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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彆扭地坐在車廂後座,忍住視線不要亂看。明明出發前五條前輩還在簡訊裡使喚他買早餐的,怎麼到現場卻變成了夏油前輩?虎杖在心中碎碎念。不論夏油是自願跟五條交換輔導的後輩,亦或是被五條逼著來的,那人不通知自己一聲的行為都太過分了,肯定是覺得看自己好戲很有趣吧!虎杖看著手機螢幕裡,用大笑表情貼圖回應自己傳送的問號的無良前輩,整個人欲哭無淚。 「是我主動跟悟交換的。」手撐著下顎看窗外的夏油淡淡道。 虎杖像個受驚的小動物般神色一凜,隨後又換回彆扭而皺起來的表情。如果是五條的話,全身上下都會散發出「快來問我為什麼,不然我揍你」的氣場,可是夏油更像通知你一聲罷了,讓人不知道此刻是該問亦或默默接受。 他猶豫了半晌,想道這樣尷尬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主動開口尋找話題:「前輩吃早餐了嗎?我有買一個燻雞三明治,雖然加了美乃滋......」 夏油沒什麼胃口,本想拒絕,卻在瞧見塑膠袋裡剩下的、被棉花糖巧克力醬淹沒的吐司厚片時改變心意,伸手接過虎杖遞過來的食物。對方似乎是鬆了口氣,從袋裡拿出另一份早餐吃了起來。墨眸瞥向車窗反射的倒影,裡頭不怎麼挑食的少年,邊吃那甜得牙疼的吐司,邊微不可察抽了抽鼻尖。 任務的目標是一級詛咒。其實以高專課程安排來說,即便是一級術師帶低年級,亦不會安排超過二級的任務。他跟五條是與他人不一樣,但也因為太不一樣了,與其讓他們領著後輩教學,不如直接安排他們各自去祓除兩隻一級。 但虎杖不知道這些,因為他只與人提過自己一年級時被帶著做的任務。又或者,因為對方僅是在將虛幻與記憶整合在一起。 第七根手指。原是鎮壓當地作祟的邪神,最後卻因為封印鬆脫,反被邪神利用來增強實力──寫作邪神,其實不過是五十年前被村民燒死的咒術師罷了,稱不上神靈,僅僅是可悲又可憐的人。 沒有讓虎杖再一次藉著詛咒練身手,而虛幻之物也不需要費心吞下,夏油直接便把對方祓除了。他站在樹下遠遠看少年向村民回報結果。如果現在放出咒靈屠村,對方會醒過來嗎?沒吸幾口的菸在指間翻轉。算了,那些人在現實裡早被雙胞胎處決了,他無須再做一次,況且過大的刺激若引起自我保護機制,再往下墮入深層夢境的話,他還要重新找一次小孩,更麻煩。 他闔起眼思索解決之道,而高專校園與眾人的影像卻在腦海中浮現,許多地方不同,核心之處又同記憶一模一樣。他有向人提過這麼多事嗎?夏油自問。 曾經,身高只到自己肋下的孩子,戰戰兢兢為弄壞收在櫃裡的相框,以及摔碎的幾個陶瓷器皿道歉。夏油用拇指揉了揉前額,拿人沒有辦法嘆氣道:「是跑走那兩個弄的吧?」虎杖並不是調皮的孩子,也不會擅自進入他的房間,究竟是哪來的搗蛋鬼把這裡當作尋寶處亂翻一通,夏油還是心知肚明的。 被揭穿的虎杖乾笑:「還是瞞不過夏油大人。」 他拿了捆繃帶,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向人招手。彼時的男孩觀察力尚不夠細膩,所以他在鑽入夏油懷裡時,還往人身上貼近,後腦杓抵在令人安心的胸膛上。夏油握住比自己小一圈的手檢查,兩手的指都有割傷的血痕,也不知是遲鈍還是如何,他從沒見對方喊過痛,有也只是與人打鬧時的含笑呼聲。 虎杖靜靜看夏油將繃帶撕開,一根根纏住帶傷的手指。他抬眼瞧對方線條凌厲的下巴,開口喚了聲,在得到對方的回應後續道:「相片裡的人是誰呀?」 「高專的同學和後輩。」 「白髮戴墨鏡那個就是五條悟嗎?」 「嗯。」夏油淺淺勾起的笑容裡多了份懷念,「想猜猜誰是最好的人嗎?」 「夏油大人。」在男孩的世界裡,最好的一切形容詞都是那位帶自己回家之人擁有的。 「我又不在相片裡面。」包紮完最後一道傷口,夏油虛環住男孩,將下顎靠在櫻色頭頂,難得展現耐心引導道,「再猜猜?」 「那、那個黑髮眼睛大大的人。」 夏油笑了聲:「答對了。只可惜看人的眼力不好。」 「為什麼?」 「唔嗯,因為他覺得我是好人啊。」 「可是、」 「噓......」 與停不住說話的孩子不同,男孩瞬間便明白了對方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所以他闔上了嘴,手指勾住手指自己玩了會。 「我也想看看高專時的夏油大人。」虎杖輕聲道。頭頂上的聲音說了句沒什麼好看的,他卻只是嘿嘿一笑,「但我想更了解您啊。」 眼下的情況完全不能算是了解吧。他從見面開始就沒有去模仿過往的自己,照著原有之模樣與人互動,甚至更顯冷漠地拉出距離,卻半分沒有影響到少年構建出來的世界,這可與賜人美夢的貘不相符。耐心差不多到達極限的夏油難掩焦躁。 在你所希望的世界裡,他是什麼模樣? 「夏油前輩是好人啊。」 夜色不適合車輛再走山路,故而兩人只能在深山民宿中停留一宿。虎杖為夏油煮了杯茶,眼前之人深鎖的眉頭卻未因此解開,只是淡淡問了句他怎麼看自己。 「你並不了解我。」 這話夏油沒說錯,虎杖也不會與人爭論這點,畢竟他的確與對方不甚親近,說自己有多懂這個人,那就太自大了。 見對方沒有回應,夏油心中更顯煩悶。怕寂寞的孩子被詛咒賦予美夢,一場身邊人不因他是容器而遠離他的夢境,卻唯獨將一人排除在外。 「雖然前輩並不喜歡非術師,但前輩本來就沒有義務喜歡這個世界的一切。」夏油緊盯自己的視線,讓虎杖明白無法以沉默結束話題,所以他只能將想法坦率説出,「前輩依舊幫助了很多人,我很尊敬這樣的夏油前輩。」 虎杖不明白自己的真實目的。夏油在心底冷笑,他沒有告訴過少年,他並不是在幫助非術師,而是向他們要走計畫所需之物。所有的一切預備,都是為了最終清除污穢後建構新世界。 「夏油前輩也很照顧大家,像家人一樣。灰原前輩説、」 「他看錯人了。」他與虎杖相同,什麼也不知道。 少年收緊了置於膝上的拳頭,並非氣憤自己被反駁。他直視對面之人緩緩道:「夏油前輩既然討厭被人論斷,那也請你同樣不要輕易否定灰原前輩的想法。」 「......不過是容器。」他嘲弄地揚起笑意,「把咒物吞了,看你能不能清醒點吧。」 虎杖也不想再與人多説什麼,一把從夏油掌中拿過封印之物,力道大得更像是搶。吞嚥,消化,咒紋剎那間爬滿肌膚,在少年身上張揚殘暴血色。 胃部脹痛,湧上的酸液灼燒食道,分明吞入肚的手指卻像卡在氣管,阻礙空氣流入肺部。虎杖不禁扣住青筋浮現的喉頭,強逼自己的全心靈去吸收排斥之物,直到咒印逐漸散去,只餘眼下紋路證明詛咒存在。 他習慣性地抬眼望向前方,生理性淚水沾濕些許眼尾,那人的身影倒映入瞳眸。虎杖眨了眨眼,偏頭一笑似是無可奈何:「為什麼露出這樣的表情?所以才會説您是溫柔的人啊。」 「溫柔的人可不會推自己養大的孩子去死。」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您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 他伸向對方臉頰的手被巧妙躲開,墨眸暗了分,直接擋住對方的去路,掌心貼上下顎捧起。少年直直望著他,茶眸眸底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情感,率真地毫無掩飾。 他還以為少年連這點都去除了,仔細一看,卻與夢境之外並無不同。 躲什麼。夏油望入那雙眼裡不悅想道。 「您不討厭我吧。」 「不討厭。」 「那是喜歡嗎?」 「......不。」 他低頭吻住柔軟而溫暖的唇瓣。 隔在兩人中間的手被扣住壓向地面,傾倒於榻榻米上的熱茶使腰窩一燙,反射性撐起便被身上人的臂彎撈進懷裡。相疊的唇瓣、交扣的十指、緊貼的身軀,虎杖一時區分不出究竟是何處更燙人。 仍屬自由的手抬起,卻不敢觸碰那人,猶豫再三仍停留在空中,只有散下的深墨髮絲落在指縫間,隨著移動擺盪而搔癢。 身後的空間在扭曲。夏油輕笑出聲:「我真是搞不懂你對美夢的定義。」除了戲謔外,那雙眸底仍藏有不少連本人都分辨不出的情感。 「悠仁。」被少年染上熱度的手覆蓋住較小的手背,指尖扣入虎口,夏油偏過頭在他的掌心落下一吻,「再多陪我一下吧。」 包裹著酸甜蘋果的糖衣停下了剝落。 「好孩子。」牽引著對方勾住自己的頸後,指腹轉向輕撫少年被吻潤濕的唇瓣,「張嘴。」 沒有反抗地聽從指示,隨後侵入的舌攪得他意識更加不清醒,菸草的味道揉入檀香,最終是後者獨有的香氣逐漸占上風,每一口呼息裡都彰顯著那人的存在。交纏的除了唇舌外,好似靈魂也連帶纏綿在一塊,不像被撕扯的痛楚,卻炙熱得有些難以承受。 「......夏油大人......」 *** 「那個、請問這是什麼?」 「柑橘。」 「為什麼要疊在我頭上?」重得他頭都痛了。 美美子冷冷哼一聲:「你再不醒來,我就一天加一顆。」 虎杖不敢輕易弄倒橘子惹少女生氣,所以他只是抬手摸了摸。三顆,代表他已經睡整整三天了嗎? 菜菜子放下手機掐了虎杖的手臂一把:「你再蠢一點沒關係,下次可沒有這麼好運了。夏油大人說這詛咒祓除後也不會自行解除,只能等陷入沉睡的人自己醒過來。」 虎杖向來心大,全然沒有自己可能一覺不醒的後怕:「什麼詛咒會讓人陷入沉睡啊?」 「不知道,夏油大人沒有說。」菜菜子沒好氣道,後又主動把人額上的柑橘拿下來,「你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虎杖順勢坐起身,雙臂向上延伸伸展僵硬的筋骨。他好像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只是他憶不起自己究竟夢到了什麼。他沉吟著思索。腦海中好似有什麼畫面,卻模糊得像被雪覆蓋一般看不清楚。 只依稀記得夢裡有夏油。 …… 「夏油大人!悠仁醒來了,但現在又沒有反應了啦!而且他好像發燒了身體好燙!」 菜菜子在屋內驚慌的尖叫聲,響得連廊外都聽得一清二楚。夏油抱著臂,垂眸勾起淺淺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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