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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星碎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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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森惑星喜歡愚笨的人。

或者該明確一點說是簡單、好懂的傢伙，好比學校裡那些挽著袖子將手肘壓在書桌上比腕力的少年小子們，認為日復一日的生活就是靠嬉笑玩鬧來打發成為大人前的枯燥時間，總以為自己只要能跨越第十八年的人生，就能獲得足夠的視野變成一個成熟且有用的人。而屆時他們的生活會變得多采多姿，像再小一點的時候對著幼稚園老師大喊我以後要當個厲害的大人那樣，他們對此深信不疑，好像凡事都能說說便成真。

日之森惑星坐在後排的座位裡，雙手插在長褲口袋中，眼神像戶外還沒入秋卻早已斑黃的枯葉，靜靜地看著他的同夥們扯著所謂青春洋溢的蠢氣笑容大聲嚷嚷著比賽勝負。

……他只覺得好窒息。像遲遲脫不了殼的幼蟬、像褪不去斑點的嫩葉，像靈魂裡被挖走了一大塊本該屬於這個階段的青少年該有的喜怒哀樂。也許真正擁有無趣生活的人是他，只是他寧可抓來一群共犯來替自己送葬這空白青春的愚行尋找同盟情誼，也不願認真去想他該如何掙脫現狀。反正如果凡事能想想便成真。日之森扯動嘴角。

那或許他更願意變得愚蠢吧，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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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像被弄破的蛋黃從天際流下後的第不曉得幾分鐘，日之森惑星與他的狐朋狗黨們騎著單車在河堤邊競速。傍晚的涼風稍來了太多聲音，他聽見同伴們的笑聲混合著一下沒一下的刺耳鈴聲遠在前方響起，然後是幾個路人大罵他們騎車不看路。幾個說過比較多話的傢伙轉過頭來大喊著日之森跟上，他們要衝破速度，他們要撞進太陽裡面，但日之森只是拉了長音「哦——」了一聲，隨後繼續在後面踩著踏板，試圖在不過於靠近但仍然會被歸類成同伴的距離之間游移。

「欸，日之森。」剛才那個回過頭來的褐髮傢伙，在大家都躺於草皮上休息時，朝他扔來了一罐可樂：「你的體力是不是不太好啊，總是落後。如果太吃力的話要不要下次坐我後座啊。」

「……才不要。」日之森接過了可樂，看也沒看地拉開扣環，然後喝了幾口下去。氣泡碎裂在喉嚨的觸感刺疼得剛好，沁涼的甜膩滋味與眼前的暮靄天空巧妙地般配，他姑且還是享受著這番光景：「我只是覺得你們太吵了，沒人還一直按鈴，像笨蛋似的。」

「喂喂，笨蛋什麼的就不用說出口了吧。」褐髮傢伙用肩撞了他一下。

「難道不是嗎？」日之森瞥了他一眼：「還說什麼要撞進太陽裡，明明會被活生生燒死吧，到底領頭的傢伙在想什麼啊。」

「啊哈哈，這句話可別被棘原聽到啊。雖然就這部分來說我也認同你一半。」

「一半？」

「嗯哼。」褐髮傢伙笑著閉起了眼，任憑風吹亂他每一縷髮絲：「畢竟另一半的我也跟著喊了嘛。」

「啊，『像笨蛋似的』。」他模仿著日之森的語調。

「……好想把你們這群人都撞下山坡啊。」

「嗚哇日之森！果然才應該是我們老大吧，好陰森！」

「你這混蛋……」

「那麼再來騎一段吧！這次要讓日之森也變成笨蛋才行啊——各位！」

隨意倒放於一旁的單車於是在響亮的附和中一輛輛地被牽起，褐髮傢伙這次變成了帶頭的傢伙，領著一群血氣方剛的少年小子們喊著無厘頭的熱血口號，他們在夕陽裡追逐著彼此與無形的光陰，而日之森也連忙皺起眉頭來牽起自己的單車，從後方迅速踏著踏板跟上。

「日之森——」

……實在是蠢透了啊。他想，然後嘶吼出聲。

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抽泣般地跳動、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