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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性米  

如果说被困在这座危机四伏的荒岛上不算最糟糕的事,那么跟一个不知道撞到了头的哪里而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仅凭本能行动的野人版阿尔弗雷德一起困在这里就一定是。在海水涌进破损的船体时阿尔弗雷德没有在第一时间逃出,而是选择把一个对游泳一窍不通的英国人护在怀里这件事估计就是造成他额头上的那片恐怖瘀伤的罪魁祸首。亚瑟在水中被他抱着沉沉浮浮,在昏过去之前告诉自己至少这次对他说声谢谢。
  
  然后当他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湿润的林间土地上而非干燥灼热、像是要把人烤干的沙滩上,歪过头去能看到一片长在树根阴凉处的红色蘑菇。但就在他放松下来,抬头寻找想必就在附近的阿尔弗雷德时,他就看到对方徒手撕碎一只有水桶粗的蟒蛇。
  
  不,我的天哪。他在心里尖叫,那不是阿尔弗雷德。
  
  但那就是阿尔弗雷德,他表现得不同寻常的疑惑及愤怒,好像马上就会抓起什么东西然后撕个粉碎(就像他刚刚做的那事情一样)。亚瑟发现自己过于习惯对方熟练操作或组装最为先进的机械的模样,而对现在这情况无所适从。
  
  然后阿尔弗雷德走回来,捡起他扛到肩膀上继续往森林的深处前行。他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血和汗水的味道,像是烈日下暴晒的粗盐或者融化的灼热铁水,那亦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与侵略性。美国人原本穿着的军装扯坏了大半,上衣破破烂烂地挂在他身上,亚瑟能清楚地看到下面壮硕结实的肌肉随着他走动绷紧或放松。那可不是随便在公园跑个两圈就能锻炼出的形状,只有艰苦的军事训练和战斗能锤炼出这样蕴藏着巨大力量的结实肉体。
  
  真该死,现在可不是被雄性荷尔蒙吸引的时候。亚瑟趴在对方宽厚的肩头自我批评,但之后他无奈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担心。
  
  
  “你要把我烤烤吃了吗?”亚瑟问。
  
  他现在置身于一个阴凉但干燥的山洞,阿尔弗雷德把他放在稍微里面的地方,而自己却像只守护猎物(或伴侣,但现在亚瑟不大好意思承认)的猛兽一样坐在洞口。他听到亚瑟的声音,有点疑惑地转头看他,但没有回答。
  
  “但是我肚子饿了。”
  
  依旧是一片安静。
  
  “我——肚子——饿了!”亚瑟再次抗议,然后像是被什么砸中一样猛醒过来:现在阿尔弗雷德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逻辑、智力(即使他本来就没多少这玩意),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亚瑟·柯克兰是谁。他觉得这个事实比沉在海水里更加寒冷可怕,黑暗的孤独在一片寂静中攀上了他的心,被阿尔弗雷德遗忘远比被他撕碎要来得疼痛的多。
  
  阿尔弗雷德盯着亚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身离开了。在一段令人不安的漫长等待后对方扛着一只被扭断脖子的鹿和一大捧半红半青的陌生果实回来,将猎物送到亚瑟面前时他竟然表现得有点儿得意洋洋。
  
  “谢谢你。”他小声说,同时盼望着阿尔弗雷德继续听不懂他的话。
  
  而对方只是咧开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用那颗乱糟糟、脏兮兮的金色脑袋蹭了蹭亚瑟。那一瞬间亚瑟觉得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但马上他就意识到并不是这样,那只是对方深埋于灵魂深处的本能。
  
  ——爱着亚瑟·柯克兰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