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飼犬





  好想洗澡。

  今兒的黃昏好像特別鮮豔,日光所見之處總是一片朦朦朧朧的橘紅色,讓人分不清那些究竟是夕陽還是乾掉的血漬。天馬司用指尖挑開了半掩的紙門,裡頭刺鼻的血腥味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好想洗澡。

  他感覺自己的鞋子正踏在一潭渾濁的泥水裡頭,每一步都黏糊糊的。那些味道肯定都沾到身上了,他怎麼就是學不會弄得乾淨一點?天馬司在心中暗忖,他始終不明白像這樣讓血液張揚地噴濺到底有什麼意思,除了讓清理工作更加繁瑣,讓意見箱裡多幾條來自隊員們的投訴之外也只能換來他的白眼。

  濕熱的血液濺到了他的腳邊,很噁心。

  在艱難地前進半公尺後司停下了腳步。在房間深處唯一站著的男人背對著他,手裡抓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布條擦了擦臉又擦了擦手,老是理不乾淨的衣服讓他的動作看來更急躁了些。看吧,一開始別弄得這麼髒不就沒事了嗎?

  「類。」

  那人在呼喚中倏地轉過了身,夕陽透過灰濛濛的窗恰好落在他金黃色的眸子上,那對眼珠在他們對上眼的瞬間便沒了半分殺戮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漠視掉一切的,突兀的欣喜。

  過來。司瞇起眼睛,勾了勾手,彷彿手裡牽了條繩,一下就把那人從昏暗陰濕血肉裡拉了出來。

  男人幾步便跨到天馬司面前,低下身子,眉眼之間滿溢的歡喜讓司一瞬間以為他手裡黏膩的紅不過是罐子裡的顏料,就像小孩,盡情揮灑於畫布的笑。

  「今天可以給我獎勵嗎?」
  「不可以。」

  司用食指抬起了他的下巴。
  頭髮、臉頰、甚至耳環,他仔細地審視神代類那張笑臉,他還記得他是如何叮囑他的——出門是什麼樣子回來就得是什麼樣子。他可從不記得這張臉上本就是這麼色彩繽紛。
  神代類總是有辦法把自己搞得滿身是血,即使那大多數都不是他的。

  「你好髒。」
  「抱歉呢。」
  司抽開了手,順道把他頰邊濺上的血液抹去幾分。

  「那麼獎勵······」
  「不聽話的孩子沒有獎勵。」
  「哎呀······」

  他裝模作樣地垂下了頭,裝作一副委屈的姿態——噢,得了吧,他能有什麼好委屈的。

  「······唉。」

  他能有什麼好委屈的!天馬司忍不住在心裡尖叫起來,試圖讓自己不要太過放縱他,至少寧寧是這麼說的,雖然天馬司總覺得自己努力做出的改變對神代類來說似乎還是不痛不癢。

  「回去後我要先洗澡,你來準備。」
  「遵命。」

  類的表情一下又變得欣喜起來,簡直就像直接把那張虛偽的面具從臉上撕下來似的。
  他不確定這樣是否算是一種成功的「訓練」,雖然裝模作樣但姑且還是很聽話的,應該,勉強還能睜一只眼閉一隻眼吧?

  「有受傷嗎?」
  「沒有哦,因為司君會生氣。」
  「知道就好。」

  司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至少在他經常觸碰到的地方神代類還算是打理得很乾淨了。

  「······司君傷口也能讓我來處理嗎?」
  「你洗乾淨才能來碰我。」
  撣撣手上幾乎不存在的灰塵,司看著地板上的血液逐漸蔓延至他來時踩踏的唯一一條乾淨的路線皺起了眉,隨後把眼神丟向造成這一切混亂的罪魁禍首——他還在笑,笑像是計謀得逞般地令人生氣。

  「動作快點,我不想等太久。」
  「呵呵,這是當然。」

  類小心地牽起了司的手,讓他離自己稍微更近了些,畢竟,他腳下的這塊木地板幾乎已經是整間房裡唯一還能看見木質色的地方了。

  「就算是我,讓司君心情不好的話當然也是不可饒恕的喲。」

  神代類的腳輕划過地面的血痕,當然,那都是讓天馬司心情不好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