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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60


「等、等等！」善照頭腦一熱，叫住他。學長果然停住了，但是善照反倒不知道講甚麼才好，腳尖在地上焦躁的磨蹭了下，說：「我跟你一起去學校。」

「不用，」天滿說：「到時候你還要自己一個人回家，那我幹嘛多來這趟。」

「就說……我沒關係……」善照小聲地回應。現在很捨不得讓宇髓學長走掉，他套上鞋子：「就到巷口。」

天滿沒有再回絕，善照走在他的旁邊，還是覺得學長搬走的太突然了，壓抑著低落的心情，卻也不知道該說甚麼好，許多話題在嘴邊繞啊繞的。

「對了。」倒是宇髓學長先開口了。他停在巷口，善照跟著停下來，小小竊喜可以多延長一點相處的時間。

天滿看著善照的傻臉，後者正呆呆地回望，還抬頭看了看路燈底下的聚光飛蟲，有夠傻的。

親友票，我八月三日的比賽，來看吧。

天滿想說這個。但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一個說嚴重也不嚴重、但又很重要的事。

這段話，在天滿過往的語境是──


──當我女朋友。

等等，順序是不是顛倒了啊。這個念頭在天滿腦海中一閃而過。


天滿退後一步，認真地將善照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善照的瀏海，粗粗的奇特眉毛，和髮色一樣黑的眼睛，嘴巴微張，喉結，制服一邊沒有整理好，被衣服遮蓋住的凹陷乳頭，軟軟的肚子，跟他一起磨擦過的下身，有點肌肉的大腿，小腿纖長，是一雙不常運動的腿。

還有縫線。


這些用到爛的形容詞，組成一個全世界最獨一無二的我妻善照。


「怎麼了？」善照疑惑地問，學長站在路燈之外，搞得自己好像在聚光燈底下，忍不住有點不自在，動了動腳想跟著往後退。

「……沒事。」天滿背起提袋：「我先回去練習了。」

「喔、好。」善照更莫名其妙了，朝著學長的背影揮揮手，突然想起來還有句重要的話沒說，突然大叫了一聲：「學長！！！」

天滿回頭，善照站在路燈下，手圈在嘴巴旁邊，皮膚被照得閃閃發亮。

該不會是要說「我喜歡你」吧。天滿突然有點緊張，像要準備上場。

「練習加油！！」善照喊。

……嘖。天滿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晚上六點半，練習結束。今天練習感覺很好，成套的動作很順暢的連接，沒有失誤，是恢復練習以來，練得還算可以的一次。

今天大家回復住宿舍的模式，聚在一起三三兩兩往宿舍走，早紀拍了下天滿的手臂，輕快地打聲招呼：「天滿，今天不錯啊！」

「妳也是。」天滿真心地誇獎她：「跨跳結環很好看。」

男子體操是力與美，女子體操就是柔勁，早紀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部內今年最有希望奪得女子全能金牌的選手。

「很像精靈，超美的。」大介補充：「天滿都一直看。」

「我才沒有。」天滿立刻反駁，順道送個白眼。

「無所謂啊～天滿誇我，我就很高興了，被未來的奧運金牌誇獎耶！」早紀爽朗的笑，耳朵微紅，又跟大介互相來往個幾句，就加入後頭的學妹群，一起回宿舍。

天滿繼續往前走，似乎聽到大介在嘀咕些甚麼，但他懶得管。

兩人安置好自己的東西，回到宿舍生活模式。在公共廚房吃岡村教練指定的餐點，各自洗澡。

等洗衣機運轉結束的時間，天滿回到房間，打開手機滑了滑，機械性的點螢幕看追蹤帳號過去一天的限時動態，看到大介新剪一個頭，開投票說「帥」和「超級帥」，天滿點都懶得點，在對話框裡輸入「醜」。下一個是早紀的，和體操部的學妹在咖啡店讀書，學妹拍她睡著的樣子，被她轉發了，附上三個生氣的emoji。

善照的IG會有什麼，感覺會很蠢，但是看了就很開心的東西。

「善照，你的IG是什麼？」天滿傳訊息問善照。善照立刻已讀了。

「……不要。」出乎意料的，善照拒絕。

善照想到自己的追蹤，除了朋友以外，都是漂亮女生和小夏音、小夏音的粉絲站，絕對不能給宇髓學長看到……！早知道分成生活帳跟廚帳，但以前的生活就是這些啊。

面對善照明顯抗拒，天滿莫名的覺得不甘心，乾脆打電話，善照一接，天滿劈頭就是質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善照嘀咕：「不要就是不要。」

「我想看啊。」

「不要啦……」

「那我給你我的。」

「這不是交易喔。」善照回嘴，不用面對面，膽子就大起來了：「反正我搜尋都搜尋得到你，但學長一定找不到我。」

「甚麼啊，是用你的名字加生日那種ID嗎？」

「對，但你不知道我的生日啊，哈哈哈！」

「你告訴我啊，送你生日禮物。」

「啊？？？？」

啊甚麼啊，笨死了。天滿靠在床邊忍笑。


這通電話講到大介進來，天滿又聊幾句，掛上電話。

大介沒說話，用一種微妙地、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他。

「怎樣？」

「……你剛剛、是在跟早紀講話？」

「啊？」天滿皺眉：「不是啊。」

「我看你很開心的樣子。」

「……為甚麼我很開心是因為早紀？」天滿雙手後撐，盯著大介的臉。大介堅定地回望，腳有點發抖。

「我終於懂了。」天滿一字一字地說：「你想撮合我跟早紀。」

「你怎麼現在才懂啊白癡！你真的有談過戀愛嗎！」大介吼了一聲，天滿不爽地瞪他。

「我談過啊，要一直顧她的情緒，把練體操跟休息的時間分給她。」天滿面無表情地回答。

大介一驚：「……你的情感都長到肌肉上了？」

「你不覺得早紀很適合你嗎！」大介坐在他對面，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腿：「長得相配就不說了，她一樣是體操選手，完全可以體諒你忙訓練忙得要死，又跟你的經歷一模一樣，都受過需要長期休養的傷，她一定是最懂你的人啊！」

「我為甚麼需要她懂？」

大介嘆口氣，往後一倒。

「你就是只知道練體操，你真的知道女朋友有多好嗎？有女朋友的感覺啊，就是練得再累，只要一聽到她的聲音，一看到她，就覺得身體變輕盈了，還可以再多練兩小時！」

「是喔。」天滿站起身：「我跟岡村教練說，你再加練兩小時。」

「喂！我沒有說喔！！！天滿！宇髓天滿站住！！」

天滿拿了漱口杯和牙刷牙膏，往外走。

就是練得再累，只要一聽到他的聲音、一看到他，就覺得身體變輕盈。

就是我妻善照啊。

那他還要交什麼的女朋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