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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應淵)X禹司鳳
盡前緣07


「那就這麼決定了。」

反覆確認自己手上的確是那根做了記號的竹籤後,終於被迫接受現實的唐周無語地抬起臉龐,對上了禹司鳳眸中難掩的笑意。

「今晚,我來娶你。」

禹司鳳天生溫柔的音調,讓這句話聽上去別樣的深情款款,可唐周卻逃避的摀住耳朵,發出了可憐的哀號。

唐周與禹司鳳這次所停留的地方為西榖鎮,這位處偏僻的城鎮許久沒有外人來訪了,因此兩日前路經此處的他們立刻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可沒料到一聽聞他們是遊歷四方的修道者後,就連鎮長也著急地前來拜訪,向他們說起一件令鎮上的所有人都苦惱萬分的事情。

有情人喜結連理,原本是這鎮上最熱鬧的喜事,可近幾個月以來,成親的男女卻都在新婚之夜離奇遇害,讓原本象徵喜慶的紅綢忽而顯得淒豔詭譎,令眾人惶恐不安。而最近除了唐周和禹司鳳之外,也沒有其他人來過西榖鎮,鎮長猜測犯下這些兇案的或許並非人類,因此請求他們二人能出手相助。

聽聞在他們到來之前,已經有兩對新婚夫婦接連遇害,如此禍事絕非巧合,更表示兇手絕對不會停止殺人,於是禹司鳳和唐周應下了眾人的請求,絕不能讓如此慘案又再發生。

他們探查過離事發時間最近的那處兇案地點,雖然經過了一段時間,留在婚房裡的妖氣已經不太明顯,可是從房內擺設被毀壞時留下的爪痕,還是能觀察出這應該是妖物所為不錯,而且他出手兇殘,似乎帶著一股強烈的恨意。

禹司鳳和唐周討論過後,一致認為這隻妖或許是為了某種情感上的理由,故意挑選成親之日殺害新婚夫婦,所以想要引誘他現身,就必須讓城鎮舉辦一場婚禮。

可如此風聲鶴唳之時,哪還有人還敢成親,況且就算真的有人願意配合,他們也覺得由普通人來當誘餌實在太過危險,於是乎禹司鳳和唐周互相看了一眼,腦中的想法雖不謀而合,可實際行動上卻遇到了一點困難。

所以他們最後選擇了最公平的方式──抽籤。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唐周會一臉生無可戀的換上了新娘艷紅的婚服,見禹司鳳憋著笑意上下打量著自己,還體貼的配合張開雙手,讓他從頭到腳看個過癮。
「挺好看的。」

「就算你真心稱讚,我也不會高興的。」

雖然聽得出來禹司鳳並沒有挖苦他的意思,但唐周還是難掩鬱悶,他實在很難忘記剛才向村民借一套女子婚服時,眾人瞠目結舌的神情讓他尷尬地都不知該做何反應。

唐周大概認為自己現在看上去一定十分滑稽,若非頭上還會再披上一塊紅巾將臉遮住,這副古怪的模樣怎麼可能騙得過別人,不過禹司鳳到不這麼認為,唐周雖為男子,但是其身形高挑,長身玉立,即便穿上了女子的衣物也不會顯得太過緊縛,不過那張俊逸的過於耀目的面容,確實與這件娉婷婉約的衣裙有些格格不入。

「好像還差了一點。」

禹司鳳朝有些不情願的唐周招手,讓他坐過來自己身邊,不過當唐周發現禹司鳳竟然在搗鼓不知何時借來的胭脂水粉時,立刻慌張地彈起來,還直直後退了三步。

「還要上妝啊……」有必要裝扮的那麼徹底嗎。

「畫個眉毛而已,快過來。」

禹司鳳十分有耐性地鼓勵著唐周,說這麼做都是為了讓晚上計畫順利,可看著禹司鳳饒有趣味的挑選黛墨的神情,唐周怎麼覺得禹司鳳只是因為新奇好玩,想趁此機會捉弄他。

不過願賭服輸,縱使臉上寫滿了抗拒,唐周還是依言坐了回去,並且在禹司鳳輕輕抬他的下巴時,十分配合的讓禹司鳳在其眉骨上輕輕描畫。

原本唐周懷疑禹司鳳真的會化妝嗎,該不會自己的臉經過他的手筆後反而變的慘不忍睹,可出乎意料的,禹司鳳手上動作平穩,神情也分外認真。

替禹司鳳將垂在額邊兩側,可能遮擋視線的長髮撥到身後,唐周無不訝異的說:「看不出來你這麼熟練。」

男子對女性塗抹妝容之物一般都是一竅不通的,可禹司鳳畫眉時卻沒有任何生澀的猶疑,想來可能是曾經練習過。

「等你以後遇到喜歡的女子就學會了。」

禹司鳳淡淡的說著,彷彿他們閒聊的只是今日天氣微涼,是否需要添衣這種尋常的話題,然而這是除了那日他沒忍住在自己面前潸然淚下後,唐周第一次聽他主動談起那段已逝的愛戀。

關於禹司鳳和他所深愛的那個女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走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唐周從來沒有問過,也無意探問他人隱私。然而當禹司鳳回憶過往的神情映入眼底時,唐周竟沒來由的感受到一種複雜的心情。

禹司鳳隱晦的提過自己是從一個遙遠的地界而來,不論是他出生的妖族,或是行走天涯時的見聞,對唐周而言都很新奇,所以他總喜歡纏著禹司鳳,希望他能鉅細靡遺的多說些自己的事。

而或許是因為前陣子共同誅殺魔物後,兩人有了生死之交的情誼,禹司鳳終於願意慢慢地對他坦露自己最深的傷痛,唐周本應該為這份信賴感到開心的,可胸口為何卻像是被壓上了一塊石頭那樣沉悶呢。

「那是不可能的。」

為了有朝一日接任掌門之職,唐周這輩子都必須恪守道心,注定與人間姻緣無所牽絆,可他說出這句話的語氣聽起卻莫名像是賭氣一般,禹司鳳不明所以,只當他尚且年少,只一心遊歷江湖,所以對情愛之事無甚興趣吧。

不過看著唐周此時信誓旦旦的表情,禹司鳳還是覺得有趣。人既有情,自然也會生愛,等到唐周將來遇見令他動心之人,再回想今日說過的話,一定會露出被他調侃一輩子的表情。不過也不知道那一日到來時,自己是否還有機會親眼一見了。

「好了。」

唐周原本略帶鋒利的劍眉,經由禹司鳳的手後變得柔和如遠山,為他本就俊俏的面容多添一分清麗,左右端詳一會後,禹司鳳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想照鏡子看看嗎?」

「不要。」

唐周在禹司鳳的笑聲中,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時間很快就到了夜晚,為了引誘妖物現身,鎮上的人也配合著舉辦了一場假的婚禮,禹司鳳裝成新郎在外宴請賓客,而唐周則一直坐在婚房裡靜待時機。

待到夜色已深,禹司鳳用最後一杯酒作為訊號,讓眾人盡快散去歸家,妖物只會在獵物落單時才出手,當然另一方面也避免他們動手時傷及無辜。

當身著一身豔紅婚服的禹司鳳走進婚房時,看著四周喜慶的布置,以及披著紅蓋頭安靜的等待他到來的新娘,讓他恍然有一種自己真的成親的錯覺,他或許的確幻想過,想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迎娶心愛之人,兩人相約白首,平凡終老。

可這不過是已經褪色的夢想了,因為此時坐在婚床上的不是含羞帶怯的女子,而是恨不能趕緊除妖後將衣服會換回來的倒楣唐周,幸好視線被遮擋的他不會看見,禹司鳳走過來時還真的像滿懷期待的新郎一樣,臉上始終掛著壓不下去的笑意。

在唐周身邊坐下後,禹司鳳低聲問道:「沒有動靜嗎?」

據鎮長所言,妖物都是趁著洞房花燭夜時襲擊新婚夫婦,他們刻意為妖物製造了機會,照理說此時他應該已經等不及下手了才對。

戴著紅蓋頭的唐周被遮住了視野,只能依稀朝禹司鳳的位置湊近說道:「難道被看出來了?」

這場婚禮舉辦的倉促,而他也不是真的女子,或許是被那隻妖瞧出了端倪也說不定,那他們這些籌謀可就白費了,但禹司鳳似乎另有想法,唐周聽見他獨自嘀咕著。

「看來得演的像一點。」

「什麼意思?」

他們可是連婚宴都辦了,這還不夠像真的嗎?

正當唐周納悶的時候,他感覺到禹司鳳好像伸手過來,而後眼前倏忽一亮,他愣然地注視著突然將蓋頭掀開的禹司鳳。這張男子的臉若是被看見,就無法誘騙妖物上當了,禹司鳳明知如此為何突然這麼做,可唐周還不及詢問,就感覺禹司鳳微涼的掌心覆上自己的臉龐。

「害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

「等一下,你……」

唐周的思緒在禹司鳳的臉貼近的那瞬間徹底停止了,溫熱的呼吸輕輕地拂過臉上的肌膚,似乎眨眼間,兩人的唇就會親密的碰觸在一起,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唐周能應對的範疇,他渾身僵硬的不敢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禹司鳳好像真的要吻上來時,下一刻眼前卻又天地倒懸。

當心臟開始狂跳不止,唐周才察覺自己已經被推倒在床鋪,而禹司鳳正低頭靠著他的肩膀,全身的重量也都放在他的身上,兩人的身體幾乎是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

太、太近了……
自己身上這個人還是那個看見別人衣衫不整就會臉紅尷尬的禹司鳳嗎?

除了在安靜的房間裡更顯急促的心跳聲,就連呼吸也開始紊亂了起來,全身上下彷彿都被禹司鳳的氣息所壟罩著,而更讓唐周驚愕的是,他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燥熱從身體深處向四肢百骸火燒似的蔓延開來,當唐周因為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而感到無所適從之時,一股細微的妖氣就在這時出現在空氣裡。

對於妖氣的感知讓唐周快速從慌亂中恢復了理智,當自以為能夠得逞的妖物現形的剎那,他扳開禹司鳳後立即以指代劍,尖銳的劍氣立即刺穿了想偷襲兩人的貓妖,隨著慘叫聲響起,殷紅的血跡濺灑在地,負傷的貓妖掙扎的吐了幾口血後就再也沒有反應。

當唐周起身查看時,氣息斷絕的貓妖和其周身的血漬已經腐朽為塵埃,剛才情急之下他出手重了點,不過這隻貓妖害死新婚的男女,讓他們的親屬一生必須承受喜事變作喪事的悲痛,想來禹司鳳也不會饒過他。

而似乎是心有靈犀一般,當唐周想起禹司鳳的時候,那個人的聲音也正好唐周身後傳來。

「娘子果然好身手。」

禹司鳳雖語調悠然輕緩,倒是真心稱讚唐周的實力又提升了不少,可唐周聞言卻氣不打一處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轉身瞪著禹司鳳。

「你怎麼不提早說一聲。」

禹司鳳連一個暗示也不給就突然傾身過來,唐周對情愛之事宛若初生的稚兒懵懂無知,剛才那樣的情境,要他如何是好阿。

「只是在演戲而已,不是嗎?」

見禹司鳳態度從容,對剛才過於親密的舉止竟一點也不以為意,唐周驚愕地瞪大眼睛,心情更是鬱悶了起來。

演戲……
可是他的心跳和體溫到現在都還沒平復下來,還有禹司鳳竟然連這種事都這麼有經驗嗎?

「我將此事通知給鎮長,你先把衣服換了吧。」

大概是體諒唐周今天受了不小的衝擊,禹司鳳攬下了收尾的工作,給唐周一點獨自冷靜的時間。好在唐周一向很能開解自己,雖然禹司鳳為了順利引貓妖上鉤,而做了一些過分的舉動,可只要能除去傷人性命的妖物,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又何必計較這麼多。

女子的嫁衣繁複貴重,確認方才動手時沒有造成毀損,唐周這才鬆了一口氣,終於將自己的衣服換了回來。可是他將嫁衣歸還並且回到下榻的房間後,卻發現明明只是說兩句話的事情,去找鎮長的禹司鳳竟遲遲沒有回來,唐周在房間裡百無聊賴的等了一會,正想著是否要起身尋人,門板恰好在此時被人推開。

唐周偏頭看去,見果然是禹司鳳回來了,手上還提著一個食盒。靈敏的鼻子很快就聞到了屬於食物的香氣,唐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剛才裝成新娘枯等妖物現身,沒有吃多少東西,現在的確是餓了。

禹司鳳這才剛踏進屋,唐周已經主動坐到桌前,迫不及待的等著他開飯的模樣,令禹司鳳不禁笑了起來。

他打開食盒,將裡面的白飯與三菜一湯逐一放到了唐周面前,說:「我做了一點宵夜,今天辛苦你了。」

「你竟然會做飯啊。」

原來禹司鳳消失了這麼久,竟是跑去廚房了。道謝地接過禹司鳳遞給自己的碗筷後,唐周立刻大快朵頤起來,而禹司鳳則在一旁觀察他的表情,見唐周臉上的疲倦和沉鬱似乎因為這頓美味的飯菜一掃而空,才終於釋然了藏在內心的歉疚。

「本來也不會,是以前出外歷練時為朋友學的。」

擔心唐周吃的太急,禹司鳳替他到了一杯茶,可回頭卻看見唐周原本要夾菜的手忽然一頓。

那個朋友是什麼人,即便禹司鳳不說,唐周也能猜到。

不只為她畫眉,也願意為她學習廚藝,禹司鳳當時究竟多麼深愛那個女子,即便被傷透了心,卻總是會想起相愛時的一點一滴,可轉身而去人早已看不到禹司鳳為她落寞的神色。

現在還會不捨禹司鳳的人或許只有自己了吧,唐周驀然內心一緊,可面向禹司鳳時,卻還是對他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我怎麼覺得你其實是為了我學的,否則我今天就吃不到這桌飯菜了。」

「你啊……」

唐周十足孩子氣的話語,把禹司鳳都給逗笑了。

會不會將來有一天,禹司鳳下廚時所想起的會是這個夜晚,相陪的不再是刻骨的愛恨,而是記憶裡一個少年明亮溫暖的笑容。

可荏苒歲月往往只留下傷痛,卻將記憶中的美好都毫不留情地帶走,當嘴角笑意跟著淡去,禹司鳳緩緩闔眸,歛去了無聲的悲歎。

「吃完就早點歇息吧,我先回房了。」

見禹司鳳忽然起身要走,唐周有些猝不及防:「你不一起吃嗎?」

唐周記得禹司鳳應該跟他一樣,因為將心力都放在捉妖這件事上,晚上只應付著隨便吃了幾口,加上禹司鳳煮了那麼多菜,唐周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是兩個人的份量,可禹司鳳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搖頭。

「我不餓,你慢慢吃。」

禹司鳳既然都這麼表示了,唐周也不好再說什麼,可看著禹司鳳離去的背影,他心裡忽然有些失落。

禹司鳳並不知道,自從看過那一日的滿天晚霞,唐周就很喜歡看他笑起來的樣子,絕美的餘暉與無暇的笑顏,無論哪一個都已深深的烙印在了他心底,因此唐周能看的出來禹司鳳剛才的笑並不真心的,反而縈繞著一層淡淡的哀愁。

難不成自己的笑語還是沒能安慰回憶起舊情的禹司鳳,反而惹的他更加傷心不止?若真是如此,唐周哪還能坐得住,他放下碗筷,慌忙間想起剛才歸還婚服時,那戶人家為了感謝他們為眾人除去妖物,送了一瓶自家釀的酒做為謝禮。

禹司鳳的房間就安排在唐周的隔壁,而唐周此時已經帶著那瓶酒站在房門外,鼓起勇氣的敲了兩下門板。

「禹司鳳,你睡了嗎?」

唐周隔著門對禹司鳳問道,可房間裡的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這讓他不免覺得納悶,禹司鳳才剛回房沒多久,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入睡才對。

「鎮上的人送我們一壺酒當謝禮,你想不想喝一杯?」

唐周不氣餒的再次問道,可回應的他依然是異常的靜謐。

唐周猶豫了一會後,決定將可能會被責罵的念頭拋在一旁,他偷偷開了一道門縫想察看裡面的情況,因為他猜測禹司鳳該不會根本不在,而是瞞著他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然而唐周猜錯了,禹司鳳確實在房間裡,可是他明明聽見唐周的聲音卻一直沒有理會的理由……

當唐周看見禹司鳳蜷縮著身體倒在冰冷的地面,一身素白的衣衫被其斷斷續續嘔出的鮮血染上一片豔紅時,就什麼都明白了。

失手摔在地上的酒瓶所發出的巨大聲響,彷若內心震耳欲聾的潰堤,唐周步伐踉蹌的衝進了房間,他跪在地上,抱起禹司鳳消瘦單薄的身體,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你怎麼了?」

模糊的意識裡,禹司鳳好像聽有人用一種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和自己說話,他勉強睜開快要渙散的雙眼,在看清那人是誰後竟無奈地一笑。

「你為什麼總是……闖進別人的房間阿。」

只要把門扉掩上,不論多麼難熬的傷痛都能獨自撐過去,一直以來禹司鳳都是這麼做的,可偏偏這個人總是這樣直接闖進來,將他的無助與脆弱盡收眼底,可奇妙的是禹司鳳並不覺得難堪,心裡反而生出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刺眼的朱紅沿著禹司鳳勾起的唇角,將他的笑容染上了淒豔,可唐周此時哪有心情同他開玩笑,他立刻為禹司鳳輸送真氣,一邊著急的問道:「是不是舊傷復發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沒關係……」

不管唐周怎麼追問,禹司鳳口中依然重覆著同一句話,他一直都是個溫柔的人,可聰慧如唐周又怎麼可能被他瞞過去。

為了從魔物的巢穴中將自己救出生天,禹司鳳強行將真氣催動到極致,恐怕從那時開始他的身體就承受不住累積的傷勢,開始快速的衰弱下去,而因為不想讓自己為此感到愧疚,禹司鳳一直忍著越發頻繁的痛楚,直到今日仍然陪他捉妖除害,剛才甚至還為他下廚。

現在細想起來,方才他們裝作新婚夫妻欺騙貓妖時,或許禹司鳳並不是故意壓著自己的,而是他的身體已經支撐到了極限,所以虛脫無力的倒在他身上。

怎麼會沒有發現呢,他應該早點注意到的,明明他們每天都在一起……

救命之恩也當以命相報,對禹司鳳而言理應如此,無須問是否值得,可太晚才發覺這一切的唐周卻是後悔莫及,他這輩子從沒有如同此刻般那麼悲憤自己的無能為力。

「怎麼可能沒事,你為何不告訴我?」

無論唐周將多少真氣輸給禹司鳳,那張蒼白的臉龐始終沒有恢復血色,積壓已久的傷勢一次爆發開來,就算是擅長隱忍疼痛的禹司鳳也真的撐不住了,眼皮沉重的就快要無法睜開,他靠在唐周胸前,聲音越來越輕。

「讓我休息一下就好,真的……」

「喂……司鳳……」

當禹司鳳的手無力的垂落在身側,唐周頃刻間身心俱顫,他茫然的呼喚著,可禹司鳳已經闔上了眼簾,像是在他懷中靜靜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