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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齊｜彩虹

我們繞了這麼一圈才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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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雨總是這麼一陣又一陣的下，忽大忽小讓人感受不到停頓，彷彿從未停歇。
他聽著雨點敲打窗戶，滴落在玻璃上留下軌跡。

休假日的任性便是能比平時晚一些啟動自己。
吃了早餐、去市場採買、清洗堆積的衣服，等待洗衣機運轉時讀了小半本書。

柴米油鹽也是忙碌的。

午餐過後碗盤放在水槽，始終對於洗碗感到頭疼，今天的天秤倒向偷懶那端，他決定暫時就泡著吧。

本來跟朋友約好看場電影，可對方沒排上假，化成通訊軟體裡的訊息，社會人士友誼的常態—— 下次再約。

外頭還在下雨，下午空出來的齊思鈞決定出門來趟小小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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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時的室內總是靜謐，水滴輕輕敲打世界成為一切的背景音，蓋過城市不必要的雜音，某種程度上達到讓人更加專注的效果。

—— 前提是在室內。

雨季時的上班日令人煩心，溼滑的地面、不見頭的車陣、划過眼角邊的傘沿，費時又費力使人無法提起情緒。

齊思鈞平時看見下雨也挺苦惱，跟這座城市一樣，他又愛又無奈。

「買一把喜歡的傘，下雨天出門的心情會變好。」有次公司後輩買了一把新雨傘，跟隔壁同事聊天時齊思鈞聽見這麼一句話。

他想想覺得不無道理，畢竟在城市中用傘頻率高。
默默被說服的齊思鈞最終下單了一把黑底的傘，透過上面灰色線條能看出毛絨的黑貓輪廓，黃色弧線勾出眼睛的形狀。

揹上輕便的斜挎包，放進手機、錢包、鑰匙。黑色短褲白色T恤，套一件淡藍色的連帽外套，踩著拖鞋。

關上門。

—— 帶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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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思鈞選擇搭公車，搭了很長時間，熱鬧的商圈到平靜的住宅區，再然後剩下沿路幾間小店跟站牌，車上剩他一個乘客。

齊思鈞按了鈴，下車。
他聞到海風的氣息。

雨暫時停歇，藍天被雲層遮擋、浪花輕輕踏上岸、沙灘被雨點染深，雖然很美，但城市海邊的景色看來仍然帶點寂寞。

不論幾歲看見海齊思鈞內心都是興奮的，踏上沙灘的同時他看見有輛車停在另一側。瞬間心臟一緊，不自覺慢下呼吸，靠著車門的人影他能稱得上熟悉。

「蒲熠星。」
他的前男友、青春、白月光。

「小齊。」
浪的聲音應該比他的聲音大，但對方轉了頭，正看著他。

就像他知道蒲熠星說了他的名字。

距離尚遠的時候著急得小跑，靠近之後反而怯步，他停下腳步，跟蒲熠星對視讓他有點恍惚。

蒲熠星下一秒會走嗎？
還是下一秒夢就醒了？

齊思鈞突然從現實抽離，一動不動看著蒲熠星。
然後，蒲熠星朝著他走來，替他走完幾步的距離。

「一起？」蒲熠星問。
「好。」齊思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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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走在沙灘上，齊思鈞一邊是蒲熠星，另一邊是陣陣浪花。他偷偷瞄蒲熠星，對方今天穿著米色的針織上衣，老大不小還穿著兩人剛認識時就已經存在，膝蓋處破洞的黑色牛仔褲，踩著不搭嘎的拖鞋。

他有點出神，思緒飄遠，遠到他們認識之前：齊思鈞大學時在學校附近的飲料店打工，蒲熠星因為家教學生住附近的關係常來買奶茶，臉熟後齊思鈞開始跟蒲熠星搭話，討論店裡的新品、抱怨奇怪的客人、讓人頭昏的課業。
雖然學校不同、所學不同、個性看似搭不上邊，但蒲熠星跟齊思鈞意外互補，兩人互動逐漸頻繁。

曖昧期持續有點久，齊思鈞是這麼認為的，蒲熠星像煙一般捉摸不定的距離感讓他提心吊膽。
表白可以說是著急，齊思鈞一股腦把自己的心意全倒出來，在他以為自己搞砸時蒲熠星笑著答應。

背景是人來人往的電影院，主角手上拿著吉拿棒，鼻尖充滿爆米花香氣，稱得上甜蜜的起點。

而預兆發生在蒲熠星出國前夕。

齊思鈞當時很晚才知道蒲熠星的出國計畫，他有些不悅，問蒲熠星，對方只說沒找到適合的時機。
齊思鈞豪無來由的冷靜，他當然想過跟蒲熠星爭論怎麼找不到時機，但彷彿有人對著他潑了一桶冷水，心底的煩悶衝不上腦袋，也澆熄了火。

理解一個人太難了，每個人都像有許多隱喻的書籍，他從未讀透蒲熠星。

機場臨別前蒲熠星難得主動擁抱他，用力得好像要把齊思鈞揉進身體裡，他沒有說話，整張臉埋進蒲熠星肩膀。

「齊思鈞，我走了。」
兩人的默契一直挺好，齊思鈞雖然不想知道，可蒲熠星這句走了的意思他懂了。

蒲熠星不叫他小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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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是不愛了嗎？」齊思鈞想。

也並非如此，不過略顯倉促的表達與接受，甜蜜及光環被消耗後，便餘下疲勞。

在感情累積不深刻時交往的後果，是當他感覺自己即將被蒲熠星丟下，或者單純認為感受被忽略時，齊思鈞瞬間就放棄了，甚至沒有問蒲熠星原因，那時的他看不清。

「阿蒲，你當初幹嘛走？」
身旁的人沒有出聲，也不需要蒲熠星回應，齊思鈞想通了。

蒲熠星早就懂什麼是愛，而那時的齊思鈞僅只喜歡。

齊思鈞看向蒲熠星，想著，當時很無奈吧，對著還不懂愛的人說我愛你。

「阿蒲，我愛你。」說完，齊思鈞給了蒲熠星幾個很深很深的吻，他想將這幾年補給他。
「小齊，謝謝。」蒲熠星接受了齊思鈞的親吻，也接受時隔多年的安慰。

他們之間的圈子繞得實在迂迴，沒有再次錯過都是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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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開始下了。

齊思鈞打開傘，撐在自己跟蒲熠星之間，他看看傘再看看蒲熠星，懂了不喜歡暗色系的自己買這把傘的原因。

「我覺得我傘上面的貓像你。」齊思鈞像發現新事物的孩子般笑的開懷。
「我的傘上面有一隻笑得特別可愛的小狐狸。」蒲熠星笑著回復，言下之意就是我的傘上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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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下雨我都看見你的影子，
傘上、心中、回憶裡。

假使我始終思念你，
便等同於我從未錯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