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早上八點廚房的味道是麵糊被逐漸煎熟的熱氣。

「早啊冬彌、這是⋯⋯？」被空氣裡的香甜氣味吸引而來。青年揉揉睡眼，室友正鏟起鬆餅的圍裙裝束著實令他驚喜。
「是鬆餅喔，很快就好了彰人再等一下。」
「不不我當然知道啦，只是沒想到你今天突然會做這個。」
本身就捲翹的頭髮在睡亂後更凌亂的肆無忌憚。雖說為了晨練早已習慣早起，在沙發上度過的一夜還是讓睡眠品質下降不少。彰人舉手伸展筋骨，瞇起的眼眸仍藏不住朦朧睡意。

就像昨晚那樣。

搭檔睡顏似的表情令冬彌心頭充滿罪惡感，儘管他不確定彰人是否清楚昨晚發生的事。
將真正的動機藏起，冬彌只是恍神望著，直到組織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只是心血來潮而已。而且前陣子彰人也忙壞了吧，想說鬆餅能讓你覺得好點。」
「喔謝啦，那我先拿餐——等等冬彌！你的鬆餅！」
「咦？」
陣陣焦味從背後傳來，待兩人回過神時爐台上已燃起一縷濃白煙霧。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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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看著那塊鬆⋯⋯應該說已經只能用木炭形容的一團物體，靜默不語。
「抱歉彰人，都是我這樣突然發呆⋯⋯」冬彌自責地低頭、失落眼神寫滿歉意，「我會把燒焦那塊吃掉的。」

「沒關係啦，反正其他塊也都好好的不是嗎？」
彰人看向餐盤上那堆疊整齊的煎餅。確實，它們全都均勻地被染上金黃色，表皮上更是無瑕得一點鍋煎痕跡都沒有。
外宿兩年的生活讓冬彌烹飪技巧有所進步。雖稱不上純熟，鬆餅倒是做的頗有心得，並成了少數能讓他露一手的料理。這一切都得歸功於他那喜愛鬆餅的心上人。
在剛合租時冬彌曾積極向彰人學習鬆餅的製作技巧，甚至讓他一度懷疑平時對甜點沒興趣的搭檔是不是突然轉性了。彰人細品著沾有鮮奶油的餅皮，不禁覺得作為優等生的室友學習力果然驚人。

「你看，還是很好吃啊。」
橙髮青年插起已切成小塊的鬆餅揮了幾下，讓它漂亮的橫切面呈現給冬彌。
方才還垂下的眼神突然閃閃發亮，「彰人喜歡就好」，冰灰色眸子裡水汪汪得像隻無辜幼犬。
「好啦好啦，就說這又沒什麼大不了。快吃吧不然會涼掉。」
鬆餅裹上鮮奶油與蜂蜜的口感濕潤得像是要在舌尖化開，餅皮的雞蛋香隨每一次咀嚼迸發而出，和蜜糖交融在一起的黏稠甜味充斥著整個口腔。
能在一頓忙碌後能享用最喜歡的食物簡直是種奢侈，彰人表情滿足得像是剛才疲憊完全不存在，靜靜品嚐著近期最後一個悠閒的週末。

藍灰色的眼映照了搭檔大快朵頤的模樣，冬彌托腮注視著，天生上揚的眼角也因為此刻氛圍變得柔和。
幾年前發現夥伴這極力隱藏的喜好時曾讓冬彌既覺得違和又驚喜，沒想到自己的夥伴會有這種興趣。一個挑染、街頭風穿搭、耳朵上又是各式耳環耳釘的男高中生大啖鬆餅的樣子的確是個視覺衝擊，卻也讓冬彌覺得這種反差格外有趣。而自此彰人似乎也因此卸下了平時努力維持的形象，從起初還感到害羞漸漸變成能自然而然地享受鬆餅，當然這些機會都只留給冬彌一人。

「彰人真的很喜歡鬆餅呢。」
話語停下了男人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動作，「畢竟很好吃嘛」彰人邊嚼邊說道，又像是習慣搭檔這套反應般，這次沒了羞赧而是大方承認事實。接著他舀了一匙混合蜂蜜和鮮奶油的液體含入口中，甘甜而乳香濃郁的滋味讓他眼神藏不住幸福感。

「對了冬彌。」
聞言冬彌將手裡的黑咖啡擺到一旁，輕微歪著的頭像是在等待對方繼續。
「既然難得有空，晨練後要不去哪裡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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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隱約能聽見店裡機台刺耳的合成音效和玩家偶爾激動的喊叫聲，溫度調到極低的冷空氣刺骨得像是要越過玻璃，就連是夏季近午時分也能感受其寒意。明明是白天店外的大大小小的霓虹看板絲毫沒有克制其存在感，不停閃爍到煩躁程度的高彩度燈光讓彰人只是在門口就感覺要暈眩。

果然好吵。彰人想著，儘管周圍的環境音已經比印象中收斂不少。

剛升上高中時的暑假他曾和冬彌來過這家遊戲廳。話雖如此，比起是一起玩他更像站在一旁看冬彌玩順便殺時間，這兒的一切實在讓彰人難以久留，從此便再也沒踏足這裡過。至今他仍難以理解為何有人能在這般喧鬧裡反而感到平靜，特別是搭檔這種聽覺敏銳的人。

「怎麼了嗎？」
冬彌望著在遊戲廳門口駐足的搭檔，滿是困惑。
「只是覺得冬彌應該會想去這裡吧，看你一直盯著這家店。」
「沒關係。」冬彌瞥了被噪音影響而神色不安的搭檔一眼，「今天想逛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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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
漆成黑色的牆面貼滿音樂活動的宣傳海報和塗鴉裝飾，節奏強烈的獨立樂團歌曲正在狹小的空間裡流動。雖然兩人不一定全部認識歌單裡的曲目，但店主所撥放的卻每次都正好令人安心地符合他們音樂品味。
「歡迎光臨。」平時甚少出現的腳步聲引起男人注意，趴在櫃台上偷懶的男人趕緊抬頭，「是你們啊，感覺好久沒看到你們了。」
這裡正是兩人高中時常逛，彰人情有獨鍾的服飾店比如。
「早。」
「早安。」
「都已經是熟客了不用這麼拘謹啦。你們慢慢逛，我去外面抽個菸。」
或許是出於藝術家血液裡的那性子，店主依然如此我行我素。只見他還沒等到應答就先直接先離開，店裡剩下對此司空見慣的兩人。

「又走掉了呢。」
「怎麼老是這樣突然就走啊……喔冬彌停一下，這個。」彰人眼神快速掃過一排商品便拿了套衣服，隨後擺在搭檔胸前來回比劃、尋思良久。「看起來應該跟你蠻撘的。」
這也是冬彌早已習慣的事情之一，他的搭檔總能從一下子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裝扮，而試穿也實證了這份想像。在彰人身邊這麼久他的穿搭品味並沒有太大長進。但這都沒關係，他可以全然相信搭檔的眼光，放任自己也樂於被喜歡的人裝扮成他喜歡的樣子。
「彰人。」
青年自更衣室門後走出。
T恤外面套了件深色印花短袖襯衫，敞開的鈕扣讓本來單薄的短袖穿搭更添層次感。而下方稍微貼身的黑色長褲則修飾了上著的寬鬆，也讓本身高挑的搭檔身材更顯挺拔。彰人從腳到頭打量了一輪他的傑作，實際穿上的效果確實如自己所想，但鎖骨處那一片空白卻挑起了他的注意力。
「彰人覺得如何？」
「跟我想的一樣，不過像你這樣應該怎麼穿都好看。」
「像我這樣？」
「......有時候你真的很沒有自覺耶，光是高個子這點就很吃香了啦。不過要是加上這個──」
剛才還在感嘆自家搭檔太天然的男人突然走上前，皮膚磨蹭的搔癢感從冬彌側頸傳來。眼前搭檔的面龐因為距離過近而曖昧不清，他們髮梢隨動作相疊又交錯，就算隔著微小的距離他仍能清楚聽見彰人呼吸的每一拍。在脖子上的動作僅是短短數秒，待那雙手離去時取而代之的是金屬觸感。
「剛才就覺得少了點什麼，這樣才對嘛。」
方才的觸電感仍在頸邊揮之不去，那電流倒像是蔓延至全身般，定得冬彌只能全身無法動彈。茫然的意識阻斷一切知覺，一切話語都在耳裡只成了嗡嗡響聲。
「咦？」
胸前多了鑰匙狀的墜子，原本只有鎖骨線條的肌膚變得不再單調。冬彌握著垂掛在脖子上的重量感許久，端詳著鑰匙的每個細節處。
「冬彌？要是不喜歡也沒關係啦，只是覺得有項鍊應該能更好看就拿了......」
「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挑了這個。」

金屬墜飾映照出青年滿是愛惜的神情，冬彌語氣平穩中藏不住欣喜，銀灰色的倒影下一秒便被四指覆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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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記得再來啊。」
風鈴隨被推開的玻璃門鈴鈴作響，冬彌邊走邊看著胸前那項鍊，謝謝光臨的話語目送兩人離去。
不覺間午後澀谷的街道早已聚集起人潮，神山路上也能聽到幾個音樂人的表演，人們正準備為夜晚開始忙碌了起來。路上他們聊著未來想一起去的地方，藏不住期待的語氣彷彿還沒有回家的意思。
「這裡是......」冬彌囁嚅，似曾見過的景色讓他停下腳步。

掛上燈籠的鳥居後面是人們忙進忙出和若干正準備營業的攤位，再走近一看，不遠處則是臨時搭起供演出的舞台。
是澀谷夏日祭的會場。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Vivid Street 以外地方的演出。
搭檔踩著舞步的模樣在花火和燈籠朱紅色燈光的映射下格外耀眼，如同一顆恆星，若是一不留神便會被那引力牽引並陷入其中。那道光像是從搭檔身上自然散發般，刺眼奪目卻又溫柔地推著自己向前，儘管冬彌明白人是不會發光的。

是從那時才覺得搭檔耀眼得想讓人伸手觸碰嗎？冬彌並不清楚，或許從對他敞開心門、甚至從街上被搭話那刻起他便注定要喜歡上東雲彰人。
－
「冬彌？」彰人轉頭查看停在一邊的友人，「怎麼啦突然停下來...呃！」
咚匡。
方才還低著頭的路人被撞得跌坐在地，就連掛在肩上的畫板也在劫難逃。
「真的很對不起，您沒有受傷吧？」
聞言，側邊留有辮子的棕髮女性抬頭。他們四目相接，接著本來還楚楚可憐的面容馬上轉為不悅。
「什麼嘛是彰人啊，好噁。」
「你幹嘛在這裡啦？」彰人嘖舌，瞇起的眼露著想要趕緊脫身的訊息。
「等等，什麼叫『你幹嘛在這裡』？難道我去哪還得跟你報備喔？！」
姊弟倆面面相覷，接著又是一陣拌嘴，一來一往的話語完全沒有許久未見的感覺。
「沒事吧？」見搭檔跌坐在地冬彌便趕緊追上，「剛才聽到彰人附近有碰撞聲……繪名小姐？」
「喔搭檔君也在啊？」繪名上一秒不滿的臉龐揚起笑意，「既然搭檔君也在那就一起──」
「喂，勸你別想著把冬彌扯進來喔。」
作為親弟弟彰人明白對方下一段話肯定不懷好意。他跨步到搭檔面前，伸出手臂擋著將還愣著的冬彌護在後頭。
「沒關係的彰人。」
「好嘛好嘛～」年輕女性抓著弟弟手腕，「你看人家冬彌君又沒說不要。」
「你啊......」
「走吧！」繪名口氣愉悅，之後兩個大男生被拉著在祭典逛來逛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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