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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深】如果我們的語言是海上的浮沫

「昨天又做什麼惡夢了?」宮城良田刷著牙,滿口泡沫地問著室友。
「我說了什麼嗎?」澤北榮治本來賴在柔軟溫暖的床上,聽到這句話立刻一骨碌翻下床,爬到良田身邊,抓住他的腳踝。
「你好像在拔花瓣,一直說: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良田皺眉頭,說:「你到底在說誰啊?」
「哎呀,」澤北榮治抓著頭:「還有誰呢?他好久沒有回信了。」
「死心吧。」良田甩了甩腳背,甩開澤北的手,沒好氣地說:「你昨天大聲叫著:『我就知道他愛我!』連我房間都聽到了,害我整晚睡不著⋯⋯如果他這麼愛你,你怎麼連在夢裡都還在掛心?」
「深津學長是很好的人呀,是我配不上他。」澤北榮治坐了下來,拉拉睡衣領口:「他畢業之後,寫來的信越來越少了。我知道他很忙,所以我沒有一番成就之前我也不敢打擾他。」
「噢。」良田吐掉口中的泡沫,扭開水龍頭,漱洗起來。
「有時候我覺得他比實際距離,比整個海洋都更遙遠,我覺得深津學長似乎變成我的一種執念,我渴望見到他,和他確定我和他是否心意相通,但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我也越來越不確定我認識的是否是真正的學長。」
良田把牙刷和漱口杯放回原位,也坐了下來,他盯著澤北的眼睛說:「會不會你們兩個都是這樣想著彼此,所以才會覺得對方太遙遠,不敢觸碰?」
澤北榮治低下頭,不去看良田:「我不敢這樣想,深津學長完全理解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不管在籃球場上,還是在其他地方。如果這樣的我他不喜歡,那我會失去我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繫,我在異國感覺很孤單,在和你重逢之前,我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一起講日語的人。」
「我啊,前陣子去了遙遠的南方小島旅行了。」良田伸手把澤北的頭扭過來看著自己:「我走在街道上,路人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但我看著街道上掛著的黃色燈籠時,卻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後來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啊,這就是我妹妹安娜說的那個小島,我哥哥沒有死於海難,他在這個島上生活著,只是我也許和他的緣分結束了。儘管我很強烈地想念著他,但也許茫茫人海中,並不需要見面才能心意相通。」
澤北嘟噥著:「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深津學長和我,並不是你和你哥哥那樣緊密聯繫著的家人啊。」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覺得你們之間一定還有一些事情沒有結束,不像我和哥哥的緣分結束了。」良田說:「也許你只是需要看他一眼。知道沒有你的時候,他過得好或不好,那樣就足夠了。」
「什麼意思?」澤北問。
「如果你不在,他卻過得很好,那表示只是你單方面想念他,那我想你們之間就結束了。」良田說:「假如是反過來的話,也許還有什麼可能性,只是我不太會講話,但看看他也好吧,有些事情,語言是很難傳達的。」
澤北點點頭,重複一次:「有些事情,語言是很難傳達的。」

至於澤北後來在深山裡的小村子找到了深津學長,一開口就是:「學長,深津病有藥醫嗎?」這件事成為眾人的笑柄,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