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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蛋|soba3672】
如夢(艾爾文X夏洛特)

01

  夏洛特做了一個夢。

  夢境難得溫柔了一回,許她一個晴朗而寧靜的午後。那裡沒有巨人,沒有高牆,四周沒有同伴支離破碎的屍身,空氣裡也沒有濕氣與腐腥揉合而生的惡臭。目光所及之處,夏洛特只看見沿著河堤綻放的蒲公英,以及自己被斜陽拉長的影子。

  風從遠方吹來,掀起一陣驟雨般的沙沙細響,也讓蒲公英的種子隨風飄揚。她按住被風吹亂的髮絲,仰頭看著漫天白點逐漸飄遠,最後像清晨裡的飛雪,漸漸融化在她追不上的彼方。

  種子消失之處,一道人影從光裡走來。

  那人挺拔且高,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緩緩靠近,迎面的陽光勾勒著他的輪廓,將他的金髮襯得明亮而耀眼。兩人的距離還有些遠,以至於夏洛特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可是她認得他走路的模樣和他長靴踏地的節奏,正如她清楚記得他每一次歸返的身影、每一個遠行的腳步。

  夏洛特不再遲疑。她眨去眼角邊的酸澀,像遠處的人影拔足奔去。

  熟悉的懷抱穩穩接住了她,如同一座溫柔的港灣,輕輕接住了疲憊不堪的小舟。夏洛特將額頭貼在那人胸前,用力抱緊了她的歸屬,彷彿只要她不鬆開手,就能把那令人眷戀的體溫全揉進血骨裡。

  恍然之間,她聽見對方低聲笑了。那笑聲像一隻柔軟的羽毛,搔在耳邊,卻癢在心尖。夏洛特在那人的懷裡抽抽鼻子,還來不及仰起頭好好看看他,一枚輕如嘆息的吻便落上她的髮頂,像是溫存,也像是道別。

  夢到這裡就如霧散去了。

  清晨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鑽進室內,輕柔地親吻她的眼瞼,夏洛特顫了顫眼睫,從淡去的幻夢裡悠悠轉醒。

  早晨六點的宿舍像一只小小的玻璃魚缸,悄然無聲,且透著清冷與寂寥的味道。夏洛特枕著手臂,任由房裡的寂靜如水一般將她吞滅,直到床頭鬧鐘尖聲響起,她才輕輕翻了個身,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夢見你了,文。
  是好夢呢。

02
  
  牆裡仍是日復一日的和平愜意。

  當夏洛特回到牆內,太陽已經微微西斜,午時的暑氣消散在微風裡,曬在肌膚上的陽光也早沒了上午的鋒利。

  幾個小孩在河岸邊追逐,他們踩著彼此的影子玩鬧,又笑嚷著從她身邊跑過,宛若一陣調皮的風。夏洛特手抱圖紙,笑著目送孩童跑遠的背影後,便尋了個有樹蔭的位置蹲下身來,伸手摘了朵河堤邊的蒲公英。

  她早已經過了吹蒲公英種子玩的年紀,可是清早從夢中轉醒之後,夏洛特卻格外惦記那片沿著河堤綻放的黃色小花,以及漫天飛舞的雪白種子。彷彿只要尋見夢境裡的河與花,那消逝在夢醒之際的人影就會回應她的思念,再次迎著陽光走向她。

  想到這裡,夏洛特垂下眼,乾澀地輕笑一聲,喉頭裡盡是苦澀的自嘲。

  突如其來風從樹間吹來,弄亂了她的髮絲,也刮起滿天的白絮。夏洛特拍去瀏海上的種子,終於在紛飛的點點雪白中笑了出來。她長吐一口氣,隨後便將小花收進上衣口袋,慢悠悠地站起身子。

  她想像往常那樣買束花,也想把黃色的蒲公英一併插進窗前的花瓶裡。這樣即使她與艾爾文仍無法在假期裡相見,至少還能看著小花去思念他吧。

  懷抱著這般念頭,夏洛特重新將圖紙抱穩,朝花鋪的方向邁步前行,打算在德弗里斯先生關店之前買下最後一束桔梗花。然而她還來不及走遠,從遠處迎面走來的人影卻讓她愕然地頓住腳步。

  ……那在漫天白絮下緩步而至的身影,像極了她的艾爾文。

03

  當夏洛特從怔愣中回過神,艾爾文已經走得很近了。

  他逆光前行,看上去彷彿從光裡走來,枝葉間篩落的光班落在他的髮梢和肩膀,將他英挺的身型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夏洛特注視著她筆直走近的戀人,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疼胸口,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不確定自己是身處現實,還是又墜入一個太過美好的夢境。

  直到艾爾文在面前停下腳步,夏洛特才終於從那雙湛藍的瞳仁裡,看見她熟悉的溫柔與自己不可置信的倒影。

  「今天難得有假,所以我想賭一賭自己的運氣,看看沿著河堤走,能不能正好遇見回來的妳。」

  似乎是看透她的怔愣與茫然,艾爾文溫和地笑了一笑,然後伸出了手,將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小女朋友輕攬入懷。「看來我真的十分幸運。」

  艾爾文的臂彎和懷抱非常溫暖,夏洛特挨在其中,彷彿被陽光輕柔地包裹。她貼著戀人的左胸,在對方平穩的心跳與呼吸聲中閉上眼睛,像想確認些什麼似地,抬手揪住艾爾文背後的衣料。

  「……文。」

  片刻之後,夏洛特的聲音從他懷裡傳來,將他的名字喚成一聲夢囈似的呢喃。

  那聲輕喚像極了奶貓的爪子,軟軟地抓在艾爾文的心上,搔得他又是心軟、又是憐惜。於是他垂下眼,將下巴輕輕擱在女孩的頭頂上後,稍微加重了擁抱的力道。

  「嗯,我在這裡。怎麼了,夏爾?」

  「沒什麼。」

  艾爾文的聲音、體溫和心跳似乎有安定心神的魔力,遠勝於她園子裡所有的藥草,夏洛特被他這麼抱著,心裡終於踏實得多。她在戀人的懷裡搖搖頭,並用臉頰蹭了蹭對方的胸口,像是想在難得的重逢時光裡,用力記住他的氣味他的溫暖和他的一切。「就只是想你了。」

  夏洛特孩子氣的舉動和回答讓艾爾文再也忍不住笑意。他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用嘴唇輕輕碰了碰女孩的髮漩,將他所有的思念、疼惜與獨寵,全託付那枚輕如羽絨的親吻中。

END (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