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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到這邊月台不能下去,栗田立刻掉了個頭,下到人行道後追著列車行駛的方向狂奔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他現在突然很想說出口。

  或許今天能夠見到千早瞬平就是上天給的機會,而那個笑容,一定就是屬於那人的、默然首肯的訊號──

  即使江之電的行進速度不快,以人類的雙腿來說,也是得一路不停狂奔才能跟上。所幸到下一站只有短短的八百公尺,栗田便一路追到了下一個停靠站。

  而他的身影也驚動了車上的乘客,幾個女生驚訝地望著不停跟著列車而一點速度也沒落下的人,興奮而激動地討論著。

  背對著道路方向的千早瞬平原本沒在意那點騷動,是列車減速進站時,他抬起頭、想確認一下人潮,才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見那抹顯眼的白色。

  他愣了一秒,不敢置信地站起身,見他終於發現自己,下方的現役球員竟然還笑得出來、並跟他揮揮手。

  因為這個互動,其他關注的視線驀地落到自己身上,千早瞬平尷尬地紅了臉,連忙抓起包包,在門打開的一瞬間竄下車廂,看著氣喘吁吁跑上月台、停在自己身前的人。

  「太、好了⋯⋯」「你還⋯⋯願意下、下車⋯⋯」

  身邊經過幾個零星的上下車乘客,都忍不住對他倆投以饒富興味的眼光,這讓千早瞬平很是不悅,他不滿地抿著唇,在車門終於關上、緩緩駛離,月台被淨空、再也沒有其他好奇的視線後,才難掩情緒地開口:「雖然我不知道栗田君追上來要幹嘛,但我想我們剛才應該講完了,請不要做這種莫名其妙、像是腦袋有病的人做的笨蛋事情──」

  「我喜歡千早!」

  「什麼⋯⋯」

  「我一直、一直都很崇拜千早,一直都看著你!」「然後、在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變成喜歡了,聽到千早退出後我很難受,和你完全失去了聯繫,真的非常難過!」

  這並不是千早瞬平第一次被告白,但卻是第一次被同性告白。

  他看著呼吸依然不穩,卻滿臉認真的栗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

  「你在對一個連自己都無法去愛的人奢求喜歡嗎?」

  對自己有自信,不代表無條件地愛著自己。

  被傾訴心意的瞬間,他無法否認自己的心跳因而加快,

  但虛幻的泡泡很快就消失,隨之而來的是莫大的窒息感。

  喜歡又如何呢?那不過是腦內啡受到情緒的作用,產生的錯覺罷了。栗田君又了解我什麼呢?僅僅憑藉著我在球場上表現出的一面,就擅自認定我值得他「喜歡」,這難道不可笑嗎?

  「我⋯⋯」

  「栗田君。」

  「⋯⋯是。」

  「剛才的話,我會當作沒聽見。」

  「⋯⋯相對地,看在栗田君跑得這麼辛苦的份上,如果有什麼我現在做得到的,我可以答應。」

  「那,」

  「我可以加千早的聯絡方式嗎?」

  那人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施捨了一頓飯、卻依然被遺棄在原地的流浪狗。千早瞬平心裡被輕輕地劃過一刀,流出鮮血。

  他輕輕點頭。「可以。」



  「千早。」

  「如果未來有機會再在棒球場上相見,到時候你願意接受我的告白嗎?」

  「好啊。」

  那時候的千早瞬平還不知道,一年後的自己會再穿上球衣,重新站上二壘。



  「千早!」

  「抱歉,你們先走吧,」

  「那個,千早你還記得一年前⋯⋯」

  「記得喔。」

  「那──」

  「可是這場比賽,栗田君沒有上場不是嗎?」

  「啊、」

  「『在球場上相見』,應該指的是再次在比賽中對上吧?」

  被、被強詞奪理了⋯⋯!

  「話說回來,」「栗田君真的想再次跟我⋯⋯」告白一次?

  「那是當然的!」「我一直都對千早──」

  「」

  「千早君⋯⋯啊,」

  「土屋桑」

  「栗田君不是有我的LINE嗎。」「後會有期了。」


  「千早君,跟剛剛那個人好像很要好呢。」

  「只是少棒時期的隊友而已喔。」

  可是明明就聽見那個人對千早君的告白了,而且好像還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