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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nd》

設定：
偶像影山與戀人日向的故事。

日向低頭盯著自己即將見底的錢包，嘆出了這個月的第三千五百八十七口氣。
「怎麼又要沒錢了啊…」
他無奈地關上錢包，看來今天也只能去買路邊的梅乾飯糰充饑了。
背著快高出自己一顆頭的黑色吉他盒，日向拖著重量總和快等於一個他的器材走過中心商圈的一條條路口。看著即將達頂的太陽，商店街的人潮即將要聚集了，街邊的店家也陸續準備開張。
抵達定點前，日向駐足在經過的一家高級運動品牌櫥窗前，聚光燈打在那雙閃著靛青色綴邊光澤的限量版球鞋上，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影山已經不只一次看著那雙限量球鞋的廣告露出興奮的光芒，即便他嘴上不說，日向也知道他是多想要那雙鞋子。再加上他的生日也快到了，自己也想給他個驚喜，但看著自己乾扁的錢包…
不行，要再加把勁才行。日向收起了頹喪的心情，加快腳步向定點的廣場移動。
到達廣場的時候，商圈的逛街人潮已慢慢開始攏絡。日向利索地把東西擺出來，麥架、音響、音源線，以及那空空的打賞箱。
沒事的，今天是假日，一定會有多一點收入的。他如是給自己打氣。
拉開黑色吉他盒的拉鍊，熾熱的光線打在那把夕陽色的吉他上，像是反射著鎂光燈和尖叫聲，他的心跳似乎都鼓動起來。
將吉他接上音源線，清脆的音色透過導線擴散至遠方。對著麥克風，他淺淺的哼出聲音──
那是他和影山共同的夢。
當他在高中和影山到live house作為臨時樂手上台表演時，那血液沸騰的炙熱和歡呼聲的躁動感，像是深深烙印進他們的骨子裡一般。
渴望舞台焦點，是如此簡單的理由，當別的孩子仍貪戀著與朋友享樂，他們縮衣節食、多處兼工，含辛茹苦才存到了他現在手上這把吉他。
日向永遠忘不了，當影山摸到那把吉他時，藍寶石般的眼睛裡散發著怎樣的光芒。
他們帶著這把吉他四處彈唱，平日打零工、兼任樂手，或者無酬演出，假日窩在壅擠的冷氣房裡抱著吉他寫寫詞曲，寫累了就隨意睡去。
某一次的演出結束後，兩人拎著啤酒罐，沿著河堤，一路從暗夜跑到了天明。明天似乎遙遙無期，兩人都有著這樣的想法，喘著粗氣躺在被晨露沾濕的草坡上，抬頭望著魚肚白的天。
「喂，呆子。」
「幹嘛？」
「你會退縮嗎？」
「幹什麼要退縮呢，」露出地平線的晨曦照耀著那頭鮮橘色的頭髮，日向笑著對他說，「有你陪著我，怕什麼呢？」
他們在草皮上親吻，激動地相撞唇齒，交換著昨晚苦澀的啤酒味。
也許在其他人眼裡是兩個年少輕狂、不切實際的理想，說他們不為自己的以後做打算，浪費青春在沒有意義且沒有未來的路途上。但他們不在乎，也無須在乎。
畢竟他們在一無所有的年紀裡，便已經擁有了彼此。
然而，兩人後來的路有些不同。
天生深具表演天賦的影山被經紀公司相中，有了商業宣傳的輔助，知名度蒸蒸日上，以往那個四處唱場子的影山飛雄已不可同日而語，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的人氣歌星呢。
日向沒有這樣的運氣，即便也有著一副好皮囊跟亮麗的嗓子。平時在餐酒館端盤子、添酒水賺取生活開支，偶爾假日在中心商圈的廣場上做街頭表演，作為興趣兼職貼補收入。
一首首的歌曲唱完，那打賞箱裡仍舊冷清的可憐。
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是這樣了，停留駐足的路人並不在少數，但真正願意掏出銅板投進箱子裡的人卻寥寥可數。
「這可怎麼辦啊…」日向看著空蕩蕩的打賞箱，過幾天就是影山的生日了，要是照這個樣子下去，別說影山的生日禮物，連自己的生活能不能維持都是問題。
他輕嘆了一口氣，馬上收起頹靡的表情，唱起下一首歌──

“即便失去翅膀 我也知道你一定帶著我飛翔”

廣場上的人無不被吸引了注意，以他為中心開始漸漸聚集了人潮。
簡單而清脆的吉他伴奏，純淨而無雜質的聲線，頂著烈日，那頭亮橘色的頭髮閃耀著鮮豔的光芒。
那是在影山出道前，兩人共同譜出的曲子。
一共有兩首，兩人各自譜了一首曲，再交由對方填詞。這首便是日向填詞的。
詞的內容修改了很多次，主題也打破了很多次的構思重頭來過，最後他決定把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寫進這首意義重大的曲子裡。
日向緊張地一字一字唱出，說是緊張似乎有些不準確，畢竟他的臉上全是羞怯的紅潤。
嚴格說起來，這應該是首他寫給影山的情歌。
吉他刷下最後一個和弦，他有點膽怯的睜開眼睛──
日光、掌聲、歡呼同時向他迎面而來，
就像真正站在舞台上。
心滿意足的表情在日向的臉上顯露無遺，他對著各方的觀眾鞠躬致謝，然後望向前方的打賞箱──
還是空的。
人們欣賞你的表演，往往僅止於口頭的勉勵。
人潮漸漸散去，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朝著人潮的反向，在打賞箱裡投入了兩張一萬圓鈔票。
？
一、 一萬圓？
一萬圓！！！！
那那那那可是能抵得過他這兩三個禮拜以來的打賞金額啊！正當日向正驚訝著哪來這麼慷慨的路人，那人走向了他，摘下了墨鏡。
「有多的麥克風嗎？」
「多的…咦欸欸欸！」
日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你…怎麼在這…」

「欸欸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影山啊？」
「影山？你說那個現在正夯的歌手影山飛雄？」
「怎麼可能？他出現在這裡？」

路人的耳語讓日向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人，那真的是影山。
沒等到日向的回應，影山徑自在旁邊挖出了另一支麥克風，接上音箱。
「那首會彈吧？」
「啊？喔，嗯。」日向意識到影山說的是哪首歌，羞紅了臉。
「就照我們之前說好的唱喔，」影山對他淺淺一笑，「你知道的。」
日向有點膽怯地刷下第一個音。

“如果要在青春和愛人當中做抉擇，我會選擇浪費七世的青春去愛你”

「欸欸欸真的是影山！」
「他在街上唱歌欸！」
「他在跟一個街頭藝人合唱？太不可思議了吧！」
黑壓壓的人群圍繞著他倆，日向已經看不見人潮的尾端在哪裡。人們的眼神聚焦在他們身上，一支支手機鏡頭對準他們，他偷偷斜眼瞥了一眼身旁的影山，卻發現那雙閃著紺青色波光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欸呆子，你譜的那首曲子，我填好詞了。」
-「真的啊？那來試唱！」
-「嗯，是可以啦，不過有些我想讓你唱。」
-「你說合唱嗎？」
-「嗯，大概算是吧。」

“世人的流言蜚語像是枷鎖 將我們囚禁在相隔遙遠的牢籠裡”
“但是我一直知道 那不會是成為我們分開的原因”
“還記得你說 你會和我一起飛過世界的盡頭 只要我陪著你”
“如果要在青春和愛人當中做抉擇 我會選擇浪費七世的青春去愛你”

日向感覺到血液沸騰的速度正衝擊著他，最初站上舞台的那種觸動似乎又再次被呼喚起，但是有那麼一點不同。
他撇過頭對上那雙熾熱的眼睛。
還多了一股寶藍色的暖意。

從擁擠可怕的人潮中被影山拉著竄逃出來，躲進了臨時被叫來的保母車裡。坐在箱型車後座，日向翻著手機，不論是IG、FACEBOOK還是TWITTER，都被他和影山在街頭對唱的影片攻佔了版面。
「可以免費聽到影山現場唱歌太幸運了吧！好羨慕TT」
「旁邊那個橘色頭髮的小男生是誰？好可愛>//////<」
「那個男生可以跟影山合唱是燒了幾輩子的香…QAQ」
「實話實說，那個小男生唱歌真的也好好聽！有人知道他的帳號嗎？」
日向慶幸自己在被大量網友肉搜到之前就把所有的社群帳號轉人私人帳號了。
這下…真的紅了…
日向回想起剛才當他倆唱完歌，現場震耳欲聾的歡呼尖叫和快要滿出來的打賞箱，就不禁感嘆影山的人氣到底多麼可怕。
「但…這樣不就沒有意義了…」
日向看著那快蓋不起的箱子，原意是想靠著自己的力量給影山一個驚喜，但如今這個樣子，不就還是仰賴著影山嗎…
「你在沮喪什麼？」
影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向受驚地跳了一下，「沒、沒什麼…」
「平常工作那麼累了，假日幹嘛還跑出來賣唱？」
「我…」
「喂喂喂，我說小飛雄，因為你的一通求救電話，要及川先生我特地繞路來這把你救走，你不但沒一句感謝，還跟這個小不點機哩瓜啦個不停，是不是太沒禮貌了？」副駕駛座的人轉過頭來看著他倆，有些不滿地說。
「你少在那邊亂講，」駕駛座的人一巴掌打在那人頭上，「哪裡繞路，你剛剛就在旁邊辦握手會而已，開車的人還不是你。」
「小岩！你好暴力！」
「總之謝謝了，及川前輩，岩泉前輩。」影山微微點頭，想起日向可能還不認識，指著前面兩人道，「這位是及川前輩，我之前和你說過和我同公司的那位，跟他的經紀人岩泉前輩。」
「呦呼！」及川對著日向一笑，「想必你就是小飛雄的男朋友了吧？」
「嗯…欸欸欸欸？」日向從脖子根紅到了頭頂，撇頭過去看心虛的影山。
「哈哈哈你不用擔心，公司的人都很保密的。」岩泉說道，「那影山，你要先回公司嗎？」
「先回我家，麻煩了。」

影山斜靠在桌緣不發一語，盯著沙發上低頭的橘色腦袋。
「你…不是說…你在製作新專輯…會閉關在公司嗎…」日向小心翼翼的開口。
「新專輯提早錄完了，我就回來了。」
「那你怎麼會在那裡…」
「我回來找你卻看你不在家，跑出去找你啊。」
那也找的太巧了吧…日向悶悶地想。
影山嘆了一口氣，走上前蹲在日向面前。
「為什麼要出去賣唱呢？」
「…」
「平常賺得不夠用嗎？可以跟我說啊。」
「才沒有不夠！」
「真的？那你今天中午吃什麼？」
「…梅乾飯糰。」
影山又嘆了口氣，「如果真的不夠可以…」
「可是我就不想一直依賴你啊！」
日向突然大吼，伴隨著綠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嚇得影山一個手足無措。
「你看看現在…很多事情我一個人都做不到…住的地方也是你的…就連剛剛…如果沒有你…我也只會被困在那裡…你很優秀…大家也都很喜歡你…我知道自己還不夠好…但是…但是至少我不想變成什麼都依靠你的人…而且…」
「而且…？」
「我也想靠我自己的力量…給你一點什麼…」
「給我？」
「你不是很想要那雙限量版的球鞋嗎…我想…自己賺一點錢…買給你當生日禮物嘛…」日向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得快要聽不見。
影山愣了一下，隨後緊緊地抱住他。
「呆子，你真的很笨。」
「啊？你說什──」
「你啊，不用去努力要達到什麼，你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禮物了。」
日向沒說話，雙臂也偷偷攀上了影山的背。
「嗯。」日向抹去眼淚，影山在他的眉角落下一個吻。
「不過…今天這樣子，你公司那邊會不會生氣啊？」
影山坐到日向身旁，將他攬進懷裡，「生氣就生氣啊，你覺得我在當下決定那樣做有在管他們生不生氣嗎？」
「好像也是…」
突然靈光一現，影山激動地從沙發上立坐起來說，「欸呆子，」
「？」
「如果我們把那兩首歌錄進我的新專輯裡，你也來合唱？」
「欸──可以嗎？」
「不知道，還要跟公司討論看看，但照今天迴響程度來看，公司同意的機率很大。」
「真的嗎？你最棒了──！」日向開心地在影山的嘴角啄了一口，卻隨即紅了臉。正要伸腳落跑之際，便被影山壓回沙發上親了個夠。
兩人抵著額頭笑鬧，彷彿回到了高中的模樣。

只要有你在，我知道我一定不會失去翅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