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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發的這把槍是結合了散彈槍和半自動手槍兩者的特色,優點是有散彈槍的威力和接近半自動手槍的體型和供彈量,一次擊發可射出兩枚子彈,這兩枚子彈又可以各打出四發鉛彈,也就是同時會有八顆鉛彈同時朝敵人攻擊,可以輕鬆打斷鬼的脖子。 但缺點也同時與那優點並存。 過大的後座力和供彈量的限制。 槍要有達標的殺傷力是和體積成正比的,再加上槍的殺傷力越強,後座力也會跟著增加,雖然將部分槍身零件改成較輕量的木質材料,但那重量加乘過的後座力還是會讓大部分的初學者在第一次射擊就會脫臼或肌肉受傷。而槍枝一旦沒子彈就是一塊廢鐵,拿來投擲還不如一根可以臨機應變揮擊的鐵棒來的實用。 『再來,剛剛有教你填彈了,繼續打,把三十發打完。』上前檢查標靶上的彈孔將近三十個,代表十二枚子彈中至少有七枚擊中,以第一次嘗試射擊的人來說這成績比預想中的好太多,本來是預計有其中一發擦邊就很不錯了。『記得打新的靶,一樣要在圈子裡。』 『那個,我可以試試看單手射擊嗎?』 『是可以,但為什麼?』 『因為我還有刀,萬一子彈沒了,還有刀可以揮。』 『單手的負擔會更大,你那隻手可能會真的脫臼。』用槍跟揮刀一樣都得用上兩手,就算是普通的槍枝射擊時也必須用兩手來固定瞄準,不僅是穩定的問題,最主要還是因為後座力的衝擊太強必須靠雙手共同分擔。 『不要緊,我想我可以習慣。』玄彌舉起槍試著適應單手的使力,『這個比刀子輕,應該沒問題。』 『你是左撇子?』 『是啊。』 『打完靶就回去,我幫你看刀子。』 回到小屋後,看到原色刀刃的瞬間,鐵炮塚就知道為什麼村長要推薦他了。比起稀有的純黑刀刃,原色刀刃根本不可能出現,因為這代表不會使用呼吸法,連活著通過最終選拔加入鬼殺隊都是不可能的,這人是怎麼辦到的? 『你的階級是多少?』不會是最低的癸吧?一隻鬼都沒殺過,靠著好運撐到現在? 『目前是庚級。』 『咦?』比想像中還高啊,所以其實這個人很強?有可能,剛剛他居然真的用單手打完剩下的彈數,雖然準確度下降不少,但至少還有四成的命中率,重點是骨頭也都還好好的:『你都怎麼殺鬼的?』 『用刀。』 『只有刀?沒別的?』 『…沒有,只有刀。』 『你預定要在這邊待多久?』 『師父說等我拿到新刀才會讓我出任務。』 『那好,你就先在我這裡練習一會吧。』 『練習?修行的意思嗎?』 『不太算,只是要你熟練武器的使用方式而已,連修行的邊都搆不上。』 說是這麼說,但不死川玄彌在鐵炮塚真雄的地方待了約一個月。 一個月下來不停反覆作的事就是射擊、跑步、射擊、射擊,吃飯睡覺。 第一個禮拜先練習雙手射擊暖身,之後再換單手射擊,直到準確率提升到九成後提高難度。 第二個禮拜使用機巧裝置讓靶移動,必須在靶子移動的狀態下命中。 第三個禮拜,在靶子加速移動的狀態下人也必須跟著動,畢竟鬼不會乖乖的站著不動給人打。 第四個禮拜,靶子大幅縮小成原先的一半,必須在六發供彈內全數擊中。 練習告一個段落後,鐵炮塚給了他一把鑲上8字刀鍔的新刀和腰帶。 『這個也是日輪刀?』新刀的長度偏短,又不像匕首,拿在手上的重量和那把槍差不多,是可以單手揮舞的重量,刀刃一樣沒有變色。 『是,因為現在槍是你的主力攻擊,所以你的刀功能也要換。』 『換刀嗎?』 『其實原刀改短也可以,但你原先那把不是我打的,擅自改人家的刀也不太好,所以我重打這把小太刀給你。』拿出腰帶示意上面有特製的彈藥包和皮扣環的使用方法:『以防禦為主,避免子彈用完或敵人突破重圍來不及射擊的時候,能更快反應和使用。』 『讓您費心了,謝謝您,鐵炮塚先生。』新刀上的銀色8字形刀鍔閃著沉穩的銀色光澤。『我會努力的。』 『祝武運昌隆。』 敲打金屬的聲響自工房傳出,炙紅的8字型刀鍔的扭曲在鐵砧上逐漸被矯正,將斷口的地方重新補上後再打磨,就幾乎回復如初。 修好的刀鍔放入布巾包好,送還眼前的人。 「謝謝,勞您費心了。」不死川實彌小心翼翼的接過布包收回懷中。 「不會,我所能做到的也只剩這些了。」 「這裡只有您會製槍嗎?」 「是啊,只有我,畢竟村子不太看重熱兵器的研發。」這裡也就只有他一個工匠會打刀和製槍。 「為什麼?」在無限城的時候,他也有使用過玄彌的槍,感想是還不錯,有這把槍作輔助,搞不好可以少掉不少傷亡。 「槍的限制太大,不像刀那麼自由。」發射的時候必須雙手,射出的子彈收不回還有可能造成誤傷,沒彈藥的時候就只是個難揮的鐵塊,和可以做到宛如自身肢體衍伸的刀比起來,真的綁手綁腳。「槍成不了主流。」 「那為什麼您還要繼續做呢?」 「因為我不喜歡打刀及送刀,可是這裡代代都以此為生,沒辦法。」和刀有關的壞消息都是那樣的。「加上我不喜歡聽到壞消息。」 鐵炮塚真雄真的很害怕聽到自己負責的隊士死掉的消息,因為感覺上就像是在證實他打出來的刀是鈍刀,那種感覺揮之不去。 雖然理智明白不全是他的問題,但情感上刀是刀匠的子女,是保護隊士的重要工具兼夥伴,是鍛刀師跟隊士的聯繫,鍛刀師就是間接保護隊員的人,每一次隊員死去他總感覺是自己又失職了而倍感壓力。 某次在書本中注意到南蠻那裏最新型的手槍這種熱兵器的時候萌生出:"如果可以不用近身拚搏,會不會多點存活率?"的想法,讓他開始投入研究。 只是研發槍枝製作的行為就像是拋棄傳統家學一樣,不被長輩看好,村人都當他瘋了,只有村長聽了他的想法後最後還是接受了,交換條件是他不能放棄鐵炮塚家獨門的打刀技術,才可以繼續作研究。 但刀和槍根本就無法同時使用,在生死一線的實戰中這樣是無法派上用場的,這讓他迷惘自己的研究到底意義何在。 直到不死川玄彌打破了他的認知。 同時在刀和槍之間靈活發揮,在鬼殺隊裡,也只有他做得到。明明不會用呼吸法,還是能完成任務保護被鬼迫害的人們,擊退侵犯村莊的上弦之鬼,不死川玄彌打破了有限的禁錮,讓鐵炮塚真雄在有限裡看到無限。 「是指刀斷掉嗎?」 「那是原因之一,因為這裡的刀匠都重視刀如人一樣。」鐵炮塚真雄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別人打的刀當美人欣賞,自己打出來的刀就像親生子女,您想,父母都會希望孩子是優秀的人嘛。希望能成為隊士們優秀的夥伴,最好的證明就是和伙伴一起回來,再不濟刀斷也要人活著,畢竟是盡到最大的作用和責任了。而我的孩子通通都沒有做到…」 「鐵炮塚先生…」 「雖然沒有什麼臉說這種話,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謝不死川隊士帶著它們。」刀匠.鐵炮塚真雄再次對前風柱.不死川實彌土下座:「而且,也想向您致上最大的歉意:因為我的不成材沒能守住不死川隊士的性命,真的非常對不起。」 原來這就是鍛刀工匠們的信念嗎?但…… 『都是你打造那樣的武器,所以那小子才硬要待在鬼殺隊,都是你害的!』 『都是因為那把庸劣的槍,如果它的性能再好一點,或許就可以給上壹之鬼更大的傷害,在不犧牲的前提下獲得勝利。』 『如果那把刀再鋒利一點,玄彌就保得住自己了!』 『如果你打造的是更精良的刀和槍的話,玄彌就不會死了!』 『道歉有用嗎?我弟弟會死都是你害的!』 啊阿,如果可以這麼說就好了。 如果這樣對這人破口大罵的話,可以得到一些安慰嗎? 不行的,他知道。 這都是沒辦法的。 代替刀匠們前往戰場的日輪刀乘載著刀匠的信念,和所有的鬼殺隊隊士一起,沒有誰可以責怪誰。 「您沒有必要和我道歉,我才應該要道謝。」不死川實彌扶起鐵炮塚真雄:「為我家那不成材的弟弟如此盡心盡力,正因為他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我才會來拜訪。謝謝您。」 不死川實彌告別了鐵炮塚後就去和村長辭行。 因為村長執意要送土產,在準備的時間中,還是小小的聊了一下過程。 「在遇上不死川隊士前,那孩子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打刀了。」槍枝的研發在大部分的人眼裡就像是逃避的藉口。 「因為害怕吧。」 「不是只有那孩子,這個村子的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但若因如此就不打刀,這個村子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村長將切好的羊羹送到不死川面前。「說到底那孩子缺乏的是站上戰場和背負人命的覺悟。」 「別這麼說,那個人有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了。」玄彌使用的刀和槍就是證明。 「或許吧,說起來,風柱大人,您知道不死川隊士的刀鍔形狀的含意嗎?」 「有甚麼含意?」 「那是數學的其中一個符號,象徵沒有邊界,那孩子大概是覺得不死川隊士能在有限中發掘無限的可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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