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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how must go on!＞


「佳蓉，我切了水果，唸書唸這麼久了出來休息一下吧？」

母親的呼喚接在敲門聲之後從房門外傳來，原先還盯著電腦螢幕的李佳蓉摘下耳機應聲：「好──謝謝媽媽！」

螢幕上的游標在回應的同時移到了寫著「自由新鎮 李子瑄」的頁籤旁按下了關閉，李佳蓉看著畫面又回到只有翻譯查詢結果的整潔狀態，嘴角輕輕上揚，「雖然因為大考結束了所以稍微放鬆一下也能被原諒，但像這樣偷偷摸摸地做某件事，果然會有特別刺激的感覺呢。」

李佳蓉會開始對《自由新鎮》產生興趣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雖然大考結束了，她和羅亦初還是會偶爾約到圖書館一起讀書，在兩人都順利申請到學校後更是有空就會到圖書館找平常沒機會看的課外書，羅亦初更是藉著機會分享起她去看陸夢霜推薦的「偶像劇」──《自由新鎮２》的感想。

「其實意外地滿有趣的，設計成可以看很多視角的樣子……啊！我主要看的角色是方墨！是很漂亮又很厲害的醫生……」

羅亦初走出圖書館時仍興沖沖分享劇情的可愛樣子確實讓李佳蓉提起了點興趣，而最後推動她真的去接觸那個未曾觸及的領域的，是羅亦初在最後加上的那句話：「而且，有時候感覺她跟佳蓉有點像呢。能那麼有魅力真的好厲害喔……」

「亦初也很有魅力啊！當偶像的時候比誰都還要可愛喔。」李佳蓉輕笑，看著好友在被稱讚後又被刷紅了臉頰，眼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不少，「我回家會去看看的，到時候再一起聊劇情吧？」

雖然對羅亦初口中那位和自己相似的角色挺在意的，李佳蓉在查詢了劇中的角色名單後還是先注意到了另一位角色──李延。

其實一開始會注意到這個角色也只是因為覺得他的名字很有趣，但實際去接觸了戲劇內容後才發現，這名男性就連個性都和名字一樣獨樹一格，特別是在劇中的末日背景下，那股與絕望不太相襯的活潑反而替原先的求生氛圍又添上了一些不同的色彩。

自從開始看《自由新鎮２》之後，李佳蓉才發現要沉浸在戲劇裡比想像中還要容易很多。尤其當自己是跟著同一個角色的角度和時間去理解那個世界的事情，不自覺就讓人沉溺於每一次角色間的情感碰撞──甚至讓她在看完第二季之後決定回頭去找第一季來看。

而在羅亦初表示還沒去看第一季時，連李佳蓉自己都要對這份反常的狂熱有些吃驚，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一點，不小心就把這部有些特別的「偶像劇」想得比實際上還厲害也不一定？

──而事實證明，不管她有沒有小題大作，至少李子瑄這個角色、《自由新鎮》裡一位平凡的計程車司機，同時也是第二季的李延曾提過的老闆，是確確實實吸引到她了。

「有一種……我的時間在跟著她一起轉動的感覺。」

在和羅亦初分享觀看第一季的感想時，李佳蓉不自覺揚起輕柔笑容，「而且步調滿慢的，很適合邊做其他事情邊聽喔。」

像是在過著自己的生活的同時，還過著別人的生活。

與家人道過晚安的李佳蓉走回臥室，坐到書桌前沉默看著桌上的參考書，電腦因閒置而開啟的螢幕保護程式在視野角落悄悄顯露存在感。李佳蓉眨兩下眼睛，勾起嘴角闔上眼前那本寫滿了重點筆記的參考書，手掌握回滑鼠上的那一刻，螢幕上的動畫消失，回到了走出房間前的單調樣子──直到翻譯網頁的頁籤被關閉，《自由新鎮》、李子瑄的生活，再次隨著輸入關鍵字搜尋後佔滿了螢幕。

「晚安，李小姐。」

每看完一集，李佳蓉總會跟著暗下來的畫面在心裡默默說道。

「哇，妳也是李小姐耶！」

不算陌生的嗓音冷不防地從身後的書櫃方向傳出，李佳蓉有些錯愕地回過身看向發話者，只見綁著馬尾的紅髮女子拿起了躺在書櫃邊緣的課本輕笑著轉過頭，「妳好，我是李子瑄。」

「嗯──妳好……？」面對任何事情一向都能沉穩應對的李佳蓉這次顯得有些茫然，畢竟這種超現實的狀況她也是第一次遇見，「我是李佳蓉。請問──看見妳是正常的嗎？」

「呃，先從課本上看到妳的名字了不好意思。其實──」李子瑄憨笑著撓撓臉頰，有些無奈地指兩下床鋪的方向，「不是只有我……」

「佳蓉妳好──」

李延坐在床沿笑得燦爛，要不是李佳蓉是處變不驚的性子，不然下一秒大概就要跌下椅子去。

「那──李先生和李小姐是來……找我的嗎？」李佳蓉深吸口氣，雖然對這荒謬的一切感到不解，但大腦似乎又不可思議地以驚人的速度接受了現在的情況。

「嗯，應該是吧……」李子瑄把原先拿在手中的課本擺好後坐到李延身側，臉上的笑容一如李佳蓉想像中的輕柔和緩，「佳蓉同學喜歡我們的故事嗎？」

李佳蓉直視那雙翠綠眼瞳，一直以來透過螢幕所感受到的溫度，現在就在自己的眼前、以自己為對象，無比直接地傳達過來。「是啊，雖然很晚才開始看，但我很喜歡看著你們過生活的感覺。」李佳蓉輕笑回應。

「謝謝妳。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有人願意跟我一起去經歷那些時間，甚至去喜歡我帶來的故事，都是很開心的事情。」李子瑄的嘴角又上揚了一些，一旁的李延笑著接話：「不過──知道自己的生活被人看著，這種感覺還滿奇怪的呢。」

「就算只是演戲也一樣嗎？」閃過李佳蓉腦海的問句沒有被莽撞問出口，但李子瑄似乎從她眼中閃爍的光芒解讀出了什麼，在她想好該怎麼修飾問題之前就先行回應：「不管是不是演戲，作為『李子瑄』和『李延』的部分確實是一直在被看著啊。而我們現在也確實只是李子瑄和李延。」

「嗯──不管怎麼樣，我想我也該謝謝你們。」李佳蓉輕笑，「不管對你們來說是演戲還是生活，在看著你們時確實都帶給了我不一樣的樂趣。我很高興有因為朋友的關係去看《自由新鎮》。」

「也謝謝妳喜歡我們的生活。」李延柔聲說道，臉上掛著溫和笑容，「雖然這樣說可能有點突然，但其實──不管是不是被看著，每個人的生活本身可能也都算是一場演出吧。」

「李延你好像真的滿擅長說這種跳離原本思路的話耶。」李子瑄訕笑，只見李延苦笑回應：「沒辦法啊老闆，從疫情爆發之後就看到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腦袋不多轉一下的話會有點痛苦。」

兩名在認知中只是戲劇角色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地對話起來，況且還是在兩季分別出現的角色，現在能像這樣同時出現並互動，目睹一切的李佳蓉似乎能感受到胸口隱隱鼓動著的澎湃。

「不過也真的就像李延說的那樣吧。」翠綠雙瞳再次與李佳蓉對視，李子瑄嘴角的笑意又更柔和了一些，「對我們而言的生活，其實都是一種扮演。佳蓉同學也是在好好扮演著『李佳蓉』啊，也一定會有人像妳喜歡著我們的生活、我們的故事那樣，喜歡妳的生活、喜歡屬於妳的故事喔。」

「像我看著你們的視角那樣嗎？」李佳蓉嘴角上揚，其實她不太能理解又會有哪些人能夠以這樣的形式看著自己的生活，但不管李子瑄那句話的涵義究竟是什麼，她確實在努力扮演著自己這件事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從什麼視角都好。」從見面到現在都飽含著溫度的綠瞳閃著柔光，李子瑄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不管是扮演、還是生活，不管有沒有人看著，記得珍惜自己的故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這是小花讓我體會到的。」

「而她也讓我體會到，能夠有人參與自己的生活，其實可以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李子瑄的柔和語調、李延心領神會的微笑，李佳蓉望著眼前這兩人的表情，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發現自己似乎忘了怎麼呼吸。

「嗡嗡──」

手機的震動讓趴在書桌上的李佳蓉睜開雙眼，面前的螢幕上不斷重複著螢幕保護程式的動畫，直到滑鼠在起身時被手肘給輕碰到一下。

「是夢啊……昨天看到睡著了嗎……」李佳蓉望著網頁上影片播放完畢後只剩下重播鍵的黑畫面，摘下耳機秀氣地打個呵欠後勾起嘴角，「要是被知道了可能會不太好呢……呵呵！」

回想起在夢裡和那兩位角色的會面，李佳蓉長吐口氣關閉網頁後將電腦關機，「珍惜自己的故事……李佳蓉的故事嗎……」

在父母前的樣子、在老師前的樣子，在同儕間的樣子、在康輔社的樣子，還有在羅亦初面前稍微有一點點不一樣的樣子，構成這個故事的全部……

「嗡嗡──」

手機又震動了兩下，被打斷思緒的李佳蓉這才打開螢幕確認訊息通知──

「我看第一季了喔！」「那個院長也是好厲害的醫生！」

羅亦初的兩封簡訊內容讓李佳蓉瞄了一眼時間，發覺自己睡到接近中午不禁苦笑，「幸好是暑假呢……」

「院長真的滿厲害的，而且跟我看的李小姐還滿有緣的喔。之後可以聊很多後面的劇情了！」

輸入完回覆之後關上手機螢幕，李佳蓉剛站起身就聽見母親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佳蓉，起床了嗎？可以吃飯了喔。」

「起來了──馬上來──」

李佳蓉邊回應邊走出房間，在轉身關上門板前瞥見平整的床鋪又停頓了兩秒，回憶起夢境最後的景象讓她輕垂下眉梢揚起柔和笑容，把門拉上前悄聲留下一句──

「謝謝妳，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