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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地｜試閱】



虞因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眨了眨眼，有些剛睡醒的茫然。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在家裡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但他原本就是睡在沙發上的嗎？
他慢慢爬起來，環顧四周。這裡的確是他家的客廳沒錯，但又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電視機前還散落著他玩到一半的遊戲機和遊戲片，看起來像是熬夜闖關時撐不住就睡著了。
虞因按著後腦，感覺一陣抽痛。他記得自己應該是在下南部找一太才對啊……？
剛想起身去倒杯水喝，隨手摸了摸腦袋，卻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整個人瞬間驚悚了起來。
「我的頭髮呢？」
虞因驚叫出聲，摸著自己光禿禿、只剩下一層薄薄軟毛的腦袋，後方還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整個人宛如遭受雷擊。他連滾帶爬地衝向浴室，想照鏡子確認自己的狀態，卻差點撞上剛走進客廳的少荻聿。
「小聿──」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頭髮？差點衝口而出的話在舌尖轉了個彎，虞因瞪大眼，看著眼前的弟弟，神情更加驚愕。「你、你怎麼縮水了──？」
明明從去年開始就以驚人速度抽高，眼看快比他還高了，讓他哀怨無數次的弟弟，現在卻突然縮回了那副小不點的模樣。
他兩三步走到小聿面前，用力壓了壓對方的腦袋——不是錯覺，真的比他矮了，是那個可愛的小聿弟弟沒錯。雖然不是時候，虞因還是忍不住覺得這樣的身高差看起來順眼多了。
少荻聿抬手按了按他的額頭，像是在確認他有沒有發燒，接著遞出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你睡昏頭了？
「啥？」虞因皺眉，「你才睡昏頭，這到底是在開什麼玩笑？」
一覺醒來自己的頭毛沒了、弟弟還縮水，說是惡作劇也太誇張了吧？一邊這樣想著，虞因還是沒忍住手癢猛揉小聿的頭兩下，覺得實在是太久沒看到這個版本的弟弟了，感覺超稀罕。結果立刻被對方一臉嫌棄地打掉了手。
看到弟弟不高興，虞因卻嘿嘿笑了起來，心情莫名變好。
還是以前的小聿好啊，不高興會直接擺臭臉給他看，而不是跟他冷戰，好對付多了。
……等等。虞因愣了一下。
以前？
他看著晃到沙發上去坐的小聿，又掃了一圈四周的擺設，這才發現自己之前覺得「哪裡不太一樣」的原因。
眼前的畫面，簡直像是從前的虞家。雖然也不是太久以前的樣子，但肯定不是他昨天才離開的那個家門。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腦杓，依稀記得自己有段時間因為被人砸破腦袋動手術，才把頭髮剃光……
正出神時，虞因的手機響了。
被口袋裡的震動嚇了一跳，虞因連忙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來電者是李臨玥。
「喂？吃飽閒閒的阿因──考慮得怎麼樣了啊？」
按下接聽鍵後，那個死女人欠揍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虞因愣了一下，才有些遲疑地開口：「什麼考慮得怎麼樣？」
「來玩啊，這邊還不錯玩喔，風景宜人空氣清新，阿方和阿關他們也都在，不來可惜了。」李臨玥嬌笑著說道，背景還夾雜著其他人的嘻鬧聲，以及一些鳥樹蟲鳴的自然聲響。「你也可以帶小聿來啊，放暑假欸，小孩子不要關在家裡，我們房間還有多，完全夠你們住了──條件僅僅是讓我玩玩你的平頭──怎樣，夠朋友吧？」
聽著她的話，虞因只覺得像被人迎頭打了一棍，腦袋嗡嗡作響。
「等、等一下……你們現在在哪裡？」他聲音猛然拔高，帶著明顯的驚慌失措，這讓電話另一端原本愉快的語氣也頓了一下。
「南部啊，你不是知道嗎？我們不是之前就揪好要暑假聯誼……」
「等、等等──」虞因打斷她，猛衝到牆上的月曆前，難以置信地瞪著那上頭印刷的年份。隨著弟弟的身高倒退，時間也跟著往回倒。
是兩年前。
也就是李臨玥他們下南部出事的那年暑假。
「別去！快回來！」虞因對著手機大喊：「那棟別墅有問題！現在還來得及，你們馬上回來！」
「……阿因，雖然我知道你立志成為通靈大師，」在短暫幾秒的沉默後，手機對面傳來了女性友人語重心長的嘆息：「但也不能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斷人風水啊？這樣很不專業欸，神棍也不是這樣當的。」
聽她那孰悉的嘲弄語氣，虞因簡直要抓狂：「喂！我不是在開玩笑！」
「好啦好啦，我還忙著呢，沒空跟你聊太久啦，掰──」語畢就把電話掛了。
虞因瞪著開始發出嘟嘟聲的手機，簡直想敲開那個女人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他沒有放棄，接著又一一打給阿關他們，結果每個人都在興頭上，反應跟李臨玥差不了多少，甚至還有人笑著邀他：「那你也一起來啊！」
這些死不要命的傢伙！
虞因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像機械般繼續撥著通訊錄，直到打給阿方時，對方的反應總算有點不同。
「……我知道，一太也這樣說過。」
聽到這句話，虞因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就像氣球被戳破，原本緊繃到極點的情緒瞬間洩了氣。
他其實早就知道，那傢伙也會在。但不知為何，自從意識到現在的時間可能是兩年前，他就下意識地不太願意去想到那個人。
「不過這次一太也跟來了，所以應該沒事。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一太也不曉得你們這麼會作啊！
虞因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第一次真心覺得那傢伙也沒多厲害。不然他就不該只是跟著，而是該直接把這幾個人全都打暈拖回來才對。
他盯著手機暗下的螢幕，猶豫半晌，還是決定聯絡一太。
雖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時候的一太，但事關人命，總不能就這樣袖手旁觀……
然而當他打開通訊錄一路滑到底，才猛然驚覺到一件事──
他根本沒有一太的手機號碼！
他們現在這個時間點還不熟，甚至連其他聯絡方式也沒有！
所以他到底是要打什麼電話啦？
虞因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回不了神。直到小聿湊過來，拉了拉他的衣角，紫色眼睛裡透著擔憂，他才猛地回神，抹了把臉，勉強打起精神。
「我要下趟南部，現在立刻。」
他吐了口氣這麼說，顯然已經下定決心。接著轉頭看向小聿，神情稍微有些猶豫：「你……」
小聿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
「那地方有點邪門，如果可以的話你先去嚴大哥家──」
「一起。」小聿搖搖頭，有些不高興地開口：「告訴二爸。」
虞因瞪了他幾秒，忽然伸手重重按了下他的頭頂，像是想把人直接壓扁似的，最後還是忍不住笑罵出聲：「臭小鬼，還敢威脅你哥。」
知道這算是默許了他跟去，小聿拍掉虞因的手，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回事，一覺醒來就特別喜歡按他的頭。
「走吧，下南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