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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vity


「很痛嗎?會沒事的喔。」說著話的人笑了笑,即使在口罩的遮掩下,瞇起的雙眼仍出賣了她此刻的表情。

盧玖瑟看著那彎起的弧度,原先黯淡地眼神出現一絲光點。那是她第一次在晦暗無色裡看見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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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窗外,藍天無雲。昨夜下的雨成了白日的露水,有風吹過,掀起了嬌嫩花枝,片片花瓣落地。盧玖瑟想伸出手,想捉住了乘著風吹來的鮮豔。但被膠水實封的窗框阻擋了她的動作,手指觸碰到冷硬的透明面,才剛騰起的光彩一點點地自她眼裡熄滅。

「玖瑟早安,今天也很精神呢。」倏地,溫和的嗓音將她從沉浸思緒的狀態中拉回現實,盧玖瑟聞言轉過頭,對上來人一如既往帶著暖意和笑的眼。

深咖的眼瞳澄清地倒影坐在床上的她的身影,看著自己的樣子清楚出現在對方眼裡,盧玖瑟瞳孔一縮,她匆匆地移開視線。

胸口處傳來重重地衝擊聲,脈搏在奔騰,血液無可避免地在對方靠近她時上升,沖昏了腦袋,她有些暈眩。

隨手拿起前幾天剛開封不久的新色紙,她拿起一疊置於胸前,快速地對著手中紙片,反覆多次直到花朵的雛形在她手中緩緩呈現,升騰的血液也逐漸得到平撫。

盧卓婷看著鮮紅的色紙隨著女孩動作,在她手指下翩翩起舞,折過一個對角,凹起一處斜角再塞入先前做好的暗折處,紙做成的玫瑰綻放在她手裡。

「妳的手還是一樣很巧,不像我,一點都不適合做這種精巧的事。」聽見對方的話盧玖瑟抬首,她對著站在她床邊的人搖了搖頭,她將立體的玫瑰舉到盧卓婷面前,她說。

「沒有,如果盧姑娘想學,我可以教妳。」

盧卓婷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但看見女孩認真的眼神,她接過對方遞來的玫瑰,將其插在白袍胸前的口袋,靠近心臟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我有時間便會來找玖瑟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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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玖瑟本以為,「有空就會來」只是一句安撫病人的客套話。

放慢了手中的東西,她伸手指向被凹起一角的色紙,將凹痕捋平。重新拿了一張全新的紙張,盧玖瑟看著坐在她面前再次將紙片對折的人,忍不住眼裡的困惑。

「盧姑娘......不會覺得無聊嗎?」再三思慮,對眼前人的好奇勝過她平常的理智,盧玖瑟揉著手中空了的包裝紙,聽著它因為她的動作而發出的摩擦聲,有些忐忑地問道。

仔細將最後一處的暗角折好,盧卓婷端詳桌面上她花費幾乎三十分鐘才折好的第一朵紙花,聞言她對坐在床鋪上的女孩報以微笑,愉悅躍上她臉龐,藏不住嘴角的弧度。

「不會啊,雖然我不擅長折東西,但是因為玖瑟的指導所以不會無聊。」她笑著說,盧玖瑟因此紅了臉。

「這個,就送給玖瑟了。」盧卓婷直起身,將其餘的垃圾收拾好。她舉起那朵略顯笨拙的玫瑰,放在了盧玖瑟盤起的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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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記得這個嗎?」盧玖瑟從背後抱住了在廚房忙碌的女人,下巴抵在對方肩頭,她用面頰磨蹭著,輕嗅對方頸間散發的沐浴過後清爽的肥皂味。

「嗯?」回以一個單音,盧卓婷專心地看著平底鍋裡正逐步完成的菜餚,她將身體向後靠,更嵌入了背後人的環抱。

「這個。」

突然,一朵邊角已經被磨損著掉色的紙玫瑰出現在她面前,半驚訝半驚喜的看著那朵玫瑰,盧卓婷關掉瓦斯,她回頭,對一臉驕傲的盧玖瑟問。「你還留著它?」

埋首在對方鎖骨處,盧玖瑟輕輕地轉動腦袋,她懷裡的人因為髮絲的搔弄而笑出聲。收緊環在對方腰上的手,她終於回道。

「當然留著,這是卓婷第一次折給我的玫瑰。」

「我的也還留著喔。」

幾乎是在盧玖瑟剛說完之後,盧卓婷便馬上接著開口。滿意地欣賞到小她好多歲的女孩驚訝的面孔,盧卓婷將那朵有些泛黃的玫瑰自胸口前拿出,捧著它舉置盧玖瑟面前。

「你隨身帶著?」不敢置信地看著多年前出自她手的物品竟然又一天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盧玖瑟原以為保留會是她獨自暗存的浪漫,沒想到浪漫本身卻也有一樣的想法。

她總是一再地顛覆她的想像。

盧玖瑟抱著人不撒手,在心裡暗忖著。無論是打從第一眼起的在意,又或是那兩朵玫瑰的存在,盧卓婷就像是那抹她當初坐在窗旁透過玻璃面照在她身上的暖陽一樣。透過了籠罩在她身上的烏雲,融入了打在她身上的雨,化成涓涓暖流細潤無聲地沖刷那些陰霾。

第一次她感到安心,感到自己踏上了地。不再是虛無飄渺地漫步在雲間,不再是逆著風原地踏旋。

還埋在對方頸間,盧玖瑟想,她的世界好像崩潰,不。她的世界已然完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