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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第一次和直屬學長相認的場景，除了超級尷尬之外，妳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他消失了半個學期才聯絡妳，說是要送妳用不到的教科書，然而當妳抵達約好的地點，卻正好撞見系花告白失敗的現場。

　　「紀學長，我喜歡你！」

　　妳一聽見系花的聲音，下意識躲到樹後探出一顆頭觀察——男女雙方都是帥哥美女，不看白不看嘛。

　　被告白的男方染著一頭顯眼的粉紅色頭髮，他面無表情地抽了抽鼻子，冷淡地說：「我不喜歡妳洗髮精的味道。」

　　啊？他們中間至少隔了一公尺遠耶，怎麼聞到的？

　　「什、什麼？」系花先是愣了幾秒，隨後尷尬地掬起一縷髮絲湊近鼻尖聞了下，顯然也很疑惑。

　　「夏音音？」

　　誰？誰在叫妳？妳茫然地轉頭，除了微風吹起的樹葉聲響外，什麼都沒有。

　　「幻聽嗎⋯⋯」妳括括臉頰，回頭正想看後續，卻發現男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妳旁邊，用清冷的嗓音再次叫了妳的名字。

　　妳表情尷尬，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音量低語：「我以為躲得很好的⋯⋯」

　　「馬尾都露出來了。」

　　「⋯⋯！」

　　看來這位紀學長不只鼻子靈敏，連聽力都很不得了啊。

　　妳默默後退一步，「我是來找直屬學長的但是他好像還沒來哈哈那我就先走了——」妳氣都不喘一聲，打算抬腳就跑。

　　「我就是妳的直屬。」學長拉住妳背包的肩帶，使力將妳拽回原地後才鬆開。

　　「啊⋯⋯哦⋯⋯」好尷尬。

　　這股尷尬源自於學長背後默默掉淚看著你們的系花，她怯懦地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梨花帶雨的模樣妳一個女孩子看了都心疼。

　　「哈、哈啾！」學長突然側過頭打了個噴嚏，隨後嚴肅地皺起眉頭，「妳⋯⋯」

　　妳腦袋轉得飛快，搶在學長發話之前說：「你、你也討厭我的洗髮精味道嗎？」可是這是妳最喜歡的牌子耶，妳當初就是因為味道淡才買的，妳幾乎每種香味都買過一輪了。

　　「不是。」學長揉了下鼻子，「我遇到喜歡的味道就會打噴嚏⋯⋯哈啾！」

　　那妳是不是該跟學長保持一點距離啊？妳心想著往旁邊走了幾步。學長張嘴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是最後只說了句「走吧」便逕自向前，也沒管妳有沒有跟上。

　　妳回頭看了一眼停止啜泣的系花，她只專注地看著學長離去的背影，還有幾滴眼淚掛在睫毛上沒能順利墜下。

　　妳跟系花不熟，妳好像也沒什麼資格安慰她，也不知道她剛剛有沒有聽見你們的對話。

　　啊，她的朋友來了。

　　妳看見系花身旁有人陪伴後才小跑步追上學長，跟他並肩行走，「那個⋯⋯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啊？」

　　「咖啡廳。」學長瞥了妳一眼，「妳接下來有課？」

　　「是沒有。」只是妳原本以為只是單純出來拿書而已，本來還想回宿舍睡覺的。

　　學長平淡地「嗯」了一聲，又打了個小聲的噴嚏。

　　死寂般的沉默。

　　學長尷不尷尬妳不知道，但是妳尷尬得想鑽地，再加上⋯⋯這一路上也太多人盯著學長看了吧！是因為他很帥很有名嗎？還是頭髮顏色很特別？連帶的妳也成了被注目的對象了！

　　不行，妳必須找個話題轉移注意力才行。

　　學長你大幾了啊？為什麼要染粉紅色的頭髮？你有修過陳教授的課嗎？畢竟是同系，努力想一下還是有很多話題可以聊的，可是妳問出口的卻是⋯⋯

　　「學長，你喜歡我的味道嗎？」話說出口的瞬間妳都想捶自己腦袋——到底是在說什麼！

　　「什⋯⋯哈、哈啾！」學長驚愕地轉頭看妳，下半句話都被接連不斷的噴嚏取代。

　　「我、我是說洗髮精！洗髮精的味道！」妳的臉飛快地爬滿紅霞，「如、如果學長喜歡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在哪買比較便宜，還、還有它出了滿多口味⋯⋯不是、味道！它有很多種香味可以選⋯⋯」

　　妳一著急起來，連話都說不流暢，不只結結巴巴的還腦袋打結，昨晚就不該熬夜的。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屬於自己的味道。」學長目不斜視地說。

　　雖然妳不懂話題的方向為何突然改變了，但是學長看起來並不介意妳剛才的失言。

　　「雖然我是喜歡妳洗髮精的味道⋯⋯哈啾！可是我比較好奇原本⋯⋯沒有被洗髮精蓋過的味道。」

　　「原本的味道？」妳疑惑地抬起手臂嗅聞，只有昨晚洗澡殘留的草本沐浴乳味。

　　自己的味道是什麼意思？這種味道靠人類的鼻子是聞的出來的嗎？妳兀自陷入思考的漩渦，沒有發現學長已經走到前面替妳拉開咖啡廳的玻璃門。

　　妳只顧跟著背影走，要不是學長伸指按住妳的額頭，妳差點一頭撞到門上。

　　「謝、謝謝。」妳下意識揉了揉額頭，回應妳的是噴嚏聲。

　　「⋯⋯進去吧。」學長的聲音染上濃濃的鼻音。

　　妳挑了角落無窗的位置坐下，學長去櫃檯點單了，臨走前將身上的後背包放到桌上，說是要給妳的教科書。妳隨便抽出一本翻閱，內頁的字跡漂亮工整，甚至連考古題也一起夾在裡面了。

　　一本教科書的重量不輕，裡面足足放了五本。

　　背包裡剩下的空位被塞進了貓頭鷹造型的玩偶與木雕，還有一個小巧精緻的吊飾，是玻璃製的玫瑰，裡面裝著跟學長頭髮顏色一樣的半透明液體，隱隱發散出花香。

　　「那是給妳的。」學長坐到妳對面的位置，隨之而來的還有端著咖啡跟甜點來的店員。

　　妳小聲道了謝，咖啡的濃郁香味蓋過香氛吊飾的味道，妳等店員離開以後才拿起玩偶、木雕跟吊飾，用眼神表達疑惑。

　　「給妳的。」學長的聲音愈發低啞，他將藍莓乳酪蛋糕跟抹茶千層都推到妳前面，接著拿起自己的咖啡啜了一口。

　　「謝謝學長。」沒想到會收到書以外的物品，妳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了幾聲，「學長不吃嗎？」

　　「妳吃吧，吃不下再說。」學長依舊將杯子舉在唇邊，或許是因為拉開了距離，再加上濃郁的咖啡味，他已經不怎麼打噴嚏了。

　　妳一邊觀察學長的反應，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抹茶那盤端到自己面前。學長頭也不抬，咖啡的熱氣撲在他的臉上，附上一層朦朧。

　　總覺得學長變得更好看了。抹茶半甜半苦的味道逸散在口中，妳心不在焉地想著。

　　「學長，你真的不吃嗎？」因為沉默的關係，妳吃東西的速度比平時還要快，妳原本是想把藍莓乳酪蛋糕留給學長的，可是什麼都不做妳又莫名覺得尷尬，「我吃掉囉⋯⋯？」

　　「嗯。」學長終於將看向妳，「本來就是買給妳吃的。」

　　然而沒過多久，妳就開始後悔向學長搭話了——他回答完還是繼續看著妳，妳被盯得食不知味，咬著叉子思考該用什麼話題起頭。

　　「不好吃嗎？」

　　「咦？沒有，很好吃！」妳連忙往嘴裡塞一口，眨著眼看著學長櫻花色的髮絲，「學長，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

　　一得到允許，妳毫不猶豫地開口：「你是不是打賭輸了才要染成粉紅色頭髮？」

　　「不是。」妳看見學長的嘴角抽搐了下，似乎是在憋笑，「是因為算命的說今年染粉色可以招到桃花。」

　　這種驚為天人的長相居然還缺桃花嗎？妳差點想倒吸一口氣。

　　妳震驚到連奶油沾到嘴角了都不知道，叉子上的藍莓也因為妳忽然停頓的動作而咕咚一聲砸到桌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直到學長遞了一張衛生紙過來，妳才終於回神接過，後知後覺往嘴巴上胡亂地抹。

　　「學長，你在哪裡算命的？」妳傾身向前，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也想去。」

　　比如自己什麼時候可以賺大錢之類的。

　　學長愣了愣，隨後噗哧一聲笑出來，只是笑到一半又開始打噴嚏，妳連忙退回自己的位置，無辜地看著對方。

　　「學長，你還好嗎？」妳把衛生紙盒推過去，盡量不讓自己的洗髮精味飄過去。

　　「沒事⋯⋯」

　　妳最後還是沒有問到那個靈驗的算命師是誰。

　　學長的手機傳出通知聲，他看了一眼就說自己有事必須先走，你們交換了通訊軟體後就分開了，妳看著聯絡人多出一個「紀慕橙」，第一個冒出的想法是——橘色頭髮好像也很適合學長。

　　妳回到宿舍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室友，她先是愣住，隨後尖叫一聲道：「學長根本對妳有意思吧！」室友正在把剩下的面膜精華抹到妳臉上，她一興奮起來就忘了控制力道，啪啪拍了妳的臉頰好幾下。

　　「哪有，我又不認識學長，他也只是照顧自己的直屬而已吧。」妳躲開室友的魔爪，委屈地揉著泛紅的臉頰，「很痛耶⋯⋯」

　　「啊、抱歉抱歉。」室友跟著一起揉妳的臉頰，隨即話鋒一轉：「可是音音，這妳就不懂了，紀學長可是出了名的難搞！跟學長告白過的女生，他不是反問對方是誰、就是嫌人家味道難聞直接掉頭就走，有好幾個都被他弄哭了！就沒有哪個女生能跟他單獨相處超過一個小時的。」

　　「可素我又沒有喜翻雪長，我也迷有跟雪長告白⋯⋯」室友像在擠麵團一樣壓住妳的臉頰兩側，妳連好好說話都有困難。

　　「也是喔。」室友終於放開手，妳趕緊爬到上鋪，以免又被她摧殘，「可是學長不是消失了半個學期嗎？突然出現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我也不知道⋯⋯」妳鑽進棉被裡，張嘴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跟室友道晚安。

　　反正之後學長也沒有再聯絡妳了，妳沒事好端端的也不會主動傳訊息，或許他只是心血來潮想照顧一下自己的直屬而已吧？

#

　　妳後來是在聯合家聚上遇到學長的。

　　妳本來不打算去的——社交太麻煩了——奈何妳凹不過室友的苦苦哀求，只好半推半就地陪她一起去。

　　妳一下子就看見了被人潮淹沒的學長。

　　不過妳跟室友站在人群的最外圍，妳也只能從縫隙中看見櫻色的髮絲，室友問妳要不要去找學長，妳立刻搖頭拒絕，拉著她往偏僻的角落坐。

　　妳只是來吃飯的，才不想又被當成注目的焦點。

　　「哈、哈啾！」

　　不、不會吧⋯⋯聽見熟悉的噴嚏聲，妳戰戰兢兢地轉過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粉紅色離妳們越來越近了。

　　「音音，我去找直屬了，等等再回來找妳。」室友笑得曖昧，離開前還拍拍妳的肩膀。

　　妳來不及抓回室友，學長就坐到妳的對面，隨之而來的除了噴嚏聲還有各種好奇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刺來。

　　壓、壓力好大⋯⋯

　　「怎麼坐這麼遠？」學長說完又是一個壓抑的噴嚏聲，妳這才想起來自己出門前剛洗過一次頭，現在正是洗髮精味道最明顯的時候。

　　妳眨眨眼，試圖用傻笑敷衍過去——總不能說是因為不想被圍觀才故意躲著學長吧。

　　⋯⋯雖然最後還是被圍觀就是了。

　　大概是看出妳的侷促不安，與先前的沉默相反，學長主動找話題開始聊。他說自己已經大三了，有些教授的課不好過，如果妳以後打算選的話，他那邊還有參考書可以給妳，還推薦了幾堂他覺得不錯的選修。

　　或許是你們的話題始終圍繞在課業上、還有食物陸續送上桌的關係，周遭的視線逐漸減少，妳也因此放鬆下來，順著將話題帶到其他地方。

　　「對了，學長。」妳捲起一口義大利麵放入嘴中咀嚼，「你喜歡貓頭鷹嗎？」

　　雖然當下沒多想就收下了，但是妳每天都能看見學長送的東西，仔細想想好像也不便宜，感覺也該回個禮才行。

　　學長思考了一陣子才回答：「不討厭。」

　　「那學長怎麼會送我貓頭鷹？」與設想的答案不同，妳下意識反問。

　　妳意外地在學長臉上看見一絲窘迫，他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擠出一句：「只、只是在夾娃娃機隨便夾的，不喜歡的話就丟了吧。」話末還打了一個噴嚏。

　　「我很喜歡，貓頭鷹很可愛，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妳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木雕的由來，這樣慌張的學長好像不那麼有距離感了，「那學長有什麼喜歡的動物嗎？或是其他興趣之類的？」

　　「老虎。」學長立刻回答，「尤其是白虎，我很喜歡牠們的眼睛，很漂亮。」

　　說起自己喜歡的動物，學長的表情變得柔和，不若先前那般清冷難接近，他繼續說：「我還養了一隻虎斑貓，兇起來的時候跟老虎很像，妳要看嗎？」

　　「可以嗎？」妳眼睛一亮，忍不住往前湊，「我想看！」

　　學長點點頭，捏了下鼻子防住噴嚏，接著拿出手機毫不設防地在妳的視線下操作。妳看見學長的解鎖畫面跟桌布都是虎斑貓，一張是歪著頭、露出肚皮睡得香甜的正面、一張是張嘴打哈欠的側面。

　　點開相簿以後，幾乎全部都是那隻虎斑貓的照片跟影片，只有少數幾張風景照穿插其中。

　　「學長，你不喜歡入鏡嗎？」妳看學長往上滑了好一陣子，連一張人像或自拍都沒有，除了可愛的虎斑貓再無其他，妳禁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嗯。」學長毫不猶豫點頭，接著明顯踟躕了幾秒，用有些猶豫的聲音小聲地說：「因為⋯⋯我不太會拍照。」

　　雖然學長的表情無異，但是妳依舊能清楚看清他逐漸泛紅的耳根。

　　「其實我也是。」妳跟著放輕音量，滑開自己的手機點進相簿，選了一張照片，將螢幕轉到學長面前。

　　那是妳失敗的自拍照，不只曝光嚴重，整張除了流星形的弧度外根本什麼也看不到，頂多勉強能辨識出上方的馬尾。

　　「這是⋯⋯妳嗎？」學長問，妳點頭給出肯定的答覆，他隨即忍俊不住地笑出聲，吸引了附近桌的目光，幸好她們只是讚嘆於學長過人的顏值，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到對面的妳身上。

　　妳收起手機，微笑道：「學長的拍照技術應該不會比我還差吧？」其實妳還有把敷面膜的室友拍得跟鬼一樣的照片，不過這就不能給學長看了。

　　「不好說。」學長側過臉打了下噴嚏，嘴角依舊維持著上揚的弧度。

　　你們後來換了好幾個話題，喜歡看的電影、發生過最糗的事、害怕的動物⋯⋯妳意外於學長的健談。

　　「學長是不是不太喜歡吃義大利麵？」

　　聽見妳沒頭沒腦的問句，學長愣了一下才回答：「對，妳怎麼知道？」

　　「你都沒怎麼動過。」妳指著學長面前那盤幾乎完好的食物。

　　學長了然地點點頭，「我比較喜歡飯類。」

　　「例如壽司？」

　　「對，妳也喜歡壽司嗎？」

　　「超愛！」妳興奮地不斷眨眼，「其實我更喜歡吃生魚片就是了，不過壽司也很好吃！說一說突然好想吃壽司⋯⋯」

　　「妳還吃得下多少？」

　　「現在去壽司郎吃個飽也沒問題！」

　　「那走吧。」學長直接起身，將外套掛在肩上站在一旁盯著妳看。

　　「去、去哪？」

　　「吃壽司。」

　　然後妳真的丟下室友，跟學長一起翹掉家聚，單獨出來吃壽司了。

　　妳本來是打算拒絕的，沒想到的話還好，但是「壽司」這個詞一出現在腦海中，想吃的心情愈發膨脹，簡直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妳本來沒有這麼容易被誘惑的。

　　妳坐在壽司店裡，一邊心虛地傳訊息給室友、一邊滿足地一個接著一個塞入口中，疊起來的盤子高度都快擋住學長的臉了。

　　學長則是吃得慢條斯理，盤子疊起來的速度慢妳一些，他拿自己要吃的同時還會問妳要不要、順便幫妳拿。

　　後來店員來替你們結帳的時候還「哇」了好大一聲，妳清楚地看見店員從看帥哥的欣賞眼神變成看怪物般的驚恐。

　　妳要憋笑又要憋住嗝，著實忍得有些痛苦。

　　宿舍離這裡有段距離，用走的回去剛好可以順便消化一下，不然妳快脹死了。

　　「學長也住宿舍嗎？」

　　「沒有，因為宿舍不能養寵物，我大一下學期就搬出去自己住了。如果妳之後不打算住宿舍的話，可以找學校側門附近的房子，那一帶的房租比較便宜。」

　　你們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現在已經快11點了，路上燈火通明卻沒什麼人，只有偶爾幾台機車呼嘯而去，徐徐微風吹得枝椏微動，妳抬頭望見幾朵粉色的花瓣飄下，輕輕落在學長的頭上。

　　花瓣與學長的頭髮混在一起，不仔細瞧的話還看不出來有花瓣掉在他頭上。

　　「學長好適合櫻花喔。」

　　面對妳突如其來的評價，學長先是疑惑地回望，發現妳的目光停留在頭髮上，才明白妳的意思，坦然地接受稱讚。

　　妳笑咪咪的，決定不告訴學長頭上有花瓣的事。

　　嗯，絕對不是因為妳覺得這樣的學長很好看才不替他拿下來的。

#

　　從聯合家聚那天開始，妳也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和學長在通訊軟體上頻繁聯絡。

　　一開始只是學長分享他養的3歲虎斑貓——波比的照片，妳除了回好可愛以外，還會傳可愛有趣的動物圖片過去。

　　原本應該就只是這樣而已。

　　後來你們開始會約吃飯，有時候是學長約早餐、有時候是妳約晚餐，你們有同一堂課在下午，便固定會約星期四中午一起吃飯。

　　見面的時間一多，妳還會刻意避免使用會讓學長打噴嚏的那罐洗髮精。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妳跟學長對香味的喜好相似，就算妳換了一個洗髮精牌子，學長還是會時不時地打噴嚏。

　　「音音，妳跟學長真的沒有在交往嗎？」室友偷偷摸摸地靠過來，戳了下妳的臉頰。

　　妳正在打報告的手頓了一下，「沒有啊。」而且妳也不覺得學長會喜歡妳。

　　妳不怎麼會打扮，和學長見面就是馬尾T恤加牛仔褲，普通到妳在愛慕學長的女生眼裡根本無法構成威脅，她們甚至還會跑來問妳學長的情報，雖然妳一律回答不知道不清楚就是了。

　　「就只是偶爾會一起吃個飯而已。」

　　明明室友已經坐回去了，妳卻欲蓋彌彰似的繼續補充，惹得室友又掛上曖昧的笑容湊過來。妳至少說了十幾次「我沒有喜歡學長」，室友才半信半疑地放過妳。

　　妳沒有喜歡學長，學長也不可能喜歡妳。

　　妳跟學長就只是前後輩的關係，再無其他。

　　——妳原本是這麼想的。

　　妳怕狗，連小型犬都怕得必須繞道走的程度，所以當大型犬朝妳飛撲而來的時候，妳嚇得杵在原地，不只全身僵硬，連腦袋也是一片空白。

　　妳明明沒有說過自己怕狗，學長卻像是早就知道一樣，直接擋在身前替妳接下那隻黃金獵犬的熱情。

　　學長蹲下身抱住黃金獵犬，牠興奮地還想往妳的方向衝，卻被學長強硬地禁錮在懷裡，牠發現無法再往前，才轉向開始舔學長的臉。

　　妳心有餘悸地倒退幾步，卻因為慌張而絆倒自己，砰的一聲摔倒在地，妳就這麼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學長的背影，心底除了安心感之外，似乎跟著湧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沒事吧？」學長將黃金獵犬交還給飼主後，連忙回頭觀察妳的情況。

　　噗通。

　　妳忽略心臟的聲音，用力地搖搖頭，眼底滿是茫然。

　　學長朝妳伸出手，妳想都不想直接握住，就著他的力道起身，透過手心傳來的溫熱，妳總算稍微回神，妳的心臟還在噗通狂跳，妳卻分不清是後怕還是心動。

　　噗通噗通。

　　妳忘了鬆手，學長也沒有放開，他看妳臉色有些蒼白，還安慰似的握了幾下。

　　完了。妳低頭，下意識咬著嘴唇。

　　妳好像真的喜歡上學長了。

　　學長抽開手，妳的唇咬得更緊，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好失落的。

　　妳深吸一口氣，迅速整理完情緒想開口說妳沒事了，然而學長卻換了一隻手握住，牽著妳逕自向前走。

　　妳無比慶幸學長沒有回頭看妳，不然妳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何滿臉通紅。一意識到自己喜歡學長，妳緊張得連手指都是僵硬的，還在心底拚命祈禱不要流手汗。

　　妳整路都在恍神，好在學長也沒有開口搭話，妳滿腦子都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直到有些強烈的海風吹起妳的髮絲，妳才終於回過神來，注視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

　　「⋯⋯我們剛剛有搭公車嗎？」妳記得海邊離學校很遠，不是用走的就能到的距離，可是妳卻沒有換乘交通工具的記憶。

　　「有。」學長說，牽著妳坐到堤岸上，手依然握著沒放，「心情好點了嗎？」

　　妳默默點頭，雖然煩惱的事已經跟狗無關了，「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妳說過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看海。」學長沒有轉頭，只是用眼角餘光瞥了妳一眼，「還是我記錯了？」

　　妳半張著嘴，愣愣地看著學長被海風吹亂的髮絲，過會才囁嚅著擠出一聲謝謝。

　　妳是說過，可是當時妳只是隨口一提，甚至下一秒就換成完全無關的話題，妳壓根沒想過學長會記得，甚至直接帶心情不好的妳到海邊散心。

　　好不容易壓下的熱度又悄然上升，伴隨著心臟狂跳的鼓動聲，妳再也忍不住了，隨即脫口而出：「學長，我喜——！」

　　手機的來電鈴聲不合時宜地截斷妳的後半句話。

　　妳不管不顧地想繼續告白，然而越來越響亮的鈴聲正一點一滴消磨妳的勇氣，妳的嘴開開闔闔，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按下接聽。

　　「喂？」是陌生的號碼，妳盡量不去注意依然被學長握住的右手，總覺得手心好像開始沁出汗了。

　　與此同時，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喊出妳沒聽過的名字，妳思索了幾秒，「你打錯電話了哦。」

　　學長等妳切斷電話後才轉頭看妳，「妳剛剛要說什麼？」

　　然而妳的衝動早就跟著那通電話一起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擔憂告白失敗必須承擔的後果——尷尬、疏離甚至再也毫無交集。

　　冷靜下來的妳半是可惜、半是慶幸自己最後沒有說出口，至少妳還能以直屬的身份待在學長身邊。

　　「夏音音？」見妳許久沒有回應，學長使力握了一下妳的手。

　　妳假裝要伸懶腰，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隨後掛上燦爛的笑容說：「我想謝謝學長，還特地帶我來這裡，謝謝你。」

　　「嗯。」

　　妳已經轉頭看向大海，所以妳沒看見學長臉上瞬間閃過的失落，他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空蕩蕩的左手，小小聲地打了個噴嚏。

　　妳不知道是不是被學長傳染了，跟著一起打了好幾個噴嚏。

　　「回去吧。」學長說，「太陽下山之後就會變冷了。」

　　只是當你們抵達公車站後，卻發現下一班至少還要一個小時，而好不容易熬過等公車的時間，卻又遇上嚴重的交通堵塞，你們坐在公車上的時間遠比等待還要長。

　　妳正在傳訊息和室友報備，宿舍的門禁時間已經快到了，而你們還卡在路上動彈不得。

　　「看來要到半夜才能到宿舍了⋯⋯」妳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過了門禁時間刷卡會留下紀錄，那個紀錄還會寄回家裡，雖然就算父母過問妳也能找個藉口敷衍過去，但是妳說謊的技巧⋯⋯說實話不怎麼樣，要是到時候因為心虛而露餡就糟了。

　　「我會看妳進宿舍再離開。」學長轉過頭，看妳依然憂慮，便多問了一句：「怎麼了？」

　　「啊⋯⋯沒有，我只是怕回去的時候會吵醒室友。」妳心不在焉地擺弄手指。

　　「妳家的家教嚴嗎？」

　　妳不明白學長怎麼會問這個問題，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有一點點⋯⋯吧。」

　　學長把玩著自己的手機，沉默的時間久到妳以為他只是隨口找話題聊，正打算回室友不用特意等妳時——

　　「如果妳是擔心超過門禁時間會留下紀錄的話，要不要⋯⋯」學長深吸一口氣，妳甚至能清楚聽見他喉間吞嚥口水的聲音，「來我家住一晚？」

　　「方便嗎？」妳的回答間接顯示出自己根本沒有考慮過否定的答案，「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學長像是鬆口氣般，全身都靠在椅背上，「只是我一個人住，沒有多的房間，到時候妳睡床上，我睡沙發就可以了。」

　　「不行！讓我睡沙發——」

　　「一晚而已。」學長迅速打斷，立刻抱住雙臂閉目養神，完全不給妳反駁的機會。

　　妳被堵得說不出話，只好跟著靠在椅背上，等著公車將你們載回學校。

#

　　學長家離下車的地點不遠，走兩分鐘就到了。

　　進了門，學長讓妳先坐在沙發上，他去找衣服讓妳待會可以去洗澡，妳坐得戰戰兢兢，視線只敢盯著貓跳台看。

　　「喵——」伴隨著貓叫聲，妳的小腿感受到一股毛茸茸的觸感，低頭一看，是波比正在蹭妳。

　　妳小心翼翼地伸手湊到波比鼻尖，打算讓牠先熟悉妳的味道，波比嗅聞了幾下便用臉頰蹭過妳的手指，接著跳到沙發上，試圖鑽入妳懷裡。

妳連忙挺直了背脊，退出一塊空間讓波比可以為所欲為。牠先是在妳的褲子上踩踏幾下，隨後用頭頂不斷蹭向妳的肚子，甚至直接呈大字型躺在妳的大腿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好、好可愛⋯⋯」妳沒想過波比會這麼親近妳，興奮地又擼又抱，牠完全不介意妳的觸摸，還會主動把頭伸到妳的手心裡磨蹭。

　　學長的手裡抱著一疊衣服，他看起來有些錯愕，將衣服放到妳旁邊，跟著坐到另一側想將波比抱起來，可是被躲開了。

　　波比高傲地背對學長，窩在妳的腿上不肯移動。

　　「波比本來很內向的，聞到不認識的味道就會躲到床底下不肯出來，還會排斥其他貓。」學長哭笑不得地拍拍波比的屁股，「看來牠很喜歡妳。」

　　或許是多了波比的關係，妳不似先前那般緊張，還能跟學長攀談幾句。

　　就是感覺腳有點麻了⋯⋯

　　「波比，下來。」

　　「喵——！」

　　時間越來越晚，最終波比還是被迫離開妳的大腿——牠被學長挾在懷裡無法動彈，生氣地不斷喵喵叫，妳忍著笑趕緊跑進浴室洗澡。

　　學長的衣服對妳來說有些大，肩膀的部分鬆垮垮的，還要將褲腳往上捲好幾折才不至於拖地。

　　等學長也洗好澡，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妳停下逗貓棒，看著剛出浴的學長身上不斷冒著熱氣，妳與他面面相覷，彼此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妳身上的味道和學長的是一樣的。意識到這點的妳，臉頰迅速浮上紅暈。

　　學長則是俯視妳一眼便立刻撇頭，整張臉紅得透徹，「妳、妳的領口⋯⋯」

　　妳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領口微敞，左肩與鎖骨都暴露在空氣中，妳胡亂整理好後低聲道歉，妳感覺自己全身乃至末梢全都燙得不像話。

　　被忽視的波比不滿地喵了一聲，用肉球拍了妳好幾下，妳只得繼續甩動玩具，只是動作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睡覺嗎？」學長不敢轉頭看妳，依舊維持著看向門口的姿勢開口。

　　「啊、好⋯⋯」不只語氣，妳連爬上床的動作都很僵硬，波比也跟著跳上床，蹭了下妳的臉頰後，用尾巴圈住自己躺在妳旁邊。

　　學長關掉頭頂的日光燈，漆黑籠罩住妳全部的視野，妳只能靠聲音分辨學長的位置。沙發就靠在床頭邊，等到雙眼適應黑暗，妳只要側過身就能看見學長的睡姿。

　　不管面對還是背對，只要一想到自己跟學長處在同個空間（甚至還是他家），妳便輾轉難眠。

而好不容易有點睡意時，波比卻窩到妳頸邊蹭來蹭去地討摸，摸著摸著妳就這麼被擠下枕頭，妳只好坐起身，哭笑不得地看著佔據妳位置還睡得一臉香甜的小虎斑貓。

　　妳不確定學長睡著了沒，只敢用眼角餘光偷看。棉被的起伏固定，隱約能聽見學長平穩的呼吸聲，應該是睡著了⋯⋯吧？

　　妳坐在床上，屈起雙腿，靠在膝蓋上觀察起學長的家。

　　入目所及全是貓咪用品，貓跳台跟外出籠，還有一區都是波比專屬的空間，反倒看不出有學長生活過的痕跡。抵達學長家的時候，他甚至不需要整理的時間，門一開就讓妳進來了。

　　妳悄悄轉向學長睡覺的方位，雖然看不清學長的臉，可是從妳起身開始，學長連翻身的動作都沒有，應該是睡著了沒錯吧？

　　只有妳自己緊張到睡不著，看來學長的確只是把妳當學妹看待沒錯了。思及此，妳突然覺得有點委屈，緊緊地抱住雙腿，可是視線還是直勾勾地看著學長。

　　「學長⋯⋯」妳呢喃著，「我喜歡你⋯⋯」

　　妳發出幾不可聞的嘆息，躺到枕頭旁邊，捲起被子背對著學長，試圖摒除雜念讓自己能快點入睡。

　　一根波比的毛、兩根波比的毛、三根波比的毛⋯⋯

　　「夏音音。」

　　學長已經睡著了，怎麼可能會有他的聲音呢，看來妳已經喜歡學長到會出現幻聽的程度了，還是繼續數數吧。

　　四根波比的毛、五根⋯⋯

　　「夏音音，妳睡了嗎？」

　　妳僵了一瞬，學長低啞的嗓音彷彿真的迴盪在耳邊，「我幻聽了嗎⋯⋯」妳喃喃自語著裹著被子起身，回過頭卻與學長四目相對。

　　即使在朦朧的黑暗之中，妳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學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不是幻聽⋯⋯？」

　　「不是。」學長輕笑，伸手打開電燈開關。

　　妳愣愣地看著學長，他盤腿坐在沙發上，眼神明亮，一點也不像是剛起床的模樣。

　　「學長⋯⋯」妳緊張地嚥了下口水，「你沒有睡著嗎？」

　　如果學長一直都醒著，是不是就代表他有聽見妳自言自語式的告白？妳現在裝傻還來得及嗎？

　　「我睡不著。」

　　「學長，你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妳慌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想接受自己剛才不小心告白了的事實。

　　「夏音音。」學長的聲音明明一如既往的平淡，妳卻莫名感到陣陣酥麻。

　　「怎、怎麼了？」妳不安地眨了好幾下眼，只有將棉被包得更緊才能給予自己些許的安全感。

　　「我喜歡妳，夏音音。」學長停頓了下，「從認識之前就喜歡妳了。」

　　「什麼意思？」妳無法理解，「學長在認識之前就知道我了？」妳只是個小邊緣，每天就是學校跟宿舍兩點一線，連系上有什麼八卦都不知道。

　　「我⋯⋯」學長抓了下頭髮，率先撇頭錯開妳的視線，「該從哪裡開始講好⋯⋯」

　　妳端正坐姿，像是準備聽故事的乖寶寶一樣，不停眨著眼等待學長繼續說下去。

　　心臟撲通跳個不停，妳既興奮又緊張。

　　「我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妳正在被狗追。」學長正在用認真的表情說出妳的糗事。

　　妳微怔，耳根隱隱發燙。妳記得當時自己正要回宿舍，卻遇上一條窮追不捨的狗，是其他不怕狗的學姊替妳趕跑的。

　　妳又慌又喘，在宿舍外面哭得稀裡嘩啦，室友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安撫好妳。那是妳上大學之後哭得最久的一次，連不認識的學姊都紛紛拿零嘴來安慰哭得慘兮兮的妳。

　　「妳經過我旁邊明明只是一瞬間的事，我卻一直打噴嚏。」學長的眼神猶疑，就是不敢看妳，「後來就、忍不住開始注意妳⋯⋯」

　　學長說，他早就知道你們有選同一堂課，一開始只是出於好奇而多看妳幾眼，可是自從意識到妳的存在，他便開始會在校園各處偶遇妳。

　　擦肩而過時會打噴嚏、處在同個空間時會忍不住多看妳好幾眼、妳的身影驟然消失會下意識去尋。

　　「妳還記得教授突然要我們發表的事嗎？」學長吁出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抬頭看妳。

　　「記得。」妳點頭，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因退縮而錯開。

　　當時的教授鐵了心要讓你們發言，他說就算只有簡單的一句感想也可以，便拿著名單一個個開始點名。

　　「妳那時候明明看起來很驚慌，可是站起來之後，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學長的臉頰微紅，卻依然注視著妳。

　　「我其實不太記得那時候說了什麼了⋯⋯」妳有些不好意思地拉過棉被遮住自己半張臉。

　　「我喜歡妳侃侃而談、充滿自信的樣子。」學長接著說：「夏音音，妳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熱度逐漸蔓延至全身，妳不知道是害羞的還是悶在棉被裡熱的，也許都有。

　　「我⋯⋯」妳緩慢地在腦袋組織語言，現在的妳一點也不像學長說的那般口齒伶俐，甚至還結結巴巴的，妳揪緊了棉被，不管不顧地大喊：「我也喜歡學長！如果、那個⋯⋯我願意！」

　　學長如釋重負地笑了，他起身站到床邊，隔著被子揉了揉妳的頭頂。

　　妳仰著頭，總覺得還是有些不真實，可是當妳看見學長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妳才真正明白自己跟學長是兩情相悅的。

　　妳害羞地抿著唇，感受學長掌心的溫度在妳的髮頂遊走。

　　什麼都不做好像有點尷尬，於是妳偷偷摸摸地牽起學長的另一隻手，試探似的輕輕搖晃。妳感覺到頭頂的力道頓了頓，隨後手心被緊緊握住，一如看海那天你們彼此交握的雙手。

　　只有這樣還不夠。妳的手指微張，想試看看十指相扣。學長立刻察覺到妳的意圖，順從地攤開手掌，讓妳可以將手指一一放入指縫當中。

　　妳看著彼此交握的雙手，或輕或重地施力，而學長只是微笑著任妳擺佈。妳的嘴角掛著跟學長相同的弧度，甚至忍不住開始傻笑。

　　學長順著妳的頭髮撫向妳的臉頰，妳像隻小貓一樣，主動蹭向他的手心摩挲。學長依然笑著，俯身在妳的額間印上一吻，「睡吧。」

　　臉龐的溫度隨著學長的手離開而逐漸消退，妳有些失落地扯了下交疊的手，由下往上，眨著濕潤的眼看著學長。

　　「怎麼了？」學長坐到妳旁邊，輕輕握了下妳的手。

　　妳沒有回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學長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接著鬆開手鑽進被子裡，「晚安！」

　　妳背對著學長，沒有看見他的脖頸驟然竄紅，他愣坐在床沿好一會兒，拍了一下妳的頭才起身關掉電燈，躺回沙發上。

　　妳的心臟狂跳不止，學長吻在妳額頭的觸感愈發清晰，妳努力抑制興奮地想亂踢的衝動，在心裡瘋狂尖叫——妳怎麼就湊上去親了！

　　妳意猶未盡地輕觸自己的嘴唇，悶在棉被裡回味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害羞。

　　學長的臉頰好軟呀⋯⋯

　　或許是因為時間太晚了，即使亢奮地心臟怦怦狂跳，妳一閉上眼便沉沉睡去。

#

　　妳是被波比的叫聲弄醒的。

　　妳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身，順著聲音來源轉過頭，看見波比正坐在學長的肚子上，軟綿綿的肉球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學長身上。

　　「波比，你肚子餓了呀？」

　　波比像是在回應妳的問題，立刻朝著妳委屈地「喵」了好幾聲。妳雙手打直伸了個懶腰，下床走到沙發旁跟波比一起試圖叫醒學長。

　　妳不清楚波比平常都吃什麼、吃多少，還是別自己亂餵好了。

　　「學長？」妳蹲在沙發旁，輕輕推了下學長的肩膀。然而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算波比躺在他的肚子上也置若罔聞，依然睡得一臉香甜。

　　「怎麼睡得怎麼熟呀⋯⋯」妳偷偷戳了一下學長的臉頰，果然還是沒反應。

　　「學——長——！」

　　「喵喵——！」

　　學長這次終於有反應了，他半張著迷濛的眼，似乎在確認眼前的妳是誰。

　　妳伸出手在學長面前揮了揮，還沒睡醒的學長跟波比簡直一個樣，他們都把妳的手當成了逗貓棒，妳的手揮向哪、他們就看向哪。

　　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起身想拿手機拍下這一幕，手腕卻驀地被學長抓住並向後扯。妳都來不及驚呼，整個人就這麼跌到他身上，而波比早就跳到床上，歪著頭疑惑地看著你們。

　　妳正想起身，學長就伸手扣住妳的後頸往他的懷裡帶，妳呆呆地伏在學長身上，花了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學長抱在懷裡了。

不只如此，學長還抱著妳翻身，現在妳的背後是沙發靠墊，身前是學長淺淺起伏的胸膛，他一手墊在妳的脖子下、一手跨在妳的腰上，不管妳如何使勁掙扎，都無法輕易從學長的桎梏中掙脫。

　　「學長？」妳仰頭喊道，然而回應妳的只有平穩的呼吸聲。

　　學長睡著了，或者根本就沒有醒。妳哭笑不得，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乖乖窩在學長懷裡。

　　波比已經忘記自己肚子餓的事，不甘寂寞地想擠進你們之間，卻因為空間不足而作罷，牠只好退而求其次，將身體各一半壓在你們身上，並隨著呼吸一上一下。

　　原本是要叫學長起來餵波比的，結果妳不知不覺間又睡了回去。

　　這一覺並沒有睡得太久，學長才準備起身妳就醒了，只是妳還有些恍惚，下意識往學長的胸前蹭去，想繼續窩在他懷裡。

　　妳聽見學長喊妳名字的聲音，也有感受到波比在妳身上的重量，但是妳只是晃著昏昏沉沉的腦袋，繼續維持同樣的姿勢。

　　「再不起來我要偷襲妳囉？」

　　「嗯⋯⋯」妳其實根本沒有理解學長口中的「偷襲」是什麼意思，只是反射性地發出準備起床的掙扎嚶嚀。

　　學長把這聲「嗯」當作是妳同意的信號，他的手伸到妳的腋下，接著——

　　「咿——！啊哈哈哈哈哈！等、等一下！」妳的身體開始劇烈震盪，想要逃離學長又怕自己掙扎得太過份會傷到對方，只好硬生生忍住，在沙發上扭動得像條蚯蚓。

　　「醒了嗎？」

　　「醒了醒了！我醒了！」妳趁著學長停手的空檔大喊，連忙抱住自己的腋下防禦，臉上滿是激動而產生的紅暈。

　　「嗯。」學長靠在妳的額頭上，輕柔地廝磨著妳的鼻尖。

　　妳顫著睫毛緩緩閉上眼，耳邊卻傳來學長離開沙發的聲響，妳迷迷糊糊地睜開，只見學長背對著妳蹲下，開始張羅起波比的早餐。

　　「⋯⋯過分。」妳喃喃著起身，羞窘地對著學長的背影扮鬼臉。

　　明明就是學長先賴床的！！！

#

　　開始交往之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目光，妳跟學長約好在學校附近就只是單純的學長學妹關係，私底下才是情侶。

　　知道你們在交往的也只有妳的室友、還有學長的朋友而已。

　　妳待在宿舍的時間越來越少，妳明明只是去看波比的，最後不知怎地就會變成在學長家過夜，妳越來越習慣在學長懷裡醒來的日子。

　　不過不用趕在時間內回宿舍也是有好處的。

　　妳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牽著學長的手一起走在路上，也喜歡在校園裡人煙稀少的一隅，什麼也不做不說，就這麼靜靜地靠在學長的肩膀上。

　　妳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本來就喜歡這種寧靜幽遠的氛圍，還是只是單純喜歡有學長陪在妳身邊。

　　時間一久，學長也越來越常在妳面前露出不為人知的可愛一面。

　　例如學長明明吃不了辣，妳說想吃麻辣鍋的時候卻隻字不提，結果殷紅的食物一入口就露餡。

　　他連表情都無法控制，明明被嗆得眼眶泛淚、卻依然逞強的彆扭模樣妳仍歷歷在目，偶爾回想起來還會偷偷憋笑。

　　很快的，你們迎來第一個跨年。

　　妳決定在學長家一起度過，他家的頂樓能夠看見日出。

　　通宵一晚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12/31那天特別冷，是整年的最低溫，妳一洗好澡，連頭髮也不吹，便迅速躲進被窩裡——妳連一秒都不想離開溫暖的地方！

　　「音音。」學長拿著吹風機，朝妳招了招手，「過來，我幫妳吹頭髮。」

　　「唔⋯⋯」妳還是不習慣學長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喊妳兩個字的名，妳每次聽都害羞到耳根泛紅。

　　妳依舊將棉被包得緊緊的，挪動身體的速度十分緩慢。

　　「學ㄓ——」

　　「妳叫我什麼？」學長單膝壓在床上，倏地湊近並在妳唇上啄了一下，接著退回原本的位置。

　　「嗚⋯⋯」妳忘記私底下不能叫他學長了，眨著眼愣了一會才換了個稱呼，「橙橙！」

　　這次僵住的換成學長了。

　　妳其實是想叫學長「慕橙」的，可是總會因為害羞彆扭說不出口，只好退而求其次喊綽號。

　　學長的表情無奈又寵溺，妳傻笑著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磨蹭，頭髮上的水珠沾濕了他的衣服些許。學長並不介意，他打開吹風機，熟練地撥開妳的髮絲，讓熱風能均勻地吹開。

　　在這股溫暖的吹拂下，妳有些昏昏欲睡，頭一點一點的，還得靠學長出手將妳撈回來。

　　「睏了嗎？」學長輕輕捏了下妳的臉頰，「要不要直接睡了？」

　　妳搖搖頭，對於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害羞，忍不住用力抱住學長，低聲道：「橙橙再親我一下就會有精神了⋯⋯？」

　　吹風機的聲音早就停止了，學長幾乎是在妳說完的瞬間就捧起妳的臉頰，往唇上啄了好幾下。

　　「有精神了嗎？」學長笑瞇了眼，繼續捧著妳的臉頰。

　　「有⋯⋯」妳整個人暈乎乎的，想躲進學長懷裡卻被制住，只能小幅度地踢腿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與害羞。

　　「看來好像還不夠啊。」學長再次俯身靠近，這次並非蜻蜓點水，而是緩慢又仔細地吻住妳，連嘴角也沒放過。

　　學長輕笑著放開妳，妳當機了幾秒後，撈起一旁的波比擋在面前，整張臉都埋在虎斑貓的背上，試圖靠著吸貓冷靜下來。

　　妳都不知道該可惜還是該慶幸學長沒有伸舌頭。

　　「喵？」

　　「波比也要親親嗎？」

　　「喵！」波比的回答是用肉球抵抗學長湊近的嘴唇。

　　時間總算過了12點，妳跟學長互道新年快樂，在租屋處依偎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只是妳最後依然敵不過睡意，靠在學長的肩膀上睡著了，幸好妳並沒有睡得太熟，學長起身準備抱妳回床上時妳就醒了。

　　妳迷濛地瞇著眼睛，伸手抱住學長的手臂，搖搖頭將他拉回沙發上，「現在幾點了？」

　　「6點，再半個小時就可以看日出了。」

　　妳打了個哈欠，拍拍自己的臉頰找回一點清醒後，率先起身拉著學長的手往門口走去，「走吧，去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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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頂樓的門一敞開，刺骨的冷風呼嘯而過，妳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顫抖著呼出陣陣白霧。學長牽著妳坐到頂樓的長椅上，展開毯子將妳攬進懷裡一起取暖。

　　「橙橙，你都不會⋯⋯哈啊——想睡覺嗎？」

　　「還好。」學長握了下妳的手，「看著妳，精神就好了。」

　　學長總是這樣，毫不避諱地表現出他對妳的喜歡。

　　妳心頭一暖，用力抱住學長，試圖將自己的喜愛之情傳達出去。學長以為妳是害羞了，揉揉妳的頭頂不再開口，可是透過他胸膛的震盪，妳知道他正在偷笑。

　　妳安心地窩在學長的懷裡，和他一起等待黎明的曙光降臨。

　　第一道光線從大樓頂端緩緩滲出，妳像是捨不得眨眼一般，直直地看著日出，同時握緊了學長的手。

　　妳感覺到學長回握的力道，悄悄仰頭，看見他正閉著眼，看起來像在許願。

　　「怎麼了？」大概是妳的視線太過明顯，學長很快便睜眼，妳猝不及防，就這麼迎上他的目光。

　　「你剛剛在許願嗎？」看見學長點頭，妳好奇地眨了眨眼，「我可以知道是什麼願望嗎？」

　　「說出來就不靈了。」學長說，低頭親了下妳的額頭。

　　「那我也要許願。」妳假裝賭氣，鼓起臉頰撇過頭，煞有其事地雙手交握，閉上眼認認真真「許願」。

　　過了幾分鐘，妳才剛睜開眼，就感覺學長的手指抵在妳的臉頰上戳了幾下。

　　「怎麼了？」妳哼哼兩聲，明知故問。

　　「妳許什麼願許這麼久？」

　　「不——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啦。」妳有樣學樣，仰頭啄了下學長的臉頰，再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哼笑。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當然不行！」

　　「好吧。」

　　「啊！搔癢是犯規⋯⋯！」妳反射性想逃離，但連腿都邁不到第二步就被抓著坐到學長腿上。

　　「不鬧妳了，別亂動。」學長哭笑不得地制住妳的雙腕，他傾身抱住妳，頭靠在妳肩上，呼吸間的溫熱全撲在頸側，妳像觸電般抖了一下，酥麻感頓時遍佈全身，「我許的願是——哈、哈啾！」

　　「我把洗髮精跟沐浴乳都換成跟你一樣的，你怎麼還是會打噴嚏。」妳嘻笑著用臉頰蹭蹭學長的頭頂。

　　「不知道。」學長哀怨地抬頭，空出一隻手捏了好幾下鼻子，似乎想藉此止住噴嚏，「我許的願望是跟妳有關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打過噴嚏的關係，學長的雙眼看起來水潤潤的，看起來就像隻可憐的大狗狗，似乎在用眼神告訴妳：「換妳說了。」

　　妳忍俊不住——委屈的學長太可愛了——勾住他的脖子，主動親了上去。

　　妳笑彎了眼，在學長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也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