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蠍迪-他19歲的孩子


他記得一開始是很煩這個孩子的。

性子急,脾氣燥,記仇,說夢話都要弄死宇智波鼬,一見鼬就咬牙切齒耍小孩兒脾氣,不順南不順北,從來不聽作戰計劃,戰鬥完全是即興創作的藝術表演,黏土鳥翅下掠過的風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尖,沒有一次結束身上不帶傷,磕磕碰碰或是槍刺刀割,大大咧咧也不好好清理包扎,還自誇是為了保持藝術家的敏銳而尋求刺激。
「是個早死的命。」蠍下了定論,處理好迪達拉的傷口,以免自己剛磨合一年的搭檔死於感染,不好向老大交代。
「死算什麼,為藝術而死才是崇高!我的生命注定要獻給爆炸!」才十三歲的孩子說著瘋話,臉上稚氣都未脫。他穿著睡衣,在旅店的榻榻米上抱著枕頭大笑。
「哼,永恆之美才是藝術,你這小鬼懂什麼。」
罕見的,迪達拉沒有反駁,蠍疑惑回頭,小孩兒已經在枕頭上睡著了,連被子都不蓋。
看來累得夠嗆,蠍嘆氣,給小孩兒蓋好被子,覺得自己像個保姆。當他看到自己下意識掖好的被角,才想起很小的時候,母親總是如此,還會在自己額頭上留一個吻。
他當然不會去吻這個煩人的小孩兒。這麼大動靜他依舊酣睡,毫無戒備,真不知道他此前作為通緝犯在外漂泊是怎麼活下來的。


完成了老大派給的任務,蠍採購完修理傀儡的材料回到旅店,見迪達拉正撇著嘴揉腿。
在戰鬥時他就發覺迪達拉有點不對勁。
「你受傷了?」蠍走近查看,小孩兒的腿還很細,尚未長出明顯肌肉。
「沒有,但總是很痛。」他伸了伸腿。
蠍捏了捏小孩兒纖細的腿:「這樣痛嗎?」
小孩兒苦惱得搖頭:「沒什麼變化。」
「奇怪,」蠍皺眉,「去找角都看看。」


角都的答案讓二人無語——是生長痛,迪達拉該補鈣了。
「你不知道這種事嗎?」角都無語地問蠍。
「我從十一歲就逐步把自己的身體改造成傀儡了,最開始就是腿。」外表永遠十五歲的老蠍沒好氣地答道。
「而且你可能沒注意,迪達拉長高了很多。」
蠍這才發覺小孩兒的頭頂早就不停留在自己胸口了。
寄居完全傀儡化的身體里太久,一時忘記時間會讓人有多大變化,尤其是這個年紀的孩子。


角都這個吝嗇鬼不會把伙食費多分給任何人,任憑飛段嗷嗷喊餓想吃豬排飯,他冷漠地說:「你不是不死嗎,餓著吧。」
「沒人權啊——」飛段哀嚎。
當他看到迪達拉魚肉蛋奶一應俱全的豐富飲食時徹底爆發了,他扯著角都的衣領搖晃:「為什麼迪達拉吃得這麼好!這伙食費明顯比我多!」
「你蠢嗎,蠍不用吃東西,肯定是他把自己那份給了迪達拉。」
面對飛段的問題,蠍理所當然地表示迪達拉在長身體,應該多吃。
「我只比他大三歲好不好!我也要長身體啊!」
飛段今天也很想退出組織。


所有人都說蠍對迪達拉有些過分的縱容。
小孩兒心血來潮遠離任務路線,他口頭反對,卻沒幾次拒絕。好吃好喝好照顧,甚至研究起如何營養搭配給小孩兒補身體,當飛段看蠍抱著一袋蔬果魚肉回來,驚得下巴都要脫臼了。
「這輩子沒見他這麼寵過誰。」
「或許只是心血來潮。」角都說。


迪達拉嘬著牛奶看一排螞蟻搬著被撕碎的蟬,用細肢高舉著,晃晃悠悠地運往巢穴。他把吸管抽出丟到地上,將牛奶都倒入螞蟻的巢穴,外面的螞蟻焦急亂爬,無能為力地看著同胞在蟻穴中溺斃。
他一點也不想家。


沒任務的日子里迪達拉總覺得無聊,雖然大部分時間沈迷捏黏土,但總有靈感不足的時候。他躺在地板上百無聊賴,思考弄死宇智波鼬的一千種方法,鍛鍊左眼識破可惡宇智波幻術的能力,扔扔苦無炸炸樹,買了份關東煮回來,吃完還有漫長的下午要挨過。
他實在無聊,折騰起自己的頭髮,看看什麼造型最藝術——背頭麻花辮雙馬尾,髒辮散髮丸子頭,他忽然發現自己一頭金色長髮還蠻有扮女人的天賦,對著鏡子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最終他覺得還是沖天辮比較個性,用長長的發繩纏上去,還能留出一大把金色發絲像一朵雲一樣飄在頭上,在高空的風中一定很藝術,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發量,模仿不來,迪達拉對此很自豪。
然後他又打起衣服的主意,不過老大叮囑過不要隨便魔改隊服,只好把里衣的袖子剪掉,穿上瞧了瞧,又乾脆地剪了個露臍裝。
這下他又沒什麼事做了,總不能剪個短褲吧?
於是他決定去招惹掛著【禁止打擾】標籤,正在修傀儡的蠍,給他看看自己的新造型。
結果被被揪小辮兒彈額頭。
「我實在太無聊了——」迪達拉死皮賴臉抱著蠍撒嬌,從沒意識到自己這個習慣動作,也早忘了是從何時開始。
「啊咧,是我的錯覺嗎,怎麼覺得旦那變小了。」迪達拉用手臂丈量,努力確認記憶里那個木頭人是不是抱起來更大些。
「……我是不會變的,是你長高了,迪達拉。」蠍扒開迪達拉的手,「你自己比比。」
「!!!真的誒!」迪達拉湊近,用手在頭頂比劃著,「我已經長到旦那的鼻子了,嘿嘿,說不定再過不久我就要超過你了!」
「到時候我就換一套一米八的部件。」
「……我承認在這一點上是我輸了,恩。」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耍賴的。迪達拉憤憤不平地想。


他似乎從未認真觀察過自己的搭檔。
他清楚記得第一次見蠍的真身從那醜陋的傀儡里出現時自己的震驚,但他彷彿現在才看到他色澤光亮的紅髮、微垂而憂鬱的眼睛、精緻的鼻子、孩子般年輕的臉,和翹著微妙弧度的薄唇。
他忽然很想親吻那雙木刻的、卻不知用什麼方法像真人一樣鮮活的、甚至可以表達情緒的嘴唇。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一定是搭檔的臉刻得太好看了讓人容易鬼迷心竅,迪達拉冷靜分析。
在蠍投入地製作傀儡時,他在另一個房間用黏土捏起他的臉來。這張臉他再熟悉不過,比看任何人的時間都長,甚至長於他在鏡子中看自己。可捏出來又很陌生,彷彿從未見過。這實在是一張漂亮到無可挑剔的臉,但迪達拉不想讓搭檔看到。
準備黏土——雕塑——爆炸,總是如此。


迪達拉的嗓子啞了。
起初他以為只是著涼,過幾天就好,可喉嚨一個月來都沙啞紅腫,在戰鬥時每到他自豪的「喝!」的時候都痛得不行,十分鬱悶。
這嗓音實在難聽,因此他不怎麼說話,組織里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沈默,只有飛段發牢騷說太沈悶。
小南對此有些擔心,她問迪達拉為什麼不說話,得到解釋後她笑了,告訴迪達拉他進入了變聲期,還說了很多保護嗓子的方法。
當迪達拉得知變聲期要持續半年到一年時間時,滿臉委屈的絕望。
讓他這麼久不說話實在難受。
蠍耳朵倒是獲得了難得的清淨,小孩兒改成有事拽他衣袖,手舞足蹈一陣比劃。蠍滿臉黑線,不過相處多年他能輕鬆破譯這些不知所云的表達,換了別人怕是要瘋。
除了聲音的改變,他的身體還經歷著其他變化——個子竄得更高,骨架舒展,肌肉結實的輪廓愈發明顯。喉結隱約突起,五官立體分明,眉眼變得深邃,水滴狀的眼睛藍得發亮,不穿曉袍時柔順的金髮如綢緞披在背後,他儼然從一個稚嫩的團子長成了一位俊俏的美少年。
嘴唇上冒出惱人的鬍鬚,非常不符合迪達拉的美學,他總是對著鏡子把它們刮得乾乾淨淨。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令人難為情的變化。
小孩兒面紅耳赤藏著掖著,企圖回避同吃同住的搭檔發覺這些難以啓齒的生理現象。
後來想想他外表永遠十五歲的搭檔大概根本沒經歷過這些就變成木頭殼子了,自己不說他未必知道,也就坦然了許多。
他的生長已超過同伴凝固的時間,往他並未經歷過的世界奔去。
有些精神上的體驗只有通過身體的變化才能得到,迪達拉樂於感知自己的變化,藝術家敏銳的感官和豐富的情感需求如同被汩汩冒出的溫熱泉水喚醒,澎湃、激烈、不穩定,他肆意揮灑著生命,亦使戰鬥劍走偏鋒——更有創意的黏土造型、千鈞一髮的爆炸、更大的殺傷力。
速度極快的雙翼鳥、彈跳力驚人的螞蚱、堪稱恐怖的可分裂人偶、夷平一整個村子的C3,以及小到肉眼不可見的可吸入黏土蜘蛛。
這是他為鼬準備的殺招,當他給蠍演示自己如何將一隻蜥蜴由內而外化作齏粉時,蠍眉毛一動,半晌評價此招為「殘忍」。
「這是藝術的昇華!」迪達拉滿意地笑道。


他們從不談起相遇前的過去,沈湎於回憶的藝術家是失敗的。當下是最具挑戰的即興表演,只要未斷氣,便沒有一秒不發瘋。蠍喜靜卻有種沒耐性的焦躁,迪達拉激烈卻有種與瘋狂相伴的冷靜,他們看似相同又不同,說起不同卻又相似。瞬間與永恆的爭論,亦使瞬間與永恆合為一體,是同一個內核的兩面。那內核,或稱為藝術,或者只是單純的瘋狂。
迪達拉不自知地揮霍自己年輕的生命,與死亡共舞便是最熱烈的活著,那鮮活的魅力蠍看得一清二楚。蠍固守著不變的永恆,迪達拉亦能感到他體內仍有奔流的熱血,在他的傀儡藝術中展露無遺。
他們是最大的分歧者和最默契的知己,最不契合也最契合,是一對行於俗世的瘋子,是另一個自我,或是自我的另一面,換了誰都不行。


迪達拉是個醉心藝術的小孩兒,除此之外的瑣碎世俗一概不入腦。但架不住偶然撞鬼,畢竟常行於人煙好穰之處,而人的基本需求也不過吃喝聲色七情六慾。
那天他偶然在書攤翻到一冊春畫,隱秘而大膽,活色生香,是單身漢們喜聞樂見的讀物。他驚得睜大了眼,童年就這樣在這本書中畢業了。
這沒什麼遺憾,多數人的童年都是如此結束的。至於那種小時候一眼就知遇到自己一生的天啓,無師自通牽小手親小嘴的人生贏家,十個里也不一定有一個。
當晚他做了不得了的夢。他從未對男人女人的肉體有過什麼越軌的興趣和渴望,如果非要找個對象滿足需求,他寧願擁抱自己的粘土分身,藝術家是沈溺水中倒影的自戀者,最愛的第一位是藝術,第二位是自己。
何況那形形色色的庸人是如此俗不可耐的愚蠢,未激起一個水花的慾望,反而倒了藝術家挑剔的胃口。
半夢半醒間他腦內閃過曾經驚艷他的美——小南紛飛的純白紙片、老大蘊著冷淡紫色的蚊香眼、雷之國高空黑雲間狂暴的驚雷、飛段儀式中邪性的黑白紋路、土之國野蠻乾裂的戈壁、黏土爆炸時敵人橫飛的血肉、風之國金燦燦的黃沙、宇智波鼬猩紅色的眼睛。
然後他夢魘中浮現出蠍的臉。
他從未見過這麼美的東西。
他站在純白的黏土鳥上,巨鳥在風中振翅,氣流吹亂他眼前的金髮。頭上是瓦藍無雲的天,太陽明媚得刺眼,腳下是茂密無垠的森林。忽然間天地像雜耍者倒轉,他在震耳的風聲中無盡地墜落。
蠍的臉仍在眼前,他下意識依賴性地向他求援,他伸出手,拉到的卻不是硬邦邦的木頭。這是一副有血有肉的身軀,溫熱悸動,指尖有脈搏在跳。這身體在空氣中赤裸,白皙細嫩,線條完美,胸膛在呼吸中起伏…
他因此驚醒,急促喘息,滿身熱汗,臉燙到耳根。他那不用睡眠的搭檔仍在隔壁房間修理傀儡,對這邊細微的變化並無覺察。他雙手死死抓住被子,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老蠍覺得小孩兒最近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對,偶爾夢里還哼哼,捏起黏土像發瘋。
早就可以發出正常的聲音,但還是沈默,有時自己抱著腿縮成一團,看天發呆。
雖然尚未經歷青春期就將自己製成了傀儡,但多年的閱歷還是有的,小孩兒的心事也容易看穿,有天他找到機會問小孩兒,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結果迪達拉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好像要原地自爆了似的。
「別胡說啊旦那!」他丟下這一句就跑掉了。
蠍在原地為這過激反映愣了半晌。
…原來是這樣,老蠍覺得事情麻煩了起來。
但他也發覺自己感到某種期待。
他破天荒地耐心等待了起來,坐不麻的身體一動不動,從晴朗的下午等到夜幕降臨,一直等到他的小孩兒紅著臉回來。
小孩攥著衣角說:「旦那,我覺得我可能病得不輕。」
蠍從不知道人作為動物意味著什麼,他自認為是個沒有欲求的人,在體驗難以自控激情的年紀到來前,他就已拋棄了肉體,而早在父母死於戰爭時,他就已拋棄了靈魂。沒有什麼可以永存,除了他自己和他的傀儡。
如果愛誰的話,將他做成傀儡吧,如果想留住誰的話,將他做成傀儡吧。
愛是這樣的吧?
但眼前這個小孩兒輕易摧毀了他的信條,這個在時間中不停變化長大的小孩兒,偏執、瘋狂、是個早死的命,和永恆一點不沾邊兒。
迪達拉過於鮮活的生命像只神經兮兮的白鴿,在每分鐘六百次的心跳中激動地顫慄,如爆炸般激烈,如飛鳥般自由。
蠍像捧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吸引他的正是這片刻不歇的跳動,他無法將其製成傀儡,拉入永恆。
迪達拉和永恆一點也不沾邊兒。
他忽然意識到這是迪達拉最好的年紀,只存在於現在,轉瞬即逝,過時不候。像記憶中深藍的夜幕降臨,暖色的燈光下,他看著那孩子在江邊捧著一碗姜糖水喝的情景。碗里冒著白色的熱氣,他沒有感覺,卻因小孩兒凍紅的臉蛋和耳朵喚醒了關於寒冷的記憶。這一切永遠不會重來。
蠍痛恨這種被時間玩弄的感覺,他討厭等待,更討厭因知道自己注定會失去,而小心翼翼的珍惜。他想要迪達拉以他的姿態在永恆中存活,可迪達拉的姿態注定是瞬間。
這是蠍的焦躁。
而迪達拉的焦躁就現實得多——這不是夢,他要如何向這木頭和金屬製成的軀殼示愛呢?愛是你來我往的情慾,他卻感覺在對著道具演獨角戲。他湧現出偏執的惡意:這副軀殼中真的有名為「赤砂之蠍」的靈魂存在嗎?或者他在將自己製成傀儡時便已經死掉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沒有欲求的人還能稱為活著嗎?這樣的生命絕不符合自己的美學,那為什麼偏偏會愛這毫無生氣的傀儡呢?
而「為什麼自己的藝術不能滿足這一缺口」是二人共有的焦躁,這似乎是在否認他們藝術的完美——即使再絢麗的爆炸,再精美的傀儡,也比不上得到對方一個吻的渴望。藝術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不斷超越自我的藝術滿足饕餮的靈魂,當他們渴望起自我之外的東西,就是靈魂的新生與藝術的死亡。從前崇高的藝術在感情面前變成了軟弱的慰藉。
為瞭解咒,他們一個將愛情看作罕有而易逝的青春期副作用,正如瞬間的生命本身;一個將愛情看作超越時間和死亡的感情,正如永恆的生命本身。他們對愛情的看法再次分叉,將愛情融入各自的藝術。無人像他們一般對待愛情,追求愛情之純粹一如追求藝術,在這一點上,他們又再次合拍。
他們把彼此看作自己身上的一塊肉,簡直像同一個靈魂的兩種表達方式。他們在精神上共享著同一個世界,肉體上卻至多不過一個吻。
蠍沒有肉體的渴求,而迪達拉只要想想把二人置於那動物性的交合情形,就讓他沒來由感到一陣惡心。
何況他同伴的常用軀殼並沒有安裝這種用途的組件。
擁有彼此的靈魂已是最大滿足。


有天,蠍捧著迪達拉的臉,額頭抵著額頭,垂著眼,似祈禱一般低聲說:「迪達拉,你不要再長大了。」
迪達拉眨巴著他藍盈盈的眼睛表示不解。
「十九歲是最好年華的尾聲,你停在此前任何一個年紀都可以,十九歲以後便要衰老。你會在時間中慢慢變得疲憊無力、肌肉鬆弛下垂、頭髮稀疏花白、眼睛渾濁昏花、牙齒鬆動脫落。這一切變得微妙,你甚至感受不到。這個世界不配你在其中長大,時間不配在你臉上刻下皺紋。如果你到十九歲還沒死去,我就要動手了。」
「旦那要把我做成傀儡嗎?」迪達拉眉眼彎彎,笑著說。
「我可以保留你的神智,給予你不老的永恆。」
「可惜啊旦那,我是注定要死於自爆的,這是我的終極藝術。那爆炸會昇華一切,在天地間綻放比太陽還明亮的光,把雲層都吹散。」他狂熱地說,「到時候我連一根頭髮都不會留下,你無法用我的身體做人傀儡。」
蠍嘆氣,閉上了眼睛。
他恨不得現在擁有的每一秒都像永恆一樣長。


在迪達拉十九歲生日快到時,他忽然想起這段對話。
他甩開煩他生氣的阿飛,獨自乘巨鳥飛到他說過再見的山洞。
絕和阿飛只回收了「玉」的戒指,將蠍的傀儡棄之不顧。那時他雙臂盡失,等到康復,傀儡早已不知所蹤。
他們從未像多數情人那樣互贈信物,他連一件能懷念他的東西都沒有。
只有這碎石遍地的山洞,還保留著一場惡戰的痕跡,如同用來憑吊的墓碑。
他摘下斗笠喃喃說:「旦那,我已經十九歲了。」
而正如他們所言,他最終也未迎來自己的二十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