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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本以為已經錯過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時,你會想對他說什麼?
是窮盡心思挽回、還是將念想沉入水底?

他其實沒辦法形容,在熟悉的街道上再次見到那個身影的感覺,就像本以為已經戒掉的癮,卻在對方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仍止不住再次加速的心跳,直到低頭看著手機的路人撞到了他的肩膀,楊謝這才回了神。

只是趁假日出門看看安麗美特有沒有補貨,怎麼這樣都能遇上幾年沒見的同學?該上去打招呼嗎?自己現在的儀容合宜嗎?過去了又該說些什麼好?
這麼想著,楊謝試圖收回過熱的視線,卻也因此錯過了賀白宇回望時微微瞪大的雙眼,反應過來時,賀白宇已經朝著他的方向快步走來,稀鬆平常地打了聲招呼。
「楊謝……好久不見。」自然地讓他措手不及。
「啊、嗯,真的很久不見了呢。」

剛剛組織起的言語被那張驟然靠近的臉瞬間沖散,感覺到自己結巴的老毛病又開始發作,楊謝突然覺得自己先前下的十幾二十個放棄這份感情的決心都白下了。
「我記得你不是在南部念書嗎?怎麼突然北上了?」
「參加了展覽,提前來做場佈。」
「這樣嗎⋯⋯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縫衣服的時候偶爾會戳到手,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啊⋯⋯你們做衣服還得手縫啊。」
一時間,熟悉的空氣似乎又將他帶回了幾年前,好像一切都沒有變,他們還是穿著同一身制服尬聊著的同桌。

然而寒暄也是有極限的,幾句話下來,就在楊謝快要想不到話題時,賀白宇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我等等準備去影城看這部新出的電影版,你要不要一起去?」
在那之後,楊謝連自己是怎麼答話的、電影的細節有些什麼都記不太清楚了,反倒是賀白宇和他並肩時,那雙不時與自己四目相對、青綠的眉眼更深的烙印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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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電影後到咖啡廳吃飯什麼的,簡直像是約會一樣,即使想將這樣的想法趕出腦海,楊謝也靜不下心來,沒了被共同朋友隔開的距離,久別重逢之後還兩人獨處,對還未能放下感情的心著實有些不健康。

陽台般的露天座位上,楊謝握著咖啡杯捏了捏手指,說著夕陽的話題往欄杆邊走去,只是手剛放上欄杆,賀白宇便喊出了聲。
「楊謝。」
「可以先這樣站著不要動嗎?」
「唉?可、可以啊。」
突然地要求讓楊謝握緊了手,回頭一看,只見賀白宇手上的筆已經對準自己量起了比例。
這次又是要畫誰?剛剛聊到的那個女主角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楊謝乾脆保持姿勢、站在原地當模特,目光瞥向兩人之間那三兩步便能達到的距離,此刻在他眼裡卻遙不可及,假日的咖啡廳人流不少,卻只有賀白宇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專注的神情,無論何時都能將他的目光吸引。

電影看過了,咖啡喝完了,等到賀白宇手上的圖也畫完了,再之後呢?問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餐?還是就此解散?現在分開他們之後還能再聯絡嗎?就算連絡上了,他又能做什麼?
他想像過無數種跟賀白宇重逢的畫面,可能是同學會,也可能是友人的邀約,他想像過自己已經豪不在意、能夠將賀白宇當作普通朋友看待的情況,也想像過自己依舊在意著時的模樣。
但,當他真正遇上了本人時,想像終歸只是想像,而將這些擔憂壓在心底的自己也還是跟以前一樣。

思量間,賀白宇已經完成了他的畫作,靜靜地走到楊謝跟前。
「這個送你。」
賀白宇的語氣一如繼往的平靜,向對方遞出那幅以楊謝為主角的畫——黑白的素描比起過去課堂上見到的塗鴉要來的精緻一些,只見楊謝的身影倚靠在木質的欄杆邊上,回過頭來、可以看到河水的波光粼粼倒映在那副眼鏡上,底下是那與作畫人四目相對、彷彿在煩惱著什麼的雙眼。
還不等楊謝對那幅細膩過度的畫做出反應,賀白宇轉過身去望向咖啡廳的座鐘。
「我明天要提早準備,差不多要先回去了。」

眼看賀白宇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楊謝憋在心中的問題卻是一個都沒能下定決心開口,還是對方先出了聲,夕陽斜照、為他回首的側臉染上了橙黃色,也讓陰影遮擋了半邊神色。
「楊謝,你明天有空嗎?」
「要不要來看我們的展覽?」
「唉……?當、當然好啊!」
他的煩惱總是這樣輕而易舉的就被眼前的人沖散,就像被拿捏在掌心一樣。
儘管如此,楊謝還是止不住地欣喜,哪怕只是多了一天,哪怕他已經對這份感情的結果不抱有什麼期望,然而告別後的他一想起隔天的約定,依舊會為此感到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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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問楊謝的學校到底要做什麼啊?』
坐在回程車上的賀白宇看著友人發來的訊息,又想到送出那幅畫後對方答覆自己的神情、想到那個猶如穿上了晚霞的身影,簡單回復之後便又閉上眼睛小憩。

『想交個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