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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祭

　　枝杈上不見任何樹葉，自然環境褪去了所有顏色，只剩下一片白皚皚。冬天的顏色對大部分的人來說有些乏味單調，但在莊園裡卻是罕見的景致。公主的魔法讓城堡周圍總是綠意盎然，花園裡不分季節總是繁花盛開。就連公主本人都遺忘了冬季，在漫長的歲月裡時間就像是沙塵難以細數也不重要，直到一個裝飾水晶球從箱底露出了身影，她才想起已經是鄰近冬祭的日子了。

　　公主把裝飾水晶球擦拭乾淨，放進鋪了絲絨布的盒子裡，繫上緞帶作為禮物送給Vita。年幼的孩子像是個成熟的貴族，禮貌地向公主行禮答謝，雖然Vita的小臉上擺出嚴肅認真的神情，但嬌小柔軟的身軀做出男性的行禮動作看起來還是有些違和感。大概是Vita偶然看到哥哥學習禮儀的樣子，所以刻意模仿了。

　　「打開來看看吧。」公主露出笑容，溫柔地摸了摸Vita的腦袋。

　　纖細的小手拉開蝴蝶結，緞帶鬆垮垮地纏繞在手臂上，Vita耐心地將緞帶捲起收入口袋裡。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地捧起裝飾水晶球。

　　半個球體被蔚藍的海水淹沒，水面上覆蓋了一層冰雪。輕輕晃動水晶球，表層的流冰會隨著海水晃動，幾個泡泡從海底浮出，接著水面上出現容貌艷麗的人魚。

　　Vita不自覺發出了小小的驚嘆聲，她從來不曉得冰冷的冬可以這麼美麗。以前在孤兒院時，她對冬天的印象只有寒冷和生病。被帶到莊園後，冬季更是離開她好遙遠。但水晶球裡展現了截然不同的冬天，讓她有些嚮往。

　　「水晶球描述了冬祭的傳說，曾經有個孩子在寒冷的日子落入海裡，卻被人魚救了上來。為了表示友好，從此每到冬祭陸地上的人就會舉辦活動和海裡的種族交流。」當然事實是如何無從考證，不過公主只想跟孩子分享美好的部分，她指尖輕點Vita的鼻尖，溫柔地說道：「人們還會在冬祭送孩子們禮物，祝福孩子受到庇護活過嚴寒的冬天。」

　　裝飾水晶球不只是突發奇想的禮物，還包含了祈願。雖然莊園裡感受不到酷寒，但Vita的身體虛弱，公主願意給她更多的祝福。

　　「謝謝您。」Vita珍視地抱著水晶球，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卻是非常認真地聽著公主描述冬祭的活動。那些小故事在她腦海裡勾勒出生動的畫面，深深地留在她的心上。

　　結束學習後，Vita回到房裡將她自己做的乾燥花圈放進袋子裡包起來，仔細地繫上蝴蝶結，然後抱著公主送給她的裝飾水晶球和袋子去找哥哥。

　　Nick還在練劍，收到Vita的禮物時有些困惑，直到她一臉認真地解釋起冬祭，他才明白妹妹的用意，祈願祝福的心都是一樣的。

　　「那我是不是也該準備禮物給Vita？」Nick思考是不是要熬夜研究新的藥當作禮物，絲毫沒意識到那種東西當禮物多麼沒情調。

　　「我有殿下送的禮物了。」Vita捧起水晶球，隱隱有些炫耀。只有在面對哥哥時她的口吻才會符合她的年紀，像個稚嫩的孩子：「哥哥沒有太可憐了，所以我才幫哥哥準備的！」

　　「Vita真貼心。」在Nick眼裡不管妹妹做什麼都很可愛，而且妹妹還想到自己讓他更是內心一片柔軟。為了要照顧好Vita，Nick更加深了努力提升自己的念頭。

　　晚上Vita回房間休息後，Nick除了抓緊時間練習劍術和魔法外，還會趁著睡前的時間閱讀，或是研究新的藥方，他的努力其實Vita都知道。

　　Vita晃動著手裡的水晶球，眼底映照出在水面漂蕩的流冰和人魚。最後只是不捨地將水晶球放在床頭，轉而拿起了書本。

　　當天夜裡，Vita夢見她和哥哥在一艘船上，微涼的風吹拂過臉龐，臉頰被凍得紅通通的。放眼望去是看不見盡頭的流冰，一條人魚從海底躍出水面，從她身上滑落的水珠遇到寒冷的空氣瞬間凝結，變成冰晶在半空中閃閃發亮。另一頭傳來熱鬧的歌聲，與海水拍打冰岸的聲音相應和，宛若冬祭獨特的曲子。

　　在夢裡有多熱鬧，醒來的時候就顯得更加失落。Vita摸了摸水晶球，昨晚的夢境還歷歷在目，她對冬祭除了好奇還有美好的想像，但最終她只是起身漱洗更衣。

　　從起床開始，她的目光就一直黏在水晶球上。猶豫了半晌，踏出房門的腳步一頓，她轉身跑回房間裡抱起水晶球。

　　──她沒有什麼奢望，只是太喜歡這個禮物而已。

　　Vita在內心不停欺騙自己不在意冬祭，但她隨時隨地抱著水晶球的舉動還是暴露了她真正的渴望。即使她什麼都不說，疼愛妹妹的Nick早就看清了她的想法。

　　離開莊園參與冬祭活動不太實際，更何況Vita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承受不了寒冬，於是Nick做了個計畫想讓妹妹開心。他牽著Vita到院子的角落，這裡沒有盛開的花朵，只有翠綠的草皮，才不會讓他的驚喜變成破壞。

　　Nick將水倒在草地上，做了個小小的水窪。指尖輕點水面，從他觸碰的地方開始凝結，變成一片薄冰。

　　「來。」Nick向Vita伸出手，牽著妹妹柔軟的小手，兩個人一起跳上結冰的水窪。

　　啪沙一聲，碎裂的薄冰和水珠朝四周飛濺，在光照下閃閃發亮，就像是Vita夢裡看見的場景。

　　冰晶和水花在半空中凝結成一條條小魚，冰晶魚群朝著上空游去，像是煙花一樣在他們頭頂上綻放，絢爛無比，最後化作細小的雪花墜落。

　　雪花落在Vita的鼻尖，馬上融化成小水滴，在她的肌膚上留下了微涼的濕意。

　　「這是我送給妳的冬祭禮物。」Nick用指腹抹去Vita鼻頭上的水痕，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抱著水晶球的Vita勾起嘴角露出的淺淺的笑容，眼底的喜悅難以掩藏。或許一輩子都無法親眼見證冬祭，但她的哥哥已經給了她關於冰雪最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