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323
324
325
326
327
328
329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336
337
338
339
340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347
348
349
350
351
352
353
354
355
356
357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368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383
384
385
386
387
388
389
390
391
392
393
394
395
396
397
398
399
400
401
402
403
404
405
406
407
408
409
410
411
412
413
414
415
416
417
418
419
420
421
422
423
424
425
426
427
428
429
430
431
432
433
434
435
436
437
438
439
440
441
442
443
444
445
446
447
448
449
450
451
452
453
454
455
456
#renkyotto #哨嚮 #無題

在數不清第幾次的頭痛欲裂中醒來,Kyo只覺得心情奇差無比,哨兵敏感的五感這個時候只會給他帶來更上一層的痛苦,尤其是在月亮消失的夜晚,漆黑的夜空上剩下那些不曉得是幾億光年之外的星星時。
他覺得這次的頭痛比往常更加嚴重,狀況糟到他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抑制自己想破壞一切的衝動。

「……」最後他只能咬緊牙根把欲衝破喉嚨的尖叫斷絕在急促的呼吸之中。
疼痛、反射繃緊的肌肉、開始失序的呼吸,他的心跳數很快就上升了,而且他想應該是高到了會危及生命的程度,因為他聽見遠處有匆忙的腳步聲接近,只是他痛到連來人是誰都分不出來,不然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將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最後他只聽見來人喊著他的名字,說不出一句話便又痛昏過去。

他討厭這個該死的世界,恨自己麻煩的身體,自從分化成為高階哨兵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無處不在的刺激,還有無法調節的情緒障礙,這些東西像是長在他身上無法移除的腫瘤,是他那異化而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
「這就是那個S級哨兵?」
「新來的S級⋯」
「哇…」
旁人的竊竊私語在Kyo聽來簡直像是跟拿著大聲公在他耳邊吼沒兩樣,吵得他頭痛又心煩,而他卻沒有辦法把自己的耳朵閉上,只能加快腳步離開,他連和別人嘴炮的力氣都沒有。
這就是剛入學的他,沈默、臉色差、脾氣還暴躁,要不是正巧遇上了某人,他可能會就此陰沉的過完整個訓練期。

那時候Kyo正巧往宿舍走去,經過轉角正好迎面撞上一個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男人,對方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大概也是那一瞬間,頭痛減緩了許多,但這也不會影響他開口罵對方不看路的速度。
誰料對方聽完他一整句話的下一句是問他有沒有受傷,並和他道歉,說他的確沒有注意看路,下次會小心,這讓Kyo不經好奇起到底是哪家傻子才會把別人說的話照單全收。
「啊,我不是傻子,我叫Ren ,Ren Zotto。」
Kyo心下一驚,難道是自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但是嘴上還是趁快說道「好的Zotto先生,希望我下次不會在另個轉角撞到你。」
「不會的。」對方笑著說,黑髮隨著搖頭輕輕晃動,然後Kyo才看到那個屬於非人生物的特徵,一對黑色的角,上面還有著奇怪的紋路和構造,這讓他的腦子又開始轉動,下意識的掃視了一下對方。
和他相差無幾的身高,英俊的臉龐和整齊的制服,從外表來看無可挑剔,就憑那非人的模樣,至少不是什麼軍官家族的後代或者什麼大商人的孩子,那些一看就是為了利益而靠攏的人們總是腆著臉的上來煩他。
Kyo想了一下最糟糕的狀況,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也算是友好的向對方介紹自己。
「我叫Kyo,Kyo Kaneko。」
對方歪了一下頭,做出思考的樣子,
「啊~原來是你啊,我正好要去宿舍找你。」
「我?」
Kyo可不認為自己認識這個怪人,只見對方從襯衫的口袋掏出一封信遞給他,他伸手接過來看,信的封面是塔的標誌,背後則是署名。
「知道了,謝謝你跑這一趟。」
Kyo收回手就打算回宿舍,然後被對方伸手攔下。
「我直接在這裡等你看完吧,塔有交代要回覆。」
對方仍不改其微笑,不動聲色的收回手站在他面前。

什麼信這麼麻煩,Kyo打開信封仔細讀完內容後,就照著信上的指示把信給撕掉了。
主要是邀請他參加特殊訓練營的說明會,針對像他這種特殊個體,塔希望他考慮進入特殊訓練營,而非一般的訓練營。
Kyo在思考這個特殊到底是多特殊,轉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去去也無妨。
「我知道了。我會赴約的。」

對方點點頭,
「那麼就下星期見,很期待在那邊看見你,Kyo。」
話音落下的同時,Kyo再抬頭已不見對方人影,剛才還那麼大的人站在他面前,結果一眨眼就不見,想想也是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Kyo在原地待了幾秒,看著手上的紙屑,確定剛剛不是一場幻覺後,便皺著眉回房。

那是他和對方的第一次相遇。
一個對他來說看著奇怪,但是又異常友善的外星人。

「Kyo…醒醒。」

他「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很熟悉的感覺,把載浮載沉的他拉上岸。

他在一片黑暗之中醒來,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彷彿置身於一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空間,又像是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一樣,他試著感覺自己的四肢,但他整個人彷彿只剩下意識,連肉體都不存在。
明明應該會感到不安,但他卻意外鎮定,甚至是有些安心。

這樣的黑暗持續了一段時間後,他才終於「醒來」。
Kyo先是感覺到自己的背靠著床鋪,再來往上感覺到自己臉頰被一點點髮絲覆蓋,頸部被柔軟的枕頭支撐,觸覺從他的軀幹散開到四肢,他感覺到自己手腳的溫度,還有自己正被溫暖厚重的棉被包裹著。
他彷彿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慢慢恢復知覺,又感覺從無到有只在一瞬間,然後他開始聽到一點點聲音從黑暗的四周傳來,接著聲音愈來愈多也愈來愈吵雜,似乎是他可以聽到的範圍和頻率變多,但是這些聲音只出現了短短一瞬,就又像是被人掐掉訊號一般,聽力逐漸收攏。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嘆息,有人坐在他的身旁,在他想要睜眼的時候,一隻冰冷的手覆在他的眼皮上。
「先別睜眼,我怕太亮你的眼睛會不適應。」
那個許久未聽見的熟悉嗓音,帶著一股雨中森林的氣息撲面而來。
Kyo轉了轉眼球,閉著眼睛,只是眼皮微顫,他從那個無盡的黑暗之中醒來。光線照過對方的指縫、透過自己的眼皮、穿過自己的血管,留下一點點微弱的紅光,然後慢慢熄滅,直到剩下暗紅色的光芒,遮住他視線的手才慢慢移開。
他睜開眼,就像每個頭痛又醒來的翌日,他看見慘白的燈光照著冰冷的白牆,再一轉頭,卻跌入一片翠綠的湖泊。
「Ren……?」
Kyo和Ren四目相交,對方擺出了熟悉的笑容。
「早安啊,Kyo!今天是星期幾呢?」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噢,好吧,那我直接告訴你好了,你躺了一個星期,今天還是星期三喔!」
Kyo無視他打算抬手撐起自己的身體,卻被對方直接壓回床上。
「Kyo還不能下床!」
多事的外星人不只是把他壓回床上躺著,還用了奇怪的東西讓他動彈不得,那是他很久沒見但對方遠近馳名的精神體,很難形容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那東西的頭上也有跟Ren一樣的角,身形像是隨時會融化的膠狀物體,可以變化成不同的形狀,也可以生出多個柔軟的像是觸手一樣的附肢。
「嗚…」現在Kyo就是被這個奇怪生物的觸手纏在床上動彈不得,掙扎不成讓他氣得想破口大罵,但在髒話要飆出口的時候被對方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巴。
「Kyo還不能講太多話!我先倒水給你!等喝完再罵也不遲!」

……幹。

總之Kyo在Ren的道歉和示好下喝完了水,然後如願的把對方罵了一頓。
「噢…Kyo…」Ren的笑容從見到他醒來之後就沒有停下,就連被罵了也是帶著微笑,和以前一樣。
「收起你那個噁心的笑容,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噢…我以為Scarle會告訴你…」Ren慢吞吞的說到,「我最近被調到這裡來啦!算是休假吧!這樣之後可以天天見面真是太好了Kyo!」

「蛤!?」
伴隨著Kyo 一邊崩潰一邊大喊的抱怨,Ren只覺得有趣並笑了起來。
真的和以前一樣呢,Ren想著笑容卻慢慢的變淡了,不過嘴巴沒有停下的Kyo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甚至也不和他對視。

『為什麼,你都不願意告訴我呢。』
——
作為一個意外降落到地球的外星生物而言,Ren鐵定是個具有威脅性的存在。
他所有行為的動機都可以說是為了有趣,或者說是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只要是能提起他興趣的東西他都很願意去探究,因此他很快的被地球上的各種新奇事物吸引注意。
為了能夠更加近距離的觀察這些事物,他照著地球上的智慧人種模擬了一個型態,並且為了不傷害到這些脆弱的生命,他甚至找了相關的機構,試圖能夠正當的留在這顆星球。

於是他進到塔裡當學生,學習更多關於這個星球的文化和知識。
有塔已經知道的知識,比如生物的基因演化,還哨兵嚮導的特殊能力等等,也有塔不知道但他知道的事情。
比如為什麼人類會突然爆發出這種能力,為什麼隨之而來的也有奇怪的生物出現。
對Ren來說,這些東西就是自然的法則,人類間接或直接毀滅了多少生命,就間接或直接加快了生命的演變,這是一種循環。
不過Ren並不打算干涉這個世界的未來,畢竟步調太快總是會遺漏一些風景,人類的文化也是這樣,某些東西就是要夠長的時間才能積累。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留在塔內,做一些任務來降低人們的戒心。
同時也因為當前任務難度的關係,他總是能有多餘的時間去鑽研音樂。
最近他正試圖拉小提琴,但還沒有完全學會時,Ren就被叫走了。

他拿著信封隨意的翻看,上面的署名是Kyo Kaneko,這是工作人員看他閒閒無事塞給他的小任務。
「對方是比較特殊的人類。」
Ren沒怎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畢竟塔裡的人類跟塔外的人類相比也是特殊的人類,直到他遠遠的看見那個跟證件照一樣色彩鮮明的特徵。
對方的髮色的確很特殊,讓Ren花了一陣子才想到應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 —— 那是一個天空一樣的男孩。
既有如豔陽高照下晴朗的天空,又像是夕陽西下粉紫色的雲彩,亦或是沒有星星黑色的夜晚。
美麗的雙眼則讓他想起了月升日落,同時有著太陽金黃色的光芒和月亮柔和的銀光。

讓人幾乎是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眼睛,Ren站在原地,離對方幾百公尺外,對他而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精神觸手悄悄的延伸,他也「看見」了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

「的確很特殊呢。」

強大旺盛的精神力像銀白色的磚瓦,既構築了對方的精神圖景,同時也建起了一座城牆來保護自己,這可能是對方下意識建立起的東西,因為在Ren看來,這座城牆有些雜亂無章,上頭有一些奇怪的縫隙,並從內而外透出一絲絲黑氣。
當黑氣的量變多時,Ren可以感覺對方的精神波動變得不穩,對方的情緒也變得糟糕。
Ren出於好奇,跟了Kyo一整天,看他試圖笑著遠離周圍的人,並跟著聽了幾節課,在這整個過程中,Ren所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順便給周遭的人一點忽略他的心理暗示。

畢竟他不想嚇到對方。

他就這樣看著看著,看對方的情緒上下波動,然後黑氣透的愈來愈多時,對方終於離開了校園,往宿舍區走去,然後他突然想到自己的任務,就提前到宿舍等他了。
不過等來等去,並沒有在他預想的時間內看到對方,於是他又想往回找人,就這麼剛好的撞上了。
也是在觸碰到對方時,他才發現對方負載的刺激比一般的哨兵還要多出好幾倍。
『怪不得他脾氣不好。』Ren回想自己學到的知識,順手把對方的閾值調高了再進行對話。
不過即使是這樣對方的嘴居然還能像機關槍一樣快速吐出好多字,真是神奇,Ren一愣一愣的聽著,看著對方右耳的耳環晃來晃去,是拉鍊的造型,也挺可愛的。
然後在那瞬間他好像聽見對方的聲音在懷疑自己是傻子!

Ren回過神來反駁,但是顯然很少用到語言系統的他也講不出什麼話來,畢竟以前的世界總是直接動手,出於王子的禮儀,他總是致力於一擊斃命,至少讓敵人死前並不痛苦。
所以當Ren第一次看到這麼能說會道的人時,他也幾乎是立刻被提高了興致。
想要了解的更多,想知道對方怎麼有辦法在短短幾秒內說出這麼多話,還想知道對方的腦是怎麼運轉的。

而當Ren得到對方會出席的回覆時,他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期待,激動得想和其他人分享。
當然,作為王子,離開前社交禮儀還是有的,只是他總會忘記人類的接納程度跟自己的組員相比還是低了點。

不過Kyo是例外,而他無比慶幸這一點。
——
在Ren興高采烈的跟Kyo分享他在大基地接觸到各種有趣的東西時,Kyo有些恍惚得想到了以前還在訓練營的樣子,那時候他早上上課,下午訓練,有時候跟Scarle搭檔、有時候跟Ren搭檔,然後晚上再和Aster跟Maria一起打遊戲。
沒有訓練的時候他則會跟Aia一起去畫畫,他記得那時候Ren就已經在接任務了,哪怕那時候他還沒正式從訓練營畢業。
Ren對他來說其實有些神秘,不過問他任何問題他都會豪不吝嗇的分享他的看法,哪怕有些想法跟人類的價值觀實在是大相徑庭,但Kyo只會抓住這點調侃他還是不夠了解人類。
然後Ren就會睜大眼睛,露出充滿好奇的表情問他,那人類是怎麼想的。

『Kyo是怎麼想得呢?』

記憶中的問句和現實的聲音重合,Kyo驀地回神,只見Ren湖水綠般的雙眼鎖定著他,期待等到他的一個答案,但是Kyo剛剛走神了,根本沒聽見Ren說了什麼。
Kyo也不打算狡辯,直白的說自己剛剛走神了。
「噢…Kyo…我應該讓你好好休息的…」Ren好像是為自己講了太多話,而沒有體諒Kyo才剛醒的狀況在難過,他垂下頭,看著有些沮喪。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好像作了一個夢。」
Kyo見不得他傷心的模樣,趕快轉移了話題。
「那Kyo作了什麼夢?」

Kyo想了一下,他已經記不起夢境的細節,只記得和塔有關。
「應該是以前的事情吧?」Kyo這麼說著,講到了某次翹課和對方去頂樓打遊戲的事情。
「但是翹課的原因是什麼你還記得嗎?」Kyo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為什麼會答應和Ren一起翹課。
「因為Kyo生病躺了好幾天,難得的連假都只能待在床上,所以我想帶Kyo出去走走,繞校園一圈之後我們就跑去屋頂打遊戲了。」
Ren笑著說。

「那為什麼是屋頂啊?」
「因為那裡很難被找到啊!」

他們一來一往的說著,敘舊敘了一整天。

由於Kyo的身體情形,他根本不適合到大基地工作,應該說,是他的精神狀態愈來愈糟糕了。
他的精神狀況大概是從Ren正式畢業之後開始惡化的,他和大多嚮導的契合度都不佳,幾乎沒有嚮導可以進入他的精神圖景之中,加上他的級別太高,大多嚮導也沒有辦法有效的調節他的五感。
就這樣,他成了空有一身力量但卻無法發揮的棄子。
整個塔裡唯一能幫他的只剩已經畢業但仍在塔裡服務的Scarle,可他和Scarle的契合度也只有百分之40,換言之,組內成員再沒有其他人能幫Kyo完全處理掉他過載的訊息接受,而他自己也不當一回事,就這樣靠著Scarle吊命,而Scarle那時候想要到其他基地去專心研究她的魔法,所以他就打算跟著一起過去,原本還怕上面不會同意一個隨時有可能狂化的哨兵亂跑,但塔大概是想將他最後一點利用價值用盡,答應了他的請求。

大概是希望即使死也不要影響到塔內新生的哨兵和嚮導們吧。

狂化的哨兵是什麼呢?就是當他的精神圖景再也無法支撐接受到的雜訊而開始自毀時,這股強大的精神力就再也不受控制,流往他的五官,不由自主的強化。
以Kyo這個級別的哨兵而言,這股精神力除了讓他徹底瘋狂到力竭而死之外,還會連帶影響到其他級別低的哨兵。

最後也許是他七竅流血而死,或者是被自己同伴就地槍決。

這也是為什麼塔輕易的答應他到小基地,因為即使狂化,這裡會被他影響到的哨兵數量不多,加上Scarle是特殊嚮導,只要她下得了手,Kyo甚至能夠減少痛苦的死去。

和Kyo複雜的情況不同,Ren作為嚮導特別吃香,因為他不管和誰的契合度都能保持在百分之80到90之間,基本上沒有他搞不定的哨兵。
Ren的五感調節是悄無聲息的,經常在當事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結束。
就連麻煩的疏導,Ren也做得得心應手,也許是因為他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也可能是因為他的級別較高,Kyo不清楚,因為直到Ren離開之後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受惠良多。
雖然他還是很排斥別人給他做精神疏導,特別是讓Ren來做,他總有種會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的彆扭感,所以Kyo的疏導工作都是請Scarle幫忙處理。

但Kyo不知道的是,Ren本來就不是正常嚮導,因此對他而言沒有什麼契合度問題的限制,只要他想要,他可以進到任何人的精神圖景中,無視大部分的精神屏障。
但由於Ren被嚴重警告除非是特殊情形不然一定要等當事人同意才能進行疏導,所以Ren之前從來沒有進到Kyo的精神圖景做過完整的疏導,因為Kyo不同意。

這次除外,對Ren來說,Kyo昏倒就已經是緊急狀況了,雖然對正常的嚮導而言,貿然進入對方的精神圖景是很危險的事,除了有可能在對方無意識的情況下增加被當作敵人攻擊之外,也有迷失在精神圖景之中的案例。
Ren的能力可以不在乎這些事情,他唯一在乎的是Kyo知道了他在未經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做疏導會不會從此不理他。

不過Kyo好像沒想到這點似的和Ren敘舊,直到他又撐不住睡意躺下,Ren幫對方掖好被角,此時的Kyo已經睡著,Ren離開房間之前遲疑的伸手,撥開了對方額前的頭髮後,小心翼翼的親了一下。
「晚安,Kyo。」

房間裡除了Kyo平穩的呼吸聲就沒有其他聲音了,Ren放心的笑了一下,離開了房間,讓Kyo一個人好好的休息。

——

他在一片黑暗之中醒來,耳邊只有潺潺的流水聲,與滴滴答答的水滴聲。
他漂浮在一片水池之中,身上片縷未著,只有溫暖的水流包覆著他,雖然很想繼續躺著,但他的生理時鐘卻告訴他該起來了。

他慢悠悠的睜開眼睛,扶著池邊站起,隨手拿了一件衣服披上,整個空間透著幽暗的綠色微光,他邁開腳步往操控室走去。

他剛剛經過了一個生機勃勃的星系,看見了一顆美麗的藍色行星。
獨一無二,從未見過。
相比他的母星而言,這顆行星色彩繽紛,而且上面還有好多住民。
有正在活動的生物,也有沈睡已久將要甦醒的生物。

如果是以前的他,大概花不了多久就會拿下這顆行星,讓它變成自己種族的另一個殖民地。

但那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打算到處看看,只是一不小心動靜太大被發現了。
這顆星球上的住民似乎也對他的到來感到興奮與警惕。他覺得自己已經表達了友善,所以被接納了。

大概吧。

他喜歡盯著各種東西看,觀察這個星球的住民是如何生活。這感覺很不一樣,雖然大多生物依據保持著弱肉強食的樣子,但他們維持著很好的平衡。

不像他的家鄉,當然,他也有他的臣民,不過他們沒有這麼的…那個字該這麼形容呢?啊,應該算是社會性這麼高吧。
哪怕他們也有人類定義的貴族和王室,但基本上推崇個體的特徵很明顯。就是看誰足夠強大,有多少追隨者罷了。只不過恰巧是他們家族佔了上風,母后憑藉著他的能力吸引了各種人才,當然也誕下不少優秀的子代。
他不過是其中一個,也是最令人聞風喪膽的那位罷了。
他們手足之間的關係並不親密,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那樣,互不侵犯各自的領地。

不過他純粹就是對打打殺殺這件事感到膩了,畢竟做得好的事天天做也會乏味,所以他一聲不吭就離開了,也許哪天就會再回去,或者去到更遠的地方。

「我們可以讓你到處看看而且不被禁止,免費吃免費住,作為交換,你得協助我們解決一些問題。」

他歪頭想了一想,基本上他自己走走逛逛也不會被攔下來啊,這裡的居民無害到他不認為會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還有導遊。」
「成交!」
他的眼神亮了,轉而就把自己賣掉。

後面想想覺得自己是被騙了,因為他們說的導遊講解的都不是他感興趣的東西。
後來Kyo知道就狂笑,說一點談判能力都沒有到底是怎麼征服各個星系的。
但他委屈的想,征服星系從來都是靠武力啊,通常打完也不用談了。

當然他沒敢讓Kyo知道。
只是一言不發的讓Kyo笑倒在他身上,Kyo笑完之後看他有些委屈的樣子又說
「不然我也可以當你的的導遊啊,想問什麼儘管問吧。我可是iluna裡唯一的人類。」
「問什麼都可以嗎?」
「嗯哼!」
「Kyo!」他開心的抱緊了身上的人,被暴打了一頓
「Pause!我只是看你可憐!把手給我拿開!」
「Kyo…」
「嘖,噁心鬼,總是裝出這個表情給誰看啊…」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感覺到Kyo抵抗的力道變小了。

有了Kyo之後,一年的時間過得好快,在這段時間裡他的確是纏著Kyo問東問西,而Kyo總是能給出一堆意想不到的答案,但其中最有趣的,還是Kyo本人的見解,所以後來他都傾向於直接問Kyo是怎麼想得。
直到臨近他要離開的日子,他開始忙了起來,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跟Kyo經常聯繫,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將近兩個月沒有見到Kyo本人。

這陣子他只有和Kyo在訊息上聊天,原本以為對方會在他離開時至少跟他見一面,結果好像也因為其他事情耽擱了。
他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至少Kyo還有傳訊息祝他一路順風。
他想來想去不知道要打什麼,就回了一個笑臉,離開了有ILUNA、有Kyo在的訓練基地。
並且相信等他畢業後,Kyo也會跟著他的腳步過來。

——

「叩叩。」
「請進。」

Ren打開門,然後沈默的站在了門外。
「…Scarle…我沒有地方可以踩…」
「你是外星人欸,用飄的吧!」
「Scarle…你對外星人有什麼誤解…」

Ren有點綁手綁腳的憑著非人的視力和運動能力踩進了那看不見地板的房間。
然後為了自身安全開始清理地板,整理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找Scarle的目的。

「Kyo他…」
「……」
Scarle原本坐在書桌前翻看卷軸的手停了下來,
他才起了個頭,就感覺到氣氛變了,讓他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而這良久的沈默又讓整個空間壓抑的氣氛更上一層。

最後Ren靠上前去,打算去拍拍Scarle的肩膀,但對方先打破了沈默。

「狀況很糟糕對吧。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他藏得太好了,連我也沒有發現。」
Scarle的聲音低到聽不見,Ren的手遲疑了一下,
又走進了一點,才看見桌上,那個不在他打掃範圍的地方,充斥著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書卷,魔女本人只是坐在桌前,旁邊散亂著各種草稿紙,還有被填滿稿紙的垃圾桶,看來他們是為了同一人、同一個問題而苦惱。

Ren沒有回答,而是選擇將手放到對方的肩膀上,
一碰上去的瞬間,也像是打碎了壓抑,對方的哭聲立刻爆發。

「沒事了Scarle,Kyo現在很好,你也很好。」
Ren安慰得抱了抱Scarle,任對方拽著他的衣服大哭,直到對方發洩完後,Scarle才抽泣著離開,Ren貼心的遞上了幾張紙給對方擦眼淚…雖然他想大部分都已經在他的衣服上了。

「我突然很慶幸還有你在。」Scarle悶悶地說著,Ren剛想回答不是這樣的,又被Scarle的問題給堵住了嘴。
「告訴我Kyo現在的真實情況好嗎?」

Ren不確定這些事情能不能直說,一方面是因爲這的確是Kyo的隱私;一方面是他怕全部說出來Scarle可能又會開始自責;剩下是因為他不曉得要怎麼解釋他的能力,於是在種種限制之下,Ren只能回答一些無關緊要的答案。
比如Kyo什麼時候醒來,又什麼時候睡下,這期間做了什麼,有沒有吃東西,他們又聊了什麼話題。
Ren最後在Scarle的眼神下逐漸安靜,然後他突然想到Kyo說他很不會撒謊,也很不會轉移話題。
「抱歉Scarle,我覺得我不能說。」Ren最後只好坦承,他知道Kyo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情況有多糟糕,但也知道Kyo如今的情況已經瞞不了任何人,即便如此,Ren還是覺得不該由他開口。

「……好吧,你們一個個都這樣。」Scarle最後只是又紅了眼眶。
看來今天的對話是無法再繼續了。
Ren只好和Scarle暫別,轉身又走回Kyo的白噪音室。

——

明明只要早一點說出口,事情可能都不會變成這樣。
Ren還是想不通Kyo為什麼和他疏遠了。

是因為他們的作息不同,離的太遠了嗎?
還是他總是說著一些可疑的話所以對方不耐煩了。
但他想這不要緊,畢竟很快就會再見到對方,等見到對方之後可以親自問問。
他先等來了Aster,作為低他一個年級的學弟,Ren很開心自己的團隊中有他存在,他們時不時聊起以前相處的日子,讓Ren對某個小棉花糖更加想念。
又等了一年,來的是Maria,而Aster同年也被調去Aia的研究小組,臨走前還在Maria一臉嫌棄的表情下和他依依不捨的揮別。

Maria很活潑可愛,任務的執行也相當俐落乾淨,和Ren搭檔也有默契,只是他還是不免想起和她同年的Kyo。
「Kyo的話,和Scarle一起走了,他們現在是搭檔喔!」
於是Ren輾轉得知了Kyo所在的基地,也得知Kyo目前的狀況似乎是因為無法和其他嚮導匹配,只有Scarle可以,所以他就和Scarle一起到其他基地了。

Ren想著,他也可以啊,為什麼Kyo從來沒有跟他講過這個問題呢?
明明他也幫過Kyo疏導過。

為什麼不是找他呢?


Ren直直的坐在Kyo的床邊,聽著對方平穩的呼吸,等著對方醒來。
直到真的見到本人時,他的勇氣又銳減,他也說不清楚那種讓他難受的感覺,在接住倒下的Kyo,並下意識的利用能力穩住了對方即將狂化的狀態後,Ren就一直用他的精神觸手遊走在對方的屏障周圍。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現象,Kyo的屏障破碎不堪,以至於五感負荷的訊息過重,但同時這個屏障又只有少數人能進去。
一方面他能感到對方的精神力衰弱不少,另一面他又可以感覺到對方的五感異常敏銳。
於是他引導著Kyo的精神力,嘗試修補對方的屏障,暫時把對方的五感關上了。
同時他也藉著這個機會進到了對方的精神圖景中,不出他意料的幾乎是一片死寂,黑色的湖水面只剩一抹柔和月光倒映在其中。
他伸手去撈,只撈到了一片黑氣。

「Kyo…」

「Kyo…」

他喊著對方的名字,期望能夠找到對方的精神體,但沒有任何回應。
「……」於是他只能遊走於黑暗之中,一邊清理一邊試圖找到Kyo的本體。
黑色的氣體朝他張牙舞爪的撲來,被他的觸手面不改色的吞下,直到月光灑落的範圍變廣,他才終於找到那座城堡。

多年不見已沒有當初雜亂無章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長年被黑氣侵蝕的破敗感。
像是歷久不衰的古建築,頑強且屹立不搖的落於湖的中心。
黑色的夜晚,明亮的月光,深綠色的湖泊,潔白無瑕的城堡。
這本該是對方精神圖景的樣子。

「Kyo…」
Ren想再靠近一點,可是湖面除了月光以外,並沒有路可走,於是他只能在遠方呼喚。

「Kyo,醒醒。」

可能是被他喊的煩了,湖面起了陣陣波瀾,原本柔和的月光也漸漸變強,大得讓他有些睜不開眼,Ren只好看準時機,從對方的精神圖景退出。



「你發什麼呆啊,不是你叫醒我的嗎?把人吵起來之後就自顧自地在那裡發起呆到底是想怎樣啊你這白癡外星人!」

Kyo一臉不滿的看著坐在床邊盯著他看得Ren,雖然Kyo的確是睡得還不錯,這次醒來也沒有被剝奪感官,但也不代表他被人叫醒的時候沒有起床氣。
而那個討厭、麻煩的傢伙把他叫醒之後又什麼都不說了。
到底是想怎樣啊。
在他撇了一下嘴,想要動手之前,對方一把抱住了他。
「喂喂喂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Kyo還能醒來真的是太好了。」
「幹什麼沒事詛咒別人啊!」Kyo原本想要暴力推開對方的手又慢慢放下了,他還在想幾天前見面的時候還有點生疏,雖然敘舊了一下午,但總有說不出的隔閡,結果過沒幾天Ren又跟以前一樣自來熟的黏上來抱他了。
「我真的以為Kyo不會醒來了。」Ren又把對方抱得更緊了一些,Kyo沒有掙扎、沒有回嘴,又是沈默。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告訴你什麼?」
「Kyo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

Kyo有點慶幸自己的表情不會被對方看到,也慶幸自己沒有和那雙眼眸對上,讓他不至於輕易的就把他愚蠢的執著說出口。
他那自以為隱藏起來的心思,那股不想服輸的傲氣,還有那模糊不清的曖昧,全部被他硬生生的封在心裡。
「沒什麼好說的。」
「Kyo在生氣嗎?」
「你再繼續抱著就要生氣了。」
「可是我們好久沒有抱抱了。Kyo不喜歡嗎。」
Ren的精神觸手搖擺著慢慢附上了Kyo的身體。

「你再廢話就給我放開。」
「不說了。」Ren依言閉嘴,然後把頭埋在對方肩膀上蹭了蹭,他慢慢的提高對方的觸覺,在一片沈默之中,親上對方頸間,然後在對方暴起的時候,硬是收緊了懷抱不讓對方掙脫。
「Kyo是覺得我不能信任嗎?」

「不是…你放開我!」
「那是覺得我的能力太可怕了?」
Ren的精神觸手已經開始動搖他的屏障,調節他的情緒波動。

「你…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告訴我好不好…」
Ren抬起頭和Kyo四目相對,雙臂仍虛抱著對方不肯放手。
「不要用那種可憐的語氣說話。」
「Kyo…」

Kyo皺起了眉,抬起手來推開了對方。
「我最討厭你這一點了。
我討厭你輕易的利用別人的弱點對他們予取予求。」
Ren的觸手在僵住大概有一秒鐘,不過Kyo並沒有察覺。

「……Kyo是這樣想我的嗎?」
「……夠了,不要再用那種語氣說話!」
「為什麼…Kyo…告訴我好不好。」

「因為那會讓我有罪惡感,好像我真的傷害到你一樣。」
「噢…Kyo…那難道不是因為你在乎我所以才擔心的嗎?」
「你超譯我說的話!」
Ren已經默默的建立了他和Kyo兩人的屏障,讓Kyo的注意力不會從他身上轉移。

「所以Kyo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真的很煩人欸。」
「Kyo…」
「嘖……」

哪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是心高氣傲的他不肯認輸罷了,他只是想證明自己沒有他也能夠克服,也能夠憑自己的力量站在他身邊罷了。
然後就是他那微不足道的小心思……

「Kyo…別哭…我不問了…」
「誰哭了!」Kyo瞪了Ren一眼。
的確,從外表來看,Kyo不僅沒有流淚,甚至表情還異常平靜,但在Ren看來那就是悲傷,甚至還帶了點自暴自棄。
讓Ren又忍不住想要抱抱他,但是他一靠近,Kyo就往後拉開了距離。
「……」
「幹嘛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剛剛已經抱夠久了吧。」
「不夠……
「我好想Kyo……
「我以為可以等到你……結果你跟Scarle走了……」

「停!為什麼說得好像我是負心漢似的,我又沒說一定會去找你。」
「但…但Kyo對所有成績都很上心啊。而且我相信以Kyo的能力很快就能追上來,我甚至覺得你會提早過來…畢竟你那麼優秀…」
Ren真誠的說著,而Kyo只是沈默了三秒說道
「你看到結果了,即便再努力也做不到,我盡全力試過了…這樣就夠了。反正爛命一條…連我自己也不在乎了。」
「我在乎啊。」
Ren想也不想的秒答。

「Kyo…你知道你沒自己想得那麼糟,也沒自己想得那麼不在乎吧。」
「……Ren。」
Ren又試圖拉近了距離,Kyo則抬手擋住了他,並且像是警告他閉嘴一樣,低聲喊了他的名字。
但Ren只是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無視警告繼續說了下去。
「你明明還是堅持著不願放棄,為什麼說得好像你放棄了一樣。」
「Ren!」
Kyo想甩開他的手,卻反而被他握得更緊。
「…如果你真的放棄了,就不會回應我了吧。」
「……」
Kyo沒有回答,垂下了眼眸,移開了視線。
Ren看著對方近在咫尺的臉,又放軟了語氣。
「Kyo…你可以不告訴我原因…但你願意讓我幫你嗎?」
「……」
「ILUNA的特點之一是互相接納和幫助吧,Kyo怎麼可以忘記呢?」
「……」
Ren感覺對方的身體沒有方才那麼緊繃,抵抗的力道也變輕了。

「拜託了……我不想失去你。」
「……ew…」
Kyo皺著眉,嫌棄的回應了。

「嘿!我真心的欸!」
「好吧好吧,我是說,如果你堅持的話。」
Kyo抬眸和Ren平視,嘴角扯出一抹複雜的笑容。
Ren的精神觸手第一次碰到這種情緒,不曉得該怎麼處理。

「反正你之前也做過了對吧。」
Ren馬上就知道對方指得是什麼了。
他支支吾吾的回答。
「……對…但…但那是為了救你!我只想得到這個方法啊!」

「我知道,我又沒有要怪你什麼。
「所以你看到我的精神圖景了吧?
「你是怎麼想得?」

Ren感覺一股奇妙的情緒從深處湧出,這股情緒混雜了所有他和Kyo相處、接觸過的一切細節,那些新奇有趣的、盲目自信的、理所當然的,但說不出口的一切。

以往所有常用的工具都派不上用場了,他看不懂對方的表情,對方的心跳平穩,而觸手也不敢再深入碰觸到圖景內的一切,他無法解讀對方的情緒,也無法說明自己的情緒。

他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是Kyo反問他的想法,在此時此刻,問了最接近Kyo核心的想法。
所以他只是盯著Kyo金色的眼眸,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