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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頭髮


他偶爾會覺得剪頭髮是最不會令人起疑的自殘。
既不流血也不留疤,別人要是問起說句轉換心情就可以搪塞過去。
小柳從抽屜裡翻出剪刀,覺得差不多是時候剪頭髮了。
總是要等到人類形態時過長的頭髮影響他的視線,他才會意識到時間的流逝。喀擦喀擦的剪刀聲落在小柳耳裡不過是切割傷痛的噪音,在髮絲漸長之後定期察覺自己的孤獨罷了。

該剪頭髮了呢。

每每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總是有股衝動想把身邊所有跟自身的關聯也一次剪斷。

喀擦。

一縷藍色的髮絲落入慘白的水槽,鏡子裡的小柳狼執著剪刀表情苦澀,彷彿墜落的是他本人而不是他最無關緊要的身體部位。

喀擦。

只要遠離所有人,就不必承受離別的痛苦了吧?那麼,就在我有所準備的時候和所有重要的人道別吧!

喀擦。

小柳的手指絲紋未動,倒是他房間的門板被緩緩開啟。
「啊咧?狼你在剪頭髮啊?」叢雲傻愣的臉猝不及防的探進鏡子裡,闖進小柳紊亂又消極的思緒。
「喔,你來了啊⋯⋯」小柳透過鏡子望進叢雲異色的眼瞳的同時,忍不住再次動手剪下耳邊的細髮。
叢雲擠進空間算不上太大的浴室,站在小柳身後好奇地左看右看。
仗著金眼的狼沒有理會,他微微抬頭將鼻尖湊近小柳的後頸,偷偷地嗅了嗅對方的氣味。
不著痕跡地撒過嬌之後,率直的忍者向來想到什麼問題就直說,「你這樣剪得到後面的頭髮嗎?」
「可以啊!」
「是喔。」
「嗯?」
「為什麼要自己剪?」
「因為出門很麻煩。」
「喔,反正你約會跟出任務會出門就好。」看小柳專注在剪髮而不是對話的叢雲悻悻然地丟下一句,人就跑了。
殊不知最後這句話完全激起小柳狼當前的煩躁與不安。

喀擦。

「カゲツ!」他剪完最後一刀,開口喚回正在擺弄房間主人電腦的忍者。
一臉複雜的看著忍者踩著拖鞋毫不猶豫地啪嗒啪嗒跑來,心底湧起的憐愛讓小柳又再次意識到他有多珍惜眼前的人。
不只是叢雲,英雄的大家也許已經比他自認為的在他心中更具地位,但有多珍惜就有多不想放手,自己擁有這樣的心態,小柳有點嚇到了。
本以為已經對離別感到麻木了,原來還是會感到傷痛嗎?也許他比他自己認為的還要更有人情味。
「怎麼了?」搖晃著蓬鬆的短髮和髮辮,叢雲睜著盈滿純粹的雙眼問道。
小柳狼隨手把剪刀放在水槽檯,拍落身上的細碎髮絲之後伸出雙手揉揉眼前柔軟的臉頰。
「怎麼?オオカミ覺得寂寞了啊?」莫名其妙被捏臉,叢雲口齒不清的詢問。
「蛤?才沒有!」心事正巧被戳穿,小柳為了掩飾動搖而大聲反駁,手上不忘加大力道讓叢雲麻糬般的臉頰變形得只能發出更加含糊的抗議。
他噗哧一笑,鬆手放人自由,順便抽了張面紙把水槽裡的頭髮一綹一綹的撿起扔進垃圾桶。
仍不放心的白髮少年捧了下殘存著些微痛感的雙頰,眨眨眼繞著已經走出浴室的白狼,一路用眼神進行無言卻目的性十足的質問。
小柳瞥一眼圍著自己團團轉的小博美,終究是抵擋不住忍者的視線攻擊,嘆口氣後輕輕推開整個人快黏上來的叢雲。
彆扭又乖僻的性格與非人的種族讓他總是留不住美好的人,叢雲大概也不例外。或許叢雲也會因為察覺到他們不可能永遠相伴而選擇離去,但他還是想再試一次,試著盡全力把握住這份珍貴的幸福。

「要是總有一天我們必須分開,你會怎麼做?」就算難為情得有些咬牙切齒才能問出口,此刻,小柳就是想知道叢雲對此有什麼看法。
「蛤!你要去哪裡?」忍者一聽倒是嚇得不輕,激動得抓住小柳的袖子,幾乎是撲過來在小柳耳邊大喊。
小柳皺眉,再次推開又貼上來叢雲說道:「才沒有要去哪裡,而且說不定要離開的人是你!」
「喔。」叢雲低頭想了半秒,鬆開被他抓皺了的袖子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就算分開了也會再次相遇吧!」
「就算分開了,由我去找傲嬌柳也不是不可以喔!」叢雲揚起下巴神彩奕奕地宣布。
小柳聞言,低啞的嗓音笑了幾聲,伸手揉揉那顆蓬鬆的腦袋。
「是嗎?很了不起嘛!」
「交給我吧!」叢雲笑瞇了眼,樂呵呵地說。

是啊!就因為你是這樣的性格才能每一次都找到我吧?不論我如何冷漠的對待你們或是逃避現實,下一次我想逃走的時候也拜託你來見我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