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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顏》



他總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看見他的出現，坐在進門後的第一桌後點上一份今日定食，不管是炸雞塊、漢堡排、筑前煮、馬鈴薯燉肉、烤鯖魚還是薑汁燒肉，他都會看到他每一口吃的滿足，並且露出讓周圍都變得柔和的笑容。


其實客人來來去去那麼多，他很難每個都記得住，但他卻令他印象很深刻。


記得這間店剛開的時候，因為大部分的事情自己一個人扛了下來，料理台和外場兩邊跑，真的是讓自己有點忙不過來，雖然有請一位兼職人員，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無法好好招待客人，對於他來說，是個很大的壓力，包含收入也是，畢竟剛開幕，根本沒有什麼名氣，努力似乎也還是欠缺了什麼契機，而後不知為何地，多了一些說是在網路上看到對他評價的流傳，他發現客人比起享受料理，似乎對他興趣更高，那些竊竊私語或是談論，偶爾他在料理台忙進忙出的時候也會聽見的。


這樣好好地也努力的過了一年，店裡收入穩定了一些，人手也多了2-3位，他有空在料理台以及外場好好地面對客人的日子。





黑澤還記得那天，天氣剛剛好的夜晚，街燈逐漸亮起，微風輕拂過街道，那個人走進店裡，東張西望地選了看起來最適合獨自坐著的一張小桌研究了菜單，對著他說

「請問，今日定食是什麼？」

「今天是炸雞塊定食。」

「哇！我好幸運，那我要點這個。」

隨後附上的是他吃的滿足的笑容，包含每一道小菜，都似乎是非常美味的模樣，還有他也忘不了，他吃進那個只有一塊，當作配菜的玉子燒，聽到那個人小聲但雀躍的說

「甜的！」

他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看傻了，因為客人的滿足微笑，竟帶給他如此大的成就感，那是真真切切地第一次感受到了，而且或許是男性顧客的原因，他總覺得這個人不是因為仰慕，說是仰慕也奇怪，但的確是有蠻多人因為想看他一面而來用餐，相較之下，這樣的反應顯得真實又令人感動。

他感覺到料理給出的力量，反饋到自己的身上，那是種無以名狀的幸福。




「今天的料理還滿意嗎？」

在收銀台時，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嗯！超好吃！」

那頻頻點頭的神情且清亮的雙眼彷彿在告訴他，真的，我很喜歡你做的料理。被那樣的回應給逗笑了，眼角的笑紋加深了一點，心感覺暖暖的。

「歡迎再來。」

那個人和他點點頭後離開，門上響起好聽的風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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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週至少有三天他都會在同樣的時刻到訪，那門口響起的鈴聲也為黑澤帶來一些盼望，如果發現是那位客人，他嘴角會漾起淡淡微笑。


他總是坐在固定的位置，沒有意外的話就是點上一份今日定食，結束用餐之後會坐著看似發呆，但其實好像一直都在看著料理台，然後喝著手上那杯熱熱的茶，無論春夏秋冬，雨晴風雪。


他大概是他看過最安定，也最沒有變化的人了。


而後除了定食，當店裡為了拓展菜單而開始製作不同口味的飯糰可供外帶的時候，他發現那個人來的日子更為頻繁了，甚說是有些規律可循，買完雙倍美乃滋飯糰的下一次，就會買明太子飯糰，再下一次大概就是鮪魚美乃滋飯糰，三種飯糰購買的輪替加上一週三次的定食，他很肯定自己簡直就是照顧他三餐的人了，這念頭出現在心頭的時候，愉悅的情感滿盈在胸口，看來這家店得好好撐下去。





「飯糰好吃嗎？」

「嗯，很好吃。」

「你最喜歡哪個口味呢？」

「啊、應該是雙倍美乃滋飯糰。嗯，每隔幾天就會想吃。」

他看見對方搔了搔自己的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欸？我沒有買這個耶⋯」

他看向袋中多出的一罐綠茶，疑惑地看向黑澤

「附贈的飲料，你就配著吃吧！」

「哇，真好，謝謝店長。」

其實黑澤沒有說的是，附贈的飲料他只給了他。





一罐飲料，一盒多的玉子燒，一個試做的飯糰，一碗溫熱的湯，蘊含在料理中的是自己未曾察覺的心意。

「真的謝謝店長，每次都送我這麼好吃的料理。」

微笑在那人的臉上揚起恰好的角度，笑彎的雙眼像是一抹陽光，溫暖著他的心，每次每次都是這樣。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那樣衝動地跨出了那一步，他原以為在店長和客人的關係裡待著就很滿足了，但他發現不是這樣的，他想要更認識對方。

「謝謝你喜歡我的料理，我可以知道你叫做什麼名字嗎？」

得到對方一愣，那人才發現對啊，他知道店長的名字，一直接受著對方的好意，卻似乎沒有好好地介紹過自己。

「安達清，你可以叫我安達就好了。」

店長應該和他差不多歲數吧，安達這樣想，希望捨去先生這兩字的使用，不會讓對方覺得太踰矩。

「嗯，你也稱呼我黑澤就好了，店長感覺有點生疏。」

欸？這樣可以嗎？

「啊、喔、好、好的。謝謝黑澤的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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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安達在他生命中消失了一個月之後，他才發現那些習以為常的曾經，原來在心中種下很深很深的感情。

果然是自己踏出了那不應該的一步嗎？可是他還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工作，喜歡做哪些事，有沒有愛去的地方，也還不知道對方有沒有伴侶，對⋯他對於安達，除了名字和喜歡吃的東西以外，什麼都不知道⋯

意識到這件事情讓黑澤有點難受，他想念安達享用料理時候的滿足，也想念他對他道謝時的笑容。





下起了傾盆大雨的那個晚上，即將閉店的時候他聽見風鈴響起

「啊、飯糰都賣完了嗎？」

「安達！？」

那個熟悉的聲音，還有淋得濕答答的身影。

「抱歉，沒想到突然下這麼大的雨，我就衝了過來，然後⋯」

——！！！

猛然地感受到自己落入一個很溫暖的擁抱，好像還有著黑澤過於急促的呼吸聲，顫抖地身軀伴隨著紊亂的心跳聲，在只剩兩人的店裡，迴盪在雨聲伴隨的空間中。

「黑、黑澤？」

因為安達的呼喚，黑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忽然地回過神來，將彼此拉出一些距離，然後是黑澤低聲地道歉，不停地道歉

「對不起，我、我⋯」

等著黑澤說些什麼的安達，看見那個擁抱他的人衣服因為自己濕了一片，他往前靠近黑澤，像是要減少些許水氣地拍了拍他的衣服，一如往常的溫暖地笑著說

「我好想念黑澤的料理，一下新幹線就跑來了，看來是沒趕上，好可惜喔⋯」

心情慢慢平穩的黑澤這才抬起頭來對上安達的雙眼，看著那個自己思念的臉龐，對他說著他好想知道的事情

「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回老家一趟了。」

「我媽媽煮的料理是很好吃，但就是莫名地想念這裡的，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呢⋯」

嗯⋯？

「黑、黑澤？你為什麼哭了⋯？」

淚水一點一滴地累積，從中看到自己的喜歡其實比以為的還要多，不是僅止於店長和客人的關係，眼前這個令他愛戀的身影用著淡淡卻很深刻地話語告訴他，他對他也擁有相同的情感，他這才真的，往前跨出一大步，深深地抱了對方。

「歡迎回來，你想吃什麼？我等等都做給你吃。」

「嗯、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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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欸？所以黑澤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就喜歡我了嗎？」

「後來想想應該是，畢竟安達很可愛啊！」

「什麼可愛啦⋯沒有人這樣形容一個30歲的男人的。」

這真的是不管聽幾次都不會習慣，不過安達並不討厭黑澤這樣的話語，只是、嗯、還需要時間適應。

「今天做的紅酒燉牛肉好吃嗎？」

「嗯！超好吃！黑澤真的沒有不會的耶，連洋食都很擅長呢！再開間洋食店賣這些料理也不是問題啊！」

「我只做給你吃。」

「⋯」

不對不對，這種話他應該一輩子都不會聽習慣。

看著從頸項至耳根開始泛紅的戀人，黑澤不禁咬了一下手上的筷子，那是總想要逗弄對方的，一點點壞心眼

「我做好吃的料理，安達要怎麼感謝我呢⋯？」

「欸？」

喔喔喔，又是那讓人心癢難耐的上目線，黑澤深深地吸了口氣，哎呀呀⋯

「黑澤想要我做什麼呢？」

啊、糟了，戀人過於直率的反應反而讓自己當機了。

「什麼都可以嗎⋯？」

「呃⋯我先聽聽看再說⋯」

不妙，真的不妙，他不應該反問的，黑澤想做什麼，他看他現在的眼睛就知道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