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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水都(下)】

你說“恆久恆久”以後,就是永遠。

-赤葦京治×木葉秋紀
-雙向暗戀
-雙視角

【小美人魚/木葉】

隱藏在理智之下的愛意與喜歡即將破土,又被扼殺。



水族館的冷氣彷彿不要錢。

木葉踏進來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冷。但相較之下,比他穿著更少的赤葦像是沒什麼感覺,遊魂一樣的從他旁邊飄過。

用飄這個形容詞實在過於貼切,就連木兔都會被他今天的不在狀態嚇到。

「赤葦啊,赤葦他怎麼了?」

下公車以後木兔湊過來用全隊的人都聽得到的氣音,問一旁剛剛坐在赤葦旁邊的鷲尾。

鷲尾:「不知道。」

木葉猛的一拍鷲尾的手臂,「你還真的回答他喔!」

「木兔前輩、木葉前輩,我聽到了。」赤葦幽幽道。

那語氣嚇得全隊的人都寒毛豎起一瞬,接著就見赤葦眼神跳過木葉,僵直掃視過全場所有人,低頭揉了揉兩眼中間的鼻樑,「實在抱歉,昨晚可能沒睡好。」

「你剛剛在車上也瞇了一下,還好嗎?」木葉湊上去關心道,原本只是普通的關心,但見赤葦總算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突然有點不敢靠近。

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者他昨晚發生了什麼,今天的赤葦同學有些奇怪。

「還可以,謝謝木葉前輩。」

得到這句答覆以後木葉再不敢主動搭話,攬下了買票的任務,回來的時候猿杙和小見兩人和赤葦勾肩搭背,三人不知道聊些什麼。

木葉莫名覺得猿杙和小見那架勢,就跟要誘拐赤葦一樣。但想起赤葦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他這次沒有貿然動作。

白福和雀田兩人手拉手先離開去逛她們的,木兔拿到票以後拖著鷲尾就往深水區衝,說是淺水區的以前都看膩了,一到深水區就被木葉抓著叫他安份點,一行人這才安靜下來靜靜的在黑暗中欣賞水族箱裡的各色生物。

走到大型生物介紹區的時候,木兔突然道:「要是我可以變成魚,你們覺得我會成為什麼魚?」

「金魚吧。」木葉秒回。

木兔朝他扮鬼臉吐舌頭,「不可能啦,略。」那鬼臉和木葉平常的鬼臉幾乎一模一樣。

小見:「哈哈哈哈看到了嗎剛剛,他在學你耶,木葉!」

木葉:「……」

「我覺得是虎鯨?」猿杙摸了摸下巴。

「因為你只知道虎鯨。」小見吐槽。

「最大的齒鯨抹香鯨呢?」赤葦道,他看起來努力打起精神。

小見又道:「不行不行,雖然“大”這點符合了,又比虎鯨弱了。」他比劃著大小的手勢。

木葉正要開口,鷲尾已經受不了的道:「你怎麼什麼都能說?」

木葉:「噗哈哈哈哈哈!」

小見看著笑到東倒西歪的一群人,也笑了,氣笑。

「我和你們說吧,木兔最適合的那種就是——美人魚!他只要多一個尾巴就好!」小見指著牆上某個海域的人魚傳說。

「你的答案沒比我們幾個好吧?都直接來一個不存在的生物了。」猿杙道。

「不不不,我不當美人魚,這樣我怎麼玩球?」當事人抗議道。

「你還可以用手玩,」木葉伸手比上手托球的動作,「像這樣。」

「但沒有腳就很奇怪啊。」

「你是在水裡,排球要用到腳做什麼啊?」

木兔偏頭思考片刻,「……我覺得現在能明白小美人魚的想法了,如果我是她,我也要換啊,因為有腳才能上陸地跳啊!」

木葉被繞了一圈才反應過來:「到底為什麼想成為魚啊你!」

其他人已經放棄和木兔講道理,要和他講道理,他會先把對手帶到和他一樣的層次,然後再說贏對手。

「就突然好奇嘛……」

「而且小美人魚有了腿,就不能說話了,你也想一樣?」

此話一出,木兔立即被噎住,陷入苦惱,一手托著下巴偏頭喃喃自語,「我也蠻喜歡說話的,不想放棄說話……但換成身上任何一個部位被犧牲好像都不好?嗯……」

「所以她一開始就不應該想著離開水底的吧,那裡才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和她重要的夥伴。」木葉道,沒注意到赤葦看著他瞇起眼睛。

「木葉你這句話就不對了,萬一呢?」小見挑了挑眉。

「現實就是沒有萬一。」木葉不服的嘟囔,「你們都看到她最後的下場了吧?」

如果看不清事實,縱使勉力爭取,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不能用下場來形容吧?小美人魚的故事是淒美、淒美!」猿杙試圖拉回走向。

「恐怖童話故事!」木兔大聲道。

「恕我直言,你這句話有語病。」木葉冷靜指出。

赤葦則是在旁邊道:「木葉前輩意外的看得很現實呢。」

「因為,有些事情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啊。」

黑髮的少年因為這個答案定定的看著木葉,水族館裡面只有水箱裡透射出來的光,那些光映在他的眼睛上再反射,竟有些許的鋒利,木葉率先移開了視線。

他並沒有在意指什麼。沒有。因為這根本是不相干的事。他在心裡這樣說服自己。

「但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選擇離開水底呢。」赤葦緩緩道,「……為了證明我愛的那個人也愛著我。」

木葉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總覺得一個不好,某些事情就完了。內心深處,又產生了劇烈的動搖。

某種情緒正要衝破限制之際。

「赤葦你偶爾會說出很浪漫的話欸。」小見拍著赤葦的胸口,感慨,「你是會奮不顧身的那種吧?這樣剛好和木葉相反啊。我原本以為你也是猶豫型的呢。」

木葉猛然回神,「喂喂,小見你又知道了?」

「那是當然,這個我最能發表意見了,因為一年級的時候啊……」

「你快閉嘴吧!」

木葉立即忘記剛剛的心情,面目猙獰的撲上去,小見啊哈哈的到處亂竄,要不是深水區遊客不算多,真是丟臉。

赤葦站在原地嘆氣。

十分鐘後把深水區逛遍的眾少年決定回去看前面的淺水區。然而深水區看完再從深處繞到淺水區,這麼特立獨行的大概只有他們這群。

而會這樣全是因為距離館外集合的時間還早,幾人又不想在出口直接等到集合時間,於是小見又提議逛一開始沒逛過的淺水區,沒有多少反駁意見,唯一反駁的木葉直接被視同棄票——反駁的原因是因為他累了,想休息。

結果木葉被幾人念了一路體力不行,念的他眼神空洞,壓力山大。尤其是猿杙慫恿赤葦讓他加訓的時候,赤葦居然真的看著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木葉一邊毛骨悚然一邊難以置信,「你、你這樣看我也是沒辦法加訓我的,副隊長沒有這個職權!」應該?

「別聽他的,你和教練講就可以了,木葉體力太弱真的不行。」猿杙仗著身高攬著赤葦的肩,惡魔低語般的進盡讒言。

眼見赤葦同學一副頗為贊同的樣子,木葉乾脆眼神一轉,看向罪魁禍首:「大和閉嘴。」

一聽到這個名字猿杙整個人反射性的站直,反應過來立即捏著腔調:「就跟你說不要叫我這個名字了啊,討厭!」

說完還扭了一下。這一下被小見看到,還學他一起扭。

兩人扭的木葉做了個要吐的表情。

赤葦看著他正要說什麼,專心看了一路魚的木兔突然大叫一聲衝出去:「啊!那邊那個水族箱好大!」

小見猿杙一看到水族箱,立即緊隨其後,鷲尾大概怕他們闖禍,也很快跟了上去,回過神的時候,原地只剩木葉和赤葦。

這個位子已經很接近淺水區的中段位子,由於很接近出口,又是水族館比較主打的主題,人潮開始多起來,木兔他們才衝出去沒多久,木葉兩人就已經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木兔那傢伙是上了發條嗎?」木葉觀望了一會,側頭對身後的赤葦不滿道,「人那麼多也這樣亂跑。」

赤葦有些聽不清木葉說什麼,乾脆攬著他的肩膀湊近,整個人彷彿將木葉抱住並籠罩,木葉直到距離近得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才反應過來,他們現在如此貼近。

在這個滿是人的地方,在這個隨便一人多注意他們一點,就能發現他們距離過近的地方。

「木葉前輩,你說什麼?」

木葉下意識推開赤葦,又被赤葦圈著手腕拉回來,在他耳邊不贊同道:「這裡人太多了,請木葉前輩不要離我太遠。」

不!!是距離!距離太近了!

木葉腦內炸開花,差點大聲尖叫——不過當然沒有,僅存的一點自制力險險救了他。

「沒有、沒說什麼,我們先從這裡出去吧,他們說不定在外面等我們。」

木葉尷尬又羞惱的縮在他懷裡,沒想到他都這個身高了竟還有這樣的一天,小幅度朝他擺手,說完話伸手抓著赤葦的手腕想將他往外拉,沒想到更丟臉的事情發生了,他竟然拉不動。

竟然,拉不動!

木葉崩潰的想,他今天前輩的臉是丟盡了吧?該還好他沒有被反作用力真的帶進後輩的懷裡嗎?

真的是尷尬死了。

赤葦大概是注意到木葉的悲憤,又或許木葉的表情洩漏了心聲,抿唇忍住笑,反手牽住他的手帶他往外走。

木葉被牽住那刻開始就一直是靈魂離體的狀態,完全不知道赤葦要把他帶到哪裡,直到他背靠著一面牆,只能微微抬頭看向赤葦,眼神詢問。

「……請木葉前輩先在這裡稍等一下。」

說完轉身要走,這次木葉好歹拉住他了。

「等等,你去做什麼?」

「我看到木兔前輩他們在另一邊,那邊人更多,兩個人過去不方便。」

木葉腦子一抽,「那不要管他們了,我們兩個這樣就好。」說完理智回歸,趕緊又補一句,「這樣在這裡等他們就好,他們應該看得到我們吧?」

赤葦又看著他不說話,看得木葉只想找洞鑽進去,這時候剛剛被小見打斷,那瘋狂騷動的感覺又頻頻冒出,一下比一下強烈。

「赤葦,我……」

「木葉!赤葦!你們在那邊嗎?」

遠處木兔的聲音傳來,他們似乎脫離那邊的人群了。

木葉又一次將那感覺用力摁回去。側身繞過赤葦往大夥的方向走去,和赤葦擦身而過的瞬間,他似乎餘光看到赤葦的手指動了動,但卻什麼也沒做。

他們又重新融入了所有人的世界。



【海藍/赤この】

我們都處於真實。



赤葦手裡還殘留著木葉的溫度,直到冷卻之前他都仍凝望著那個人的背影。

不過幾秒的時間,冷卻的速度快的就像他們之間那總似有若無的曖昧氛圍。

難道要再一次放木葉前輩回去嗎?這一次回去以後下次是什麼時候?無言的盼望要持續到何時?

他想到昨晚的夢,想到那海色的水都,接著做了自己都沒想到的事。

他一把將已經離他一人遠,正要招手給木兔回應的人拉回來,帶著他往反方向跑。

「欸?赤葦?!」

赤葦回頭對吃驚的木葉比了個“噓”的手勢,拉著他離開了那區。

從小到大他幾乎從未有過這樣不管不顧的時刻。他一直冷靜自持,冒險於他相去甚遠,然而現在,他感覺到心臟在胸腔內有力的跳動,緊張、刺激、血液奔流,還有些頭暈目眩。

他什麼都不敢想,但有一點他知道,木葉沒有掙開他的手。

赤葦停在了淺水區出口。

「呼、呼,」對面的木葉彎腰一手壓著膝蓋,氣喘吁吁,看著赤葦突然開始笑,笑得狹長的眼睛都眯起來,「噗,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剛剛木兔看到我們了嗎?」

赤葦正想跟著一起笑,聽完這句突然不想笑了。

一股遲來的羞恥感席捲他所有感官,熱氣不停往臉上翻騰,他覺得自己一定臉紅的發紫,因為木葉一臉驚奇的看著他。

「我、我開玩笑的,他什麼都沒看到啦!」他看起來沒想到後輩臉皮那麼薄。

赤葦:「……」

短時間內情緒起伏太大,昨天晚上又沒睡好,赤葦覺得自己差點厥過去。

木葉擦了擦眼眶旁邊的生理眼淚,有些感嘆:「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做的事情,你今天全部都做了。」

「所以也不差現在這一件吧?」赤葦突然道。

木葉看著他的表情愣住,荒謬的預感油然而生,什麼都來不及阻止。

赤葦握了握拳,在木葉還什麼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開口就道,「我喜歡你,木葉前輩。」

他帶著木葉再次脫離了所有人的世界。

*

那是個無止盡的水都。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藍色,只有他自己,什麼都沒有。

空無一物,毫無盼望。

沒有聲音、沒有生物、沒有、沒有、沒有。

赤葦覺得自己做了個假夢,開始耐心等待,等著那條人魚。

等到後來,周遭始終是一片藍色,沒有任何改變,赤葦開始懷疑,到底是海因為是藍色,所以寧靜,還是海因為是海,所以湛藍?

或者根本從未有過所謂的人魚,一切都是他的想像,畢竟他這裡只是夢而已,只是一個令他掛懷的夢……可他再看不到那隻人魚。

他一直以為這個夢是自己和木葉前輩在現實的投射,然而現在這樣不對,完全不對。

既然如此,怎麼會什麼都沒有?不可能的。

人魚應該來找他,他們應該……他一直等著人魚來找他,從未主動尋找過。可他沒辦法,他被困在這個水都、困在貝殼裡,現在就算完全張開貝殼,也沒有一雙小心翼翼想要嘗試觸碰他的手了。

他就那樣面對空無一物,再也沒有人魚的水都,茫然、期盼、寂靜、瘋狂,直至他發現孤獨一人的世界了無生趣,從夢中醒來時,彷彿已經自己度過了永恆恆久的時間。

孤獨的感覺像被刻在心裡,帶到水族館,赤葦再次面對那藍色的世界,錯覺自己依然被關在水都,不停思憶著上一個夢的金髮身影。

——小美人魚離開生活了很久的舒適圈不是沒有意義的。
——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選擇離開水底。

如果人魚離開水底,他也想設法追隨。又或者乾脆是他作為帶著人魚離開的那個人好了。

所以我喜歡你,木葉前輩。

*

在此之前木葉從未想過曖昧狀態挑明的時刻。

不敢想、不願想,大約都有。

他只是沒有想過那一刻來的那麼快,快到他一點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矛盾的想維持平衡的同時,又總是不小心就向那人傾斜。

“木葉好像什麼都剛剛好啊。會不會太剛好了呢?不小心超出一點點應該沒關係吧?”

性格的關係總是被如此說著。

昨天吃過肉鬆了,所以今天就吃鮪魚吧;這個選課人比較少,所以就選少的那個吧;喜好是社團活動,因為平時都在上課呢,剩下的時間分給排球吧;在場上要打什麼位子呢?什麼都打就平衡了。

各式各樣的事情總有一個依據和衡量的標準,木葉秋紀不會是最出彩的,但他能在每個涉足領域都有一席之地。因為他盡力平衡了自己各項可以變動的數據——除了體力。

他是木葉家的么子啊,總有夾在大哥和小妹之間的時候、總有夾在家裡四個人和一個寵物之間的時候,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如何做才能讓他活的舒服且最少麻煩。

可現在這個告白出乎意料之外。沒辦法用平衡關係去解決。

因為狂喜衝破了限制,不真實的感覺主宰了一切。

直到旁邊突然有個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木葉差點炸毛,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小女孩咬著食指,歪頭看他,大眼睛裡盛滿好奇。

再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人,看著他同樣通紅的臉,突然一切都變得真實了。

——是的,他喜歡的人也喜歡他。

-fin

後續

「不過你下次能不能選個正常一點的地方?雖然沒有下次了。」

赤葦想了想認真道,「有的,我會找個正常的地方求婚。」

「不要現在就告訴我這個!!!」

況且最後誰求婚還不一定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