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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奕杰亦步亦趨地跟在人群後頭走出了陌生的車站。白天他不覺得冷,只套了件帽T便出門了,此刻被夜風颳得一個激靈,下意識搓了搓冰涼的耳廓,又被更加冰涼的指尖凍得一顫。

  呆呆地站在馬路邊目送與他乘坐同一班車的乘客們遠去後,他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22:47,算不上特別晚,要是平時他一定直接拜託室友來接了,但是⋯⋯

  「不用來接我啦,你明天還要上班不是嗎?我坐捷運回去就好。」

  楊奕杰低頭看了看自己半小時前發送的訊息,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馬路,騎著小綿羊的大叔慢悠悠地闖了紅燈。觸目所及沒有公車站、也沒有計程車,更別說是捷運站了。他別無選擇,只得撥通了電話。

  「弘哥,那個⋯⋯火車坐過站的話怎麼辦啊?」

  「⋯⋯你現在在哪?」

  「呃,好像是汐什麼⋯⋯」楊奕杰回過頭,「啊,汐科火車站。」

  連煜弘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不是半小時前才說快到北車了嗎?怎麼現在跑到汐科去了?」

  「傳完訊息後覺得眼睛很酸所以閉目養神一下,等睜開眼就發現坐過頭了⋯⋯」乾笑了幾聲,楊奕杰努力壓下心虛:「然後下一班回去的車還要半小時,附近也沒有公車捷運那些,所以⋯⋯」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關門聲打斷了他,連煜弘沒有多言,只囑咐他待在車站不要亂跑,便說自己要進電梯,將通話掛斷了。

  楊奕杰心知室友不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卻仍然感到愧疚不安。他不想讓對方等,便沒有回到開著空調的車站大廳,而是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戴上耳機,抱緊懷中的背包,思緒不由自主飄向下午的那一場會面。

  幾日前他在連煜弘的建議下決定開始尋找團員、重組樂團,於是約了同樣喜愛音樂的網友見面。對方比他大上兩歲,平時很照顧他,這次會面兩人也相談勝歡,然而當楊奕杰說起想組樂團時,對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我平日都要工作,假日只想休息,沒那個精力搞樂團。再說奕杰你應該也不是學生了吧?音樂還是玩玩就好,真的走這條路,能養活自己的沒幾個。」

  這番話非常有道理,幾乎也把楊奕杰給說服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心堅定地追求夢想,對方又恰巧說到了點上。或許那人也曾像自己這般迷茫,並且在最終選擇了為生活而生活。

  他也會走上一樣的道路嗎?

  楊奕杰忽然覺得雙眼被風吹得有些酸澀,他剛想闔上眼,就被手中突如其來的震動驚得瞪大眼睛,數秒後才想起自己還拿著手機,方才的動靜是收到訊息的提示。

  「你今天沒帶外套出門吧?記得在室內等,到了我會打給你。」

  來自室友的訊息讓楊奕杰不自覺地彎起嘴角,什麼夢想啊生活啊一下被拋到九霄雲外。他一邊起身往車站走,一邊點開了LINE:「開車滑手機?」

  「等紅燈。」

  「街上都沒人你還等紅燈啊?」

  「我是守法的好公民。」

  「守法的好公民,紅燈這麼長嗎?」

  連煜弘已讀了但沒再回覆,看來是綠燈了。

  不過是沒什麼營養的閒聊,楊奕杰卻莫名覺得好笑,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揚,惹得站務人員連連側目。但他此刻卻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了,反而覺得試圖說服別人卻險些反被說服的自己有些可笑。

  或許他仍然迷茫、或許他真的會為了夢想無法生活、或許他有朝一日會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但無論如何,他還有金主大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