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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設很多！私設很多！私設很多！（很重要所以說三次）
*時間軸是自己腦補完的。
*殤叔是從未來來的時間旅人。


Ok的話？



【東離S3】萬殤— 飲歸客


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唐 岑參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


白雪漫漫。

曠野的砂礫被突如其來的大雪覆蓋，失去了以往鋪天蓋地襲人面的氣勢，只能厭厭地俯伏。

殤不患身無負累，唯一身俐落的黑袍紗帽，踽踽而行。

原本這一身的黑在這潔白無瑕的寒花之上，應當是如墨污紙般格格不入的模樣，可因著身後那颯颯飛揚的素白披風，反倒在空中徘徊的飛鷹眼中，竟也不突兀地融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這是他迷失方向的第三天。

不，或許嚴格來說，他並不能算是迷路。畢竟迷路的前提是，得先有個打算去的地方。
而他，只是單純正在躲避某些下手不知輕重的人，也就是俗稱的逃亡。

然而，依濕冷的冰雪，已經厚得足以在腳下嘎吱作響的跡象看來，他只能確定自己已經越走越偏，甚至偏到遠離了人煙，偏到了進入邊塞。

「這下頭疼了啊……」輕撥掩面的黑紗，殤不患一臉為難地看著沒有太陽可供指引方向的天空，低聲喃喃。

沒有地圖，沒有村落，附近也沒有得以維生的水源。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殤不患難得流露出了些許不安。

他是因被追殺而逃入邊疆地帶的，自然也沒能多做準備。身上沒有什麼糧食，水袋裡的水也已經少之又少。殺手一波接著一波，逃進到邊塞之後，面對的又是各種惡劣天氣，根本沒得休息，此刻的他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現在忽然想起三天前做決策的那瞬間，一時竟還有點摸不準到底當時是選擇迎擊，還是選擇逃亡才是好辦法了。

「唉，說到底還是因為太不熟了啊……」

頭頂的烏雲壓得極低。
明明是正午時分，天卻是深沉的灰。
若是第一次來到曠野的人，看到這種天色恐怕都會心中倍感不安。
只是這些天來，殤不患早已習慣這說來就來的黑雲，只道是又有一場大雪將至。

摸摸鼻尖，殤不患看著又開始落下的晶花，左右張望著那一座座孤立在層層砂礫之中的岩山，打算先找個地方避避。


一開始是護印師，然後是官府，最後是刑部跟一些武林人士……

越來越大量的追殺者和不眠不休地逃亡，讓他的身體也開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然而他還不能停下。


身為從未來穿越至此的時空旅者，殤不患心知自己此行唯一的目的，便是趁還來得及阻止災禍前，趕緊回收那些會在將來釀出大禍的神誨魔械。

縱使，明知這種蠻橫粗魯的回收方式，有可能會改變一部分的歷史，他也沒時間顧慮太多。

畢竟，在他所在的那個時間軸上，世間早沒有了東離跟西幽，也沒什麼鬼歿之地。甚至可以說，人類這種生靈，都已經變得少之又少。

在他曾經身處的未來，歷史記載著的，是西幽百姓被魔劍七殺天凌的控制者大量屠戮，幽皇和皇女瘋狂殘忍，為了選出天籟吟者逼迫許多平民和修士，甚至為了私慾召回邊塞將領，不顧邊界安全，造成大量的外族入侵，最後邊關戰力薄弱，終至朝代徹底傾覆。

而東離一地，則是在玄鬼宗宗主奪取神誨魔械後，不知為何與魔族聯手，召喚出魔神妖荼黎後被魔神大肆破壞，造成半個東離地土成了廢墟，另外半個地土則與鬼歿之地一起墜入了魔域，成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生存的死地。

在那之後，接臨鬼歿之地的西幽，也成了人類與魔族最後的戰場。

大部分的軍兵和護印師迎戰，還有少部分的江湖人士對上了魔族和依附著魔族的人類。

一時局勢曾有好轉，然而魔族卻製造出可以穿越時間與空間的邪物逢魔漏，回到過去破壞了不少神誨魔械，甚至惡意使護印師血脈受污，使得諸多神誨魔械化為魔劍，以致最終人族無力迎戰，人界徹底淪陷。


而人界徹底墮入魔域的那天，他也是親眼看著的。

天空像本被合起的書，霎時之間，放眼望去就只剩下一片漆黑。
然後，是紫色的濃霧和腥臭腐敗的寒風，再來便是污濁得足以腐蝕肉體和五臟六腑的黑雨。

那時，他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即使握住了天底下最強大的神兵利器，卻仍挽救不了任何東西。

無助百姓哀哭的聲音，士兵戰場上廝殺時最後發出的悲鳴，還有一個個氣息微弱，直到眼中的希望之光徹底熄滅的護印師……


無力回天。


在極惡的世代裡，他曾猶如困獸一般，試圖對大多數的一切處之泰然，失之淡然。抱持著縱使消極被動，也不願輕易將劍出鞘傷人的傲骨與善念。

然而可笑的是，這樣的他，終於不顧一切的認真之後，末了卻連劍所能及的小小方寸之地，都無能為力堅守到最後。

親族、戰友、能歸去之所盡皆成空。
想守護的人和事物，以最殘酷的方式，在手中化為微塵。


什麼也保護不了，什麼也拯救不了。

他是一縷枯槁可悲的遊魂，受困在正值風華慘綠的軀殼，內裡卻已被哀鳴和懊悔的烈焰焚燒殆盡。


於是，在受盡了噬骨的痛苦掙扎之後，他恍若人間遊走的屍骸，一人一劍，單槍匹馬地闖入了魔族深處再深處的無界閣。

犯盡殺戒，形如惡鬼。

手中劍屠盡所見魔族，摧毀目所能及的一切黑晶之後，將手中伴隨他多年的利刃當作陣眼，把整個無界閣給徹底封鎖。
再用滿是腥臭鮮血的手，抓著最後小小的一片逢魔漏，跳入了腳下可以通向過去的深淵。

這是人界開始淪陷的地方，也該是結束一切的地方。

此去沒有後路，也不需後路。

他早已親身經歷過這千瘡百孔的未來，對塵世毫無留念。

若是此行無法將過去改變，他留後路給自己，也只是回來繼續像個遊魂一樣在魔域飄蕩。

他要回到過去，誓言要將所有的神誨魔械收回。

將那些只能依憑使用者心智左右善惡的無魂之物全都封印，不再被人拿來禍世。

或許，這也正是上天之所以留他在世上孤身一人的原因……因為，他不願讓那樣絕望的未來再現。

所以，就必須無所牽掛、心志堅定地，將這路給走黑。




洞穴外的風雪已大得看不清五步開外。

好不容易找到背風山壁的疲憊旅人拿下紗帽，抖去身上厚重濕冷的雪塊。抽出腰際的拙劍，將眼前礙事的碎石斬斷，勉強清出了一點可供坐下升火的空間。

這把拙劍，是他到西幽後才做出來的。
刀身刀鞘都是木頭做的，然而灌入真氣之後，殺傷力卻也是不容小覷。

其實，他本來是不想再配劍的。

縱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有利器在手，也可以捅死隻雞。更何況是讓他這種血氣方剛，容易衝動行事的人握刀劍？

他只是想給自己再多留一點轉圜的餘地。

然而面對上神誨魔械和魔劍、邪劍時，手無寸鐵也並非良策。於是他便折衷做了一把木劍。

一旦不動真氣，便只是木劍。
縱使是稚兒拿到，也不至於傷人。

然而……

殤不患解開綁縛在胸前的布結，拿下背上那把一路都他用畫滿結界的布匹層層包覆的長物，神情晦暗不明。

然而糾結了一會之後，殤不患卻還是將之抽出，對著自己剛從洞穴中扒拉出來的枯草堆上一揮，霎時便點起熊熊烈火。可這火才剛剛點燃，就見殤不患立刻手腳並用地將劍再次用布給包裹起來。

「哦、危險危險……差一點就變甕窯烤肉了。」

雖然已經包裹得及其快速了，但是肉眼可見，布的邊角還是被火焰給燒掉了些。殤不患手忙腳亂地將結界給補全後，這才得以稍稍放鬆，倚靠著背後的岩壁，將潮濕的鞋襪脫下來烤乾。

這是他新收回的神誨魔械，名曰灼晶劍。特點是每次揮舞都會發出強大的火勢，使用的護印師若是沒有渾厚真氣護體的話，就連五臟六腑都有可能會被這把劍給燃燒殆盡。

在他聞訊趕到之前，這把劍已經被人給濫用數次。僅僅一次的手起刀落，便燒毀了整個村鎮。鎮上七百餘人無一倖免，全死在這把劍所引發的火勢之中。

雖然他後來回收了灼晶劍，也幫忙滅了火……然而卻被其他人誤以為是滅村的兇手，又被奇怪的殺手給盯上，只好慌不擇路的跑進這荒涼的地界之中。

而且，隱約之間，他好像還聽見那些人還給他起了個奇怪的稱號，似乎是叫什麼「啖劍太歲」？

活像他是個閒著無事把劍當零食嘎吱嘎吱咬碎的怪人，還把他掛上了懸賞令，害得他現在也不敢帶著一堆劍四處奔波了，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就找個杳無人煙的荒山大漠，把大部分的劍先藏起來再說。

「真是太難搞了……」抱著被特殊布料層層包裹住的灼晶劍，雙腳被火焰的熱度烘得乾爽溫暖，殤不患坐蓋著披風，茶褐色的雙眼盯著火苗，頭一點一點地，像是累極了，無法控制自己的昏昏欲睡。

「要是……有人可以做出一個能把所有神誨魔械都安全地封印起來，又方便帶著走的東西就好了……」

在思緒已經完全迷糊時，殤不患腦中最後想的，還是究竟該怎麼一勞永逸處理這些煩人的高危險兵器。

耳際卻倏地聽見「啪」地一聲輕響！

在殤不患的腦子還沒來得及完全清醒之前，他的手已下意識將腰劍出鞘！

「咣！」
眼前是兵器與兵器相擊時抽出的火光！

殤不患的身體仍舊疲憊，眼前昏花。全身卻都在叫囂著警戒，背上爬滿冷汗，心中驚駭竟然有人已經靠得如此之近自己卻未曾察覺，只怕再晚上一步自己就要身首異處！

被震開的手正準備再舉起拙劍，耳邊卻猛地聽見來者連忙將自己手中的青龍刀往地面一插，放開了武器喊道：「等下，我只是進來避避風雪，並沒有惡意！」

「……」殤不患眨了眨乾澀的眼，終於看清了看著身前男人。

只見那人身著沉重兵甲，長著一張俊毅肅穆，不好親近的臉，可眼角的淚痣，卻又打破了那份氣勢，反倒使人看上去帶了些許惆悵。

是個讓人感覺矛盾的男人。

殤不患一邊想著，一邊有些遲疑的收回劍。
說道：「抱歉啊，睡著時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我下意識就拔劍了。」

「不，沒有先知會一聲就進來是我的錯。」像是發現了這洞穴的主人是個能溝通的，男子的姿態也稍稍放鬆了些，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像你這樣孤身一人在邊疆行走的旅者，有這種自我保護的反應也是正常。」

那人雙手交疊，往前一傾，拱手又道：「吾乃守護西幽邊境的將軍萬軍破，人稱百擊成義。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我、我啊……」伸手摸摸鼻尖。殤不患有些訥訥。

他畢竟不是這時代的人。
所以總是盡量不作為、在各樣事上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試圖使歷史不發生過大的變化。

因此來這個時代之後，也因不曾與人深交，而無人問過他的名字。突然被這麼一問，一時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但，如果只是一個名字的話……


「你……叫我殤不患就可以了。」


如果，只是一個名字的話……
對歷史軌跡的影響，應該也不算大……吧？


因為他也已經很久、很久……
不曾聽過，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