,為什麼要分手?」
「我、我只是怕被國民男神惡意碰瓷要求賠償金……!」

按住了劉衆赫口無遮攔的嘴,金獨子左顧右盼,幸好這間更衣室目前無人使用,但不保證接下來會不會有其他人進來,以防萬一,金獨子抬手將門關上。

喀擦!碰咚!門鎖卡住的瞬間發出金屬聲響和奇怪的效果音,金獨子愣了愣,一回頭原本放滿戲服的更衣室已整個大變樣,他和劉衆赫所在的空間變成足足有三個更衣室大的小套房,以白色為主體的簡潔空間裡擺放了雙人大床、電視機和沙發、書桌,還有開放式迷你廚房和無門浴室。
唯一沒有的就是往外的出入口,就連金獨子才剛關上的那扇門,也在他轉頭的同時和純白牆面融為一體消失。

「……」

金獨子和劉衆赫對視了一眼,分別從相反方向開始探索起這個空間,最後碰頭時確定了一件事──這裡沒有任何的出口,是完全的密閉空間。
該不會這裡就是『月老的愛情賓館』?金獨子眨了眨眼,閉上眼睛。不,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就算都市傳說是真的,也不應該發生在他和劉衆赫身上。

「『月老廟』,你果然還喜歡我。」

相較金獨子的連連否認,劉衆赫的語氣滿是肯定。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翻車魚……!金獨子暗暗咋舌。

「既然到了『月老廟』,我們是該好好說清楚才行。」
「……說清楚?」
「難道你沒聽過『月老廟』的傳聞?」
「不就是ㄞ……等等,你聽到的傳聞是什麼?」

總覺得兩人資訊有微妙的落差,金獨子反問,劉衆赫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回答的十分乾脆。

「相愛的人如果因為各種原因不敢表白,或是有誤會冷戰、分手等等狀況,『月老廟』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我聽到的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
「做愛。」
「什麼?」
「只要做愛就可以出去。」
「……」

察覺到劉衆赫緊盯的視線,金獨子低下頭。

如果現在在這裡的是其他人,先不說哪一種方法才是對的,他們完全可以先選擇比較容易達成的一邊進行,看是要把話說開,或者單純做愛。
但對劉衆赫和金獨子而言,這兩件是同一件事──當初兩人交往時,年輕氣盛的他們自然也有牽手、擁抱、親吻,等等親密的肢體觸碰,然而總在劉衆赫想要更進一步時,金獨子便會把人推開。別說坦誠相見,光是一起換衣服就一次都沒有。

一開始劉衆赫只以為金獨子是害羞,但在次數漸漸多了之後,他也慢慢意識到金獨子有意想要避開什麼。某天劉衆赫開口追問的時候,金獨子便直接提出了分手。
之後就是無止盡的你追我跑,劉衆赫從來都搞不清楚金獨子在想些什麼。

「你要選哪邊?」

──是要真情流露告白,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愛。

「……反正你一直追著我不放,不就是因為談了那麼久戀愛卻一次都沒得手嗎?」

握了握拳又放開,金獨子自暴自棄地碎念著,將古董攝影機放在書桌上,才將手伸向身上的衣物。

「那就來做吧,如果你看到這些還硬得起來的話!」
「!」

金獨子俐落地將衣褲脫下,只留下一件內褲,露出甚少見光的白皙皮膚和誘人身體曲線──那本來應該是相當美好的畫面,前提是在他的身上沒有佈滿各種傷痕的話。
坑坑洞洞的老舊菸疤,只留下白痕的燒燙傷,胸腹多處瘀青殘留下的色素殘留,偶有幾道利器造就的傷痕;其中最怵目驚心的則是落在小腹上,雖然已經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認出是中文字的烙鐵痕跡。

最重要的是,其他傷痕大多歷史久遠,腹部那一塊明顯比其他傷都要鮮明許多。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劉衆赫忍不住伸手觸碰文字,那處皮肉至今仍凹凸不平,讓他微微顫抖。啪!金獨子把他的手打開,也將目光跟著移向一片空白的牆壁。

「跟你無關。你到底做不做?」
「跟我無關?怎麼可能無關,是私生粉那一次吧。」
「才、才不是──」
「果然是那個時候。」

該死的,我早該想到是這樣的。劉衆赫將金獨子抱進了懷裡。

劉衆赫和金獨子交往是在剛出道不久的時候,他當時仍籍籍無名,倒是靠著金獨子為他拍攝的照片圈了一些顏粉;當初的經紀公司認為粉絲就是花錢的大爺,勒令他必須與粉絲打好關係,於是他再不情願也還是乖乖地三不五時開直播與粉絲們互動。
在那些粉絲裡,出現了妄想劉衆赫是他們的伴侶、行為偏激的『私生粉』。一開始情況並不嚴重,經紀公司和劉衆赫都認為出門時帶個保鑣,小心不要落單就好。

他們沒想到的是,有一次直播時畫面不小心拍到了金獨子。作為劉衆赫的專屬攝影師,又是同性兼同居人,金獨子出現在鏡頭裡沒有人覺得需要擔心,然而偏激的私生粉卻認定了私有領地遭到侵犯。
私生粉瘋狂寄抗議信到經紀公司要求開除金獨子,寄騷擾信件妨礙金獨子的工作,寄恐嚇信警告金獨子離開劉衆赫──然後他們策劃了一場『車禍』,強行擄走了金獨子,直到一天半後警察才成功將人救出,並逮捕了那些罪犯。

可笑的是,就因為那些該死的混帳裡其中一人有個有錢的父親,花了大筆金錢和經紀公司商談好抹平這件事,那群垃圾什麼懲戒都沒有,外界也不知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只有躺在醫院裡笑著對劉衆赫說自己沒事,希望他不要為了這件事毀了星途的金獨子蒼白著臉,默默在黑夜裡瑟縮哭泣。

「在那天之後,你就常常說自己肚子痛。」

不希望劉衆赫為此自責,所以金獨子將傷隱瞞了下來;但如果他們要更進一步親密,劉衆赫終究是會看到傷痕的,到時候又該怎麼解釋?從小遭遇家暴、各種校園暴力與不平的金獨子經年累月的受傷,並不介意增添那一筆,但卻不想拿這些傷來索求劉衆赫的溫柔。
而深愛著劉衆赫的金獨子越是介意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看到如藝術家雕塑般完美無缺的劉衆赫便只會越加自卑,於是便一再拒絕他的求歡。

至少在拒絕劉衆赫的時候,金獨子心裡有那麼一絲暢快──看,就算是擁有一切的劉衆赫,也會對我求而不得。那樣的想法其實並不健康、甚至是病態的,金獨子很清楚,但他無法克制。
最終金獨子在劉衆赫追問的時候,選擇在說出傷人的惡意話語之前要求分手。

「笨蛋,你一開始就該告訴我啊。」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不能代替我受傷或疼痛。」

啊。話一說出口金獨子便知道不好,他之所以分手和躲著劉衆赫走,就是不想像這樣,明知道這樣的話只是故意戳人傷口,還是只想著逞一時口舌之快。

「我的確沒辦法代替你受傷或疼痛。」

將人抱起來放到床上,劉衆赫在床頭櫃摸索,取出了一管軟膏。傷藥?不、不對……想起了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金獨子往遠離劉衆赫的方向退了退,卻被握住腳踝拉回去。

「但我可以讓你忘記那些傷痛。」
「?!」

被劉衆赫壓制在床墊和人之間,金獨子總算明白──這個傢伙真的能硬起來。
不是指態度,雖說劉衆赫還是一貫的霸道強硬無誤,但此時此刻最硬的部位卻是……

「衆、衆赫啊……」

明明先脫衣服挑釁的是金獨子,如今慫了的也是金獨子。

「那個不急,不如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如果這裡真的是『月老廟』……現在事情都清楚了,應該能出去了吧?」
「我是清楚了,但我覺得你才是那個不清楚的,所以出口沒有出現。」

在金獨子的鎖骨上輕舔一口,劉衆赫理直氣壯地道。

「看來有些事只用說的是不夠的,必須身體力行表達才可以。」

──沒有什麼事是一發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多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