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 空氣中夾帶著海的氣味,闊別許久的家鄉一磚一瓦仍讓宮城良田感到既孰悉又陌生,拉著行李箱恣意走在街道,神氣的模樣和高中隨意拎著書包上學時近乎相同,而將他從回憶的景色抽離拉回現實的,是這次自己身後還跟著一個傻呼呼的傢伙。 硬是要戴著和自己同款的圓形墨鏡,小小的鏡片根本擋不住那雙發著光的大眼,高大的個子太突兀害他連沉湎過往都辦不到,總忍不住偷瞄落後他兩步距離,興奮地四處張望的笨蛋會不會一個不留神就走丟。 「喂,你是沒見過柴犬嗎?」終於受不了打斷對方一步三回頭和路人寵物對視的舉動,上揚的眉毛毫不隱藏地將鄙視表露無遺。 「嗯?但這可是良田的家鄉啊!」無辜地眨眨眼,理直氣壯的語氣配上爽朗的笑容,彷彿無論多荒謬的發言都能被接受。 『什麼鬼,狗就是狗是會有什麼差。』顯然這一套不適用於宮城良田身上,小聲嘟噥後他嘆口氣抬頭看著天空。 他一定是被籃球狠狠砸到頭,才決定帶澤北榮治回家。 -- 起初只是考量經濟因素和遠在異國可以相互照應而同住,在朝夕相處中兩人的關係逐漸改變,既是賽場的對手,更是此生枕邊的廝守。對他來說自己的感情無需向誰解釋但也沒必要刻意躲藏,而澤北榮治那個人向來活的自我,認定了便不會理會外人的眼光,因此他們交往後,除了大學球隊隊友和同校熟悉的朋友知情以外,他猜那兩個畢業後同樣來到美國的高中學弟大概也有察覺吧。 雖說不打算隱瞞至親至友,然而每當和家人透過書信或電話聯繫時,講起他的室友難免還是會感到彆扭,總在最後忍不住欲蓋彌彰地強調兩人的相處就如好兄弟般。 『YO我跟榮治不只是朋友,其實是男朋友。』太輕浮太隨便了,駁回。 『我是認真在和榮治交往,希望可以得到你們的祝福。』太正經太像準備要跟澤北求婚了吧那傢伙憑什麼,駁回。 腦內模擬過百種向媽媽及妹妹坦承的方式,每一種光是想像就讓宮城良田難為情到起雞皮疙瘩。當他冷靜下來重新思考,認為如此重要的事還是面對面告知才好,不如先順其自然,不必急於一時。 對,他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偏偏生活的起伏就像球場上的變化一樣,上秒決定的戰術下秒可能就被破解。無意間他撞見澤北榮治和家人通電話聊起自己的模樣,雖說對方也未向家人坦白(畢竟如果有的話澤北榮治一定會告訴他),但那副閃亮的樣子、時不時的傻笑,幸福洋溢到連他都覺得太甜膩了,熟悉自家孩子的澤北夫婦得要聾了才不會發現吧。 並非出於愧疚或是在意公平與否這類無意義的杞憂,只是看著那樣的澤北榮治,他突然頓悟自己果然想太多了,才會這般舉步不前。 當戀人拿著月曆來討論這次長假要如何規劃時,宮城良田故作輕鬆地問道:「你要跟我回神奈川嗎?」 不敢直視對方而飄向窗外的視線背叛了他的偽裝,沒有立刻聽到答覆他正想隨便扯點什麼揭過話題,沒想到轉過頭卻看見澤北榮治驚喜的表情似有星星墜入眼底。 那一刻的滿足感就像用各種方式傳出去的球,最終都被穩穩地接住。 -- 「你收斂一點,這次只是讓你跟他們認識一下。」用力拽住澤北榮治領口,將人往下拉,宮城良田在他耳邊叮囑,「多相處幾次,等他們瞭解你之後,我們未來再視情況找機會開口,知道嗎?」 扯著衣領的指尖輕微地發顫,澤北榮治拿下墨鏡側過臉在戀人頰邊啄吻一口,果不其然被揍了一拳。 對於對方裝哭呼痛後又充滿自信說放心交給他的掛保證,宮城良田雖然碎念著到底有沒有搞懂,但皺起的眉頭不知不覺間已鬆開。深呼吸緩緩吐氣後轉動鑰匙推開門的同時,屋內也傳來奔跑的聲響,比記憶裡長高許多的妹妹安娜興奮地衝到玄關迎接他們。 澤北榮治察覺到前方的人肩膀終於不再緊繃,笑著輕拍他的肩頭後跟著一起走進屋內。 「阿良!歡迎回來!」安娜看著正低頭脫鞋的兄長,吃驚道:「天啊!阿良你變好黑!」 「我回來了。」宮城良田無奈地在安娜的抱怨抗議中揉亂她的頭髮,聽見後方傳來竊笑聲,他收回手側開身,讓出不自覺站的筆直的澤北榮治,內心偷偷嘲笑原來這人一副胸有成竹其實還是會緊張嘛。 「呃嗨、妳好,我是……」那雙和良田十分相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導致澤北榮治自我介紹的話都不禁結巴。 「哇!阿良的朋友好帥!」 「安娜!要好好打招呼!」母親從廚房走出,溫柔地笑:「良田,歡迎回家!這位就是澤北同學吧,歡迎你。」 「伯母您好!妹妹妳好!初次見面!我是澤北榮治,在美國一直受良、宮城照顧了!」 宮城一家被澤北在山王工業前後輩體制下訓練出的90度完美鞠躬震撼得目瞪口呆。宮城良田一手撐在行李箱上,旁觀母親和妹妹慌張地叫澤北不用如此客氣,罪魁禍首抬起身來還抿著嘴一臉乖巧無害,他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望著母親和安娜簇擁著澤北往屋內走去,高大的身影拘謹地微彎著以便於跟他的家人對談。在澤北趁兩人不注意轉過頭對他眨眼時,宮城良田終於勾起嘴角跟了上去,雖說不打算理會對方的求救信號,但也絕不能錯過這人憋屈的時刻啊。 可惜事實證明那個眨眼根本不是求救,當飯桌上宮城良田難為情地不知道如何應對家人對他海外生活的關懷時,澤北榮治總會自然接過話題分享起一些在美國因為文化差異發生的趣事,未知國度的風景讓安娜聽得津津有味。雖然和母親對上視線時,還是能發現澤北裝乖的表情難免有片刻僵硬,畢竟是見家長嘛不緊張才怪呢。此時他會一邊竊笑一邊在餐桌下用膝蓋輕碰澤北的腿,滿意的看著對方放鬆下來用眼角偷瞄他委屈想撒嬌又得忍耐的可愛模樣。 整體來說,澤北完全不需要他的救援,比他早一年獨自在異國生活的經驗,讓澤北榮治更懂得如何把握自己的優勢、如何表現得討喜。用餐完畢安娜還纏著想聽更多故事時,這樣熱鬧和樂的畫面讓他也放心許多,至少這一次初見家人和澤北榮治的相處十分愉快,剩下的他們還有未來,一點一點、慢慢來。 「時間不早了,安娜,我還要送澤北去找附近的旅店。」站起身走到澤北榮治背後,趁對方現在絕對不敢掙扎,隨意地將手壓在對方的小平頭上。 「欸~?澤北哥不住下來嗎?」安娜驚訝地喊道。 也許是出於作賊心虛,當初規劃時很默契地決定了澤北不留宿,連平常最愛故意無理取鬧黏著他的澤北榮治都一秒同意。此時突然面對安娜的質問,兩人相顧無言,不斷用眼神示意對方快想點理由。 「你們搭飛機回來已經很累了,就不要再跑來跑去了吧。」將洗好的餐具放置架上瀝乾,母親關上水龍頭轉頭勸道,「這幾天澤北同學就住在家裡吧,良田你要帶他去走走也比較方便。」 「沒關係啦,家裡沒有空房間了!」宮城良田慌張地擺了擺手。 「說的也是呢,良田的房間兩個人睡太擠了……」當宮城良田鬆一口氣時,母親又提議道,「我和安娜去你房間睡,你們睡我們那間吧?」 「呃、不、」正想著該如何拒絕時,澤北榮治突然站了起來,他錯愕地轉過頭,心裡莫名有不好的預感。 「伯母,安娜畢竟是少女了,我睡她的房間還是不太妥。」寬大的手掌在後腦摸了一把,澤北榮治忐忑但誠懇地望向宮城母女,露出燦爛的笑容,「所以,我和宮城擠一下他房間就好!」 邊說著手還哥倆好似地搭上宮城良田肩膀,沒想到同陣線隊友的背叛來的如此突然,宮城良田目瞪口呆地抬頭瞪向那張爽朗笑著的側臉,反應過來後左手往後繞在對方後腰上用力擰了一把。 而叛徒依然不為所動,在母親的擔憂下胡說八道:「有時候球隊出去其他城市比賽,大家一起擠通鋪或在遊覽車窄小的位置上睡覺都有過,沒問題的!」 宮城良田的孤軍奮戰終究輸給了對面三個隊友的區域聯防,當母親和蹦蹦跳跳去幫忙搬被褥的妹妹離開,澤北榮治才心虛地轉過頭看向他,小聲狡辯著「一直拒絕很可疑啊」又藏不住嘴邊的笑意,得意的模樣像極了從他手中抄走球後邊上籃還要邊轉頭對他笑。 而他一如往常無奈地在澤北榮治頭上揍下一拳作為答覆。 他果然是被球砸到了才決定帶澤北榮治回家。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d48G3jOBOhQOoHx7Af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