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他的呼吸變慢了，也逐漸微弱。

一開始還能抓著我講好幾串；但隨著我們越沉越深，他只能勉強擠出幾句話、幾個詞、幾點字。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13次。

看到他的異狀，我當機立斷、立刻抓著他、準備上岸處置；雖然目前沒有可靠的方法治療男性人魚化及昏迷症狀，但如果現在我們不上升、他的意識可能撐不到岸上，到時搬運會很麻煩。

「……只要沉溺於快樂之中，其他事情一定就馬上無所謂了……」

又來了，我無法理解的話。幾次相處下來，總覺得我們沒辦法接收到對方的訊息；我不懂為什麼要放棄唾手可得的機會、為什麼到別的國家不先好好說明來意、為什麼講話要拐彎抹角。

更無法理解的是，我真的停下動作、陪他慢慢下沉。我嘗試叫他安靜下來、把力氣留在保持清醒。但他還是堅持從口中擠出一字一句。我好像也慢慢習慣他的不受控。但這次，我心裡第一次湧出一股衝動、想用強硬的手段讓他閉上嘴巴。那股衝動堵在喉嚨，有點不舒服、但又無處宣洩。

給我撐著，不許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11次。

無盡的沉默湧入海中，連我的呼吸聲都變得很大聲；現在我們人在海域底部、從女巫洞穴下降約90公尺處；儀器從進入洞穴探查後就持續失效、無法得知環境資訊；受魔法影響，無法辨別周圍溫度。

低頭望向昏迷的他，狡詐的笑容不復存在、確定已無意識：身長182公分、體重72公斤。照理說，如果加上海水的浮力，我可以獨自把他搬運上岸。然而，剛才在探查時，已為了排除路障耗費大量體力。現在我連撐起他都略顯吃力，遑論一個人帶他到岸上。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9次。

水下通訊器失靈、無法向外求援。眼下最好的解法，是讓他清醒過來、我們獨立游上岸。但目前對昏迷症狀的認識不多、更不知道如何解除昏迷狀態。

我突然想到他在探查時說的故事；主角陷入沉睡，正當大家絕望之際，被真愛之人親吻而甦醒。

這個方法實證有效嗎？可信度高嗎？因為是童話故事，也沒有足夠的實例證明親吻這個方法有用。還有另一個問題：真愛是什麼？那個故事沒有明確的指示，我無所適從。

看到巧克力跟鮮花就想起他是真愛嗎？
記得他飲料都喝半糖去冰、鞋子穿幾號是真愛嗎？
開始想記下關於他的所有事情是真愛嗎？
想要好好看著他、不讓他一個人亂來是真愛嗎？
擔心他獨處時會想東想西、最後傷害自己是真愛嗎？

真愛的定義太模糊；本來我不想依靠無憑無據的方法，但是眼下似乎只能先冒險嘗試。

這個世界有太多不確定的事情要冒險。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9次。

使用效果：無實例證明，未知。
嘗試風險：接觸唾液，低。

評估結果為低風險，開始執行嘗試。

因為故事也沒說明親多久才見效，所以我等到臨近缺氧時才鬆口；這是他第一次體溫跟我差不多，幸好還在正常範圍內、不致失溫。鬆口後，我持續觀察他的呼吸。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9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9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9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9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9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10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11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12次。

目前呼吸頻率：每分鐘——

「嗯？你還在啊？」

他虛弱的聲音傳進耳裡，頓時我心裡好像放下了什麼沉重的東西；現在已知與真愛之人接吻可以解除昏迷狀態，等等上岸後可以跟他們回報——

「啾。」柔軟的溫度席捲而來。他又打亂我的思緒；明明已經醒過來、不用再這樣，但他的手托著我的臉頰、讓我動彈不得。

眼角餘光，瞥見四周散發光點；光點散發熱量，讓周遭溫度上升成舒適的溫度、且數量越來越多；光點開始向我聚集，明明是陌生的事物，卻感受不到一點危機感。光點似乎在調整我的衣料，衣料覆蓋皮膚的觸感逐漸變化。

光點退去，我的衣服產生巨大的變化：黑色的洋裝、裙長剛好落地；右側才有肩帶固定，左側縫上疑似海草的裝飾，但胸前卻能被完整包覆；服裝配有手套，但只有一隻右手，更證明整體服裝不對稱。

「哇～難得公主殿下穿得這麼有女人味～」他說，我沒有多做理會、再度確認他的呼吸、精神、體力。他的雙眼仍是炯亮的黃、笑彎成狡黠的弧線，代表他已恢復精神。現在要做的，就是一起上岸。

上升過程，我還在思考那個故事；真愛之吻可以喚醒人、他被吻醒了。所以剛才那個吻就是真愛之吻。也就是說，我們之間是——

「原來你會笑啊！」
「笑起來真好看～」
「在想什麼這麼開心呢？難道是想再跟我去海底約會？」

「安靜點，要上岸了。」

啊，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