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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D FREEDOM] 奧布之夜AC/阿斯蘭X卡佳里/AthCaga



01

繁榮的都市，明媚的陽光灑在起伏的海浪上，閃耀著美麗的光芒。湛藍的蒼穹劃過無數流星，是生命墜落最後的榮光。

卡佳里結束與拉克絲的通話，雙手交疊站在辦公桌前。

「卡佳里姐姐，我們需要預先備戰嗎？」身旁的托亞問。
攻擊自由差點被奪走的消息暗示著不平靜的訊息。卡佳里略有些疲憊地望著暗掉的螢幕，手指輕敲桌面，
「消息還未明，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的話，盲目的備戰沒有任何意義，況且也不能排除自導自演的可能…關鍵在於，要怎麼知道敵人是誰？」
彷彿回應卡佳里的質疑，她的腰間傳來震動，是別在腰間的一台迷你CALL機，僅有兩根手指寬的扁平螢幕僅能顯示一行訊息：

「ALEX AM9 Orb」　

毫無猶豫，卡佳里伸手按下桌機：「是我，今晚八點的例會後，再幫我安排一個行程。…不用，只有我。」
「托亞的話，」卡佳里轉頭俯身平視身邊的綠髮少年，托亞露出期盼的神色，「下次再帶你去，秘密基地。」她溫柔地伸手揉著托亞的頭髮，就像當年父親對她一樣。
托亞有些失望，但仍接受了卡佳里為他做的決定。在托亞眼中，卡佳里已經是個值得信賴的、成熟的大人了。
不過所謂成熟的大人，究竟指的是什麼呢…？

──
02

AM 9:17奧布境內COMPASS基地

COMPASS的基地外觀為一棟純白色的辦公大樓，大樓背倚著一座隱蔽的山林，事實上大樓僅是裝飾品，基地位於地底，由卡佳里握有最高權限，即使是奧布的官員也不能隨意進入。
基地本身並不是卡佳里打造的，而是烏茲米的遺產。一年多前，曙光社就是在這裡將破曉交給她。
夜色降臨的奧布，卡佳里從整齊排列的黑色汽車陣中下來，天空中仍燃燒著一道道流火，卡佳里瞇起眼睛無懼地迎向夜幕，流火映亮了她的臉，沿著挺直的背脊燃燒，啊，正如她被稱為奧布雄獅繼承者的那一天，她心甘情願地把「卡佳里」扔進名為「奧布」的熔爐，但好像在那時候落下了誰…但是也都獲得幸福了吧？她身邊的人們都。所以她不曾後悔，甚至為他們覺得高興。
來到通往地下區域的電梯前，十幾個隨扈緊緊跟隨，像怕錯漏一步就弄丟了卡佳里似的。「從這裡開始，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那怎麼行！代表！」身後一名女性隨扈隨即出聲。「放心吧，我不會再像上次那樣甩掉你們了。」卡佳里失笑「我進去後，保安任務移轉給直屬於我的特務單位。」隨即走進電梯。
1—2—3—4—
電梯停在地下四樓，電梯門緩緩打開，兩百坪以上的寬廣空間沿著視野展開，數十盞高光打在鋼鐵支架上，將正義鋼彈酒紅色的機身襯得閃閃發亮，電鑽「機－」地噴出金屬色的光，六七名維修人員圍著受損的機體還在加班，目光移回來，電梯旁已有人等候。
「代表。」來者是一名男性，身體筆直地敬了一個軍禮，卡佳里身體前傾，腳步卻頓了頓。
卡佳里微微一笑，很官腔的那種。
「總裁正與迪諾先生視訊會議，我先帶您過去。」
卡佳里眨眨眼。
──兩人職務上並沒有隸屬關係。
這組合令她有些意外。
「我們正研議取得正義鋼彈的模擬資訊，並打算建造兩台臨時模擬器。…詳細的情況再請迪諾先生直接跟您報告。」
越過放置機台的空間，他們進入一條長廊，長廊的盡頭是一個圓形開闊的交誼廳，廳內環立著五扇門。正中間標示著「會議廳」，門打開，可容納下約五十人的空間，牆面懸掛通訊螢幕與機台，螢幕上映著拉克絲的臉，看見門邊進來的卡佳里眨了眨眼。
「阿啦？」
卡佳里也眨眨眼。
會議廳中的人員比她想像得少，會議廳中只有一個男人，雙手環胸站在螢幕前。隨著拉克絲的目光，螢幕前的男子筆直的背脊微轉，俊逸的側臉被著螢幕的光壟罩，一半亮一半暗，犀利的眸光流轉，與卡佳里四目相接。
「卡佳里。」
彷彿春雪融化，冷冽的目光瞬間放軟，阿斯蘭鬆開手向她迎來。
「阿斯蘭。」卡佳里向前，伸手禮貌性的拍了拍阿斯蘭的手臂，就像她平常例行性慰問軍官時那樣。
「我收到你傳的密訊，有消息？」
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進入正題。
阿斯蘭收斂目光，與卡佳里一起面向螢幕，螢幕中的拉克絲僅有一人，背景是COMPASS月球背面基地特有的全屏暗夜。
「煌呢？」卡佳里問。
拉克絲睫毛眨了下。
「為了確認攻擊自由可能被竊取的資訊範圍，煌還留在機台那邊。」
「啊…我理解。」
這兩日攻擊自由差點被奪走，更引發了戰鬥，為此COMPASS不得不轉移基地，重返月球，組織成員都為此忙透了，如果不是有非常重要的訊息，阿斯蘭不會特地約她來面會。
三人很快進入會議狀況，阿斯蘭站在電子螢幕右側，攤開蒐集到的資訊，這些數據都顯示攻擊自由竊取事件可能涉及某些組織，而一切的證據更是巧合地指向藍色波斯菊。
「藍色波斯菊的可能性不能排除…但總覺得證據太過明顯，反而顯得很不自然…」卡佳里走到電子屏幕左側，阿斯蘭的視線隨著她移動，卡佳里一邊整理思緒一邊說著：「極有可能，竊取機體只是引發戰爭的導火線，而且Fundation還恰好在附近，我覺得…」卡佳里看向阿斯蘭：「這是陷阱。」
阿斯蘭微笑。
「所以，保險起見，我們需要隨時能頂替彼此的駕駛員。不能讓對方摸透我們的駕駛配置。這是為什麼邀請你來這場視訊會議。」
「拉克絲，我需要自由與正義的設計資料。」
聽到這，卡佳里稍稍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自由跟正義是拉克絲長期以來逆轉局勢的王牌，而要求提供這兩架機台的架構與模擬資料，無疑是要拉克絲冒著被攻破的風險翻出底牌。
「我明白了。」拉克絲很快做出答覆。
卡佳里抬頭，碰上拉克絲清澈的目光。
「我也正有這個想法。資料的部分沒有問題，問題在於缺乏能使用的駕駛員。」
拉克絲點出核心，COMPASS是一個全新的組織，僅成立一年，由於缺乏戰力連阿格妮絲這樣有爭議的人也收入麾下，但為了保險起見，目前技術核心的三架機台沒有任何備用駕駛員。 阿斯蘭右手撐著下巴，緩緩說出想法：
「自由的部分我可以當備用駕駛。真可以當正義的備用駕駛，但是還需要真正的備用人員，我需要能夠完全信任的人來做。」
阿斯蘭偏頭看向卡佳里。
「卡佳里，可以拜託你嗎？」
「欸？」
雖說多經歷了一年的政治生涯磨練，卡佳里已經學會隱藏情緒，在這時仍不禁錯愕。她要求自己成為合格的政治人物，並正視自己身為首長的責任跟義務。
守護奧布是她的責任。有限度的自由與任性是她的義務。所以卡佳里完全沒想到還會有被要求當駕駛員的一天。
「我嗎？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駕駛了，確定能幫上忙嗎？如果是怕COMPASS跟正義的資料外洩的話，我可以從奧布軍中尋找值得信任的人才…」
阿斯蘭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
「我希望是妳。如果在戰鬥中能心無旁鶩的信任的話，只有卡佳里了。」
錯愕的卡佳里一時接不上話。
「當然，為了減低妳的負擔，我也會讓美玲參與，如果妳遇到突發狀況，還有人可以替補。」
雖然可以交給美玲，但預備能用的人當然越多越好。
但阿斯蘭很明顯不是這個意思。卡佳里腦中迴盪阿斯蘭的「完全信任」，如果這是政治，可是視為是投誠，但是阿斯蘭根本沒有必要對卡佳里表達忠誠。他就是他，自由地為了自己的意志而戰，而在自由意志的選擇下，他選擇了她。
──不覺得太超過了嗎？這種越界的作法。
──可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吧，我可以試試。」卡佳里勉強一笑。
基於大局，卡佳里接下了這份「任務」。
然而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腳底下像是踏著不知虛實的木板。
有點冒險。不知道是否正確。能做到最好嗎？

…會翻開錯誤的蓋子嗎？

──
04

嗷嗷。
可愛的阿拉斯加幼犬拉聳著尾巴繞著她轉，幼時的卡佳里被父親拒絕養狗的請求後，原本想將小狗放回撿到的地方，但小狗彷彿知道她走了就不會再回來，繞著她又舔又撒嬌，有點沒對焦的水汪汪的兩眼滿是期盼。
卡佳里從來都沒辦法拒絕這樣的眼神，所以她幼犬把抱起來，去委託身旁的人領養。當找到了可以照顧狗狗的人，她因為卸下重擔而鬆了一口氣，心裡只覺得高興。
即使曾有一點點不捨，也很快的就被忘記了。
因為，大家都獲得幸福了嘛。
這樣就夠了。

所以…當阿拉斯加幼犬嗷嗷嗷地追出朋友家外，對著她發出可憐的咽嗚聲，卡佳里非常困惑。
她不是能帶給那隻幼犬幸福的人，追著自己又有什麼用呢？
後來，是怎麼處理的呢？
忘了…
──

05

一覺醒來，燈光刺眼得要命，歪斜的身體跟僵硬的頸部…
原來是正義鋼彈的模擬機台。
這是第幾天從模擬機台的駕駛台上醒來了？
阿斯蘭艱難的拉起上身，左手揉著感覺脫臼了的左肩爬起來。
白色的空間裡左一個右一個徹夜加工的人，大家斷斷續續的工作，黑眼圈一個比一個重。
「又睡在機台了嗎？」
美玲拿著早餐走過來，看了下工具凌亂的周圍，端著早餐找不到著手處。
「缺技術人員，沒有辦法…」
阿斯蘭嘴里碎念，修長的腿找不到著力點，踢開腳邊的工具。
「短時間內要做出兩台模擬器，畢竟很困難吧？如果只有一台的話還可以…」
美玲意有所指的笑。
阿斯蘭像被戳到痛處，撇撇嘴表示抗議。
距離上次見面討論備用駕駛的事情，已經又過了將近一個月。在這一個月內，煌那邊為了完成全能自由，也是拚盡全力，大家都過著有家歸不得的生活，雖說阿斯蘭在奧布並沒有私人住宅。
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COMPASS基地了。
「代表真是辛苦呢，要經營奧布，還要整合COMPASS各國囉嗦的意見，竟然還接下了駕駛員的任務…」
「卡佳里早就在戰場當作駕駛員了。」
阿斯蘭有些不滿的嘟囔，其姿態讓美玲忍不住笑出來，很直接很不客氣的那種。
「嘛…畢竟我的工作被搶走了，總有抱怨的權利吧！」
已經改掉綁雙馬尾習慣的她，已經從有些幼稚的少女變成稍微值得依賴的技術人員，畢竟花了十小時就分析完拉克絲提供的龐大數據的美玲，已經不是當年阿斯蘭以為的只會依賴人的小女生了。
雖然阿斯蘭還散發著怨氣，美玲邊笑邊遞過早餐就離開了機台。　

別跟緋聞前男友待的太近，否則等阿斯哈代表過來訓練的時候，八卦可要滿天飛囉。



06

該說適得其反，還是事與願違呢？

「是，pa…亞伯特先生嗎？」
通訊螢幕上出現一名金髮男子，左眼上別著醒目的嫣紅色護目鏡，由於自由跟正義的ＯＳ系統架構都起自於他的手，所以露娜他們私底下都稱呼亞瑟士為「papa」。
螢幕這端的美玲坐在通訊座位上，別著耳麥輕快地與亞伯特打招呼，阿斯蘭就在美玲手肘可以碰觸到距離，他背倚著通訊台，單手將平板抵在曲起左膝上。
三人正在調整正義鋼彈模擬器數值，美玲的手指飛快鍵入參數，阿斯蘭從旁確認其可行性。
逼逼－失敗
「亞瑟士先生，這套參數無法順利運行。咦，是哪個程式碼嗎……」美玲轉過來瞧阿斯蘭膝蓋上的平板，阿斯蘭將平板側轉向她，並點出關鍵：
「看這裡，我們忽略了機體性能差異…馬達運轉係數差異……對，還有軸心偏差值也要確認。」

「代表！」不遠處一人行軍禮。
卡佳里揮手要他們繼續自己的工作，信步向阿斯蘭與美玲走來。
「還順利嗎？」
「啊，代表！」「卡佳里。」阿斯蘭手中的平板滑開，美玲迅速反應蹲身接住，後者不滿地翻翻白眼。
「抱歉。」
「嗯呵，看來是我打擾到你們了。」
卡佳里抿嘴笑，將話說得有些曖昧。
美玲察覺到不對勁。
「那個，代表！」
「嗯？」
「阿斯蘭先生乍看之下很有魅力，但實際上超～級囉嗦！任何女生認識久了都會幻滅的，我也是唷！」
「呃？」無預警被狠狠吐槽的阿斯蘭感到莫名其妙，況且是在卡佳里面前。
「因此不論阿斯蘭先生跟誰交往，都請不用顧慮我。」
顧慮什麼啊？
阿斯蘭臉部歪掉，手腳尷尬到不知道怎麼放才好，美玲迅速將平板置於通訊螢幕旁，調好耳機開始與亞伯特獨立作業（裝忙）。

卡佳里看著兩人的狀態，不明所以。

「吵架了嗎？…是因為我的關係？」
離開通訊室後，卡佳里隨即開口問。
走在前面的阿斯蘭心不干情不願的回過頭來，臉上的尷尬還沒褪去。
「別在意，有空我會唸唸她。突然之間在鬧什麼啊…」
「嗯～」
什麼時候開始卡佳里也學會了那樣意味深長的聲調。阿斯蘭苦惱地閉上眼，思考著轉移話題之道。
然而與阿斯蘭困頓的內心相反，卡佳里卻感到輕鬆起來。

──是呀，他並不是「被棄養（獨自一人）」的狀態。
每個人幸福的形式不同，即使沒有對方陪伴，也已經有值得信賴、可以卸下偽裝的人陪在他身邊。
──彼此都已經是獨立的「大人」了呢。

「抱歉，擅自把你…」當成被棄養的幼犬。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嗯？」
「不，沒什麼。」
卡佳里整整思緒，
「今天來，是要答覆幾天前收到的請求，如果要在奧布建立一個小型指揮中心，需要CIC人員支援，以及更多的技術人才，我篩選掉有爭議的人之後，選出三位。裡面也有熟人唷。」
明明是阿斯蘭提出來的要求，對於卡佳里的回覆卻不甚在意，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卡佳里，上次無理地提出希望你當正義的備用駕駛，我也好好地重新考慮過，想確定妳真的願意接受嗎？」
「嗯，我也重新考慮過了，就交給我吧！」
阿斯蘭有些意外。
「上次感覺妳有些勉強…」
「嗯～畢竟有很多事情要考慮嘛，況且公務確實也很多，最近還收到基金國想加入COMPASS的申請…」
卡佳里雖然細數著工作，聲調卻輕鬆起來。
彷彿中間一個月左右的避不見面都堂而皇之是因為公務繁忙，彷彿來之前想好三個備用駕駛更動的腹案也都只是無聊訓練腦力激盪。
雖然因為基金國的事情，確實讓她頭疼與忙碌了好陣子，但不至於連來基地的時間都沒有。
「那些文件是…？」
「啊，不小心帶來的公文，等等帶走就好。」卡佳里順手將文件藏在身後，三個奧布軍人的面孔也被她棄於腦後。
──看來擔心阿斯蘭有其他想法，是自己想多了。既然如此，能當駕駛還是令人很興奮，畢竟是那台正義呀。
想到這裡，卡佳里禁不住彎起嘴角。

想起了可愛的過去。

16歲那年她還是更為稚嫩而率真的模樣，穿著橘紅色外套穿越無重力空間飄到正義鋼彈的駕駛艙旁，低頭往駕駛艙望進去，少年稚氣的阿斯蘭也穿著同款式的外套，正在裡面作業，俊秀面容認真工作的樣子有時會讓卡佳里看得走了神。
喜歡。
喜歡他。
『好厲害啊，正義鋼彈。』卡佳里很感興趣地湊上去，像個孩子左張右望正義鋼彈內部的面板，
『系統看起來好複雜，還比嫣紅鋼彈多了幾組操控器…』
然而阿斯蘭彷彿沒聽到第二句話，撇嘴露出不滿的臉：『厲害的不是駕駛員嗎？』
卡佳里眨眨眼，忍俊不禁地歡快大笑。
『啊哈哈哈…怎麼會有人跟機體計較…哈哈哈…』
眼看著阿斯蘭仍一臉不滿，卡佳里邊笑邊伸手揉他的頭髮，像極了哄小孩。不，確實是把阿斯蘭當成小孩呢。
『好啦好啦…哈哈哈…沒事唷…』
阿斯蘭抓住她的手，嚴肅地湊近臉來，在可以接吻的距離停下，這麼近地盯著她，盯得她渾身不自在，停止了笑聲，最後滿臉堆滿紅暈一把推開他：
『太近了笨蛋！！』

那時候的「笨蛋」的面容與眼前十九歲的男人重疊，還是好看得讓人無法忽視的帥氣的臉，長高後練得更結實的身材，彷彿從迷霧中走出來堅毅的目光，這裡面的功勞也有她的一份呢！

──那時候沒讓他死掉真是太好了。

卡佳里無視困惑的阿斯蘭，踏著輕快的步伐越過他的身旁。

──而且託付給了能讓他幸福的人，真是太好了。

模擬機台的燈光比走廊更明亮，卡佳里深吸一口氣，今天的空氣真舒爽。

美玲忽然打了個噴嚏，背脊發涼。

──

07

一架直升機降落於COMPASS基地外的白色大樓頂樓，一雙穿著絲襪的腿伸出直升機外，戴著墨鏡穿著一身橘色洋裝的美女，前方一名男子等待著她。
直升機的螺旋槳在後面刮著陣陣旋風，美女蹬著黑色高跟鞋，站穩後瀟灑地摘下墨鏡。
「好久不見，米莉！」
「賽伊！」
兩人開心地聊天，移向基地。

電梯門打開，展開於兩人面前的與卡佳里剛來時並沒有什麼不同，忙碌的人們依舊，只是多了兩台模擬駕駛台，其中一台乘坐著…

「阿斯哈代表！」
「噓。」米莉正要打招呼，賽伊對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米莉吐了吐舌頭。
是呢，在米莉的認知裡，戰爭結束多久，那兩人有多久沒見面了。
兩人趴在欄杆旁，望著認真訓練的阿斯蘭與卡佳里。
只見卡佳里跨坐於駕駛座上，阿斯蘭隨行於側，兩人不時交談，偶爾阿斯蘭會親自操作，這時候卡佳里就會離開座位，在一旁認真聆聽。
「嘛…完全沒有火花呢。」
「又不是小說，況且那兩人…還喜歡著對方嗎？」
「賽伊好老氣啊，即使是分手，也是有很多不同的情況呢。」
「是啊，像米莉這樣分手後就不再留戀，相當瀟灑呢。」
「那是因為交往後總會幻滅嘛，」米莉雙手插腰：「但也有不得不分開的情況，那樣再次重逢時難免會想起很多事吧！」
賽伊笑了：「也是哪。」

下午是卡佳里第一次擔任正義鋼彈駕駛的訓練。

卡佳里跨坐在模擬訓練機台，周圍的配置與正義鋼彈完全相同，雙腳分開踩著兩種不同功能的加速器，手把的功能複雜且記憶困難，阿斯蘭靠著駕駛座教學。
「對，重心往下放，轉動左側面板的圓形按鈕。」
瞄準鏡從上方降下來，停在卡佳里的眼前。
「看到準星了嗎？等十字移動到重疊就可以發射。」
「唔…」卡佳里搖搖頭重新對向瞄準鏡，因為認真瞄準的關係嘟起嘴巴。「沒有看到準星。」
「我看看。」
阿斯蘭移開目光，湊近看瞄準鏡，卡佳里側身從另一側爬出來，站在一旁等阿斯蘭調整。
湛藍海洋色的瀏海垂下來恰好擋住了阿斯蘭的表情，阿斯蘭調整完瞄準鏡後退開，卡佳里才重回駕駛座。
「這裡，如果對面有導彈射擊，你不應該是迴避，而是直接這樣…」
說著阿斯蘭的手覆上卡佳里的手，卡佳里盯著螢幕反覆背誦，技術人員過來詢問問題，阿斯蘭起身回應，卡佳里下意識搓了搓手背再次練習。

「卡佳里姊姊，晚上的行政會議在兩小時後開始，您得先回來讀資料了。」
手機通訊傳出托亞的聲音，卡佳里才驚覺兩小時一下子就過去了。

「之後我每兩天會過來。再麻煩你啦，阿斯蘭。」
說著卡佳里揮手離去。

「現在這樣就可以了嗎…」
阿斯蘭喃喃。當他回頭準備收拾資料，米莉與美玲等人冒了出來。
「看起來沒有什麼火花呢。」
「這種話對當事人說適合嗎？況且這是工作中。」阿斯蘭沒好氣。
「哪，阿斯蘭先生，代表有沒有提起我呢？」美玲語氣有些擔憂。
「嗯？啊…」
「咦？什麼情況？」
「說你一個女孩子經常陪我到處跑蒐集資料，很是擔心妳。」
「那阿斯蘭先生怎麼回答呢！？」美玲感覺自己緊張的心臟要跳出來了！
「我說有我在，要她不用擔心。」
「啊啊啊──所以我才討厭直男嘛！！」美玲抱頭慘叫，留下不解的其他三人。



08

「逼──」密碼錯誤。
手指猶疑於密碼鎖上，再輸入一組密碼。
「逼──」
「通行卡不能使用嗎？」
「不，沒事。」對方壓低帽沿。
「你是新來的吧？我有一張通用卡可以先借你。我叫米莉亞莉亞，你呢？」
「...謝提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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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間的交誼廳人潮來去，食堂的阿姨正吆喝著眾人排隊，電視牆播放午間新聞，歐洲聯邦代表振振有詞地發表反對藍色宇宙的演說。
「…我們不打算支持任何形式的武力侵略，並持續追尋不同族群的和平共存之道，為此，我們明確支持由奧布率先組織的COMPASS…」
螢幕右下角帶到穿著正裝的卡佳里，她象徵性地對攝影機揮手。

「是謝提爾先生嗎？」
米莉穿著筆挺的西裝褲走進來，朝著一名捧著餐盤的非裔自然人揮手。
男子皮膚黝黑，看起來大約18、19歲，身材瘦長，與工作服同色系的平頂工作帽壓住了自然捲的黑髮。
「你好，我是米莉，通用卡使用順利嗎？同為新進員工，希望能好好相處～」
「米莉小姐應該比我資深吧？」美玲已坐在餐桌旁，歪頭問。
「太誠實囉。」米莉佯裝生氣，隨即對謝提爾露出親切的微笑，謝提爾對於米莉的友善並沒有太多回應，微點頭後在隔了一張桌子遠的地方坐下。
「你好，我是賽伊。下午代表會來，我們可不能偷懶。」賽伊端著餐盤從旁走過，略打趣就在美玲對面坐下。
「薩拉先生呢？他平常都不用餐嗎？」
「耶，阿斯蘭先生的話，平常都會來看新聞台呢。」美玲手指指向電視牆，畫面正巧掃過卡佳里。
「不過最近埋首於整備機台，倒是不太來交誼廳了。」
「對了，臨時找我協助CIC的工作，說是找不到人，難道美玲被指派了別的任務嗎？」
「說到這個，原本是要由我擔任正義鋼彈的備用駕駛，但是我沒有駕駛機體的經驗，阿斯蘭先生便向代表尋求協助。」
嗤。
聊天的三人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謝提爾壓低帽沿收斂態度，默默低頭扒飯。
三人沉默了一下，美玲隨即表示要拿午餐給阿斯蘭而離席，米莉喝了杯柳橙汁後也離席去進行工作，賽伊眼看兩人都離開，大口小口地吃完準備離開時，聽見了嘀咕：
「調整者的特權…真好啊。」

「所以說──為什麼到現在還無法熟練龍騎兵系統？」
「憑什麼說我啊！只出一張嘴誰不會，與其批評別人，不如自己上如何？！」
美玲一開門就聽到通訊室傳來熟悉的聲音，顯然又是那兩人在鬥嘴。
真飛鳥出現在通訊室的螢幕上，穿著紅白色的駕駛服，雙手貼在螢幕上雌牙裂嘴。
這邊的阿斯蘭倒是冷靜許多，但眉間的皺褶似乎又多了兩層，
「美玲？」
露娜從真旁邊探出臉來，對美玲揮揮手，美玲也揮手回應，完全無視劍拔弩張的真跟阿斯蘭。
「我來也不是不行，不過前紅衣駕駛竟然無法駕馭龍騎兵…看來也不過如此。」
──哇…這挖苦的態度，難怪真超～級討厭阿斯蘭先生。
美玲不著痕跡地翻白眼。
「說的有些過份了呢阿斯蘭先生，真很認真練習唷！」
「我沒說他不認真，但想展現實力的話應該不是抱怨，而是更認真的練習吧。」
「都說了我有認真練習──！！」真的雙眼噴出熊熊怒火、恨不得貫穿螢幕衝過來扁人，阿斯蘭還繼續火上澆油。
「我們的計畫能不能成功，你是關鍵。如果想要分擔煌的負擔，至少要能做到不被識破的程度。我會提醒煌再驗收你的成果，先這樣。」
「是～」不等真回嘴，露娜飛快關閉通訊。關閉之後那邊怎麼吵，就不是這邊的事情了。
「怎麼了？」阿斯蘭問。
美玲雙手環胸認真地盯著阿斯蘭：「有人說過阿斯蘭先生真的很不會讀空氣嗎？」

--

09

傍晚時分，從歐洲議會趕回來的卡佳里如約抵達基地，匆匆換上駕駛服，今天是第一次以模擬機台啟動正義鋼彈的實驗，阿斯蘭也必須待在正義鋼彈實際觀察卡佳里的練習成果，因此也換上駕駛服。
兩人走出更衣間的時間相近，白底搭配珊瑚橘的駕駛服包裹著卡佳里柔軟的身形，十九歲已略顯穩重的臉龐依舊是他熟悉的她，阿斯蘭有一瞬的恍神，在毫秒間穿越了三年的時光，看見了彼時的卡佳里。
──我會保護你。才不會讓你死。
「阿斯蘭。」卡佳里看見阿斯蘭後隨即打招呼，她金色的髮尾有幾根被壓進駕駛服底下，阿斯蘭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推出髮尾。
十九歲的他，明明還很年輕卻早已久經戰場，手指擦過卡佳里的後頸，輕微的電流竄過她的背脊。
「啊…好久沒穿了，都忘了整理了。」卡佳里不著痕跡的退開一步，手指按了按後頸蓋過剛才的觸感，稍微撥撥頭髮，說：「走吧。」
阿斯蘭愣了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習慣性的親密動作，有些尷尬地說聲抱歉後也走向機台。
「加油。」各別上機前，阿斯蘭輕聲說。
「交給我吧。」卡佳里點頭。
卡佳里有操作的基礎概念，連接的過程還不錯，然而阿斯蘭卻感到相當困擾，干擾源在他的腦中，不同時間的回憶片段或快或慢地閃過腦海。

好比當他透過螢幕看見卡佳里自言自語如何更流暢地推動推進器時。
「咦…模擬的時候原本很順利的呀…難道一定要按照SOP不可嗎？」
嘟起嘴巴有些苦惱思考的表情，他想起在他準備回PLANT跟父親談談的時候，卡佳里也是這樣的表情，抓著他問一定要回一趟PLANT不可嗎？

「啊，成功了！吶！」正義鋼彈順利地拔出迴旋鏢，相當流暢地完成投擲與回收的動作。卡佳里瞇起眼睛，從眼角溢出的滿滿躍動的波光，是當年他與煌再次重逢，她又笑又地跑過來抱緊他們時的樣子。

隔著螢幕，現在那個女孩就近在伸手可及之處。
現在想起來的卡佳里，盡是在痛苦、漫長的戰爭中，極少數散發金黃色光芒的時刻，在無數漫漫長夜中，撫慰著他千瘡百孔的心靈，給予他堅持下去的勇氣。

「阿斯蘭？」
卡佳里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不舒服嗎？」
擔心的樣子，當年卡佳里是怎麼兩眼冒著淚泡哭喊說，不要逃避！
那時的疼痛、悲傷、溫暖，如同一把短箭穿越時空射中心臟，伴隨著酸痛與苦楚的甜蜜同時湧上心頭。

阿斯蘭用力揉眉心，而後露出微笑：「操作得很好。」
聽到阿斯蘭的稱讚，卡佳里發自內心地笑了，如夏日暖陽，如盛放的向日葵，看的阿斯蘭炫目頭暈。

為什麼呢。
這麼眷戀著她。

--

當卡佳里完成模擬實驗走下機台的時候，阿斯蘭也從駕駛艙垂鋼索回到地面，兩人持續討論了一陣子才散會。
「已經是凌晨一點了，還要回府邸嗎？」
「嗯。不回去的話，瑪娜會唸的，你知道。」
是啊，還有誰比阿斯蘭更清楚卡佳里親近的人、跟生活習性呢。
畢竟這傢伙可是當了貼身護衛兩年呢。
阿斯蘭一直護送卡佳里直到她被重重的護衛包圍，搭上座車後，他才返回基地。謝提爾此時已經與其他工作人員修整剛動完的機體，阿斯蘭暗中觀察那副黝黑的生面孔。

--

10

COMPASS雖因人力短缺，工作人員常有超時工作的問題，但若申請外出，在沒有特別原因的情況下往往會獲得准許。
儘管才來報到一個月，謝提爾申請了外出休假。
看似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卻在一張傳單前停下腳步。

＂你也反對基因改造的偽人類嗎？＂
這是一張敏感的宣傳單，並不受奧布人民歡迎，但標榜言論自由的這座熱帶海島國仍舊容許舊城區的牆角角落出現這樣一張紙。

謝提爾黝黑的臉上有著整齊的五官，略有些年輕氣盛的他沉默地注視著那張海報。
「喂，你。」
沿著聲音望去，破舊的街道裡蹲著一行人，看起來就像街頭混混，他們對他揮手招呼。

--

種子一旦萌芽，等待的時間變變的冗長而難以忍耐。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卡佳里只來過兩次，且跟阿斯蘭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卡佳里畢竟是COMPASS的創始人，並握有最高的管理權限，因此她每次來也會花上很長的時間關心不同的人。每當這種時候，阿斯蘭會雙手環胸立在不遠處，注視著忙碌穿梭於人群中的她。
此時還沒有人能預知到三個月後即將爆發的區域性戰爭，這天，卡佳里特意走到謝提爾身旁，俯身看他工作。
「還習慣嗎？」
「…首長！」謝提爾放下手邊的工作，爬起來對卡佳里敬禮。
卡佳里也回以軍禮。
「上週收到你的假單，來到這裡也一個多月了，有回家看看嗎？」
「有…沒有。只是路過看看而已。」謝提爾有些彆扭，顯得那張臉有些稚氣：「我的老家，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是嗎。有想要守護的家鄉，不也不錯嗎？」
面對謝提爾不知道怎麼回答的臉，卡佳里微笑：
「每個人戰鬥的理由不同，我們彼此都加油吧！」
「是…」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阿斯蘭有些無奈，鬆開雙手走到卡佳里身後，看到阿斯蘭靠近，謝提爾的表情明顯有些不悅，卡佳里回過頭也看見阿斯蘭。
「阿斯蘭，這是謝提爾，他就是我推薦的第三人。謝提爾是奧布舊城區的居民，兩年前入伍，我覺得他天份不錯，所以推薦進來幫忙。」
阿斯蘭僅點頭示意，謝提爾卻別開臉。卡佳里見狀拍拍謝提爾的肩膀示意，而後在阿斯蘭的護送下兩人一同走向會議室。
「謝提爾的雙親在兩年前的衝突中去世，就是在那場與智慧女神號對峙、追捕藍色宇宙的衝突…他的雙親是被PLANT殺掉的，所以對調整者有些敏感。」
「既然如此，為什麼把他放到組織裡？」
「最好的理解之道不就是相處嗎？」
彷彿讀取到阿斯蘭仍抱持著疑問，卡佳里自然地接下去：
「放心吧，我有請米莉雅莉亞注意他，如果有任何緊急狀況，我同意你有『現場處理』的權限。」
阿斯蘭看著已經有領導者風範的她，即使冒著風險，他也願意相信她。
「美玲呢，怎麼沒看到她？」
兩人相處的畫面很美好，但阿斯蘭很快發現問題在哪。
他絕口不提美玲，但美玲卻無所不在。
「啊…是美玲寫的備忘錄。」「美玲不也是備用駕駛嗎，三個人不一起訓練嗎？」
直到卡佳里在模擬特定動作卻發現離合器踩不下去，阿斯蘭蹲下去想幫她找原因，卡佳里緩緩收回左腳拉開與他的距離，阿斯蘭感覺額頭有一條青筋狂跳。
「我們沒有在交往。」
「嗯？」
蹲在地上的阿斯蘭抬頭看著眼前這個自作聰明的女人：
「我跟美玲，沒有在交往。」
「咦？喔…」
卡佳里全身繃緊一瞬，而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強制放鬆，並努力擺出政治家接受事實時的姿態。
「抱歉，是我介入太多你的私事了。」
──為什麼這麼失望啊。
阿斯蘭無言的看著卡佳里就像洩了氣的氣球，整個人「消風」下去。

所以當美玲跳著雀躍的腳步，帶著打聽八卦的調皮笑容來到他身旁，想問問首長與他的「發展」時，阿斯蘭有些沒好氣。
他渾身散發出「別問」的氣息，成功地讓美玲禁聲。

只限定於在阿斯蘭跟前。

阿斯蘭對卡佳里的態度，明顯到大家心照不宣，也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喜歡戀愛話題的美玲終究還是忍不住在晚上四下無人時打通給露娜的電話。
「吶，姐姐，旁邊看得人都比他們本人還要焦急呢！」
「哈哈哈…」露娜爽直的笑聲毫無保留地傳來。
「你原本不是很喜歡阿斯蘭嗎？現在怎麼成為別人的戀愛顧問了？」
「蛤…」美玲表情明顯不高興了：「因為，阿斯蘭先生比想像中還要讓人厭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別笑了！好過份！」
等了將近兩分鐘，直到露娜的笑聲消停，
「內，姐姐，我真的想不通，互相喜歡的兩個人怎麼會毫無進展呢？」
露娜順順氣後才掐著眼淚思考，
「嗯…問題在於，怎麼確定兩人是『互相喜歡』呢？」
咚──！
彷彿富士山最高的寺廟傳來響徹山嶺的鐘聲，久久迴盪。
美玲愣了很久很久。

對啊，在過去的一年多，阿斯蘭都是跟她一起執行任務，任憑外人怎麼看，都覺得美玲還比較有可能成為女友，也因此才傳出毫無根據的「前男友」傳聞。

經過這些時間後，怎麼確定代表還喜歡阿斯蘭呢？


11

「…並不是要妳道歉。」
昏暗的寢室中，阿斯蘭躺在床上，右手枕在腦後空望著天花板。

--

好事接二連三，壞事來的時候卻是一拖拉庫。

「藍色宇宙真的入侵了嗎？！近日發生在街上的炸彈攻擊，已經造成二死七傷，根據官方說法目前已掌握既定的線索，但坊間盛傳藍色宇宙入侵或許並非空穴來風…」
交誼廳中，米莉跟賽伊表情嚴肅地看著新聞。
「看來代表又要好幾天不能來了。」美玲雙手撐在桌面上，捧著臉說。

如同美玲說的那樣，卡佳里為了各種事件忙得焦頭爛額。

早上七點半，已有十數名內政行政官員正裝坐在辦公大廳開會，卡佳里穿著例行的首長服，雙手手指交疊。
五十幾歲的警政署長與國防部長分別坐在左右側的首席，他們坐姿端正，背脊挺直，大有水火不容的態勢。內政部長攻擊軍方對於境外勢力入侵的無能、缺乏危機意識；國防部長則冷語還不確定是否為外來勢力入侵，反而是內政部施政不力導致人心惶惶。
卡佳里弓起手指重敲桌面，問他們這樣吵有意義嗎？一句話消停了老頭間的戰爭，但難題並沒有被解決。
──該說雪上加霜嗎。
會議膠著草草結束，原以為有一點休息空間，偏偏托亞又進來告知拉克絲正在線上等她。
與拉克絲的通話時間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決定在同意基金國加入的前提下，進行當面約談。

通話結束後，卡佳里仰頭癱在座椅上。
「卡佳里姐姐。」
「謝了。」
卡佳里伸手拿起托亞遞上的濕毛巾蓋住眼睛。
兩邊都是僵局。內政遇到亂流，而基金國請求加入的勢態兇猛，戰爭的哨音拼命吹響，已經無法再拖延。
──但是若考慮到煌他們前往基金國的風險，萬一發生意外，COMPASS可能會全盤皆輸。而且…咦…好像好幾天沒睡了…

卡佳里拉下毛巾，或許該去一趟基地，但她已經沒力氣了，趴在桌上按通桌上機的撥接按紐。
「這裡是薩拉一佐。」
「阿斯蘭，是我。」卡佳里的聲音慵懶無力：「我現在太忙了，暫時沒辦法去基地。想跟你商量一件事，麻煩你過來一趟。」

柔軟的金髮格外凌亂，桌上滿滿三疊資料，地板上還有幾張散落的文件，箱子裡丟著件揪成一團的毛毯，稍微知曉卡佳里行程的人大概都能猜想到她大約有一週沒怎麼睡覺了。
所以當來者來到辦公室時，開口的第一句話是：
「要送妳回家休息一下嗎？」

--

車子駛在公路上，途經臨海公路，卡佳里坐在副駕駛座上，湛藍的海洋上有閃耀的波光，在她的眼底啵啵啵地跳著。
「…對了，我要說的是基金國的事情，對方的態度很強硬，拉克絲認為不應該基於懷疑就將人拒於千里之外，但是我們手上的資料太少了…」
「要我潛入調查嗎？」
阿斯蘭單手握著方向盤，左手支著下巴，修長的身體靠著椅墊，當卡佳里轉過來時，看見的就是他好看的側臉。
「嗯。」
阿斯蘭姿態有些散漫地望著前方，過完彎道後隨即踩下加速。
「…太勉強你了？」
「咦…怎麼會。這是我應該做的。」
阿斯蘭的聲音很溫和，但卡佳里總覺得阿斯蘭在不高興，車速也很快，隨扈們的車子跟不上，都打來抗議了。
「抱歉，我知道委託你的事情很多，但是人手不夠，為了潛入調查，我這邊要考量支援的據點的安全性跟機動性，至少要再額外加派三種專業人手，加上前陣子煌他們處理非洲沿海戰線也出了一點問題…」
「卡佳里…」
「我知道，給我一點時間，只是最近還有爆炸的案子跟藍色宇宙扯上關係，查證也需要時間，歐亞聯盟對我們抱持懷疑的態度，我還需要能夠澄清的證據…」
「卡佳里。」
阿斯蘭語帶安撫地、輕喊她的名字。
帶磁性的嗓音像流動的水撫過她的焦躁，卡佳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繼續說：

「我在。」

一時間，好像忘了呼吸。
低沉平穩的嗓音輕輕摩娑過耳垂，一股讓人悸動的暖流流進心裡。
卡佳里微微動容，
──總覺得，稍微放鬆下來了。


「潛入調查基金國的事情，交給我接手，」
阿斯蘭騰出右手，手掌覆上卡佳里的頭髮，輕輕地撫摸。
「你睡一會吧。」
「…抱歉，我有些急躁了。」
卡佳里的聲音有些懊惱，但阿斯蘭溫暖的大掌卻又讓她神奇地覺得這些都不要緊的，他理解，也不在意。

──好像，以前也曾這樣。
卡佳里聽話地靜默下來，瞇起眼睛。
這樣的相處模式似曾相似，昏昏沉沉間，卡佳里恍惚夢見了阿斯蘭匿名ALEX的時光。

假裝沒聽見，假裝沒有察覺，沒有能力保護阿斯蘭，那些她想起來就心痛的時光。

--

將卡佳里送回府邸後，阿斯蘭有些悶悶不樂地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晃。
原本只是抱著散心的心態，但當車子駛入舊城區，阿斯蘭意外地看見了一張認識的面孔。
謝提爾。

「『現場處理的權限』…嗎。」

--

「阿斯蘭先生…原本就這麼厲害嗎？」
美玲問身旁的米莉，米莉看著她，眨眨眼睛，同樣不解。
一天的時間，阿斯蘭就解決了兩件事。

包含卡佳里煩惱的基金國支援派遣人力，還有街道的炸彈攻擊。

「你要來？」
阿斯蘭身穿灰色披風，兩手纏帶綁得扎實，右手正握著腰間的手槍，左手調整耳麥，眉頭緊皺。
「我拒絕。」
對方說了一段話，阿斯蘭嘆了一口長氣，像把一輩子的好運吐光的那種。
他原本堅毅的肩膀垮下來，
「我知道了。但請『代表』進行會面的時候不要作出危險的行為。」

謝提爾被拘禁了。
結果炸彈攻擊的組織跟藍色宇宙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假借其名義罷了。即使造成人員傷亡，終歸是「內政」的部分，一但確保國內沒有被勢力入侵，卡佳里就能專心處理基金國的事情了。

卡佳里去見了謝提爾，雖然慶幸在謝提爾釀成大禍之前就解決了這件事。但終歸是她曾經滿懷期待的人選，見面的過程阿斯蘭堅持陪在一旁。
兩人一起走出拘留所，外面的媒體擠得有些過份，阿斯蘭環腰護著卡佳里才將她塞進車裡，上車時看見阿斯蘭衣衫有些狼狽，卡佳里轉過頭稍作努力地抿住嘴角。
事後兩天，卡佳里到基地說明人事異動，並向全體人員道歉：
「這是我的責任。今後對於人員的篩選，我將以更嚴格的標準，同時也接受各位的批評。」
她颯爽鞠躬道歉，對於自己的責任展現最大的誠意。
阿斯蘭並沒有站在接受道歉的群眾裡，他站在卡佳里的身後，兩步的距離，不太遠，也沒有太近。

--

12

經過三天的處理與發酵，事件大致告一段落。
隔天阿斯蘭跟美玲就要潛入基金國，在出發的前一夜，乘著夜色，卡佳里來基地尋找阿斯蘭，沒想到晃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反而在途經昏暗的走廊時，先遇到了美玲。
「代表！找阿斯蘭先生嗎？」
「啊，美玲。」
「如果要找阿斯蘭先生的話，晚餐時間還有在會議室看到他。」
「謝謝，一直想找時間跟你好好聊聊，又要麻煩妳了。」
「不、怎麼會！雖然這次的任務有些挑戰，但我會盡力完成的！」
「謝謝你。」
寒暄結束後，兩人都沉默了一下。
「出外跑任務的時候，阿斯蘭，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阿斯蘭先生嗎？我想…應該算有吧？」畢竟他還有在呼吸嘛。
「算有？」
「如果撇除掉一天只睡四小時…還有喜歡睡在沙發上這件事不算的話。啊，還有塞個漢堡當一餐…」
頓時心裡升起一股愧疚感，卡佳里自省確實委託給他的工作太多了，但很多事情也只有阿斯蘭才做得到，如果可以的話──想起那日在車上委託他工作時，阿斯蘭一臉鬱悶。

──但自己還是「像過去」一樣，沒有追問原因呢。

美玲努力地想著，而後想到什麼，豎起一根手指很認真地對卡佳里說：
「阿斯蘭先生不太會讀空氣這件事很令人困擾呢！聽姐姐說，真熬了三天沒有睡覺拼命練習駕駛自由，但效果不太好，阿斯蘭先生不只沒有安慰他，反而直接換掉座機分配，如果沒有姐姐跟煌先生的話，他們倆關係應該會又會變差吧，雖然本來關係也不太好就是了。」

看著卡佳里陷入沉思，美玲歪著頭有些小心翼翼地湊近。
「代表很擔心阿斯蘭先生嗎？」
「咦？嗯…畢竟我委託了很多工作給他，稍微，有點擔心吧。畢竟他不太會照顧自己，或許他更需要的是一個能隨時照看他的人。」
「但是，」美玲笑：「如果是代表的話，才勸得動阿斯蘭先生吧！」
面對心不在焉的卡佳里，美玲輕快的表情轉為擔憂：
「代表已經不喜歡阿斯蘭先生了嗎？」

「呃…不是喜歡或不喜歡的問題，只是彼此的定位變得不一樣──要說清楚有點困難。

「我希望他…」
走廊有些昏暗，映照不清卡佳里背光的臉，唯有嘴角淡淡上揚的微笑透著光。

－-

『尤尼烏斯7如果往地球落下的話，會毀了地球上所有國家！』
『殘骸撞過來了！快迴避──！』
『阿斯蘭！』她失聲大喊。

──太殘酷了。

讓他們搭上這艘戰艦，讓他親手破壞母親的長眠之地，讓他以虛假的名字賭上性命，即使死亡也無人知曉。

平安歸來的他下機體時一臉疲憊，她上前想安慰他。

還好嗎？
很高興你平安歸來！
你母親長眠的地方，我很遺憾…
我剛剛好擔心你…


…真的嗎？

話說得坑坑巴巴，想說的一句也沒能好好說出口。
腳下刷進冰冷的海水，她不由自主的地心虛起來。

他隱藏了姓名，禁錮了能力，只為了做她的輔佐。
但是最殘忍的是，在尤尼西斯七的碎塊被大氣燃燒、冒出熊熊火光的時候，比起失去他的風險，奧布的平安更使她放下心口懸吊的大石。

是啊，有什麼比奧布更重要呢？
在大局之前，感情的重量輕如羽毛，一吹就飄墜。

『真可憐哪，那個人！』
真飛鳥惡狠狠地瞪著她。

當她寫信要煌幫她歸還戒指的時候，
眼前總浮現他送她戒指時的樣子，愛面子的他不容拒絕、直接牽起她的手將戒指套入無名指，應該要說些浪漫的話吧，卻支支吾吾說不完整、滿臉通紅，只好尷尬又哀怨地盯著她的樣子…她是如此想珍視那樣的他，然而當時無論怎麼努力都找不到兩人可以並存的路，心疼與不捨在胸口亂成一團，許多抱歉的話語說不出口…
儘管如此、
即使眼淚簌簌掉個不停，

但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角落說著，太好了。

太好了。



他從她身邊自由了。

--

卡佳里找到阿斯蘭的時候，他窩在會議廳角落的沙發枕著手臂睡覺，灰色外套掉在地上。
簡直像自己的辦公室重現，散落文件，還有一疊疊快要即腰的資料，從基地、人員、設備，甚至是接應煌等人的地方，他都一個人規劃好了。
──肯定很累吧。
卡佳里悄聲撿起風衣，輕柔地蓋在阿斯蘭身上，
側身緩緩坐下，輕手輕腳撥開阿斯蘭額間的瀏海，稍微花了點時間端詳阿斯蘭的臉，才發現他也跟記憶中不太一樣了，頭髮剪得更短，肩膀變得寬厚，稍微褪去稚氣變得成熟，但黑眼圈也加重了。
「是我…害的嗎？」她苦笑。
阿斯蘭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即使此刻也還皺著眉頭。
看著阿斯蘭的睡臉，卡佳里有些出神，以前這樣機會，好像都是在醫護室。印象最深的是他從PLANT逃回來那次，聽奇薩卡說當他從逃生挺被拖出來時，全身是血，還護著一個女孩。
追根究柢，阿斯蘭為何要回去PLANT呢？
當時的自己身心俱疲，沒心思去想這個問題，只是單純支持阿斯蘭的決定，卻根本沒有去理解他的想法。
這樣也算是支持嗎？
直到他身負重傷回來，啞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說，是想要保護她。
明明出發點是愛啊。
卻也能讓人疼到掉淚。

卡佳里看了下腕表，晚上十點半，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偏偏轉頭時眼角餘光閃過一抹赭紅色，一顆項墜從他的領口滑出，是她熟悉不過的那顆HAUMEA守護石，她忍不住輕輕撫摸那顆石頭。
阿斯蘭到現在都還戴著。

「…在想什麼？」
阿斯蘭瞇著眼睛看她。
「抱歉，吵醒你了。」卡佳里立即抽手，站起來拉開兩步的距離。
或許是剛睡醒，阿斯蘭按著有些僵硬的肩膀從沙發上坐起，表情夾著睏意與疼痛，
「不，沒什麼。」
甩甩頭，「妳怎麼來了？」
「剛好晚上沒事，想來看看。」
卡佳里語調輕鬆，彷彿正在聊著度假。
阿斯蘭低頭看到自己身上蓋著的外套，
「謝謝。」
「同時也來道個歉，對於增加了額外的工作給你。」
「…卡佳里道歉的時候，總是不看著對方嗎？」
「…我有。」嘟起嘴巴的樣子也很可愛，阿斯蘭手臂枕在屈起的膝蓋，撐著頭微笑地看她，那樣溫柔還帶點寵溺的眼神，卡佳里避開了他的眼神，阿斯蘭垂下視線，看著地板，有著些許惆悵：
「要說抱歉的是我吧。總覺得沒能幫上妳太多，一直以來...明明下定決心了。看妳那麼辛苦，結果有情緒的卻是我，抱歉哪。」
「阿斯蘭做的已經夠多了。」卡佳里看著低著頭的阿斯蘭：「感覺，好像一直在互相道歉。」兩人對視苦笑，卡佳里說：「以前的事情，我還是感到抱歉，雖然以為在幫你，卻沒有理解你的想法，也一直想著彌補。總覺得現在你過得很好，這樣守護著大家就好了。」
兩人陷入沉默。像一盤棋局，下到和局，然後不知道要怎麼繼續下。
「…你還戴著，那條項鍊？」
「嗯，這是我重要的護身符。」
阿斯蘭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卻又帶著眷戀的神情：「每次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就會握緊它，總覺得妳就在身邊，所以我可以做到。」
──即使我們這麼久沒見面？
總覺得這樣問了的話，阿斯蘭也只會那樣淡淡地微笑。
卡佳里感覺到自己的胸口騷動著。
也許應該打擊他，這樣的路不是「正軌」，他應該放下自己，再去尋找更適合的人。

──那麼為什麼之前要約他見面呢？
明知道兩人原本的關係，卻還是忍不住約了單獨見面。雖然被隨扈們破壞了她原本期待的…

──是因為，要當面交代任務的關係吧。

──是因為，太久沒放鬆的關係吧。


是因為思念他了吧。



卡佳里微張嘴而又收回，眼眸裡有波光，她吸口了氣穩住呼吸。
「那麼，這次的任務也要順利地完成，然後平安地回來。」
頓了一頓，覺得有些丟臉的卡佳里，紅著臉說：
「畢竟，是你說你在的吧。」

也許，阿斯蘭有想過要緩緩吧。可是身體卻走在思考前面，稍一用力卡佳里就跌坐在他懷裡。雙手穿過卡佳里的腰側，阿斯蘭將她環抱在懷中。
「…卡佳里！」雙手收緊。
阿斯蘭的臉貼著她的肩膀，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吐息，聲音擦過耳膜輕微的震動，原本已經因為害羞而臉紅的她，連耳根都發燙。
即使會議室的門關著，即使空間裡只有他們兩個，即使燈光昏暗，但是這樣曖昧的動作、身體不自覺產生的舒麻感，
「我只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剛才說的那些話的本意是什麼，她已經無暇細想了。
阿斯蘭捧著卡佳里的臉，深綠色的眼眸是成熟的男人的眼神，迷濛中帶著慾望，他的左手撫上卡佳里的臉，像是在確認對方的本意。
「卡佳里，可以吻妳嗎？」
「不可…」
而後貼上雙唇。
──根本、沒給人回答的時間啊！

愛著。
深愛著妳。

隨著阿斯蘭吻得越來越深入，卡佳里彷彿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就這樣下去，自然而然恢復戀人的關係。彷彿中間分開的日子都只是暫時，只要還悸動著…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不對，她只是不忍心拒絕阿斯蘭罷了。



──

「我希望他自由地做想要做的事，而我也會全力保護能守護著大家的奧布。
　…大概是因為我喜歡那傢伙吧。」

──

寢室。
落在地上的被單。
親吻聲。
摸索著，牽起無名指，吻落下。

──卡佳里，戒指…丟掉了嗎？
──戒指…收在我的房間裡。
──收著？
──嗯。…為什麼這個表情？

親吻聲。

──喂，別逃避問題！
──唔，再說下去會太貪心，我怕卡佳里會再逃走。
──逃走…說實話，阿斯蘭，我不是個適合的戀人。
　 即使現在這樣，我還是想著，應該還有更適合──唔！

親吻聲。
一分鐘後。
喘息聲。
像溺水者終於攀到岸邊…的程度。

──好狡猾，老是這樣！
──因為我是成熟的大人。
──什…
──所以我會一起承擔的，卡佳里身上的重擔，我想一起分擔。（為了不讓妳丟下我。）卡佳里最喜歡奧布了對吧。
──…嗯。
──所以我會連卡佳里喜歡的都一起喜歡。卡佳里想守護的，我也會盡全力。（為了與妳站在同樣的高度）我想跟妳看著同一片風景。
──但是，這樣做，很辛苦，也沒有好處，阿斯蘭應該有阿斯蘭喜歡做的事。
──我最喜歡的，是跟妳一起努力的時候。

撫摸。
感受對方臉頰的溫度。

──一想到我做的事情，對妳而言是有意義的，就會覺得幸福。
──…阿斯蘭…雖然我很感動，但是阿斯蘭的夢想呢？阿斯蘭的人生…
──卡佳里。

低喊。
親吻臉頰。

──我也期望世界和平，那不是妳一個人要背負的夢想。我也是。只是卡佳里是最優先的。
──…！可是我，可能，阿斯蘭不是最優先的，這樣也可以嗎？如果再次面對抉擇…
──卡佳里不會讓局面變成那樣的吧。而且，我在。在這裡。
──阿斯蘭…
──我跟妳一起努力，不讓局面變成那樣。

猶豫。
沉默。

──可是在男人之中，我是最優先的吧？
──咦？呃…

眼神游移。

──卡佳里！
──煌…也要排除在外嗎？
──當然！
──噗…噗哈哈哈啊…

笑聲。
影子晃動。

──卡佳里，提醒一下，現在的姿勢妳笑得太開心的話，我會很難受。
──…變態！

推開。
影子分離。

──…明明是卡佳里要我有話直說。
嘟噥。
──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笨蛋！

窸窸窣窣。
離床。

──生氣了？要回去了嗎？
──對，要回去了。
──抱歉，別生氣。
──…沒生氣。

穿衣服的動作停頓。
轉身。
「啾」落在唇邊的吻。

──讓我，再想想怎麼回覆你。…任務順利，小心別受傷了。

──

時間不給予人慈悲，基金國催促COMPASS回覆的訊息不斷疊加，同時間藍色宇宙的勢力入侵奧布的傳聞在街坊間盛傳，致使卡佳里不得不專心於國政。
大部分的行程安排都委交給托亞，別說美玲了，連米莉要跟卡佳里做觀察報告都要先卡進行程。
戀愛的議題暫且被擱置，阿斯蘭跟美玲被派遣出去一個多月，前往基金國及鄰近周邊國家蒐集消息。

等到阿斯蘭與卡佳里再見面，已經又隔了一個月半。

卡佳里在機台區找到了阿斯蘭的身影。他穿著白色短T及工作褲，衣服上沾了灰色褐色的痕跡，看來應該是剛從機台底下出來，
卡佳里椅在鐵欄杆上，欣賞他工作的樣子。曾幾何時，阿斯蘭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因為短髮的關係臉部的輪廓更鮮明，臉上布滿細薄的汗水，神情專注，阿斯蘭指導著工作人員，人群聚合又離開，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人了。

等到阿斯蘭工作告一段落，卡佳里驅身上前，踏上梯台。聽見腳步聲阿斯蘭回頭。工作狀態的他原本都擺著撲克臉，沉穩但有些難以親近，在看到卡佳里後立刻變得柔和，總是微笑著。
「卡佳里，怎麼來了。」
「嗯…來看看你工作的樣子，順便也從忙碌中喘息一下。」
走上梯台後，兩人用相同的高度俯視機台區，
「軍隊那邊，跟TERMINAL這裡，還應付得來嗎？」
「我的工作量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不論哪邊都是他的直屬上司。
被反擊了，卡佳里噗哧一笑，想著果然是阿斯蘭。
「這次外派辛苦了。」卡佳里拉住鐵桿而身體微微後傾，「雖然是工作所需，但還是會考到抱歉。感覺像個無良上司，物盡其用似的…」
梯台上面的空間不大，幾乎僅能容下兩人站立的空間，阿斯蘭伸手扶住卡佳里的腰側。
「在上面的話，這動作有些危險。」
「上次…」
並沒有拒絕阿斯蘭的支撐，卡佳里反而更加直率地看著阿斯蘭的雙眼：
「要道歉的事情有點多，不過我是不會收回命令的。畢竟是為了保護奧布，即使這樣也可以嗎？」
「妳還在擔心這件事？」阿斯蘭表情有些不悅。「都說得這麼明白了…」
「不過放心吧，這次我會保護你的。」

卡佳里嫣然一笑，從領口掏出一項圓形的物件，銀色的光澤，鑲嵌著血紅色的寶石。
「哪。」彷彿惡作劇得逞，她笑得更開心了，頂上的白色燈光照在她燦爛的金髮上，整個人像陽光下的天使，像十六歲時的她，那樣天真無邪、坦率直接，卻又如此惹人憐愛。
「卡佳里」
阿斯蘭張開雙臂，將卡佳里擁入懷中，雖然現在身上狼狽不堪的工作痕跡、雖然站梯台上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但是誰在乎呢？
有什麼比眼前卡佳里更值得珍愛、更值得放下一切去擁抱。
這一瞬間阿斯蘭的腦海中沒有煩惱、沒有雜音，工作時的不愉快、想念她卻不能見面、一個人忍耐時的寂寞，或是戰爭什麼的，通通都離的很遠、很遠，懷裡的體溫才是真實存在的，那張被他惹的通紅又有些生氣的臉離他這麼近，觸手可及，而且，這個可愛的人也愛著他。

「啾」
「阿、阿斯蘭！太多人在看了啦笨蛋！」她緊閉眼睛，生氣地大喊。

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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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後雜談。

抱歉，謝謝所有願意讀這篇文章的人，這與其說是跟大家分享的小說，其實是寫給自己圓滿的AC文。

20年的怨念，即使在沒有電影的這20年中有時想起SEED-D還是氣的打滾(冷靜點)
劇場版出來之後一開始高興的左三圈右三圈還想衝首映(結果沒搶到T.T)，
高興了一個月之後冷靜下來。

福田太隨便了吧。（冷靜）
看看SEED時期AC各種細節，臉紅、台詞、這些都精心設計過。
SEED-D結尾給我那什麼鬼，然後劇場版用九秒的時間就想打發我???
過程呢???
明明之前還是分手的氣氛，根據逃避行，還有整整一年多沒見面，要在短短半年不到修復感情還戴上戒指，AC真的能做得到嗎?
所以做了一件自虐的事情，努力在現有的嚴苛條件底下
1.一年多沒見
2.半年內要精神上結婚
3.戰爭一直在壓搾兩人的見面時間
4.要成熟的戀愛，不再是獨占式的無腦衝
5.AC還是需要跨越SEED-D的一些現實障礙(畢竟兩人都不是戀愛腦)
本來寫到一半覺得，不可能順利到達目標啊。不管A怎麼主動，如果C已經放下了呢。然後才想到逃避行，C明明也也可以約別人，為了避嫌的話應該也是約一票人吧。結果只約了兩人吃飯，還那麼開心的樣子。

總而言之，肉眼可見，SEED-D→劇場版許多地方根本沒有過渡，官方的狗糧要給不給，編劇害怕跟兩澤的設定衝突，小說的最後兩人的互動還搞的要熟不熟，好像還偏向是A單戀似的。

在現在條件之下，自己補了骨肉，雖然我並不擅長SEED文(很有自覺)，但我圓滿了，自己昇華去，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