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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人》

阿提斯．羅倫茲有個奇怪的表哥。

作為羅倫茲家的新一任家主，他的人生中並沒有碰過太多奇怪的人。而在大多數師長與朋友對他說「要當個誠實、善良、正直的人」時，只有他的表哥，會對他說「小黃鶯，你的屁股真翹」。

於是阿提斯就去問了自己那個不想當家主的姐姐，問她什麼叫做「屁股真翹」，而姐姐則跟他說，講這句話的人十有八九是戀童癖。

於是，在下一次，當表哥又跟阿提斯說「你屁股真翹」時，阿提斯指著他的鼻子，說了一句「維克托里安是戀童癖」。

然後他的表哥維克托里安點點頭，微笑地回答他：「是啊，我是喔。」

啊。阿提斯想。

姐姐說得沒錯。

-

「你怎麼會放阿提斯一個人來群陸？」

金頭髮的男人匆匆地從港口走向皇宮，豪夫的表情冷淡，似乎對這個看起來華貴的男人有些感冒。

「他是家主。」他冰冷地說：「本來就應該承擔起這些責任。」

「你沒看到阿提斯還這——麼小嗎？」維克托里安痛心疾首地說，比了個差不多一個指節的距離：「這樣的小黃鶯怎麼可以處理這麼麻煩的事？為什麼不等我？」

好吵。

豪夫帶著他穿過街道，而維克托里安還在喋喋不休。他才剛從偏陸的南群島趕來，羅倫茲家最近事務繁忙，家族的子嗣也各奔東西。不過，或許是看在阿提斯才剛上談判桌沒多久的關係，所有人都對他甚是擔心。

阿提斯太誠實了，傻里傻氣，連別人問他內褲什麼顏色都會答出來的程度。這種人在勸說時，很容易因為那份真誠而成功，但也容易在進一步談判時吃虧。

而這也是為什麼阿提斯會在群陸待一個月的原因——勸說交給這個傻乎乎的小子，而到了談判時，羅倫茲家就會把權力轉交給維克托里安。

畢竟誰都不是善人，不想在這場交易中吃虧。

他們兩個進入皇宮，佩席．克拉夫特的侍衛們提早得到了申請，於是也輕易地放他們通過。

「你看到了你的老情人嗎？」維克托里安問，他事實上比豪夫還小上幾歲，或者說，和那位「老情人」的年紀差不多大。

「他不是我的老情人。」黑髮學者硬邦邦地說。

「沒關係。」維克托里安語氣憐惜地說：「我理解，情傷很難受。」

你暴風的理解個屁啊！

豪夫瞪了他一眼，而很快的，他們兩個就先到了佩席的會客室——皇帝坐在沙發上，似乎已經等待多時。

「您好。」他們兩個起身，彼此握了下手，又開始相互寒暄。兩個同樣虛偽的男人聊起天來倒是意外的不尷尬，而盯著眼前的金髮男人，豪夫則在內心又再次回憶了一次不久前查到的資料。

維克托里安．羅倫茲，本來應該成為羅倫茲家主的男人。今年二十七歲，未婚。而在豪夫最糟糕的那段時間，他還差點「誤入歧途」，和這個傢伙扯上關係。

維克托里安花名在外，算是群陸中炙手可熱的約砲對象。豪夫對他的拒絕說詞印象深刻，因為對方跟他說得不是「我們不適合」，而是「我不太喜歡過熟的水果」。

毫不委婉的委婉——時至今日，他想起來還是有點惱火。

佩席和維克托里安的聊天內容圍繞在一些風俗上，還沒真正的上談判桌，誰也不會說出什麼有太明顯攻擊性的話。

他們兩個再次握手，而金頭髮的羅倫茲則再次離開會客室。豪夫跟上他的腳步，可能是想起以前的事，臉又更臭了一點。

「所以。」維克托里安說：「你要跟我分享一下他長什麼樣子嗎？」

「先生。」豪夫說：「這是我的隱私。」

「別人的屁股也是他們隱私的一部分啊，」金髮男人眨眨眼：「但他們都很樂意我去『探索』。」

「希望您也可以把這句話說給阿提斯先生聽。」男人冷漠地說。

維克托里安哈哈大笑，他們穿過以窗戶構成的燦亮光暈，去往走道的另一端。年輕的羅倫茲家主和另外一個金頭髮的男性似乎正在比賽誰能跳更遠，兩個人吵吵嚷嚷的。

「你要用腳跟落地。」琥珀色瞳孔的男人說，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起來格外令人不放心。

「但用腳尖看起來比較遠！」阿提斯道：「凡你的腳比較長！」

「天賦也是實力的一環。」凡哼哼笑著：「看好喔！」

他用力向前，然後跳到了陰影的中央：「比你前面！」

阿提斯癟起嘴，似乎很不滿凡的囂張行徑。而就在此時，維克托里安開始叫起他的綽號：「小黃鶯——」

「好噁心！」阿提斯高喊：「不要這樣叫我！」

他的誠實並沒有讓維克托里安退卻，他來到阿提斯身邊，又看了看跟他在一起的凡。

「這是我表哥。」阿提斯說：「他叫維克托里安，維克托里安．羅倫茲。」

接著他指了指凡：「這是凡，是我朋友，維克托里安應該跟他差不多大吧？」

「欸？」維克托里安露出失望的表情：「差不多嗎？」

凡回想了一下之前阿提斯的話，又點點頭：「差不多吧。」

豪夫很安靜，不過這位曾經的船長仍然注意到了自己以前的航海士：「豪夫，瑪夫里斯在找你。」

「沒空。」黑髮男人硬邦邦地說。

「沒關係。」凡說，衝著他眨眨眼：「反正我也只是負責帶話而已。」

一旁的維克托里安已經抬起了手上的少年，就像是在看他玩耍般搖擺著阿提斯的身體。家主看起來沒什麼表情，甚至有點隱約的鄙視：「你真的很無聊。」

「我很想你嘛！」維克托里安說：「好久沒見了，小黃鶯有想我嗎？」

阿提斯思考了一下，如實開口：「完全沒有。」

維克托里安毫不在意，只是繼續逗弄著他的表弟。而凡則拍了拍豪夫的背，示意他跟自己走。

他們兩個離開長廊，簡單交談了一點維克托里安和佩席的事。就算聯盟、偏陸跟聯邦達成了協議，但大家仍然有不同的利益。

「我感覺不只要一個月了。」凡嘆息道：「佩席在港口使用權上不肯退讓……剛剛那個維克托里安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糊弄的人。」

「他嗎？」豪夫想了想：「跟普利希之於克拉夫特的關係差不多吧。」

他停頓片刻，補充道：「不是現在的普利希。」

凡點點頭——普利希公爵，皇帝的白手套。從偏陸趕來的新的談判對象比現任的羅倫茲家主年紀大，雖然看起來不太正經，不過能夠趕過來幫忙處理阿提斯不擅長的事，估計也是備受重用的存在。

豪夫認真的解釋似乎讓船長理解了這層關係，不過凡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始料未及。

「所以你跟他約過炮哦？」

暴風的，怎麼現在的人都這麼白目？

豪夫沉下臉，沒有回應身邊的男人。凡癟起嘴，眨眨眼，又故作可憐：「告訴我嘛——我保證不會跟別人講。」

「沒門。」

「真的沒門？」凡語氣浮誇：「給我一扇窗也可以喔！」

豪夫加快腳步，不過從他的態度來看，大概是默認了這件事。凡原本想跟上他，又被對方低吼了一句「走開」。

「我以前是船長的時候你都不會這麼對我！」他停在原地大喊：「豪夫！你變了！」

「你又不是我的雇主！」豪夫吼回去，就像是他們在船上那樣：「走開啦！煩死了！」

「我要去跟瑪夫里斯講！你帶砲友來群陸！」

「你去講啊！」黑髮男人氣得跳腳：「我會怕你喔！」

凡對他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後大步離開，而豪夫則回過頭，往離宮的方向走。

群陸人果然都是神經病。他想。

好想回偏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