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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歸有貓》

　　今日道務繁忙，靜淵回到寢居時已是皎月高掛。

　　清風徐徐，蟲鳴唧唧，皎潔的月於天際灑落一地銀白，將靜淵晚歸的影子拉得斜長。
　　腳下步子踩得急促，孰知今日議事結束後，尚有一大堆道務接踵而來，使得靜淵本想傳音給默嵐君告知他今日將會晚歸，結果一忙起來便疏忽了。

　　「吾回來了－－」穿過院落，步過長廊，靜淵三步併兩步地推開寢房房門。

　　前腳甫踏入房門，迎面而來的便是一陣凜冽氣息，再仔細一瞧－－

　　默嵐君正背對著他，但那熟悉的背影卻又與往常有些許不同。銀藍長髮並未束整，而是隨意披散，並且頭上一對毛茸茸的獸耳不時顫動，身後竟還有條毛茸長尾正用力地甩呀甩的。

　　靜淵愣了片刻，海色的眸子眨了數回，這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默嵐君，他一直覺得與貓無異的娘子－－這回居然冒出貓耳與貓尾巴。

　　一聲噗嗤禁不住逸出喉間，惹得他那名符其實的貓娘子瞬間旋過身，雙手扠著纖細的腰際，氣得粉頰微鼓。

　　「回來得這般晚，你還笑得出來！」話說著，默嵐君頭上的貓耳又動了動，身後的長毛尾巴氣得一甩，一不小心便在書案上甩得紙張劈啪響。「再笑，我就將你案上的卷宗全掃到地上去！」

　　語罷，還哼了一聲。在靜淵看來，此時的默嵐君簡直就跟炸毛又虛張聲勢的小貓無異。
　　靜淵本想忍住不笑的，無奈眼前的貓娘子簡直可愛得緊。

　　「娘子儘管掃，吾認命拾起便是。」
　　「你……哼！」

　　被靜淵的話一噎，默嵐君氣得不再搭理他。只是頭上的貓耳往後貼了些許，身後長尾再度重重地甩了幾下。

　　靜淵見狀，眉梢的笑意再也壓不住。他笑著緩步上前，月光順著他正裝外袍的衣襬流淌，映出他眼底一抹柔光。

　　「怎麼？氣成這樣，莫非還想撓吾兩爪？」溫潤嗓音帶著幾分玩笑說道。

　　默嵐君聞言，銀藍髮間那對毛耳倏地豎起，貓尾也一僵，整個人像被逮個正著的小貓似的。

　　「誰要撓你！」她嘴上強撐，語尾卻染了點慌亂。「我只、只是覺得你沒個信兒就這般晚歸，萬一……萬一出了事呢？」

　　最後幾個字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尾巴原本氣呼呼地甩著，此刻卻無力地垂下，末梢輕輕晃了晃。

　　靜淵眼中笑意一斂，心頭一軟。他伸手，極輕地撫上那毛茸茸的耳朵，指腹掠過柔軟的絨毛，帶著極淺的力道。

　　「原是為吾擔心？」
　　「誰、誰擔心你了！」

　　默嵐君一抬臉，想瞪他，偏偏貓耳被他揉得一顫一顫，氣勢全失，就連嘴邊的話語聽來都軟糯不已。

　　靜淵低笑一聲，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好，是吾之過。忘了傳音，讓娘子掛心了。」
　　語聲極低，落在默嵐君耳畔時，氣息溫熱得讓她尾巴又是一抖。

　　「下次若再如此……」默嵐君低聲咕噥，字句含在唇齒間，但靜淵仍舊聽得一清二楚。
　　「任由娘子罰。」他未等她說完，便笑著接了句，語氣帶壞，「不論娘子要掃卷宗，還是要撓吾兩爪，皆可。」

　　默嵐君原本還想裝作生氣，這下反倒被逗得紅了臉。

　　她伸手去推他胸口，結果手還沒用力，靜淵已順勢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輕而淺的吻，帶著一點歉意與笑意。

　　默嵐君頭上的那對貓耳，此刻總算不再生氣地後壓，只輕柔地豎起，毛茸茸的長尾也不再氣得一甩一甩，而是輕抖了幾下。

　　夜風掠過簾外竹影，月色靜靜灑下。
　　一人一貓娘，肩頭相倚。

　　靜淵輕聲道：「這樣罰，娘子可還滿意？」

　　「這次就……暫且原諒你。」默嵐君抿唇，臉頰微紅，尾巴在他身後輕輕一繞，纏著不放。「下次再這般，我就不理你了！」

　　聽見這話，靜淵不禁淺笑，沒說出口的是她回回都這般說，卻從沒一回是真的打從心底不理他。但他不會將這話說出口，省得好不容易順了毛的娘子，一會兒又要炸起毛來。

　　「……還氣著？」過了好半晌，修長的指一面安撫似地輕柔爬梳著那如綢緞一般柔軟的銀藍髮絲，靜淵一面輕聲問道。

　　「哼……」默嵐君嘴上輕哼，實則早已被他那寵溺的語氣哄得心都軟了。

　　靜淵低笑，掌心一收，將她攬得更緊。頭頂上的一雙貓耳此時被月光映得發亮，輕輕顫動，連那一抹銀藍髮絲都在微光中閃著柔暈。

　　「看來還氣著，吾再哄哄？」
　　「……你要怎麼哄？」

　　他並未回話，僅是唇邊帶笑地與默嵐君額心相貼。於她那柔軟的唇瓣上，落下極輕的一吻。

　　默嵐君原還想強撐氣勢，卻在他額前的溫度落下的瞬間，整個人軟成一汪水。貓尾偷偷地繞上他的腰，毛尖輕輕勾了勾。

　　「這樣……算哄好了？」靜淵輕聲問。
　　「還、還不夠……」她小聲嘟囔，耳尖紅透。

　　靜淵失笑，俯首再落一吻，這回落在她的貓耳上。指腹順著柔毛輕撫，聽見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極輕的顫音。

　　「娘子這模樣，當真似貓。」他低喃，語氣帶著幾分壞氣與縱寵，「連氣起來都可愛得緊。」
　　「少、少囉嗦……」默嵐君用手抵著他的胸口，想推但沒了力氣，只得紅著臉小聲抗議。

　　靜淵順勢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輕輕帶她回到懷中。

　　「好，不說。」他低語，「只抱著娘子，讓氣都散了。」

　　窗外蟲聲依舊，月色靜靜地鋪滿整間寢房。

　　──歲月靜好，莫過於此。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