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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咪咪與兇巴巴1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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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喜，你……」

　　我抬頭遞去疑惑的眼神，芸生搔搔腦袋，許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地朝我笑了笑。長相憨厚的漢子滿臉糾結，欲言又止，支吾了幾聲後磕磕巴巴地道了句「沒事」。我困惑地揚起眉，一面解開栓馬的韁繩，一面寬聲道：「芸生大哥可有煩心事？但說無妨。」

　　「不不，我沒有……唉。」芸生一副被人揭穿心事的模樣，舉止僵硬地四處張望著，半晌，他下定決心，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喜，你別怪俺多嘴哈，你……你跟二公子鬧彆扭哇？方才二公子向你搭話好幾次，你都不理他……」彷彿意識到自己有些八卦，芸生忙擺手道：「我、我不是要說你的不是，只是……那個……」

　　我雙手一顫，險些握不住韁繩，可表面上仍是維持著鎮定，雲淡風輕地顧左右而言他：「方才大夥兒吃飯呢，俗話不是說食不言寢不語麼。」

　　芸生愣了，有些無措地摸著後腦杓傻笑道：「這、這樣啊……那就好，是我多心了……對了，好險你昨晚換了間屋子睡！大牛，就是那個落腮鬍的，他昨晚呼嚕打得可響了！我睜著眼到後半夜才睡，早知道我也……」

　　後頭芸生喳喳說得我已無心再聽，只勉強扯起嘴角，胡亂支吾幾句算是應付，牽著馬逃也似地邁出馬廄，到客棧外尋一塊僻靜地兒，揪了根雜草心煩意亂地撥弄著沙土。老實說，我根本不知該拿什麼態度面對蕭北辰……昨晚先一步回到客棧後，我才知道蕭北辰竟私下幫我換了間房，說是怕大通舖人多我睡不慣。今兒早飯大夥都白粥饅頭就鹹菜呢，就蕭北辰面前滿滿擺了七八盤，還讓人叫我過去同吃，見我百般不願，又讓人送了一大盤肉莢膜並羊湯來，讓我們分著吃。芸生倒還好，只傻笑著說自己沾光，可同桌其他幾個漢子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搞得我渾身不自在。

　　我實在不懂他到底在想甚麼……也不是說他待我不好，但我本來就是半路橫插一腳的外人，如今這般差別待遇，顯得我更加格格不入了。以蕭二公子的聰明才智，難道想不到這一點麼？況且，說白了咱們也沒見過幾次，儘管小姐拜託他多照看我一些，他也不必如此的……熱情。

　　真不曉得他肚子裡究竟有什麼盤算。我一無權，二無勢，不過是一介庶民，他圖什麼？難道真是因為我合他眼緣？

　　「無事獻殷勤……」我垂著頭嘟嘟囔囔，卻忽然聽見一陣細微的窸窣。抬起頭來凝目一掃，居然還是個熟面孔——是昨天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孩。他神色驚惶地望著我，蹭滿黑灰的臉上寫滿驚懼，看得我是眉頭一皺，忍不住腹誹：我有這麼駭人嗎？怎麼一臉瞧見鬼似的。我扔開手裡的草，拍拍褲子站起身，朝男孩走去。不想那孩子竟渾身一顫，迅雷不及掩耳地竄過來，一把搶下我腰間的錢袋，轉身跌跌撞撞地逃了。

　　「喂……！」

　　我嚇了一跳，正提步要追，那小孩兒卻被人抓小雞似地揪著領子拎了起來——是一身墨色勁裝的馮黛芝。她頗感有趣地將男孩提到眼前，半大的男孩在她手裡彷彿真如雞仔一般輕，她無視對方的掙扎，語帶揶揄地說：「哪兒來的小老鼠？跑得這樣快。」

　　「放、放開……！」

　　「公子，這小孩兒真有趣。明明已經被人逮著了，卻不哭不鬧，也不求饒。若不是聰明的緊，便是笨得可以。」馮黛芝一邊對著站在身邊的蕭北辰說，一邊掐住小孩的腕子輕輕一甩，捏得小孩吃痛鬆開緊攢的手，輕而易舉地拿回我被偷走的東西。

　　「說不定是你把孩子嚇傻了。」蕭北辰挑起眉，接過我的錢袋掂了掂，他抬手示意馮黛芝將男孩放下，而後狀似隨意地自言自語：「此地沒有官府，雖然熱鬧，但往來的大多只歇一兩宿，不會久留。況且這種小荷包，頂多裝些碎錢，若是趕時間，即便是被人偷了搶了，大概也不會費心力計較。只不過……」說到這兒，蕭北辰頓了頓，而後笑瞇瞇地傾身，嗓音柔和地道：「你倒是膽大，也不怕那個哥哥逮住你，一刀砍了你的手。」

　　「喂！」

　　「開個玩笑嘛。」蕭北辰擺擺手，面上仍掛著笑，語氣隨意地道：「橫豎無什損失，黛芝，放了他罷。」

　　而我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那被馮黛芝牢牢把著肩膀的孩子，咬著牙「通」地跪了下去，腦門磕在黃土路上，舌尖捲著泣音，又急又切地道：「小的無意冒犯幾位貴人，求您們救救主子！」

　　馮黛芝聞言，噗哧笑了兩聲，挑著眉奇道：「你這小孩，是不是缺心眼兒？偷了咱們東西，又想咱們去救人？」她說著，側頭對蕭北辰道：「公子，我聽說有些賊寇會讓小孩將人誘至偏僻處，再群起攻之搶奪財物。這小孩古怪的很，指不準裡頭有詐……」

　　「我、我沒有騙人！」那小孩急得掉了淚，擠皺著一張髒兮兮的小臉，他向前膝行了幾步抓住蕭北辰的衣襬，磕磕絆絆地道：「小的叫有樂，主子是當朝翰林學士許清如！主子身受重傷，高燒不退，求您們借小的三兩銀，讓小的請大夫為主子看診！等主子痊癒，必有重謝，求幾位貴人開恩——」

　　他一邊說著，又要繼續磕頭，蕭北辰卻一把按住他的肩，與馮黛芝對了一眼。馮黛芝會意，忙肅聲問道：「口說無憑，你可有證據？」

　　「有、有！」有樂抖著手從衣襟中掏出一張揉皺的文牒，手忙腳亂地呈到蕭北辰眼前，哽咽道：「這是入京路引，請貴人察驗！」他瞧蕭北辰接過東西，忙磕了幾個響頭，細聲哭道：「小的句句屬實，不敢有假！只求貴人發善心……」

　　只見蕭北辰仔細端詳著上頭的官府印信和字句，而溫言對男孩道：「我同許鑒見過幾次，也算舊識。若你所言不假，我不會見死不救。」

　　他思索片刻，緊接著張口吩咐：「外頭不好說話，你隨我進車細談。黛芝，勞煩你喊兩個人守外頭，其餘人照常整頓行囊，莫要誤了時辰。」頓了頓，蕭北辰忽地看向我，有些遲疑地開口：「小喜，你……也一起來吧。」

　　我？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不會是我聽了什麼不該聽的，等等要滅口吧？我嚇了一跳，正要推辭，卻見蕭北辰一臉嚴肅，眼神不容拒絕，而有樂又可憐巴巴地一起看過來，我只得將聲音吞回肚子裡，跟在後頭鑽進馬車裡。

　　奇怪，蕭北辰要救人與我有什麼干係？我又不認識那個許清如。難道是我方才看熱鬧的表情太明顯，所以蕭北辰要拖我下水嗎？應該不會吧……不，他那個性還真說不定……

　　「不急，仔細說說你主子是怎麼受傷的？同行的還有誰？如今安置在何處？」

　　一連串詢問喚我回神，有樂忙不迭地點著頭，三兩下便把前因後果全交代清楚了。說是半月前接到家裡報信，說祖母跌跤傷了腿腳、臥床不起，許清如心裡焦急，忙告假回鄉探望，因走得匆忙，所以只帶上有樂一名小廝輕裝上路。返家之後發現傷勢並不嚴重，只是祖母想孫兒，才讓人誇大了說。許清如見祖母無恙，肚裡掛念著職務，小住幾日便啟程回京。沒想到半路遇上山匪，馬和錢財全讓他們奪去，那幫山賊聽說許清如是翰林學士，便起歹心綁了他們想勒索贖金。兩人趁其不備半夜逃出賊窩，匆忙間許清如踩空跌下山谷，將手摔折了。好不容易躲躲藏藏下山到了藜城，又在城裡發現當初打劫他們的山賊，有樂只好讓主子藏在鎮外的破廟裡，自己找機會尋醫……

　　「……原先都談好了的，沒想到那大夫卻說外出診病起價要三兩銀，還說嫌貴可以去找別人，可這城裡就他一位大夫呀！小的不想做歹事，可錢財全讓人劫去了，只餘些零散碎錢，加起來也不到一吊。可主子傷的重，昨日又反覆發燒，小的實在無法……想著好歹讓那位大夫去瞧一瞧，開張藥方也好……主子他病得重，我……」有樂說著說著，似乎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哭了起來。看他身形也不過十一二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呢，幾日奔走擔憂已讓他身形瘦削，眉眼間滿是驚懼，叫人看了於心不忍。

　　蕭北辰靜默了片刻，忽地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也是心大，一問便全招了，就不怕我們也是歹人，與那幫山賊通風報信？或者把你發賣了，放你主子自生自滅？」

　　有樂一聽，愣在原地，張著嘴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蕭北辰搖搖頭，伸手拍拍男孩的腦袋，溫言道：「下回長點心眼兒，好在你遇上的是我，也算老天保佑。起來吧，喝口茶壓壓驚，許清如……我不會坐視不理，別怕。」

　　他話音剛落，我便感覺一陣顛簸。掀簾一看，前頭馮黛芝駕著馬，後頭幾輛板車也齊齊整整地跟著，儼然是出行的模樣。。我愣愣地回頭，困惑地問：「不是要救人嗎？怎麼……」

　　蕭北辰默然無語，盯著我半晌，猝不及防地伸手過來戳了下我的額頭，無奈地道：「你也長點心眼兒吧。」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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