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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足


那是發生在早坂愛剛開始服侍四宮輝夜時的事。

時逢輝夜的母親、名夜竹大人三週年忌,愛陪著輝夜回到京都的本邸。當時的輝夜比平常任何時候都還要沈默。夜裡,輝夜會靜靜地佇立在緣廊上;然而大人們一呼喚,輝夜立刻轉身,又是完美的四宮家大小姐。

也許沒有人知道,不過愛非常清楚。雖然對於大人們虛假的問候仍然應對得當,但那時的輝夜獨自一人時總是眉頭緊鎖,面上是不合年紀的愁容。看到這樣的輝夜,愛想為她做些什麼,可是心裡不敢逾越主僕分際,總得要輝夜先開口,愛才敢有所動作。

或許是因為在京都時吹了許久晚風,或許是母親三年忌時的疲倦,或許是往返的舟車勞頓。從京都回到東京別邸的那天夜裡,輝夜發了燒。見此情況愛在心中暗自焦急,一方面是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主人,另一方面是對眼前的事態感到麻煩——

「早坂可以陪我一起睡嗎?」

輝夜在生病時,總是特別黏人。

......

早坂終究還是換了睡衣一起躺到床上。起初她嚴正地拒絕輝夜,但奈何不了輝夜祭出命令,藉著發燒時迷糊的理智,用「僕人應該絕對服從主人的話」這樣的歪理強迫愛聽從。

輝夜心滿意足地看著愛躺進被窩,還起身為愛掖好被角,彷彿生病的人是愛一樣。另一邊,愛對於這樣的待遇感到慌亂,覺得自己似乎也發燒了,才會跟著輝夜胡來。一轉頭,愛準備起身,卻對上輝夜滿足的眼神、燒紅的面頰,又覺得捨不得讓輝夜難過。

「這次去京都……雖然去的時候很累,但是我很高興能參加母親大人的祭祀活動。」輝夜說話時,嘗試地伸出手;不過愛不敢握住,只是伸出小指,讓兩人的小指碰在一塊。

「母親……雖然不常陪我玩,但我還是很想念她。這次也覺得,能去祭祀真好。」
「您記得名夜竹大人的事呀?」愛感到詫異,在她的印象中,輝夜並沒有太多和名夜竹大人相處的機會。
「很小的時候還是有不少相處的。」
該不會指在子宮中的時候吧?愛忍不住這麼想。明明輝夜在相當年幼的時候,就離開父母到別邸生活了。

「早坂,妳平常見不到奈央阿姨會覺得寂寞嗎?」
確實很寂寞啊,其實是很想一直和媽媽在一起,但是——

「不寂寞的。因為我陪著輝夜小姐啊。」

即使寂寞,但要是自己不在了,輝夜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愛非常清楚,輝夜其實是一個非常怕寂寞的人,所以必須陪在她身邊才行。

「這裡應該說『有輝夜小姐陪著我』才對吧?」輝夜不滿地糾正愛的語病。
「您說得對。」
輝夜小姐身邊沒有別人,只有我,因此我會全心全力、不讓輝夜小姐感到一絲寂寞。而只要我陪在輝夜身邊,輝夜小姐也會陪在我身邊。

即使不安、即使想念母親,只要你我互相陪伴,也足以撫慰彼此寂寞的心靈了。

過了今晚兩人就會恢復主僕的身份,雖然想陪伴彼此的情感不會變,但身份區隔總在那。而至少今夜,兩人可以這樣直白地坦露心意。

由於生病的緣故,輝夜比愛更早入睡。愛進入夢鄉前,思緒逐漸模糊。因為是命令、只有今晚應該也是可以的吧?愛試探般地動了動小指,勾起輝夜的手指,而睡夢中的輝夜現在像是做了好夢一樣,熟睡中露出淺淺的微笑。

此刻兩人散著頭髮、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