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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lmate》


00.

「你要對我負責！」

Sonny Brisko，身為一個剛上任沒幾天的新手死神，現在正遇上了很可能讓他短短死神生涯啪擦一聲結束的大危機。

「那個…你先冷靜一下再說…」

「這要我怎麼冷靜！？？」棕髮的少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用變成半透明的拳頭毆打著Sonny的胸口。

「你這個遜炮死神！」尖銳的話語隨著男孩的右拳擊中Sonny，讓靈魂輕飄飄軟綿綿的直拳變得像是必殺技一樣沉重，直擊Sonny的弱點。


雖然被打又被狠狠戳了痛處，但Sonny還是咬著牙承受男孩的一舉一動。


畢竟有錯在先，不小心讓男孩死亡的就是自己。


01.

死神並不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生物。


雖然死神只是擁有實體的靈魂，沒有血液也沒有心臟，但他們是貨真價實的存在，會將靈魂用大鐮刀回收後，將他們帶往冥界進行轉世審判。


但並不是所有靈魂都能順利通過審判，開開心心的轉世迎接新人生。被排除在外無法轉世的靈魂，通常不是因為前世作惡多端必須累積功德值來償還罪孽，就是因為過於強烈的願望未了，必須完成願望才能放心投胎。


身為一個無法輪迴轉世的靈魂，Sonny雖然屬於後者，但是因為他完全沒有生前的記憶，只好讓他也成為死神。一邊透過死神的工作多接觸各種事物，一邊讓他回想起自己的願望。


於是在Sonny經過瘋狂的死神培訓、撐過了實習階段、熬過了當前輩旁打雜死神的磨練後，今天他終於要單獨出任務了。


他依循著死神專用平板型死亡列表的指示來到了目標的房間，目標的棕髮男孩正躺在床上安穩的睡著，絲毫不知他的死期將至。

「現在時間23:47分，開始將目標靈魂進行回收」Sonny對了眼時間，舉起他專用的金閃閃大鐮刀朝男孩揮下去——

「23:48分，目標靈魂回收完成」Sonny看著男孩半透明的靈魂從他的身體脱出，因初次任務而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


但是當他查看平板要確認靈魂身分的時候，不妙的事情發生了。

「欸…等等……住址是2434號而不是2232號嗎？那難道…」倒抽一口氣，Sonny發現他好像不小心奪走無辜人類的性命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我該怎麼辦才好……」Sonny像握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握著他的鐮刀，看著飄浮在半空中還沒醒來的靈魂說道。

「啊啊…總之先找前輩來幫忙吧……」雖然絕對會被前輩揍，但自己闖的禍必須自己收拾，Sonny趁著事態還不嚴重，操作平板請求前輩的支援。




就在Sonny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地板都快被他踏破的時候，救世主終於來了。

「Sonny……你…」

「嗚嗚嗚Ike senpai～請幫幫我～」

不等Ike的話說完，Sonny就淚眼汪汪的拉住Ike斗篷的一角，可憐兮兮的向前輩求助。

「你啊……到底是怎麼樣才可以把地址看錯那麼多個數字呢？」雖然稍微對這可愛的樣子心軟了，但Ike還是搖搖頭強迫自己狠下心拉住Sonny的臉頰往旁邊拉，讓Sonny痛的流出眼淚。

「痛痛痛……對不起嘛Ike senpai…拜託幫幫Sonny嘛……」展現出乖寶寶的形象，Sonny還是成功動搖了Ike實行鐵之紀律的覺悟。

「唉…沒辦法了。畢竟這事關重大，但是下不為例喔」

「知道了！謝謝前輩！」

感嘆自己太容易被動搖了，Ike拿出他的平板搜尋這個可憐傢伙的資料。

「Alban Knox啊……喂Sonny，這孩子跟目標完全不一樣啊！長相年齡甚至靈魂回收日期都天差地遠欸！」將平板螢幕貼到Sonny眼前，Ike開始懷疑該戴眼鏡的不是他而是Sonny了。

「啊…那個……新手總會犯錯的嘛…」

「但這也太誇張了吧？」

面對Ike的質問，雖然Sonny只有閉上嘴乖乖挨罵的份，但另一個人可沒有這麼想。

「欸……怎麼這麼吵啊…」

伸個懶腰，Alban張開他貓咪般圓潤的大眼睛，用黑色和黃色的瞳孔盯著闖入自己房間的不速之客。


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原本在進行教育與被進行教育的兩位死神也停下了動作。三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


被兩個打扮奇怪、看起來正在打架的陌生人死死盯著看，而且其中一個肩上還掛著閃著金光的大鐮刀，Alban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下意識的想拉起被子蓋住自己，但Alban在抓了個空後才發現自己的身體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態，而且還能透過浮在空中的腳看到躺在床上、原本在睡覺的自己。


愣愣的看著很明顯已經不是活著、變成像幽靈般存在的自己，Alban實在不知道他應該先揪住前面兩人的領子好，還是應該先放聲大叫好。


所以他只是緩緩的將目光投向那很明顯是兇器的大鐮刀，以及忐忑不安的、扛著鐮刀冒冷汗的金髮可疑人物。


會帶著超大型兇器在大半夜闖進別人家裡而且還像在自己家一樣吵吵鬧鬧，這樣的人不是瘋了就是不正常吧？


Alban看著這兩個很可能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傢伙，傻眼到說不出話來。

「Sonny…」Ike轉向Sonny示意他快點道歉，沒想到卻看見Sonny拿著他的鎮定劑在吸。

「嘶……那個…..你也要來一點嗎？」Sonny從他死神斗篷底下拿出一大把蔥放在鼻子前猛力吸著。而在注意到Alban正用看瘋子的表情看著自己後，Sonny故作鎮定，用顫巍巍的手分幾根蔥給Alban。

「Sonny！給我好好道歉！」Ike用力的往Sonny的腰掐下去，力道之大讓Sonny痛的眼淚都飆出來，乖乖的彎腰道歉。

「對不起…都是我的失誤才讓你死掉的…」Sonny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著，實在是可憐到讓人不忍心繼續罵他。

「啊…沒關係啦……等等你說什麼？」Alban差點就被那張臉迷惑了，他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就是…因為我看錯住址了所以…不小心…把你跟目標搞混然後……」Sonny抬起頭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視線也開始飄移。

「所以你說我死掉了！？？我還有好多事情還沒做就死掉了？你給我想辦法讓我活過來啊啊啊！」Alban氣的像是炸毛的貓咪，飛到Sonny旁邊抓住他的領子用力的搖來搖去。

「我昨天買的遊戲都還沒玩過！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季的動畫也還沒看到！你就這樣隨隨便便讓我死掉？」Alban每說一句就大力搖一下Sonny。

「冷靜點，我們是死神，這種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對吧Ike senpai？」被搖到快散架的Sonny向大前輩求助。

「更何況我連一場戀愛都還沒談過啊啊啊！！」Alban猛力的給金髮死神來了一記頭槌。


唉。
Ike絕望的嘆氣。


其實靈魂被鐮刀分離後就沒辦法再回到原本的身體裡了。但如果把這個絕望的消息說出來，他可能會見證靈魂反殺死神的歷史性場面。


為了避免這種狀況發生，Ike左手撈起Alban右手勾住Sonny將兩人分開，趁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快速的打開傳送門回到冥界。


02.

回到冥界，Ike二話不說先把Sonny踢去領罰，而自己則帶著Alban去找負責掌管所有死神的大死神Pomu。

「…事情就是這樣，讓我再次為我不成材的後輩向你道歉」

「不不不Ike先生！這又不是你的錯！」


在前往Pomu辦公室的路上，Ike將事情的原委從頭解釋了一遍，同時也為他的後輩再道了一次歉。


冷靜的消化事實後，Alban只希望這一切都是夢。眼前鑲滿各色寶石、鋪上華貴紅毯卻無一絲人性的長廊只是他的幻覺，等到明天起床又恢復正常，這一切都只是個苦澀的惡夢而已。


但是Ike提起鑽石把手敲響黑色門扉的聲音，也敲響了Alban不再有明天的宣告鐘聲。

「Pomu大人，我把帶人來了」


門後的房間跟冥界其他地方比起來可以說是樸素至極。像是樹洞一樣的房間內從天花板垂下各式藤蔓與植株，房間裡只擺了張簡單的木製桌椅，而一個頭上戴著翠綠色大兔耳蝴蝶結的金髮少女就坐在後方。


少女有著尖尖的長耳朵，她示意Alban坐在她對面的椅子，赤紅的眼眸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危險的事情。


Alban緊張的吞了口口水，原本還在一旁的Ike已經不知去處。看著少女緩緩張開她甜美的紅唇，Alban已經準備好迎接一頓斥責了。

「I’m Pomu.」抖了一下背後的翅膀，Pomu如此說道。

「啊、啊！I’m Alban！」還以為大死神會很可怕，沒想到是個很輕切可愛的……妖精…？


可怕的從來都不是Pomu，而是接下來她嘴裡吐出的話。

「首先，我必須跟你坦白。Alban，你是沒有辦法回到你的身體裡的」Pomu哀傷的搖頭。

「怎麼這樣……」

還以為大死神會有辦法，但看來還是沒有希望了。

「照常理來說是沒有辦法的，But I’m Pomu.」Pomu將雙手交疊靠上下巴，眼裡閃過精光。

「難道說…！」Alban的眼神又重新燃起希望。

「沒錯，我有一個辦法，那就是……」

「那就是…？」

「讓你當死神助理！專職輔助菜鳥死神Sonny！」Pomu雀躍的拍著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手還幫忙放了幾個拉炮。

「蛤？？？開什麼玩笑！」Alban不可置信的拍桌站起。

「不要生氣嘛～俗話說打不過就加入，既然你回不去了，就留下來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吧～」Pomu親切的使喚黑手把Alban頭上的彩帶拿下來，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

「不然的話，你想再體會一次被鐮刀穿過身體的感覺也是可以喔～」翡翠綠的鐮刀在Pomu背後一閃一閃，似乎很想和Alban的身體來個親密接觸。

「我做就是了」Alban立刻舉起雙手投降。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迴避眼前的危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很高興你這麼說」Pomu收起那些可怕的黑手，又恢復那騙倒Alban的純真笑容。

「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你接下來就直接去大廳找你的搭檔吧！」


背後的大門啪的一聲打開，冷颼颼的風灌進房間，但Alban卻漸漸感覺不到溫度了。

「I’m Pomu.很高興認識你，Alban」

「I’m Alban」

像是給自己打氣般，Alban頭也不回的離開，去尋找他那該死的搭檔了。


＊


回到熙熙攘攘的大廳，Alban在靈魂中尋找那抹金色的身影。


靈魂是半透明的。雖然死神也是靈魂，但由於他們持有死神鐮刀擁有特殊的力量，所以他們的身軀並非半透明而是有實體的。


也因此，要在一群半透明的靈魂中找到一個會自體發光的死神是很容易的，除非那個死神把自己縮成一球塞在角落。

「……你在哭嗎？」Alban看著把頭埋在雙膝間顫抖身體的搭檔兼害死自己的罪魁禍首問道。

「才..才沒有！」Sonny大聲回應，但他的鼻音跟濕一片的褲管把他出賣的徹徹底底。

「到底是什麼懲罰才會讓你哭成這樣啊…」Alban懷疑到底是多可怕的懲罰才能讓這個大傢伙眼淚流不停，難道是被打了嗎？

「減薪…我被減薪了…..」

「那也還好吧？」

「我的薪水要跟你三七分…」

「至少你還有七啊」

「你七我三」Sonny哀怨的抬起頭，用紅腫充血的雙眼看著Alban。


雖然Alban很想說他是自作自受，但看在他這麼可憐的份上，還是稍微安撫他一下好了。

「好啦好啦…我會請你吃東西的，不要再哭了啦」順手摸上那金色的陽光，手感好到讓Alban忍不住多摸幾下。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真的啦真的啦」

「太好了！壽司！牛丼！蔥！！！」

看著情緒轉變就像是翻書一樣快的Sonny，Alban突然覺得比起之前那無聊透頂的生活，現在這樣也許還不錯。

「總之！」Alban拉住興奮轉圈跳舞的Sonny，清了清喉嚨。

「我叫Alban，之後就拜託你啦」


Sonny看著這個可愛的棕色小貓正對自己瞇著眼釋出善意，那他當然沒有拒絕的選項。

「嗯！」Sonny露出的笑容，足以讓在場的靈魂都瞬間蒸發。

「Sonny會努力的，拜託你了，Alban！」


03.

雖說成為夥伴，接下來也都必須要一起行動了，但礙於前面的糾紛，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尷尬不已。


Sonny和Alban一前一後的走在通往武器室的走廊上。他們必須要先去領Alban的鐮刀，才能正式讓Alban成為死神的一份子，開始投入作業。


Alban看著Sonny一晃一晃的白色髮尾，雖然對他仍有很大的意見，但同時也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

「我說Sonny」Alban向緊張的男人搭話。


或許是因為懷有罪惡感的關係，Sonny對Alban還是恭恭敬敬的，保持著很大一段距離。

「怎、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成為死神啊？」


對Alban來說，冥界的一切都跟他所知的不一樣。雖然冥界的確如人類所形容的一樣華麗冰冷，卻又沒有他們所說的那麼無情。


而死神這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生物，想到自己也將要成為其中的一份子，Alban覺得他有必要好好學習正確的知識。

「嗯……要說的話必須先從死神是什麼解釋呢…」金色的鐮刀像是吊飾一樣掛在Sonny的腰際，雖然縮小了卻依然尖銳不已。

「生物死亡後靈魂與肉體會慢慢分離，如果放著不管的話那些靈魂就會被一些東西污染形成惡靈。而一旦變成惡靈後就只有被消滅的路，沒有辦法轉世重生」雖然在對方背後而看不到Sonny的表情，但Alban還是能夠感覺到他有多麼悲傷。

「而我們死神的工作，就是在靈魂和身體分離之前先行回收，並且帶它們到冥界進行轉世審判」

「所以死神其實沒有書上寫的那麼可怕嘛！」Alban一改對死神的印象，開始覺得他們跟天使有點相像。

「其實……死神幾乎都是因為前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而無法轉生，是為了償還罪孽才被迫做這工作的」

「欸？」

Alban原本還加快了腳步與Sonny並肩同行，但在聽到此話後直接停了下來。

「所以Sonny你…？」

「不是不是！我跟他們不一樣啦！」Sonny急急忙忙的辯解，慌張的樣子讓Alban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你慢慢解釋啦！」

「只有用黑色鐮刀的才是前世做了壞事的！像我這種好孩子是不會用黑色鐮刀的！」Sonny指著旁邊剛好路過的死神，臉上的表情完全就像是急於辯解的孩子。

「是是是，那好孩子Sonny為什麼會當上死神呢？」Alban看著原本因為被Sonny指而露出凶神惡煞表情的死神，在看到Sonny更加凶神惡煞的黑臉後就加緊腳步，飛也似的急忙溜走了。

「那是因為我前世有很強烈的願望沒有完成，所以沒有辦法轉生」說到這裡，Sonny的表情很明顯憂鬱了起來。

「那就去完成不就好了嗎？」Alban看著Sonny微微垂下的頭，不解的問。

「但是我想不起來是什麼了……不如說我完全沒有前世的記憶…」

「啊……」

沒有想到還有這麼沉重的原因，Alban突然覺得有些抱歉。

「不過前輩也說了，只要繼續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能夠回想起來的吧！所以我沒關係的」Sonny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看到這樣的笑容，Alban莫名的也難過了起來。

「不要給我露出這種笑容啊！」
「啊痛痛痛！」

Alban捏住Sonny兩邊臉頰用力往外拉，讓Sonny又痛的流淚。

「不是能夠回想起來！而是一定能回想起來！我也會幫你一起尋找的！所以你這傢伙，不要再露出那種笑容了！」劈裡啪啦的蹦出這一串有點曖昧的話，說完Alban自己都覺得羞恥到極點，最後用力捏了一下軟乎乎的臉頰後就快速逃跑了。

「呼嗯…」一天之內被捏了兩次的臉頰紅腫又疼痛。被拋下的Sonny站在原地輕輕搓揉著臉頰試圖減低酸痛感，但因情感起伏而產生緋紅卻蔓延到了耳尖與後頸。

「一起嗎……」莫名的感到開心，Sonny反覆咀嚼著Alban的承諾。

「喂！快點跟上啦Sonny！」

「抱歉抱歉！」

隨著抬腳跑離原本停駐的地方，Sonny覺得他也似乎跑離了什麼曾經束縛著他的東西。


＊


兩人順利的來到了武器室，雖然裡面的鍛造師不知道為什麼不在，但很明顯就是給Alban的鐮刀就放在正中央的鍛造台上。

「這、這就是我的鐮刀嗎？」Alban拿起嶄新的鐮刀，橘色的刀柄和黑色的刀身，雖然看起來很沉但揮起來卻毫不費力。

「你喜歡嗎？」

「超喜歡！」Alban拿著他閃亮亮的新玩具小心撫摸著，打從心底認為當死神真的比他之前的人生有趣太多了。


突然，Alban想到了什麼。

「我說Sonny，雖然死神不像靈魂那樣透明而是有實體的，但他們也還是幽靈對吧？」Alban看著自己不再是半透明的手問。

「？是這樣沒有錯啦……」Sonny原本在欣賞一旁的槍械，聽到Alban這麼一說後，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從背脊攀爬而上。

「那如果我用這把鐮刀砍也是靈魂的死神……會怎麼樣呢？」Alban握緊鐮刀，他能聽到鐮刀渴求著砍些什麼來讓它更加鋒利。

「雖然沒有人試過……不過不管怎麼樣你先把鐮刀放下來…」

「這樣啊」Alban笑咪咪的舉起鐮刀對準Sonny。

「那就讓我來試試看吧^^」然後用力揮下去。


Sonny沒有想到Alban還這麼生氣，因為他揮鐮刀的力道和速度完全不像剛摸到武器的新手。不過也許是憤怒驅使他成長吧，Alban的攻擊讓Sonny毫無招架之力，只能狼狽的從鐮刀要經過的路徑上移開。

「等等等！我、對不起啦！投降！投降！原諒我！」

「給我砍一下就原諒你！」

兩人一個逃竄一個猛追，繞著中央的桌子轉圈圈。就在Alban的鐮刀真的快要砍到Sonny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滑，Sonny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

「好痛！是哪個笨蛋把香蕉皮丟在地上的！」重重的摔到在地，Sonny忿恨的坐起來揉著後腦勺，瞪著那條讓他屁股摔成四瓣的香蕉皮。

「噗、噗哈哈哈哈！」Alban看到Sonny的慘狀，雖然沒有達成砍到他的目的，但還是大聲的笑了出來。

「你也太過分了吧！」

「哈哈哈哈…呃..呵呵呵...抱歉抱歉」

Sonny聽著這無良的缺德笑聲，賭氣的將雙手叉在胸前，轉過頭去。

「好啦好啦，看你摔成這樣的份上就先放過你好了」Alban揉揉笑僵的臉，對Sonny伸出手。

「真是謝謝你喔」Sonny握住那隻手讓Alban把他拉起來，雖然Alban還是沒有原諒他，但他總覺得兩人的關係又靠近了一點。

「總之恭喜你已經正式成為死神了，之後你可要好好輔助我喔」Sonny拍掉屁股上的灰塵，順便把香蕉皮撿起來丟到一旁的熔爐裡面。

「知道啦，我會幫你確認地址有沒有正確的啦」

「還在生氣啊……」Sonny小小聲的嘀咕，馬上就收到了Alban不友善的眼神。


感覺依舊很不真實，Alban還是不敢相信才短短半天，他就從有血有肉的人類變成了沒有心臟也溫度的死神。尤其是要和奪走他性命的死神搭檔去回收別人的靈魂，整件事都讓Alban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心裡仍有一塊疙瘩，但Alban可以說是已經接受了他的命運，甚至也無法討厭Sonny。


一開始的憤怒、厭惡到現在已經昇華為別的情緒，Alban甚至有種他跟Sonny已經認識很久的錯覺。

「那接下來要做什麼呢？可靠的死神先生？」

「不要挖苦我啦…」

明明應該討厭抑或是憎恨眼前這個傻笑的傢伙，但Alban卻怎麼也無法恨他，反而想和他更親近一點。

「先去找Ike senpai問問接下來要幹嘛吧」Sonny試圖展示前輩風範，露出自信的笑容。



決定好下一步後，兩人慢悠悠的晃去Ike的辦公室，途中還迷路了好幾次，甚至差點掉到奇怪的洞裡。

「你不是在這裡待了很久嗎？為什麼還會迷路啊？」Alban瞪著Sonny，他們剛才直接闖入一場會議中，然而讓Alban害怕的不是被一群兇巴巴的死神盯著，而是他們都對Sonny會突然闖入習以為常，甚至還會跟他打招呼。

「因為冥界沒有導航可以用嘛」Sonny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Alban下定決心要把冥界的地圖背起來。


前輩的遜砲完全展露無遺。在多次闖錯房間、多次差點跌到深淵裡後，兩人總算平安無事的來到了Ike的辦公室。

「Ike senpai～我們…啊勒？不在？」Alban推門卻撲了個空，所幸Ike的桌上有留下有事請打電話的字條。

「喂喂，Ike senpai你在哪裡？……啊啊嗯嗯….知道了，我們現在過去」詢問到前輩的所在處後，Sonny掛斷電話。

「前輩呢？」

「他叫我們去便利店找他」


萬幸的是，便利店就在不遠處而已。兩人很快的就在便利商店裡找到了在貨架前猶豫不決的Ike。

「前輩！我們來了！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事呢？」

和Alban的幹勁滿滿相比，Ike顯得有點煩躁。

「你們覺得這個怎麼樣？」

順著Ike的手指看過去，是一款新上市的蕃茄味可樂。

「我應該要試試看嗎？」

「我覺得看起來還不錯」

Sonny和Ike很認真的在討論番茄和可樂的適配性，而Alban則是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蕃茄是什麼噁心的東西！怎麼可以把它跟可樂混在一起？可樂就是可樂蕃茄就是蕃茄，蕃茄應該要絕種！」

最後在Alban的強力否決下，Ike只買了簡單幾箱可樂，三人終於回到辦公室開始討論下一步要怎麼做。


＊


「Alban適應這裡的環境了嗎？」Ike溫柔的詢問。

「差不多適應了」

「那就好」

Ike坐在他的電競椅上，而Alban和Sonny坐在他對面看他敲著鍵盤打字。


一邊讚嘆著冥界也如此先進，居然連電腦都有，Alban終於提出他們此行的目的。

「你還記得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嗎？」

「因為Sonny是看錯地址的笨蛋」

「沒錯」

雖然也沒有說錯，但Sonny還是覺得有點不爽。

「那麼問題來了，原本應該被帶走的靈魂，如果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被回收的話會怎麼樣呢？」Ike將螢幕轉向兩人，上面顯示的是多起靈異事件的新聞。

「會變成惡靈…」Sonny不知道是因為對自己生氣還是難過而握緊拳頭，嘴唇也被咬得泛白。

「可是距離我死掉還不到一天而已欸」

「抱歉Alban，冥界跟人間的世界流速不一樣，其實你已經死亡三個月了」

「怎麼這樣……」Alban有些悵然若失，靠著椅背的身體滑了下來。

「總之你們得去把正確的靈魂——先稱它為2232號——帶回來，這就是任務內容」Ike把一台平板交給Alban。

「然後請你好好把Sonny帶到正確的地址，不要再發生同樣的慘案了」為了這件事情，Ike可是寫了悔過書又交了一大堆文件。所以為了避免過勞死，說什麼也必須好好盯住Sonny。

「知道了，我們會好好把它帶回來的！」


踏進通往人間的傳送門，兩人搭檔的初次任務正式展開。


04.

靠著導航和Alban，Sonny這次總算沒有迷路到其他人家了。

「住址是2232號沒錯」Alban再次確認了一下門上的號碼。


即使不用特別確認，Alban也知道就是這間房子了。籠罩著房子的黑煙和四周枯萎的植物，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要直接闖入嗎？」Alban拿出收在口袋裡的鐮刀，注入力量讓它恢復成原來的大小。

「前輩說2232會讓鐮刀的力量減半，小心一點」Sonny也拿出自己的鐮刀，然後助跑，用力踹開脆弱的大門。

「喂！2232！給我出來！」Sonny原本還想著對方可能會藉地形優勢躲起來，沒想到它藏也不藏，直挺挺的站在兩人面前。


被污染的靈魂並非空靈的半透明，而是黏濁的漆黑。被忘記的靈魂吸收了太多負面的情緒，憎惡、謾罵、欺詐、背叛。它的身體因為經歷了太多糟糕的事物而不再清澈，曾經明亮的眼睛也只剩下黑色的絕望。


看到原本能夠轉世重生的靈魂，因為自己的疏失而被迫承受痛苦，Sonny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它從這份痛苦中解放而已。

「…對不起了！」Sonny將鐮刀高舉過頭，瞄準2232的頭砍下去。


像是預判到了Sonny的行動，2232側身躲過了Sonny的攻擊。


Sonny的鐮刀只輕輕劃過了它的肩膀。原本這樣的擦傷就足以讓惡靈力量減弱，但因為2232的特殊能力，導致它連一點空隙也沒有，一拳就往Sonny揍去。

「可惡！那什麼麻煩的能力啊！」Alban即時的飛踢踹上惡靈的側腹，不僅成功讓Sonny躲開攻擊，還順手把鐮刀一轉，砍下了惡靈的一隻手。


由漆黑黏稠怨恨組成的左手在掉落地面之前就灰飛煙滅了。雖然有著限制，但對Alban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要上了喔！」

「來吧！」

兩人作為剛組成的搭檔，默契配合的卻像已經合作多年了一樣。每當Alban揮動鐮刀的時候Sonny就會封住惡靈的逃跑路線；當Sonny吸引惡靈注意力的時候Alban就會從死角發動攻擊。


就這樣一來一往，惡靈的力量也漸漸被削弱。就在它被逼到牆角，Sonny準備砍下最後一刀時……

「咦？唔哇啊啊啊啊！」Sonny踩到了什麼滑溜溜的東西，頓時重心不穩，華麗的往後倒去。

而惡靈看準了時機打算反攻，使出最後的力量往Sonny身上撲去。

「！」眼看著來不及迴避了，Sonny舉起雙手想至少減低一些傷害，順便在心裡咒罵這個亂丟東西的屋主。


在惡靈撞上來的前一秒，Sonny閉上了眼睛。

「吃我….這一擊吧！！！」

「——————！！！」

撞擊比Sonny想像中的還要大力，但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再柔軟一些。

「欸？欸欸欸？？」等待衝擊的餘勁過後，Sonny一睜開眼，對上的不是惡靈而是Alban漂亮的眼睛。


也在等待攻擊空隙的Alban，在看到Sonny像笨蛋一樣一腳踩在墨魚生魚片上滑倒、惡靈在撲向Sonny的瞬間毫無防備的背之後，立刻跟著飛撲過去，用盡全身的力量給惡靈最後一擊。

「Sonny你……真的有夠遜的」Alban因為施力方向的關係，整個人跌到Sonny身上。

「……閉嘴」Sonny也知道他在重要關頭滑倒真的很遜。尤其在看到讓他跌倒的是吃剩的墨魚生魚片，上面還沾著不知道是芥末還是發霉的東西後更是如此認為。


兩人就這樣互看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讓Sonny覺得他都可以透過兩人靠在一起的胸膛感受到Alban不存在的心跳，幾乎貼在一起的鼻尖也讓Sonny空蕩蕩的胸口被異樣的情愫填滿，一想到若是再撞歪一點，Alban小小彎彎的嘴唇就會……

「啊啊啊啊啊！！！！」Sonny一把推開身上的Alban。

「喂！你幹嘛啊！」莫名奇妙被推走的Alban差點也踩到吃剩的生魚片。他輕巧的避開生魚片安全落地，然後撿起掉在一旁的鐮刀看著別過頭去的Sonny。

「不要看我」

「蛤？」

Sonny把臉埋在手裡試圖掩蓋靈魂因動搖而發紅的雙頰，卻遮不住脖子與耳尖的粉紅。

完蛋了。
Sonny如此想著。


他好像對Alban有了不得了的感情。

「總、總之先回去回報任務完成了吧！」Sonny甩甩頭站起來，隨便開了一個回冥界的通道，只想快點甩掉這種奇怪的感覺。



傳送門的出口開在一個連Sonny都沒有來過的地方。兩人東走走西晃晃，不用說本來就會迷路的Sonny了，連方向感好的Alban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就在兩人繞過第五遍同樣的轉角、經過第七次同樣的骷髏裝飾後，最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家神秘的壽司店。

「冥界的壽司……」Alban不討厭壽司。但看著這散發出詭異氛圍的店家，他一點也不想踏進去。


不過他的搭檔似乎不這麼覺得。

「壽司！」Sonny一看到是壽司，馬上兩眼發光的衝上前，『啪嗒！』一聲拉開日式拉門，動作之快讓Alban根本來不及阻止。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SONNY BRISKO！！！！」

店裡面的場景倒沒有Alban預期的那麼奇怪。木製的吧檯後有一個粉紫漸層頭髮的死神正在捏著壽司；吧檯旁的榻榻米座位區有一個銀髮、四肢看起來是金屬的死神正拿著未成年不宜觀賞的書在研究；而坐在吧檯前的藍髮死神則是吸著特大杯的藍色奶昔。

「我要跟以前一樣的」

「沒問題」

Sonny很自然的拉開藍髮死神旁邊的椅子坐下，也很自然的向紫色的死神點餐，順便再跟紅色機械臂的死神打招呼。

「Sonny…？」三個死神聚集在一家奇怪的壽司店，而自己的搭檔還很自然的加入他們，Alban當然會有很多疑問。

「要吃點什麼嗎？」熟練的切下生魚片並捏製成壽司，將一大盤綜合壽司撒上蔥花後放到Sonny的面前，Sonny的同期生Uki如此詢問Alban。

「欸？？」

「我推薦水母刺身喔，很好吃的」原本在看書的死神站起身把楞在原地的Alban推到Sonny旁邊坐好，還為他送上菜單跟熱茶。

「啊哈！你就是Alban吧？終於見到面了！」藍髮的活潑死神越過正在享用壽司的Sonny面前，高興的和Alban握手。

「那個……請問你們是…？」Alban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和對方握了手又點了水母全餐。

「他們是我的同期生Uki、Fulgur跟Yugo」Sonny撥開Yugo擋在自己面前的手，用筷子依序指了三個死神做介紹。

「啊！前輩們好！」雖然很突然，但總之先打招呼就對了。

「不用這麼拘謹啦！我們也算差不多時間當上死神的」Fulgur拍拍Alban的肩膀。

「誰叫Sonny第一次任務就失敗呢」Uki一邊擦著刀子一邊搖頭。

「Alban真的是太可憐了」Yugo為Alban感到可憐的同時也順便嘲諷了Sonny一番。

「其實也還好啦…倒是死神的工作讓我覺得比較有趣呢！」Alban注意到Sonny盯著自己水母壽司的視線，於是分了一貫給他，果不其然收穫了Sonny愉悅的笑聲。

「但是Alban還有很多事情想做的對吧？」Yugo突然站起身湊近Alban。

「是、是也沒錯啦！」

「還有很多事情還沒做就被Sonny給毀了對吧？」

面對臉越貼越近的Yugo，Alban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點，卻撞在了Fulgur的身上。

「你也覺得沒完成那些事情很可惜，很想要完成對吧？」Fulgur按住Alban的肩膀讓他不能跑掉。

「呃…..有點？」

「所以要讓Sonny陪你完成這些事情對吧？」Uki笑眯眯的說。


原本吃完壽司心滿意足正在喝茶的Sonny，一聽到這句話馬上『噗——』的把嘴裡的熱茶噴了出來。

「我…我……」


「其實我是沒差啦」Alban過於豁達的態度，跌破了其他人的眼鏡。

「真的沒關係嗎？」
「這可是利用Sonny的大好機會欸？」
「就這樣放棄好嗎？」

「真的沒關係啦」

比起其他三人像是計畫失敗一樣的過度激動，Alban倒像是早就這麼認為一樣，非常冷靜。

「反正冥界也有電腦嘛…遊戲什麼的也能玩到，動畫應該也能看吧？」Alban想起Ike的電腦配件，性能不知道比自己原本那台好上多少。

「可是談戀愛呢？你不是還沒談過戀愛嗎？」Yugo似乎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沒談過戀愛？」Alban一臉疑惑。

「還不是……唔唔！」Yugo的話還沒說完就被Uki和Fulgur捂住嘴巴。

「嘛嘛，你們吃飽了就快點去彙報吧」Uki把兩人趕出店外，順便幫他們開了一個直達Ike辦公室前面的傳送門。

「那麼，歡迎下次光臨～」臨走前還看到Yugo似乎要被拖去後面教育教育的畫面，來的莫名奇妙離開的也莫名奇妙，Alban開始懷疑莫名其妙是不是當上死神的必備條件。


＊


敲門後得到允許，Sonny和Alban在進到辦公室後看見了Ike和大死神Pomu。

「恭喜你們成功完成任務！」搶在其他人開口說話前，Pomu用好幾個拉炮為兩人慶祝。

「謝謝…？」Alban這次總算看清拿拉炮的黑手是從哪裡來的了。Pomu站在Ike辦公桌的旁邊，裙擺下延伸出好幾隻扭動的黑手。

「終於解決了呢，Sonny」Ike皮笑肉不笑的看著Sonny。他決定事後要好好敲詐後輩十箱可樂來當作幫他善後的工資。

「多、多虧了前輩的幫忙！」Sonny突然覺得他所剩不多的存款有了危險。

「你們真的是太棒了！這個惡靈可是最棘手的類型，多虧了你們我才能減輕工作呢！」Pomu高興的晃動身體，用最可愛的樣子說出最不可愛的話。

「尤其是Alban！你的表現比搭檔的正式死神好太多了呢！」

Alban好像看到了Pomu的話語化為箭矢刺穿了Sonny。

「而且還沒有踩到那麼明顯的東西滑倒，差點被惡靈反攻，最後靠著新手助理死神才得救」

Alban現在確定Sonny的背上插著兩根紅色的大箭頭了。

「不過Sonny也做的很好啦，幫我們找到了這麼能幹的死神」

Sonny快被打擊到跪下了，加油啊Sonny！

「所以我決定要給Alban獎勵！」Pomu無視被攻擊到體無完膚的Sonny，獎勵般拍拍Alban的肩膀。

「只給我的嗎？是什麼是什麼！」雖然有那麼一點點點對不起Sonny，但如果獎勵是像Ike那樣的高級電腦的話，Alban是絕對不會跟Sonny分享的。

「是溫泉旅館套票喔！還有人間曆三天的假期！」Pomu把兩張票卡交給Alban，一旁的Ike則充當人工音響拍手哼著頒獎的歌曲。

「太好了！是溫泉！！不過怎麼會有兩張？」雖然不是電腦，但Alban依舊高興的歡呼。

「啊，看你想自己去兩次或是帶Sonny去也可以」Pomu看著戰勝來自上司的言語攻擊，終於迴避戰敗倒地的Sonny說。

「不過那些票是用Sonny這個月剩下的工資買的，因為是高級溫泉所以還預支了他下個月的薪水」Pomu笑的有多燦爛，Sonny的臉色就有多淒慘。

「那麼，就祝你們玩的愉快啦！Bye bye～」



在Pomu關門離去的同時，Sonny跟他的薪水一起被擊落在地。


05.

「溫～泉～～」

善良的Alban最後還是選擇和Sonny一起到人間的高級溫泉旅館展開為期三天的旅行。現在兩人就拖著行李，站在旅館的大門口。


兩人被恭敬的帶往他們接下來三天的房間。和式的豪華套房除了睡覺的臥房，也設有能觀賞風景的茶室與賞月的走廊，更附帶了私人的露天溫泉，讓他們開心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嗚哇～風景好好！果然來這趟是值得的啊～」

「就是啊，我的薪水也沒有白花了呢」

雖然兩人是從冥界直接傳送過來的，但第一次的假期，他們決定還是慢慢來，先在旅館休息一下再出發逛逛。


坐在走廊上吹著涼風，Alban呼吸著他好久沒有聞到的新鮮空氣。


從他變成靈魂的那天起，雖然在冥界也不過才過了一天半，但人類的世界早已換了兩個季節。曾經沒有人陪伴的自己，身邊也多了一個不靠譜的傢伙。


Alban必須承認自己一開始對Sonny的感覺好不到哪裡去，但隨著越來越多的相處，Alban也開始覺得一直出糗、總是笨笨呆呆的，但好像又有點可愛。


想到Sonny明明很容易迷路，但為了帶著初來乍到的自己還是努力的領導。雖然最後當然還是以迷路被前輩救回去收場，但這樣笨拙的Sonny，Alban覺得很可愛。

「Sonny你啊……真的是很遜欸」Alban突然蹦出這句話。

「又要挖苦我嗎？」Sonny佯裝生氣的將雙手叉在胸前，鼓起一邊的臉頰。

「但是啊」Alban伸出食指戳了戳Sonny的臉頰，軟乎乎的觸感讓他忍不住開始揉捏起來。

「很可愛喔」

「！」

Alban偏過頭輕輕笑著，小巧的虎牙若隱若現，異色的眼眸像是要將Sonny溺斃般迷人。


又來了。Sonny想著。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佔據了他的胸口。


被Alban影響而產生的奇怪情愫，Sonny將其認定為責任感。


因為是初次發生的事情導致初次體會到的感覺，Sonny不知道要怎麼去接受或排解它，唯一知道的只有將這份感情化作補償，返還到Alban身上才能舒緩一些。


明明剛睡醒就被迫面對被顛覆的現實，卻能馬上適應其中，甚至完美的超越將他帶入這個世界的自己，Sonny無法想像他可愛的面容下隱藏了多少的不安。


所以我一定要負起責任。Sonny再度堅定決心。


只要Alban想要，那他就會去做；只要Alban不想要，那他就不會去做。就是如此的簡單暴力，一如Sonny的風格。


就這樣，兩人懷抱著不同卻又相似的心情，展開了會帶給他們比死亡更加強烈改變的旅行。


而既然這趟旅行為溫泉之旅，那第一個要做的當然是體驗一下這裡的溫泉有多棒。

「好溫暖～」Alban將下巴埋入綠色半透明的溫泉中，像隻貓咪一樣舒服的發出呼嚕聲。

「好久沒有這種放鬆的感覺了～」Sonny也露出幸福到快融化的表情。兩人的語尾都因為舒適而變得輕飄飄。

「聽老闆娘說這裡的溫泉有回復疲勞和治療的效果，不知道對我們會有用嗎？」Alban撈起溫泉湊到鼻子前嗅了嗅。雖然變成死神後五感也跟著恢復了，但沒有心跳的身體不知道能不能接收療效。

「窩不知道……」Sonny舒服到快要跟溫泉融為一體了，Alban相信至少這個溫泉對Sonny是有效的。


泡完溫泉後，兩人聽說附近有能一邊吃點心一邊看漫畫的二手書店，便興沖沖的打算去那裡消磨時光。


為了能更加體會旅行的氛圍，Sonny提議把他們那顯眼的死神披風跟制服換掉，改體驗看看旅館提供的浴衣。


旅館提供的是藍黑色的浴衣，上面有著深藍色的直條紋。喜歡日本文化而熟悉浴衣穿法的Sonny三兩下就換好衣服，開始測試袖子裡能裝多少東西。


而第一次摸到浴衣的Alban，雖然勉強把本體掛上身體，但浴衣複雜的穿法和長長的腰帶實在是難倒Alban了。


就在Alban把自己變成像偷玩毛線球結果反被毛線球困住的貓咪時，Sonny終於看不過眼，前來解救這隻受困的小貓。


厚實的雙手將Alban從米色的腰帶中解放。重新將浴袍以正確方式穿上後再繞上腰帶，長長的腰帶在背後交叉後拉回正面打個蝴蝶結，把打好的結移到背後時順便調整衣襟下襬的角度。


Sonny的動作如此溫柔且俐落，讓Alban一改他總是迷迷糊糊冒冒失失的形象。現在的Sonny給Alban的感覺就像…就像……

「Onii！」

「欸？」

Sonny的手因為Alban突如其來的稱呼而僵在原地。不如說他整個人都突然停住不動了。

「謝謝Onii！」Alban滿意的舉起手欣賞Sonny幫他穿上的浴衣。

「O、Onii是怎麼回事？」被認為是遜砲代表的Sonny總是被叫菜鳥，從來沒有人這樣稱呼過他。但是被Alban這麼一叫，Sonny卻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有一個人也總是這麼叫他的。

『Onii！Onii你看！』

模糊的聲音出現在Sonny的腦袋裡。聽起來是一個約四、五歲小孩的聲音，但是……

「….nny？Sonny你怎麼了？」Alban的呼喚讓Sonny瞬間回神。他看著Alban伸手摸上自己的額頭，喃喃唸著「難道死神也會發燒嗎？」之類的話，接著又開始疑惑死神要怎麼看醫生的問題。

「…沒事！我好的很！」Sonny像是要證明一樣弓起他精壯的手臂，然後一把拉過的手Alban就往外跑。

「快點！我等不及要看漫畫了！」


雖然表面上依舊是那個有點笨笨的笑容，但Alban似乎覺得那抹陽光裡不知為何多了一點烏雲的感覺。


＊


來到大街上，名勝景點的附近總是充滿了人潮。被Sonny拉住的手也沒有要鬆開的跡象，Alban乾脆就這樣牽著Sonny避開人潮，來到了隱藏在巷弄裡的二手書店。


不大的書店裡只有老闆一個人。老闆和藹的招待他們入座進小包廂裡，還送上了招待的濃茶和三色糰子。


雖然書店只有小小的一樓，但裡面的藏書量和書籍的保存狀況可以說是完勝Alban以前去過的任何一間店。


找到了自己以前非常想看卻買不到，而且還是初回印刷特裝版的漫畫，Alban興奮的伸出還帶有Sonny身體餘溫的左手去拿。


就跟手裡拿著這本書一樣不可思議，Alban也覺得Sonny的溫度能留在他手上是件奇蹟般的事情。


明明沒有心跳也沒有溫度，但那微微的熱度還是透過交碰的皮膚傳遞過來。

「喔！那本漫畫我也很喜歡！我還會模仿主角的聲音喔！」從旁邊書架繞過來的Sonny指著Alban手上的漫畫說。

「你看這一格的台詞，逃げてるんだよぉ～！」Sonny翻開Alban手上的漫畫，指著其中一格開始配音。

「Sonny你也學的太像了吧！？那這一句呢？這一句！」Alban激動的眼睛都在發光了。他快速的翻動漫畫，找出另一句他也很喜歡的台詞。

「這句的話…咳咳嗯…我がナチスの科学力はァァァァァァァアアア世界一ィィィイイイイ！！」

「超級像的！根本就一模一樣！！Sonny你是天才嗎？再多模仿幾句給我聽！」

「當然沒問題！那麼接下來就……」

剛才翻書時不經意擦過的手指並沒有留下溫度。Alban一面開心的聽著Sonny的聲演一面笑著，試圖把殘留的溫度當成錯覺。

「Sonny你太厲害了！我好喜歡你模仿他的聲音！怎麼聽都聽不膩，謝謝你！」



一定只是錯覺吧。


＊


雖然老闆親手做的糰子非常香甜可口，但甜點吃多了就會想吃鹹的，於是兩人告別漫畫，回到大街上尋找好吃的美食當作晚餐。


也許是因為已經到晚餐時間的關係，原本人潮滿滿的大街變得有些空盪，但也讓兩人不至於因此而走散。


形形色色的餐廳一間比一間吸引人，有拉麵店、中華料理店甚至還有章魚燒吃到飽店。雖然Sonny最想吃的還是壽司，但看到Alban對一家義大利餐廳興奮的搖起不存在的尾巴，Sonny突然覺得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要去吃那間店嗎？」

「要！要！！」Alban高興的拉著Sonny就往餐廳走去。


兩人被帶到角落的位子就座，並且在服務生的推薦下點了兩種不同口味的義式披薩分著吃。


餐點比預想中的還要快做好。Alban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著，看著香噴噴冒著煙的義大利香腸培根芝心餅皮披薩，他快速的拿起其中一片塞入嘴裡，完全忘記他是貓舌這件事情。

「好、好燙！！」Alban被燙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只能把披薩隨便咬幾下吞進肚裡，然後伸出被燙紅的舌頭哈氣。


看著被燙到的Alban，Sonny幾乎是下意識的爆笑出聲。

「啊哈哈哈哈….Alban你也吃太急了吧」雖然笑歸笑，但Sonny還是怕Alban真的受傷，緊張的將自己的冰可樂推到對方面前。


Alban痛得腦袋混亂，接過Sonny的可樂後馬上就著吸管大大的吸了幾口，冰冰涼涼的液體才讓疼痛舒緩下來。

「哈…得救了……」Alban反覆查看舌頭，確定沒被燙出水泡後才安心下來。


看著一切發生的Sonny，雖然表面上仍是那副沒事的模樣，但內心早已被貓舌的Alban萌到融化。

『嗚哇啊啊～！！貓舌是什麼可愛的屬性～！Albannnn～～～』剛才的爆笑其實是被萌到憋不住不小心漏出來的，Sonny現在可以說是用盡全身的在克制融化的內心不要流出來。

「沒事吧？」

「嗯！多虧了Sonny的救援所以沒事！」Alban將可樂推還給Sonny，在看到Sonny用紅色吸管攪動可樂時才突然想到剛剛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我、我剛剛是喝了Sonny的飲料嗎？用同一根吸管？？』Alban把頭低下，他能感覺到他的臉頰逐漸變成跟吸管一樣的顏色，內心也刮起了一陣狂風暴雨。


偷偷抬頭觀察Sonny的反應，沒想到對方的臉漲的比自己還紅，吃披薩的動作也變得僵硬不已。


兩人就這樣尷尬的吃完晚餐，過程中完全迴避對方視線，Sonny的可樂就這樣被冷落在一旁，直到沒氣了也沒再被喝過。


尷尬的氣氛填補著兩人過遠的距離，Alban和Sonny像是陌生人般一前一後的走著。

「啊！」

「小心！」

走在前方的Alban被人撞了一下，腳一拐就要往後倒去，幸好走在後方的Sonny及時接住了他。

「謝謝…..」Alban回過頭向Sonny道謝，視線卻不自覺的掃過Sonny粉嫩的嘴唇……

「！」
「！」

兩人都迅速的別開頭，Alban連忙離開對方站好，而Sonny則是轉過頭咳了幾聲。


間接接吻的想法一直徘徊在兩人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連初戀都還沒經歷過的Alban和Sonny自然忍不住過度在意這件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甚至開始為早些時間的行為也害羞起來。


這樣尷尬的氣氛還不知道要怎麼化解，回到旅館後又迎來更加臉紅心跳的狀況。

「欸……這個……」

在兩人去公共溫泉洗完澡回來後，旅館的工作人員已經幫他們在主臥的榻榻米上鋪好了被窩。但不知道是收到錯誤的消息還是誤會了什麼，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給情侶用的雙人床墊，甚至只有一條棉被。


看著被排成愛心形狀的枕頭，Alban有種今晚會失眠的預感。


＊


「「剪刀石頭布！」」

Alban和Sonny各抱著一顆枕頭，一個站在床鋪的左邊一個站在右邊，神色嚴肅的盯著對方。

「我睡這邊，你絕對不可以越線喔」Alban指著床鋪上一條剛剛才壓出來的痕跡說。

「知道了啦」

看著把鐮刀拿出來放在旁邊、對自己呲牙咧嘴以示警告的Alban，Sonny真心覺得有苦說不出。


明明自己只是好意要幫Alban，情急之下才沒想那麼多，沒想到Alban反而把自己當成什麼奇怪的人，從餐廳出來後就一直提防自己。

「晚安Alban」Sonny委屈的道了晚安後就把自己埋入棉被尋求溫暖，並且把身體縮成一團，背對Alban。


聽到Sonny的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了，Alban也知道自己這樣對Sonny真的有點過分。


但是他沒辦法啊！一看到Sonny的臉就會想起跟他牽手還有間接接吻的事情，如果現在碰到Sonny，Alban覺得自己一定會當場爆炸。

「晚安Sonny」Alban把燈關掉後也跟著鑽入被窩，兩個人都縮在離對方最遠的角落，把可憐的棉被無情的拉扯到最大極限。

「祝你好夢」Alban在睡著前小聲的給予祝福。





隔天早晨，Alban在刺眼的陽光下醒來。


不知道為什麼身體特別疲憊，Alban覺得自己好像被綁上了鉛塊，連眼皮都沉重不已。


好不容易打跑賴床的念頭，Alban終於睜開眼睛嘗試起身。然而出現在視野裡的不是Alban的鐮刀也不是他睡前面對的牆壁，而是一片粉嫩的肉色。


腦袋停止運作了幾秒，Alban才反應過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Sonny幾乎全裸的身體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自己面前。睡覺前還穿好好的浴衣看起來像是被揉蹭過一樣，只剩一角還頑強的掛在身上，而它的主人正抱著自己呼呼大睡。


Alban從第一眼見到Sonny就覺得他美得彷彿是誤入凡間的天使，前提是Sonny並沒有扛著大鐮刀在半夜闖入他家奪走他的性命。但沉睡的Sonny的確就像天使一樣，上翹的長睫毛和過於精壯飽滿的胸膛和精實的肌肉，要不是死神沒有呼吸，靠在殺傷力這麼強的胸膛上，Alban絕對會換氣過度最後暈厥。


被Sonny的面容迷惑了幾分鐘，Alban才輕輕移動自己的腿想起身，但不對勁的觸感讓他皺起了眉頭。

「嗚…Sonny你這個變態！！」Alban打消不吵醒對方的念頭，猛力的一推，讓Sonny直接從床鋪飛到牆上。

「好痛…Alban你幹嘛打我……」Sonny從睡夢中被打醒，用哀怨的語氣指責Alban的暴行，卻看到Alban眼眶帶淚的拉起他有穿跟沒穿一樣的浴衣。

「不是說好不能越線的嗎？還有為什麼我們兩個都只剩下內褲，浴衣都被脫掉了呢？Sonny你這個笨蛋！變態！遜砲死神！」很顯然Alban誤會了什麼，而且還往糟糕的方向誤會去了。

「不是、那是因為…」

「不要狡辯了！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知道早上起來變成這樣的話一定有發生什麼事！你的腰會不會痛！快點給我解釋清楚！」雖然中間混了些奇怪的話進去，但Alban還是決定給Sonny一個解釋的機會。

「那是因為！」Sonny回想起昨晚的情況……


為了避免自己亂動結果打到Alban，Sonny把自己整個縮成一球，結果換來的就是半夜被熱醒加上腰痠背痛。

「啊……好熱…」Sonny稍微將浴衣的前襟和帶子鬆開一些，這才覺得舒服多了。


稍微舒展一下僵硬的身體，Sonny發現縮在角落的Alban正顫抖著身體，似乎在說著什麼。

「Alban？Alban你怎麼了？」Sonny放輕動作靠近Alban，在微弱的月光下，Alban額頭上的汗珠顯得更加鮮明。


伸手抹掉Alban額頭上的冷汗，Sonny將對方的浴衣也解開一點，接著像是安撫一樣一下一下的順著Alban的軟髮。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不知道是做了什麼惡夢，Alban小聲的呻吟並無意識的抓住了Sonny幫自己順毛的手。

「我在這裡Alban，我在這裡」手腕被抓著不放，Sonny乾脆在Alban身邊躺下，用另一隻手幫他拍背放鬆身體。很快的，Alban的呻吟逐漸消失，身體也逐漸放鬆下來。

「有我在這裡陪你」

-

「所以你是說因為我做惡夢抓著你不放，所以才會睡在一起？」Alban聽完Sonny的陳述後，還是不懂他們的睡姿怎麼能差成這樣，把對方身上的衣服都蹭掉了。

「嗯…」Sonny像被淋濕的小狗一樣可憐兮兮的點頭，表示他的清白。


Alban的確記得他昨晚又夢到了那個一直纏著他的惡夢，但在夢的最後並不是往常的被留下，而是被一雙溫柔的手擁入懷中。

「…謝謝你」

「什麼？」

「我說快點去刷牙洗臉，我們去吃早餐啦！」Alban把枕頭砸到Sonny臉上，快速的爬起來佔領浴室。


「……什麼嘛」Sonny摸摸鼻子，確保他沒有歪掉。

「這麼不坦率」


不過兩人的關係似乎也因此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了。


06.

吃完早餐後，Alban興奮的將從老闆娘那裡拿到的宣傳單塞到Sonny手裡。

「你看！這個遊樂園的鬼屋做的也太逼真了吧！要不要去玩玩看？」

「可是我們也算是鬼的一種啊，要看的話冥界不就有一堆？」

「你不懂啦！鬼屋是玩氣氛的，氣、氛！才不是要看真的鬼勒！」Alban搖搖頭，對Sonny的不解風情感到無言。

「而且！」Alban指著傳單上一個泳圈的圖示。

「遊樂園附設的泳池，今天晚上要開煙火大會喔！」

「煙火大會！！」

一聽到煙火大會，Sonny的眼睛馬上就亮了起來。

「想去嗎？」

「想！」

興致勃勃的換上方便行動的便服，兩人高高興興的開始第二天的旅程。


遊樂園比兩人想像中的大了一倍，黑色外牆保護下的是大人小孩皆喜歡的樂園。裡頭不僅有雲霄飛車、旋轉木馬和摩天輪等經典設施，更設置了迷宮和會彈跳的攀岩場等特殊設施，因此即使是非旅遊旺季的現在也很多人。

「您好，請問要買幾張票呢？」等到兩人終於排到隊買票，已經是半小時以後了。

「欸…..兩張成人票」Alban一手扶著被大太陽曬到有些頭暈的Sonny，另一隻手則拿著Sonny的錢包買票。

「請問兩位是情侶嗎？我們現在有推出情侶優惠方案喔」眼尖的櫃檯人員看出兩人親密的接觸，還有那如同情侶般成對的衣服，提出了適當的建議。

「呃…我們…..」
「是」

Sonny不知道是被熱昏頭了還是為自己乾癟的錢包著想，做出了大膽的發言。

「好的，那麼這裡跟您收情侶套票的錢」避免兩人反悔，服務人員快速的結帳收錢，把票交給Alban。

「另外，購買本情侶套票的情侶必須戴上愛的手銬才能進入本園遊玩」接著一臉淡定的拿出一副閃亮亮的粉色手銬，上面還有愛心形狀的裝飾。

「等等、這種事情應該先說吧喂！」

「本園不接受退款，請兩位伸出手來」一旁的服務人員眼明手快的將Alban的右手和Sonny的左手銬在一起，現在所有人都因為這副過於顯眼的手銬而認為他們是情侶了。

「那麼，祝您們遊園愉快」服務人員鞠躬致意，接著就把兩人推進遊樂園裡面。



「Sonny？你還好嗎？」總之Alban認為Sonny是被熱昏頭了才脫口說是的。

「為什麼大熱天還要穿長褲跟帽T啊…把裡面的襯衫脫掉！」跟短褲短袖的Alban比起來，Sonny簡直像在過冬一樣。

「因為我們這期死神的便服就是這樣啊……」為了方便管理，每一期死神的便服都會不一樣，而每期內每個死神的衣裝樣式也會有些不同，像Alban的就是黑白配色的立領五分袖配上黑色短褲，而Sonny的則是白色帽T和黑色的長褲。


讓Sonny想辦法把襯衫脫掉後，他的臉色就好多了，也不再頭昏腦脹的了。

「Alban想先去玩什麼？」Sonny看著紀念品店販賣的造型髮箍，伸手拿了一個橘色的貓咪耳朵戴在Alban頭上。

「嗯…鬼屋怎麼樣？剛好就在旁邊而已」Alban很認真的在研究地圖，完全沒有注意到頭上被戴了什麼。

「好可愛…」Sonny看著搖頭晃腦思考最佳路徑的貓咪Alban，不禁被萌到出聲。

「嗯？…喂……你給我戴的是什麼啊？」Alban這才發現到頭上的貓耳，於是他也拿了一個青蛙的小斗篷蓋在Sonny頭上。

「青蛙！好可愛的青蛙～」Sonny摸著頭上的青蛙開心的笑著。


將飾品放回原位後，兩人就這樣前往鬼屋。


幸好鬼屋並沒有很多人在排隊，Sonny和Alban很順利的領到手電筒進了鬼屋。鬼屋的主題是逃出充滿各種妖魔鬼怪的廢棄大宅，還加入了解密和追逐戰的元素，所以非常受歡迎。

「Alban你看！這個棺材做的好逼真喔！」Sonny用右手的手電筒指向立在牆邊的破舊棺材。

「咿呀呀啊啊啊啊！」正當Alban鼓起勇氣去細看那副棺材時，棺材突然無預警的打開，從裡面蹦出一隻尖叫的吸血鬼。


吸血鬼的皮膚在手電筒燈光照射下顯得更加慘白，染血的嘴角和暴突的雙眼再加上跳臉式的驚嚇，讓Alban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嚇得抖了一下。

「什麼嘛，你的臉也太多皺紋了吧？真正的吸血鬼可是都很注重保養的好嗎？」Sonny吐槽著鬼的真實度，將光源從一臉錯愕的工作人員臉上移開繼續往前走，卻突然感覺到了從手銬傳遞過來的震動。


Sonny回頭一看，發現Alban的身體正在小幅度的顫抖。雖然對方極力想隱藏，但縮起的肩膀和不敢抬起的頭都表示Alban在害怕。


看到這幅情境，Sonny想對Alban負責的決心被觸動了。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在內心為自己加油喊話好幾次後，鼓起勇氣牽起對方的手。

「呀！Son、Sonny？」突如其來的碰觸讓Alban嚇得貓叫了出來，他疑惑的動了動被握住的右手，卻又被Sonny抓的更牢了。

「好、好像真的有點可怕……可以跟我牽手嗎…？」Sonny明明剛才還在吐槽鬼的真實度，很明顯一點也不害怕。


顫抖的身體突然恢復平靜了。Alban這才意識到Sonny是發現了自己在害怕，才故意用這種方式牽手來安撫自己的。

「有我在，Sonny就不會害怕了」回握住Sonny的手，就像是握住了明亮的未來一樣，滿滿的安心感透過交握的手傳遞過來，讓Alban不再害怕。


最後兩人靠著牽手的力量，很快的就突破了所有關卡，順利的離開鬼屋。

「「好耶！」」兩人互相碰拳開心的歡呼。


和鬼屋裡的陰涼恰好相反，外頭簡直像是烤箱一般讓人快要融化，於是他們只好先找個陰影處休息一下再繼續遊玩。


「Sonny你看這個！看起來很有趣耶！」

即使已經出了鬼屋沒必要再繼續牽著手了，但誰也沒有要放手的打算。

「真理之口？將手伸入石像口中並回答問題……如果說謊的話就會被咬！？」Sonny看著休息區角落奇怪的石像，不太相信石像真的會咬人。

「要玩玩看嗎？」

雖然這麼說，但Alban早就把左手塞進石像的嘴巴裡，用水汪汪的眼神看著Sonny。

「嘛……就一次喔」Sonny敵不過Alban可愛的拜託，從口袋裡拿出硬幣投入石像的投幣孔。


石像嘎啦啦的運轉，用空洞的聲音吐出了問題。

「白米…測試的分數….是幾分…」石像給出了意想不到的問題。

「…………72分」Alban沈思了許久，最後因為他實在沒有勇氣把其實只有27分這種羞恥的事說出來而選擇了撒謊。


當然，對於說謊的壞孩子，石像一律用力的咬下去以示懲罰。

「啊啊啊痛痛痛！好啦是27分啦27分！快點鬆口啦！」石像在Alban說出實話後才鬆口，讓Alban大力吹著出現紅通通牙印的左手。

「…w..w…w」

「Sonny你想笑就笑吧」

「噗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Sonny毫不留情的爆笑出聲。先不說他對Alban超級低的分數感到意外，Alban說謊還被抓包處罰的結果實在是太荒謬了。

「可惡的臭石像，真的很痛欸！Sonny你也來被咬咬看！」Alban的怒氣無處宣洩，只好把Sonny的手塞進洞口，然後投錢等著看好戲。

「非常…非常…非常後悔的事……」和Alban期待的相反，石像閃爍著紅眼睛吐出沉重的話題。

「…………不小心奪走Alban的生命…」Sonny的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


Sonny不只一次想像過如果Alban還活著的話將會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如果他還活著，就可以每天做他喜歡做的事情、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不需要做死神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但是…我又覺得現在能夠跟Alban一起玩耍很開心……」矛盾至極的心情。他理應為奪走Alban的生命感到罪惡與愧疚，甚至應該為此而贖罪才對，但Sonny的心裡仍有一塊覺得能因此而遇到Alban真是太幸運了。


懷著如此錯誤矛盾的心情，Sonny把手從石像口中拿出來，也順勢放開和Alban交握的手，偏過頭躲避Alban的目光。



「我也很開心啊」Alban有些羞赧的說，卻堅定的牽起Sonny的手。

「我已經說過我不在意了，反正跟Sonny在一起也比較有趣」

Sonny轉過頭去，對上的黑黃眼眸裡並沒有任何一絲玩笑的成分，只有真心、強烈、愉悅和Sonny讀不懂的情緒。

「既然事情都變成這樣了，那麼執著於過去也不能改變什麼。還不如就這樣接受它、然後享受它」Alban舉起和Sonny緊扣的手然後嘻嘻一笑。

「只要我們兩個都快樂，那不就好了嗎？」


看著Alban純樸可愛的笑容，Sonny才真正的從愧疚的牢籠中走出來，綻放出自於真心的笑容。

「嗯！」

「不過以後出去玩的錢都交給Sonny負責，麻煩的事情也全部都給Sonny處理」

「欸？哪、哪有這樣的！太過分了吧！」

「啊～Sonny好過分喔～Alban好難過，高興不起來呢～」

「…我知道了啦….」

「好耶！Sonny最棒了！」

一如往常的打鬧拌嘴，兩人又恢復之前要好的樣子，牽著手去找下一個遊樂設施。


不過，也許比之前更加要好了吧。


＊


雖說要去找下一個遊樂設施，但龐大的遊樂園居然沒有一個設施是適合他們的。

迷宮？
他們會迷路然後永遠出不來。

彈跳攀岩牆？
戴著手銬根本爬不了牆。

雲霄飛車？
太多人了不想排隊。

「到底有什麼是適合我們兩個又不用排隊的啊啊啊！」晃了半個遊樂園後，Alban終於忍不住大叫出來。

「那個……」似乎是聽到Alban的抱怨，一個路人出聲叫住了兩人。

「要不要試試看摩天輪呢？我剛玩完下來正好沒什麼人在排隊，我覺得你們一定會喜歡的！」路人指著Sonny和Alban的情侶手銬說。

「聽說只要在摩天輪轉到最高點的時候接吻，兩個人的愛情就會長長久久，永遠不分離喔！」路人越講越興奮，雙眼也像看到什麼珍貴畫面一樣閃閃發光。

「呃….但我們不是…」
「去試試看嘛！真的很適合你們！不去絕對會後悔！！」





五分鐘後，兩人手牽著手坐在摩天輪裡面。

「真是的….那個人也太激動了吧？」Alban一面嘆氣，表現的好像是因為拗不過對方請求的眼神才搭上來的，其實他超級想搭摩天輪的。

「就是說啊，完全不給我們拒絕的空間呢」Sonny也跟著點頭，說得好像是因為拒絕對方太失禮才搭上來的，其實他也超級想搭摩天輪的。


兩個超級想搭摩天輪的傢伙肩並肩的坐在車廂內，看著透明玻璃外逐漸下沉，將天空染上蛋黃色的太陽。


被溫暖的橙色陽光包圍，車廂內的氣氛也跟著溫柔曖昧了起來。隨著摩天輪緩緩上升，兩人腦袋裡路人所說的摩天輪傳說也漸漸鮮明了起來。

「我說Sonny」

Alban首先受不了這有點黏膩的氣氛，開口打破了沉默。

「剛剛那個人說的，要不要試試看啊？」話才剛出口，Alban馬上就為他的衝動感到後悔。曖昧的氣氛變得更加濃厚，讓Alban都快要窒息了。

「沒有啦我開玩笑…」
「好啊」

以為會被拒絕所以打算用開玩笑矇混過去的Alban卻得到了意料外的回答。


原本看著窗外景色的Sonny緩緩轉過頭來，紫色的眼眸在夕陽的餘暉下顯現出真正的顏色，融合了安定的薰衣草紫和清澈天空的藍，簡直就是Alban理想中的溫柔鄉。

「欸？等等Sonny你認真的嗎？」逐漸縮短的距離讓Alban下意識的往後退，最後被禁錮在Sonny的身體和車廂的牆壁之間。


看著Sonny越來越近的臉，些微的身高差加上因為錯愕而蜷縮的身體讓Alban沒辦法逃離，只能閉上眼睛等待也許他並不排斥，或許有點想要的吻。


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皮膚上，好像羽毛搔過一般，有點癢癢的，但又很舒服。


等等……
皮膚？

Alban猛地張開眼睛，發現Sonny已經退回去原本的位置了。

「Sonny…？」Alban摸摸額頭，Sonny嘴唇柔軟的感覺還留在上面。

「嗯…嘛….我們….畢竟不是那種關係嘛」Sonny轉過頭不敢看Alban。他不知道Alban是不是跟自己有同樣的想法，在沒有確定之前，Sonny不敢真的親下去。


看著逃避的Sonny，Alban突然沒來由的燃起怒氣。

「笨蛋Sonny！你這個超級大笨蛋！」Alban發揮超常的力量掙脫銬住兩人的手銬，掄起拳頭打在Sonny身上。

「等…Alban？」突然被打的Sonny一臉不知所措，只能乖乖接住對方的拳頭，避免發生什麼意外。

「明明我都開口了你也答應了，為什麼要逃走！」實在是越想越氣憤，Alban的身體也因為過度激動而在靈魂和實體之間搖擺不定。

「你要對我負責！」哭著說出沒道理的話，Alban一直以來的委屈湧上了心頭。

「那個…你先冷靜一下再說...」看著無法穩定型態的Alban，Sonny只能先試著安撫他的情緒。

「這要我怎麼冷靜！？？」Alban揮出左拳，軟弱無力的靈魂拳頭輕易的就被Sonny緊緊抓住。

「我以為你也喜歡我所以才鼓起勇氣的，但你這樣對我到底是怎麼樣？」舉起右拳往Sonny打過去。Alban氣憤的不是Sonny這麼對待自己的心意，而是他明明也有種跟自己一樣的心情，卻又因為僅是不太確定，而打算逃避並隱藏他的喜歡。

「你這個遜砲死神！膽小鬼」尖銳的話語隨著Alban的右拳擊中Sonny，讓靈魂輕飄飄軟綿綿的直拳變得像是必殺技一樣沉重，直擊Sonny的弱點。


雖然被打又被狠狠戳了痛處，但Sonny還是咬著牙承受Alban的一舉一動。


畢竟對方說的也沒錯，有錯在先的是他自己。



轉呀轉，轉呀轉，摩天輪來到了最高點。


Alban不知道是打累了還是怎麼樣，拳頭就這樣停在Sonny的胸口不動，只是垂著頭流淚。

「Alban…..我…」
「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Sonny嘗試開口說話，但Alban突然揪住他的衣服往後一拉，打斷了Sonny的話。

「給我閉嘴享受就好」然後他吻上了Sonny。


失去重心的Sonny直直跌進Alban的懷裡，毫無溫度的唇被對方同樣冰冷的唇包覆、舔舐著，過於赤裸的渴求讓Sonny忘記了自己不用呼吸的事實，沉醉在Alban甜美強勢的吻裡。

「哈啊…哈….」在Alban鬆口的同時，Sonny像是條缺水的魚一樣癱軟在對方身上，頭倚在Alban肩上大口喘氣。

「這才叫接吻好嗎？Sonny」Alban拍拍Sonny的背提醒他根本不用呼吸。


比平常低沉沙啞的嗓音就貼在耳朵旁，Sonny甚至可以聽到對方喉結滾動的聲音。


摩天輪早已轉離最高點，在兩人親密接觸的時刻越來越靠近地面。Alban扶著Sonny的肩膀讓他回到原位坐好，又把被暴力拆開的手銬扣回兩人手上。

「Alban，我們現在這樣….」Sonny的臉是前所未有的紅。死神沒有心臟也沒有血液，臉紅只是因為靈魂處於過度興奮的狀態而產生的些微變化，但Sonny的臉卻紅的像是真的有血液在此集中沸騰一樣。


看著Sonny扭著他的衣服，Alban當然知道他想確認的是什麼。所以他抓起Sonny快把衣服揉壞的手，放到自己嘴邊。

「這裡才是我的嘴唇。以後只能親這邊，知道了嗎？」帶著Sonny的指尖描繪自己唇瓣的形狀，Alban看著Sonny像是要燒起來一樣全身發紅，但還是乖乖的點頭回答知道了。

「乖孩子，果然我最喜歡Sonny了！」Alban在車廂回到起點前快速的又給了Sonny一個吻，恢復平常淘氣可愛的樣子揉亂他的頭髮，然後像什麼事也沒有一樣牽著Sonny下車。


還處在恍惚狀態的Sonny就這樣呆呆的被拉下車然後帶去買泳衣帶去樂園附設泳池。等到他回過神後，兩人已經在煙火大會的會場等待了。


牽著Alban手的感覺很不真實，和第一次的錯愕第二次的害羞比起來，現在的感覺讓Sonny的嘴角不自覺揚起，胸口有一股溫暖的熱流。


煙火大會的會場很大，他們兩個選擇坐在泳池邊緣，把腳泡在水裡。


Sonny偷偷往Alban那邊挪了一點，讓兩人的手臂能夠貼在一起，觸碰到對方更多。

「Sonny有談過戀愛嗎？」Alban察覺到Sonny的舉動，把頭靠上他寬闊的肩膀。

「…Alban是第一個」

「那真是太好了」Alban親暱的蹭了蹭Sonny，癢癢的感覺讓Sonny忍不住笑了起來。

「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

「那是當然！我會好好賺錢讓你吃大餐的！」Alban驕傲的挺起胸膛。

「喔？那麼具體一點要怎麼做呢？」Sonny裝出威嚴老師的語氣，讓Alban也噗哧一笑。

「嗯…雖然有很多想做的，但果然還是先努力學習，進步到可以讓Sonny放心把背後交給我的程度吧！」

「我的背後早就放心的交給Alban了」回想起和Alban的初次任務，Sonny發覺自己早在當時就莫名其妙的完全放心，而兩人的配合也出奇的好。

「我們兩個明明才認識幾天，卻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彼此一樣呢」

「我也有這樣的想法」Alban用腳踢出水花，夜空中也開始綻放起煙花。

「會不會是因為，在Sonny的前世我們就已經相遇了呢？」看著照亮黑暗的七彩繽紛，一直從對方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感讓Alban說出了他的猜測。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了呢」


前世的記憶並沒有那麼容易就被找到。即使有前輩的幫忙，Sonny至今還是沒有回想起任何記憶。

「現在也只能盡可能到各地去旅遊，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了」不同圖案的煙花一明一滅，黑夜也因此被染上不同顏色，明亮起來。

「不管要去哪裡，我都會跟你一起，牽著你的手不放的」隨著Alban在Sonny臉頰落下的一吻，煙火大會也正式謝幕。


在泳池的淋浴間沖洗過後，兩人拖著玩了一整天疲憊的身軀回到旅館，把自己摔到被窩裡。


明明出任務跟惡靈打架也不像現在這麼累，Sonny完全不記得他是怎麼洗好澡的，回過神來就已經和Alban躺在被窩了。

「Sonny晚安！」不同於昨晚的禁止觸碰，Alban直接撲上Sonny的胸口，把Sonny的手往自己的腰一放，做好睡覺的準備。

「晚安Alban」Sonny把手臂收緊了一點，稍微扭動身體讓Alban能睡得更舒服。


想起Alban昨晚做惡夢的情形，Sonny輕輕的唱起搖籃曲。略低帶有磁性的嗓音以及一整天的疲憊，讓Alban的眼皮很快的便沉重了起來。

「Sonny？」在失去意識前，Alban再次呼喚對方的名字。

「怎麼了？」搖籃曲告一段落，但Sonny依舊沒停下輕拍對方纖瘦背脊的手。

「喜歡你」

丟下令人情亂意迷的告白，Alban就這樣安心睡去，因為他知道Sonny會怎麼回答。

「我也喜歡你」

相擁入眠。這一夜不管Alban還是Sonny，夢裡都只有彼此。


07.

隔天早上，Sonny被Alban吵了起來。

「Auban….痛….」Sonny的臉頰被Alban揉到變形，讓他說話也變得含糊不清。

「早安啊Sonny」Alban放開Sonny柔軟的臉頰，改給他一個早安吻後坐起身。


被欺負的Sonny有點生氣的跟著坐起來，把自己睡亂的浴衣整理好後，轉過身背對Alban。

「哼」

「啊～抱歉抱歉，因為Sonny的睡顏太可愛了所以忍不住就捏了一下」Alban見狀立刻撲上Sonny的後背，偷親了一口他氣嘟嘟的臉頰。

「最喜歡Sonny了，世界第一喜歡，比任何東西都還喜歡」Alban每說一句就親一下Sonny，最後成功讓Sonny紅著臉投降。

「太狡猾了……」

「嘿嘿」

Alban抱著紅通通快融化的Sonny，幸福的笑了起來。

「話說Sonny，今天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Alban趁著兩人在換衣服的空檔問。

「當然可以呀，Alban想去哪裡呢？」

「秘、密。等一下就知道了」Alban俏皮的眨眨眼。


收拾好行李、辦好退房手續也吃完早餐後，Alban帶著Sonny跳上了公車。

「為什麼不用傳送門就好？」

「因為這樣就沒有驚喜感了啊」

期待著目的地到底是哪裡，Sonny跟著Alban搭著公車越過一個又一個站牌，終於在轉車多次後到達目的地。


「這裡不就是……」看著門牌上的2434，Sonny才發現這裡是Alban的老家。

「這裡是我的老家，也是跟Sonny遇到的地方喔」Alban熟練的推開門牌從裡面拿出大門鑰匙，打開大門對Sonny做出邀請的手勢。

「歡迎來到我的老家」

三層樓的豪華透天因疏於打掃而佈滿了灰塵，Alban牽著Sonny繞過那些名貴的藝術品，來到他位在二樓的房間。

「Alban…？」擔心Alban會不會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Sonny輕輕的捏了捏Alban的手。

「我沒事Sonny」Alban把充滿灰塵的大床拍了拍，然後讓Sonny坐下來，自己則站著環顧房間。


從幫忙處理後續的Ike口中得知，Alban原本的生活並不快樂。雖然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是多稀有多限量他都能拿到，但因為工作而幾乎不回家的父母和不是因為金錢而靠近自己的朋友，Alban卻一個也得不到。


也因此，在得知能夠成為死神展開全新生活的時候，Alban的喜悅是壓過其他情緒的。

「果然他們都不知道我已經變成死神了吧！連後續處理都是Ike senpai幫我的，之後得好好感謝他呢！」看著毫無人氣、只有灰塵與塵埃的房間，雖是已經知道的結果，Alban還是忍不住感到心寒。


不過。
Alban突然撲向Sonny，壓著他倒在床上，激起了一片粉塵。

「有Sonny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呢」

只要有你在我身邊，空氣就會像被淨化一般舒服清香；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能堅強的走下去；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能面對一切，克服迎面而來的困難。


像是讀懂Alban的心思般，Sonny用力的抱緊身上的Alban。

「我也是，只要有Alban陪著我，我就什麼都能做到！」Sonny語氣之激動，甚至讓他的形體都閃爍了起來。


Alban就這樣被Sonny抱呀抱蹭呀蹭，愣了幾秒後大笑出來。

「明明是要安慰我，怎麼變成我要安慰Sonny讓你冷靜呢？」用臉頰回蹭Sonny的胸口，Alban這才讓Sonny的形體穩定下來。

「但果然我就是喜歡Sonny這種可愛的地方啊」抬頭親了一口Sonny的下巴，Alban能感覺到他的空虛和寂寞已經被Sonny填滿了。


兩人就這樣抱著溫存纏綿了幾下，Sonny才維持抱著Alban的動作起身。

「那Alban帶我來這裡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呢？」會特地回到這個地方，想必一定是重要的事情吧！

「我有個東西想給Sonny看」Alban從Sonny腿上起來，跪在地上彎腰從床底拉出一個箱子。

「因為Sonny只認識現在的我嘛，所以想說讓Sonny看看我以前的樣子」打開箱子，Alban從裡面拿出一本跟字典一樣厚重的相簿。

「以前的Alban！？我要看我要看！！」想到能看到可愛的小小Alban，Sonny馬上亮眼發光的從床上跳起來。

「你看，這是我第一次走路的照片，這是我因為不想吃花椰菜而把晚餐打翻的照片」Alban一張一張的指著照片解說給Sonny聽。雖然小時候的照片很多，但越到後面Alban的年齡越大，照片也就越來越少了。

「好可愛…..現在的Alban就已經夠可愛了，沒想到小時候的Alban更可愛…..」Sonny被軟萌的小Alban可愛到融化，乾脆把整本相簿抱過來，坐到床上慢慢欣賞。

「你這是什麼意思？明明我本人就在這裡卻要看照片裡的我嗎？」Alban也故作生氣的揚起拳頭，作勢要打Sonny。

「沒有！Alban也很可愛！不管怎麼樣都可愛！喜歡！」Sonny趕快討好Alban，但還是逃不過對方的搔癢攻擊。

「哈…等等！受不了啦哈哈哈！」Sonny被搔的在床上扭動掙扎，一不小心就把放在一旁的相簿掃到地板上。

「啊！Alban對不起……」Sonny連忙起身想把相簿撿起來，卻看到從分離的相簿封面內裡，掉出幾張沒看過的照片。


Alban撿起一張來看，卻赫然發現照片裡手拉手玩在一起的小孩子，不是別人，正是Sonny和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立刻蹲下身查看其他藏在封面裡的照片。大量的照片每一張都沒有例外，都是Alban和Sonny的合照。


除了他們手拉手在公園玩耍的照片外，還有很多像是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的照片，甚至還有Sonny偷親Alban臉頰的照片。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先前的懷疑不但沒有解開，反而更加撲朔迷離。Sonny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捏起一張照片，上面是稍微長大一點的Alban和自己。Alban雖然看起來狀況不太好，但還是露出勉強的笑容；而自己則是……

「嗚呃…！！！啊啊啊啊啊！！！！」剎那間，前世的回憶像是洪水般一股腦灌入Sonny的腦袋，讓他痛苦的抱住頭嚎叫。

「Sonny？Sonny你怎麼了！？？」Alban連忙上前把Sonny抱在懷裡安撫，但Sonny只是不停的掙扎和哭喊。

「Alban….Alban啊啊啊…！」Sonny痛苦的流下眼淚。


Alban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好找出剛才Sonny在看的照片查看到底是什麼讓Sonny如此崩潰。


站在病床前故作堅強的自己，以及後面躺在病床上，吊著點滴卻依然還是牽著自己的手，面容憔悴的Sonny。



那瞬間，Alban也回想起了被他遺忘的記憶。


＊


在Alban很小的時候，他曾經因為突發的惡疾而住院一陣子。


雖然生病很痛很不舒服，但隔壁床的另一個孩子總是會來安慰Alban，在他不舒服的時候輕輕拍著他的背給他力量；在他害怕的不敢入睡的時候唱搖籃曲給他聽；在他難過想家的時候陪他玩遊戲。

「切切切，切切切。Alban服務員～？有客人來了喔～」小時候的Sonny把病床上吃飯時使用的摺疊餐桌拿出來，當作是砧板用手刀在切著什麼。

「いらっしゃいにゃせ～這邊給你坐！」小Alban說出Sonny教他的歡迎台詞，拉著來幫兩人檢查的護士姐姐坐到椅子上。

「姐姐想吃什麼？Onii很厲害，所以做出來的東西姐姐一定會喜歡！」小Alban驕傲的挺起胸膛稱讚比他大了一點、所以被他叫做Onii的Sonny。

「哎呀，你們兩個都好棒呢～那Alban可以幫我點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嗎？」看到兩個可愛的孩子玩在一起，讓醫院的沉重氛圍活潑了起來，護士小姐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墨魚義大利麵！Onii做墨魚義大利麵！」Alban蹦蹦跳跳的跑到Sonny的病床邊點餐。

「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做出最好吃的義大利麵給Alban的！」

「嗯！謝謝Onii！」

看著這兩個瞬間就忘記客人，開始自己玩起來的小孩，護士小姐真的是好氣又好笑。

「Alban～要來檢查身體了喔～」招手讓Alban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坐好，護士小姐開始幫Alban做出院前的最後檢查。

「嗯……都沒有問題呢！Alban已經變回健康的乖寶寶，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喔！」


雖然聽到終於可以回家了，但Alban卻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

「回家的話…是不是就不能見到Onii了……」Alban看著停下動作，半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身影。一想到再也不能看到Sonny被陽光照得亮晶晶的頭髮，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看到Alban毫無徵兆的就哭了起來，護士小姐也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Alban還想要…嗚….還想要跟Sonny一起玩…」歡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年幼的Alban並不知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這個道理，只想和他最喜歡的哥哥一直在一起。

「Alban……」護士小姐雖然心疼，但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我也還想跟Alban一起玩」在一旁默默聽著的Sonny突然出聲，扶著點滴架艱難的下床。

「Onii！」Alban見狀立刻跑上前抱住Sonny，讓Sonny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們約好，Alban先乖乖回家，等我的病好了就去找Alban，然後我們再一起開餐廳好嗎？」Sonny抹去Alban的眼淚，伸出左手的小拇指。

「嗯！！Alban會乖乖在家等Onii來找我玩的！」破涕為笑，Alban也伸出他的小拇指鉤上Sonny的，兩個人拉勾約定。


憑藉著約定的力量，Alban果真乖乖的出院，每天都在家裡期待著Sonny的出現。

「いらっしゃいにゃせ！菜單給你，請問你要吃什麼呢？」Alban每天都會模擬和Sonny一起開餐廳的情況，很努力的在練習如何招呼客人。


可是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一週又一週。Alban始終等不到Sonny來找他。

「Onii怎麼還沒有來……會不會是忘記Alban了…？」

Alban垂頭喪氣的說，但下一秒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興奮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會不會是因為Onii痛痛的時候沒有人幫他呼呼所以才沒有好起來！？」Alban想起每次打針或是做檢查很痛的時候，Sonny都會幫他拍背給他抱抱。

「Alban現在馬上就去幫Onii呼呼！這樣Onii就可以快點來找Alban了！」聰明的Alban當然馬上就行動起來，拜託代替父母照顧他的阿姨帶他去醫院。





在Alban出院後，本來就體弱多病的Sonny身體健康更是每況愈下，常常處在昏睡狀態。


所以當Alban躡手躡腳的溜到病床前時，看到的是又瘦了一圈、正在睡夢中的Sonny。

「Onii……」明明也才一陣子沒見，Sonny的樣貌就和Alban記憶中的樣子變了許多。


不知道是因為疾病還是惡夢，睡夢中的Sonny突然皺起眉頭，開始痛苦的呻吟。


Alban看到Sonny因疼痛而扭曲的眉毛，還有逐漸流失的血色，趕緊伸出小手摸摸Sonny。

「不哭不哭，痛痛飛走！」Alban摸著Sonny不再耀眼的金髮，小小聲的唸著Sonny幫他施展過的咒語。

「Alban會一直陪著Sonny，所以Sonny的痛痛很快就會不見了！」如同Sonny幫助自己一樣，Alban也想幫助Sonny。


不知道是不是Alban的撫摸起了作用，漸漸的Sonny不再呻吟，取而代之的是熟睡的平穩呼吸。

「太好了…」Alban看著Sonny平靜下來的睡顏，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開始點頭打瞌睡。


於是當Sonny醒過來時，他捕獲了一隻趴在自己旁邊流口水的可愛小生物。

「Alban…？」Sonny伸出食指戳了一下Alban的臉頰，Q彈的觸感讓他意識到這並不是夢。

「Alban、起床了Alban」

「唔嗯…Sonny…？Sonny！Sonny你終於起床了！」

Sonny把流著口水的Alban叫醒，然後被Alban開心的抱住。

「Alban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又生病了嗎？」Sonny輕輕推開Alban，對他的身體東摸摸西摸摸，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生病！Alban是來幫Onii呼呼，讓Onii快點好起來的！」說著天真無邪的話，Alban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他前幾天拿到的好棒貼紙。

「你看！Alban有乖乖的，所以Onii也要遵守約定快點好起來！一起開餐廳！」Alban開始說起他有多麼認真練習，現在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服務生了。


雖然很想糾正自己明明是說乖乖『在家裡』等自己去找他，但看在Alban這麼可愛的份上，Sonny還是決定Alban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那Alban要跟我練習一次嗎？」

「要！！」

像是回到了從前的時光，Alban只要一有空，幾乎每天都會跑來醫院找Sonny一起玩遊戲。甚至有一次還偷偷推著輪椅帶Sonny去公園玩。


雖然他們很快就被著急的護士們找到並且被大罵一頓，但沙子奇異的觸感、溜滑梯時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還有Alban牽著自己跑步的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又那麼有趣，讓Sonny想要把這些感覺都熟悉起來。



不過，命運並不允許Sonny這麼做。



Sonny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因為Alban的陪伴而逐漸變好，反而急轉直下，最後在一個無人陪伴的夜晚，安靜的離開了人世。


尚不知情的Alban，隔天還開開心心的帶了一束Sonny最喜歡的向日葵去找他，但得到的卻是再也見不到Sonny的殘酷事實。

「Onii呢？Alban來找你玩了，為什麼不出來跟Alban玩？」迴避Alban明亮純正的眼睛，沒有人忍心把Sonny已經過世的事情告訴Alban。只能看著他在醫院裡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是Sonny的父母看不下去了，才告訴Alban他再也見不到Sonny了。

「騙人…你們都騙人！Sonny跟Alban打勾勾過會來找Alban的，Sonny絕對不會騙我！絕對不會！！」Alban說什麼也不肯相信Sonny已經過世了，拼命的搖頭否認。或許是他還不懂生與死的界線，不知道死神取走靈魂時是多麼的無情冷酷；又或者是，他只是不想承認這個沒有Sonny的世界真實存在而已。




但不論是哪一個或許，Alban都失去了Sonny。



從那天以後，不願面對現實的Alban只是把自己關在房裡一直不停的哭鬧，趕走所有告訴他Sonny已經不在的大人；推開所有試圖安慰他的小孩，將一切拒絕於門外。

「走開！你們全部都給我走開！！所有人都是騙子！你們都聯合起來騙我！」Alban把自己封閉起來，連飯都不吃，只是一昧的哭泣，用不存在的理智欺騙自己Sonny還活著。

「Sonny……Alban…Alban好想你……」嘶啞的哭喊破碎一地，乾枯的淚腺再也擠不出一點悲傷。所有的難過、無助、失落、憤怒以及自責交融成思念與愛，從Alban已經破裂的心流出。


這是Alban第一次在沒有Sonny的世界入睡。



時間回到現在，Alban找回了他最不能忘也最想忘卻的記憶。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忘記…..為什麼……」對Sonny莫名的信賴感和熟悉感，一切的一切都被揭曉，但Alban依然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忘記Sonny。


「Alban……對不起……」也回想起一切的Sonny抱住了顫抖的Alban，像是要將他揉進自己身體裡一樣的用力。

「是我讓你忘記的，全部都是我的錯」Sonny曾以為讓Alban忘記自己是最好的決定，但看到因為忘記了自己而痛苦的Alban，Sonny也搞不清楚了。

「什麼…？」Alban緊抓Sonny後背的雙手突然失去力氣，錯愕的連眼淚都停了下來。

「因為你不肯接受我死去的事實，我不想看到你這麼痛苦，所以拜託了帶走我的死神幫你消除記憶」Sonny閉上眼，緩緩說出在那之後的故事。


＊


當Sonny意識到自己死亡時，他已經被死神帶走，在前往轉世審判的路上了。

「那個，請問我死掉了嗎…？」靈魂Sonny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抬頭詢問牽著自己往前走的人。

「嗯…Sonny已經死掉了喔」聽到那個人人如此回答，Sonny忍不住落淚，停下腳步。

「喔Sonny，不要哭，不要哭。我向你保證，下一次你會活得很久很久，也不會被病痛纏身」帶走Sonny的死神蹲下身，用戴著漁網手套的手，溫柔的拭去Sonny的眼淚。

「可是、可是我還沒有跟Alban說再見……」即使是死後，Sonny最先想起的依然是Alban。他害怕自己的不告而別會讓Alban傷心難過。

「嗯……但死者是不能與生者對話的……」死神歪著頭思考，似乎有點為難。

「那死神大人，您可以讓我再見Alban最後一面就好了嗎？」因為身體的因素，Sonny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也看了許多有關死後世界的書，知道死神在冥界有著強大的力量。所以他決定向眼前有著橄欖金眼眸的死神拜託。


看著Sonny純真的眼睛，死神愣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稍微違反一下不能干預靈魂的規則，讓Sonny看Alban最後一眼。


寶藍色的鐮刀一揮，人間中Alban的模樣便像是投影畫一樣，立刻浮現在兩人眼前。


看著哭鬧喊叫的Alban，Sonny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他實在無法看Alban這麼難受。

「死神大人拜託您！請您讓Alban忘記我吧！不管您要什麼我都可以給您，就算是我下輩子的、以後每輩子的幸福也可以！」如果讓Alban如此痛苦的是自己，那只要自己消失在他的記憶裡，也許就能讓他好過一點。


死神沒有料想到Sonny會有這種想法，為了Alban而甘願犧牲自己的所有未來。

「拜託您了…」


不能干預靈魂。這是死神行動的第一守則。

每個靈魂都有既定的命運，作為一個死神，他們能做的只有將靈魂帶往命運的路上，不能干涉或改變他們的命運。

「好吧。但作為交換，Sonny會忘記一切並且成為死神，只有在找回記憶後才能轉世」過於溫柔的死神無法對這兩個孩子坐視不管，所以他決定為了他們而違背守則。


於是死神再度揮動他的鐮刀，讓命運交纏打結的兩人能夠在夢裡相見。


＊


在Alban哭累了睡著之後，他發現他處在一片金黃色的花海裡。

「這裡……是哪裡…？」Alban疑惑的東張西望，但他的四周除了一朵又一朵的向日葵，其他什麼都沒有。


Alban依稀記得向日葵是某個人最喜歡的花卉，因為向日葵總是向著陽光背對陰暗，但Alban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Alban」

突然，一陣刺眼的金光隨著無比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出現在花海，聲音的主人牽起Alban的手跑了起來。

「你、你是誰？」眩目的陽光讓Alban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只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想放開他的手，卻又想不起那個人是誰。


Alban就這樣被拉著跑到了花海的中間，對方才終於停下來，回過頭看著自己。

「Alban，我該走了」那個人的臉依舊因陽光而模糊不清，但也許是因為他在Alban心目中，是如同陽光般的存在。


「再見」


依依不捨的再多感受手心的溫度一會，隨著Alban的手被放開，那個人的身影也漸漸淡去、消失。

「等等！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Alban伸長手臂努力的想抓住那燦爛的陽光，但就如同想挽回逝去的生命是不可能的事情一般，Alban什麼也沒有握住。


隨著陽光的離去，Alban獨自一人被留在凋零枯萎的向日葵花海裡，再也想不起來他想留住的，到底是誰。


＊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忘記一切，而你也忘記我的原因。我不會希望你原諒我，但還是對不起，Alban」Sonny的眼淚打濕了Alban的肩膀，他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道歉。

「那也沒有關係，反正我們現在都回想起來了，反而是加深我們羈絆，讓我們能坦承繼續在一起的好事啊！」相對於知道找回記憶後果的Sonny，Alban的樂觀是如此的渺小又脆弱。

「不…Alban，我回想起前世也就代表……」

「Sonny Brisko，束縛你轉世的願望已經達成，是時候該走了」

Ike冷酷無情的打斷他們，像是過去Sonny入侵這間房間時一樣，來的突然且無聲無息。

「Ike sanpei…？這是什麼意思？」Alban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讓Sonny無法轉世的願望，也就是他前世最強烈的渴求，就是能夠再見到小時候在醫院一起玩餐廳扮演遊戲，還約了以後還要一起開餐廳的小弟弟一面」Ike強行把抱在一起的兩人分開，將Sonny拉到自己身後。

「也就是說，Sonny已經見到你一面，所以已經完成願望，能夠轉世了」Ike的話語讓Alban覺得全身的血管都被填滿了冷空氣，如此的徬徨無助。

「前輩，難道不能……」
「Sonny，我已經幫你夠多次了，我再也沒有辦法了」干預了Sonny的命運又幫助他干預了Alban的命運，Ike已經為此付出代價，他沒辦法再幫助他們了。

「怎麼這樣……」Alban無法相信。他們才重逢不久，好不容易互通了彼此的心意，甚至又發現了他們堅不可摧的羈絆，怎麼突然就要被拆散了呢？

「好了Sonny，我們走吧」Ike拉著Sonny，開啟回到冥界的傳送門。


「等一下！」

眼看著Sonny就要被帶走了，就算腦袋裡還沒有任何辦法，Alban的身體還是先一步行動起來。

「Alban，就算你阻止我也…」
「這樣我要怎麼辦啊！」

Alban拉住Ike的袖子，把腦袋裡最先想到的話全部丟出來。

「我可是Sonny專屬的死神助理！而且還是由大死神Pomu欽點的，所以照理來說Sonny在哪裡我就應該在哪裡！」

「可是……」

「如果Sonny不在的話我要怎麼辦？難道我要去當其他死神的助理嗎？其他死神的薪水也會跟我三七分嗎？」

「……」Ike被問的啞口無言，一時接不上話。

「所以在帶走Sonny之前要先找大死神決定我該怎麼辦！」

Alban的話雖然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卻又完全沒道理。再加上他壓倒性的氣勢，讓Ike想反駁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只好同意先暫緩Sonny的事情，去找Pomu談談該怎麼辦。


08.

「嗯……這樣的確很麻煩呢」Pomu在聽完Ike的報告後皺起眉頭。


在Alban的拖延戰術之下，Sonny的轉世好不容易才被暫時阻止，但Pomu這關似乎沒那麼好過。

「如果就這樣讓Sonny轉世，Alban就會沒有工作，這樣我也就違反當初讓Alban加入我們獲得穩定生活的約定了」來回看著哭得眼睛紅腫，卻還是用充滿殷切祈求的眼神看著自己的Sonny和Alban，Pomu感到非常為難。

「但當初同意Sonny完成願望後轉生的也是我。如果我不讓Sonny轉世重生的話，我也還是會違反約定」不管走左邊還是走右邊都是死路，Pomu突然想卸下大死神這個麻煩的職位。


但她不是別人，她可是Pomu！是I’m Pomu的Pomu！如果眼前的道路都是錯誤的，那她只要自己開一條正確的路不就可以了嗎？

「我知道要怎麼做才可以解決所有問題了」

「「真的嗎！？」」

Alban和Sonny在聽到這番話後，越過了站在他們中間的Ike，高興的抱在一起跳呀跳轉圈圈。

「I hate it here.」看著明明還沒確定能不分開卻馬上就樂觀起來，在自己面前黏黏糊糊親密起來的小情侶；以及不知道想出什麼辦法，但看那鬼靈精怪的笑容就能猜到絕對不是什麼正常的辦法，Ike開始考慮要不要乾脆拋下他們不管，去放個長假好了。


「唉，所以到底要怎麼做呢？」雖然想歸想，但Ike還是沒有辦法就這樣丟下他們。

「哼哼……那就是讓Sonny照原樣去轉世，然後Alban獲得晉升，代替Sonny的正式死神位置！」Pomu高興的拍著手，這樣兩個人的去向都安排好了，自己也好好守住了約定。


但Alban和Sonny卻開心不起來。

「所以我還是要跟Alban分開了嗎……」一想到這裡，Sonny的眼淚又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無法停下來。

「不行……一定還有什麼辦法的，快點想想啊Alban……」而Alban則是不肯屈服於命運的支配下，拼命的從腦袋裡找出能夠留住Sonny的理由。


如果命運執意要和他們作對，那還不如破壞掉所謂的命運，用自己的雙手去開拓想要的未來。

不過，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Alban和Sonny的命運就已經註定會糾纏不清，即使他們想斬斷也無法的地步。

「放心吧，Sonny會帶著記憶轉世的。而且Alban，只要你完成你的工作，要待在冥界還是陪在Sonny身邊我都不會管你的」作為一個溫柔且看著一切的死神，Pomu知道他們過去受了多少痛苦、經歷了多少次離別。所以她不願意再給予他們試煉，是時候該讓他們體驗平凡的幸福了。

「Pomu大人！謝謝你！」Alban激動的抱住Pomu，而Sonny隨後也跟上。

「啊哈哈！很重欸快點放開啦！」雖然在抱怨著，但Pomu還是伸手攬住兩人，真心的祝福他們能夠快樂。

「那麼現在可以走了吧？Sonny？」Ike等待三人擁抱告別一陣後，向Sonny伸出左手，就像當初帶走他時一樣。


Sonny放開Pomu，轉而和Alban做今生最後一次的擁抱。

「Alban，我不會跟你說再見的」Sonny把全身的力量都放鬆，整個人癱軟在Alban身上。

「我也不會跟你說再見」Alban撐起Sonny的重量，把他溫柔卻又強勢的擁進懷中。就像之前一直受到Sonny的幫助一樣，這次換Alban幫助Sonny，成為他的避風港。


最後一次親吻他的愛人，Alban放開Sonny，讓他前往他該去的地方。

「我愛你」Sonny在跟著Ike踏進傳送門的前一刻，回頭對Alban說出那存在已久，終於被說出口的告白。


明白了胸口的熱流都是因對方而起，發自內心的笑容也是被對方牽動。Alban知道，他對Sonny那份無法言喻的感覺要怎麼形容了。

「我也愛你」是比喜歡還要多更多的愛。


最後一次向對方展露笑容，隨著Sonny的離去，Alban並沒有哭，反而笑得連虎牙都露出來了。

「那麼」Alban拿起Sonny被收回的鐮刀，活動了一下筋骨。




「快點完成工作吧，我還有地方要去呢！」


＊


「你要對我負責！」

Alban Knox，身為一個接續以前輔助死神職位的新手死神，現在正遇上了很可能讓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戀情啪擦一聲結束的大危機。

「Sonny…你先冷靜一下…」

「這要我怎麼冷靜！？？」金髮的孩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用肉肉的拳頭毆打著Alban的胸口。

「Alban是笨蛋！」尖銳的話語隨著男孩的右拳擊中Alban，讓小孩子輕飄飄軟綿綿的直拳變得像是必殺技一樣沉重，直擊Alban的弱點。


雖然被打又被狠狠戳了痛處，但Alban還是咬著牙承受男孩的一舉一動。


畢竟有錯在先，不小心讓男孩冰淇淋掉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我也是為了保護Sonny才不小心弄掉的，Sonny就原諒我嘛～」Alban把鬧脾氣的男孩抱到自己腿上坐好，順手又砍掉一隻靠近Sonny的惡靈。


自從Sonny轉生後已經過了七年。在這期間由於Ike的體貼，Alban的工作量幾乎可以說是零，也就有理由整天跟在Sonny後面了。

「可是Alban明明可以小心一點的」Sonny看著他被地板吃掉的冰淇淋，雖然還保有過去的記憶，但現在只是個七歲孩子的Sonny，會因此鬧脾氣是很正常的。


也許是因為帶著記憶轉世的代價，Sonny的體質變得非常容易吸引惡靈靠近。也因此Alban幾乎像個背後靈一樣，整天都跟在Sonny後面保護他。

「嗚嗚…看在我這麼努力保護你的份上，就不能原諒我嗎？」和以前相反的身高差距，Alban很輕易的就把小小的Sonny整個揉進懷裡。

「唔嗯……」被這樣舒服的抱著，還被溫柔的摸著頭，Sonny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如果Alban會一直待在我身邊的話……」Sonny轉頭對上Alban的眼睛，然後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那是當然的啊」Alban也在Sonny軟嫩的臉頰上親了好幾口。

「因為我跟Sonny，是註定無法分開的啊！」



即使分開了也還會相逢，忘記了也還會再想起，Alban和Sonny的關係就是如此。


從來不及有結果的第一次，有了結果卻很快又結束的第二次，Alban相信接下來的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是往後的任何一次，他們都會如此幸福下去。



因為他們早就融進彼此的命運裡，成為對方的摯愛、對方的避風港、對方的一切……





他們就是如此契合的，如此命中註定的靈魂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