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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的皇后-中篇

　　我請瑪莉讓科諾伊轉交那兩封信，自己則在寢室內準備著工具，邊收著回憶竟然一點一滴的上了腦。

　　我並非貴族出身，在當上皇后之前我是一個劍客，至少我都這麼自詡，到處去貫徹我的「行俠仗義」，修東西、跑腿、抓森林裡的野獸，能幫上大家的我都做，十年前扮成男生代替鄰居爺爺年幼的孫子到皇宮參加衛兵招募，遇到現在的國王陛下，他當時還是王子。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他那時竟然還騙我說他是侍衛長。我的手中握著一支小短刀，刀柄刻著玫瑰花，那是他送我的結婚禮物。

　　衛兵招募也是需要比賽的，成績越佳者，當上皇宮護衛隊的機率越高，因為衛兵的集訓關係，我和他成為了戰術交流朋友的關係。平時的練習在比賽中見效，我一路打到了第二名，我的女兒身也在此時被揭發。

　　由於違反了遊戲規則，我被告知未來不能到皇宮任職，當時的陛下盡全力保我，還說我可以擔任保護皇后的女侍衛長，可惜我最終依然被趕了出來。

　　之後事情像是神明敲定似的奇蹟，一天下午，他和當時的科諾伊一起出現在我家門口，說著像是開玩笑的話語。

　　「我說我要娶你，怎麼了嗎？」當時皇宮為了形象，王子必須娶一名庶民女性，他說他第一個想到我，當時並不知道這句話的涵義到底是好是壞，但是憑著他口中的那句「吃住全包」我就這樣被騙來當名分上的王妃，他說到做到，我在宮裡過得無憂無慮，他還幫我分派一個同樣喜歡武術的侍女來陪我，那個女孩就是瑪莉，過了兩年他繼承王位，我也成為了皇后。

　　之後的故事就不是故事了，他依然秉持自己的信念，收容君主暴政、奴役人民的國家的民眾，一步步的拓展領土幾年下來，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唯獨與戰力雄厚的中樞國既無法簽和平協議，也無法擊退他們。

　　再來就是庫恩的出現，第一次看到他還是個小孩，完全無法想像他就是天子，被幽禁在中樞國裡，成為兵器。

　　陛下奮不顧身的將他救出帶回業都，並研究解咒的方法，那次因為症狀的爭執是我們吵得最兇的一次，陛下對我的態度一直都抱持為宮裡的朋友、戰術盟友的關係，一種不慍不火的態度。

　　我也盡可能的不去想我們之間的情感，那對我來說太小家子氣了，但是我還會擔心他…會想要他對待我不只是盟友的討論或是朋友之間的打趣…即便我們已經是名義上的夫妻了，我也明白這是無法觸及的小小祈願。

　　我對他的評價就只有笨蛋二字，眼裡只看見烏托邦的未來，只能默默待在他身後的我又能做什麼呢？

　　我甩甩腦袋，讓思緒回歸到現實，那把短刀還被我我在手裡，我把短刀收進背包裡，換上輕便的衣服，戴起遮掩身份的斗篷。

　　離開之前我看著窗外，太陽收起刺眼的鋒芒，成為了令人眷戀的夕陽餘暉，雲彩被映成斑斕的金黃，絢爛的不可思議，遙遠的紫色天空中閃著一顆微弱的昏星，那會不會象徵什麼呢？我這麼想道。

　　要道別嗎？一瞬間我竟然猶豫了，明明知道他一定會說我亂來，說我無理取鬧，還是算了吧……因為呀~我最討厭他唸我了。

　　躲過巡查的士兵們，我和瑪莉在城門外會合，「殿下，您是要去邊界那嗎？」她問道。

　　我點點頭，我們沿著城牆往業都邊界走著，人民現在應該都集中到靠近皇宮那側，應該是不會有事的，「妳把信給科諾伊了？」

　　「是的，皇后殿下的兩封信已經送達了。」瑪莉邊說邊踢開擋路的一顆小石子。

　　「那妳的呢？」我轉頭看向她，「妳不順便和自己的青梅竹馬說聲再見嗎？」我看著瑪莉的臉逐漸轉紅，忍不住笑了出來。

　　「皇后您可沒資格說我！」瑪莉噘起嘴不開心的撇開頭，「我不想讓科諾伊擔心我，就像您不想讓陛下知道一樣…」她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他變成不死之身，之後會不會很寂寞……」

　　「跟我跟了這麼久，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我想起解咒的代價：「永生」，想起陛下他雖然很英勇、很堅強，做事能力很強，但是卻意外的沒安全感。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小芥蒂，他也會在意很久，就像是孩子因為失去了一顆糖果難過了一整天不知從何開口，總想著一個人找出解答，一個人擔下所有責任， 也不和我多說些什麼心事，「沒什麼」和「沒問題的」是我從他口中聽過最多的話。

　　當我一個人躺在偌大的床上時，我會想到：為什麼我不當個潑婦，吵著要他多理理我，吼著要他多在意我一點，但是我不是那種人，我一點都不想成為他的包袱。

　　「雖然是我多嘴了，雖然聽過您描述的國王陛下，您看待陛下又是如何呢？」瑪莉看我沉思，於是問道。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下天空，日已落，整個天暗了下來，繁星點點卻不及月光耀眼，「瑪莉，妳的皇后啊~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我看向瑪莉，「是一個想要沉浸在光亮裡，卻不敢觸及月亮的星星。」

　　瑪莉稍稍點頭，和我相處這麼長，就算用眼神對談，也能明瞭涵義，「唉~真是的！和庫恩先生相處後，有時您說的話也叫人摸不透。」她抱怨了一下。

　　我笑了一下，這時一陣微風吹了過來，我閉上眼享受著風的輕吻，一個令人戰慄的氣味卻隨之而來。

　　是血！我猛然的睜開眼，眼神對上同樣面露驚恐的瑪莉，業都和中樞國的戰爭已經開始了……

　　我們向氣味的方向前進，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是一名樵夫大叔，他步履蹣跚的走來，「不…不要再前進啦！有…有惡魔！」對方揮著手勸退我們，他的眼神裡是恐懼，面對死神的恐懼，「嘔！」他從嘴裡吐了一口血，鮮血染上了落葉，瑪莉驚呼了一聲，大叔也應聲到地， 我上前確認，嗯……無生命跡象。

　　這時遠方似乎傳來一陣嬰兒的哇哇聲，新的天子真的降臨了…心臟彷彿在剎那間被石頭壓沉，「瑪莉，拿出我要妳帶的那個！」我拉著瑪莉往後走了幾步，「我們需要稍微策劃一下。」

　　音樂盒、波浪鼓、鈴鐺……，我要瑪莉把能用聲音討嬰兒開心的、哄睡的全帶來了，我們必須讓天子睡著之後……再殺了他……這是別無選擇的賭注。

　　大致擬定了作戰計畫，我和瑪莉繼續走向那個聲音的方向，瑪莉已經開始出現不舒服的症狀了，我轉開音樂盒，讓輕柔的旋律瀰漫至空中，很快地，嬰兒的聲音消失了。

　　「瑪莉，就是現在了！」我的手搭上她的肩，「如果妳想現在離開，我絕對答應妳，這一趟是真的可能會生離死別的……」我看著她，就算臨陣脫逃也好，畏懼死亡也好，只要妳想活下來，我絕對不會阻攔妳！

　　「殿下…您怎麼這時候才和我開玩笑，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的職責就是服侍您，您給了我這麼多恩惠，我都還沒報答您呢！」瑪莉握住我的手繼續說，「就算您把我趕走，我也會一直跟隨您，服侍您到我死的那一天！」她露出笑容。

　　「妳這個傻瓜……我可不許妳死！」我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這一仗很快就會結束的，我保證。

　　來到業都與中樞國的交界處，我手裡握著短刀繼續向前，前方一個紙箱莫名的顯眼，因為在它的四周圍繞著一群人的屍首，我悄悄靠近它， 裡頭的確是一個熟睡的嬰兒，奇怪了…為什麼要讓天使一般的嬰兒成為人形惡魔呢？中樞國到底在想什麼……

　　「要一擊必殺對吧？」瑪莉低聲在我耳邊說道，眼裡也透露著一點心疼，沒有人願意當壞人，何況是要奪走他人性命。

　　我點點頭，正當瑪莉掏出懷中的利刃時，孩子醒了，並且…無預警地號啕大哭。

　　聲音震動著空氣，一路傳到遠方，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身體內部向外擴散，「啊呃！」瑪莉吐出一大口血，「皇后…殿下…我好痛…」她縮起身子卻換來更多的疼痛，眼睛裡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不行！不要這樣！我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嘴角正源源不絕的溢出鮮血，我舉起那把短刀刺向哭泣的嬰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