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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溫
重漾注意



亞特蘭提斯學院內四季如春,四時鮮花不敗的花園總是守世界熱門景點之一。

可是突然變天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比如某年某董事從妖魔地回來後,突發奇想給學院辦了個火焰節,還美其名曰鍛煉學生耐熱能力,一眾學生尤其來自寒帶地區的死了又活活了又化,整整維持兩個月的高溫鬧劇,最終還是由校舍管理人員出面擺平。又比如今天––

禇冥漾一早起床,睡眼惺忪伸手推窗就被這漫天飛雪打個措手不及。他猛地關窗,驚愕地眨眨眼,腦裡閃過的念頭成為幻武們今天第一個笑料,這又是怎麼了啊?他試圖奪回些主人的嚴威,米納斯笑得越發沒有儀態,輕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風捎來的消息,那位調節校內氣候的精靈似乎在感情上遭遇了挫折。

……

白袍妖師抹一把臉,久違地意識到「自己不愧是個地球人啊」的認知讓他有點懷念有點興奮又有點悲傷––他的房間沒有任何供暖設備。

人生太難了。從窗縫溜進來的冷風在這狹小的一角打著轉,大抵是安因的惡作劇,畢竟他星期一忘了去上課。禇冥漾吸吸鼻子,一邊搓著手一邊翻白符紙。別問他在幹什麼,一個水屬性的妖師沒有火屬性的符不是很正常嗎!他搓著火球環顧房間找安置的地方,可當餘光瞥過角落心臟不可抑制地漏跳一拍。

嗯……待在室外會感冒吧。

禇冥漾翻手一拋火球,火球流星似的划落到桌面一個空的玻璃糖罐裡,而它的製作者只往手裡呼著暖氣,自冰櫃拿出個盒子、拆掉包裝把裡面的東西往烤箱一放,計時器一扭,轉身又忙著取來藍色瓷碟子,泡起紅茶來。

忙這忙那忙到最後把成品端出來放在桌邊,他甚至能感受到這塊漂亮梳乎厘散發的甜暖香氣,而邊上放杯用寬口碗盛的紅茶。精心佈局的邪惡妖師悄悄把窗戶推開一道窄縫,然後若無其事晃出房間,連鑰匙都不帶。

禇冥漾帶上門,晃到走廊盡頭抱著臂合上眼睛,心裡倒數十聲,哪管腦子裡在看好戲的兵器們。



三。

白袍依然保持剛才的姿勢,只是右眼半睜,正想嚇唬他的畫像女郎硬生生止住動作、回到那把貴婦椅上。

都不想想嚇過他多少遍了!

二。

妖師默念,兩指間夾住一張符,上面畫著的時至今日還是他最喜歡的法陣。

一。

禇冥漾手中符紙一甩,光芒在眼前略過,只憑直覺伸手一攬––



此時毛茸茸的藍眼蜘蛛正用前肢扒拉一口甜點,忽然一雙人類的手摸上來嚇得他送到口器邊的軟乎乎掉回碟子裡,六只眼睛咕嚕咕嚕往上看,是熟悉的人類的臉!

禇冥漾雙手環住蜘蛛的身體,生怕壓著細長脆弱的肢體。他是一個邪惡的妖師,威脅誘騙不應難倒他的。所以他一手把梳乎厘推遠些,把蜘蛛轉過來無比認真地說:「今天天氣冷,你主人在外面不會冷嗎?」

蜘蛛愣住了,他再接再勵道:「你不覺得你主人沒得吃甜品很可憐嗎?外面還下著雪……」禇冥漾輕咳一聲,略過心裡那句「最近可能得少看些電視劇……」的吐槽,動手切一塊甜食湊到蜘蛛邊上。迷茫的命蜘立即暈頭轉向,一口銜住,掙開人類妖師的手就直奔窗口跳。禇冥漾攔也攔不住,探頭出去已沒了蜘蛛的蹤影,心驚膽跳生怕那位黑館守衛把蜘切了。要真這樣他可不知道要怎麼瞞過重柳族重新拼一只出來––

「我才不會擊殺住戶的客人!!!」

什、什麼?禇冥漾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陣才發現他說漏嘴了,撓撓頭連聲抱歉。這下好了,整個黑館都知他來客人了。他嘆氣,剛扭過頭就看見房間中心多出一個繞滿黑布的雕……時間種族。對方身上片雪未沾,大概是一直待在結界裡或者進來之前清理過了。現在手上正用抱玩具熊的方式抱著自家命蜘,命蜘前面兩根蜘蛛腿無助地朝他晃了晃,又被主人一把掐住。露在外面的漂亮眼睛一如既往盛了一片天空,視線落在他身上。

禇冥漾覺得,眼前這個重柳族,大概是有些無奈的,進冰牙前那麼冷一段路程重柳族也跟上來了,怕這點風雪好像說不過去。

不過管他呢,用千冬歲說過的話來說就是「沒人規定他不能做任性的事」吧,經歷什麼大事後重柳也不會問他意見才行動。更別說他是一個邪惡的妖師––禇冥漾頂著視線鎮定地從廚房端出兩杯可可,一杯放桌上一杯捧在手心坐到沙發去,墨色眼睛眨眨。

重柳族不笨,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藍眼睛裡流轉著室內跳躍的火光,他心想這個人還記不記得他是個狩獵妖師的時間種族––他的命蜘白了他一眼,然後兩腿一蹬自發蹦到桌面吃甜點,他面無表情看著相處融洽的一人一蛛,一度懷疑妖師才是蜘蛛的主人。

那他能怎麼辦。重柳族呼一口氣,緊繃的肩線卻悄悄放鬆下來,雙手觸碰到杯子上,暖意卻好一陣後才鑽進心底。

……他也的確是逗在寒冬裡太久了。

安坐沙發的小妖師滿意地看著對方摸上杯子。雖然還是很僵硬,可這不是有很大進步嘛,不愧是千冬歲的做法。他垂下眼睫,看杯面水汽靄靄,忽然想到這場突如其來的降溫未必太過及時,原世界那邊,快新年了。

「嗯。」他錯愕地抬頭,正好和重柳族對上視線,坐實了那一聲並非禇冥漾幻聽。那雙眼睛沒有從他身上移開,禇冥漾聽見那一直沒什麼感情起伏的聲音重覆一遍:「快新年了。」重柳抿一口可可,「再玩一遍,生死棋?」

禇冥漾瞪大眼睛,握著杯子的手一緊,而重柳族還在疑惑等他答應,滿室一刻只有風雪敲窗聲,他嘴張了又合,直到喉頭干澀得讓他不得不開口,他才點點頭,笑著答:「好,玩完之後一起過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