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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Wait
仙道彰昨天答應陪流川楓練防守，於是翹掉了下午的社團活動，兩人在公園球場打了三、四個小時的1on1，沒有比賽，主要是流川要練防，因此大部分由仙道彰進攻。仙道大概知道流川想要的是什麼，因此昨天不斷在籃下試圖切入禁區，偶爾才將進攻拉到外線。雖然流川昨天的防守成效不怎麼好，被仙道突破防守進籃多次，但仙道進球，流川反而有點滿足：是了！這才是我要挑戰的對手！　

流川昨天打球很盡興也很愉快，明明才剛打完球，流川就已在內心期待著下次的1on1，在腦中模擬著仙道的進攻、以及他要如何防守。

於是今天，流川楓在早上八點之前就守在那個平交道了——流川實在等不及，他無法像昨天那樣等到中午過後。流川這天早上醒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和仙道彰1on1，於是出了家門後並不是往湘北高中去，而是跑去陵南高中外面堵人——要在仙道彰進校園之前，就約他去打球！


早上還打著呵欠的仙道彰以為自己看到幻覺，或者，其實自己沒有睡醒？流川楓怎麼會在早上八點多就出現在通往陵南高中的斜坡路下！？

「早。」流川先是配合時間點對他打了聲招呼語，下一句果不其然又是：「可以和我1on1嗎？」

「⋯⋯你們湘北現在不用練球嗎？」

「我翹掉早上的社團活動了，下午再去。」流川楓想了一下，又補充說：「我有跟隊長報備過了。」

流川說的「報備」還真的只是報備，昨天他回到學校後，就對宮城隊長說之後他早上都要自主練習，下午才會來社團。流川就這麼自己決定好了，完全沒有要徵求隊長同意的意思。宮城還什麼都來不及問，流川楓已經離開了。


仙道還在腦中疑惑著「翹掉社團」跟「報備過了」怎麼能同時並存時，流川對他說了：「你也翹掉社團吧！」

翹掉社團和流川去打球嗎？⋯⋯仙道抬頭看了一下學校，想著反正早上的訓練是分組競賽，仙道早已跟自己隊上的人對練到膩了，那還不如跟流川打球比較有意思，仙道欣然同意了。

這天如此，第二天也如此。仙道連著三天和流川打1on1。雖然下午仙道會回社團加入訓練，還是免不了要被田岡教練訓一頓；其他社員對於新隊長太常翹掉社團活動也開始有抱怨的聲音了。

雖然和流川打球確實比社團訓練有意思，但接連三天翹掉社團，好像真的太超過了。再加上，仙道總覺得被流川牽著鼻子走，也讓他有些不痛快：為什麼每次被流川堵到，就要陪他1on1？為何都是我在配合他？


於是第三天當仙道又看見流川等在平交道附近時，他決定今天不跟著流川走。在流川開口要求1on1之前，仙道搶先一步說話：「抱歉！今天真的沒空，要是再翹掉社團，田岡教練不會放過我的。等我有空再陪你打球！」　
流川聽他這麼說，也只好點點頭放棄今天的1on1。「知道了，那就等你有空。」流川淡淡地回覆。從流川的撲克臉上，仙道看不出流川的想法和心情，但不知怎地，他這天牽著自行車離開的背影看起來有點落寞。

從學校體育館旁邊遠眺，隱約可以看見位於山腳下、比陵南高校車站再遠一點的那座小公園，它藏身在住宅區之間。從體育館遠遠地看，只能見到公園的一部份，而被公園樹林遮擋了一半的籃球場又更不清楚了。即使如此，仙道還是可以看到有個人在那兒練球，在仙道視野中那個人影只有螞蟻一般大，但他知道是流川楓。

內心浮起一絲愧疚，但仙道隨即把愧疚感壓下去：本來我們就沒有約好什麼時候打1on1，而且我是真的沒空，有社團活動啊！直到中午，那個練球的身影才消失在公園。


第四天早上流川還是等在平交道附近，仙道決定今天也不跟著流川走。他何必要一直順著那小子的心意？仙道彰看似為人隨和、好相處好說話，但仙道也不是什麼濫好人。事實上，他經常帶著笑容，用各種讓人無法生氣的方式巧妙迴避了他覺得麻煩的事情。

流川楓的1on1就是其中之一。

他並非那麼不願意陪那小子練球，畢竟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放眼神奈川，再找不著像對方這樣能與自己相互較勁的、全國等級的對手了。 因此仙道對於流川每天不嫌麻煩地大老遠跑來找他1on1，也有點感動。但再怎麼說，每天都打也太超過了吧？如果每天都要陪他打1on1，仙道還是忍不住覺得很有負擔。

這天當流川楓開口邀約之後，仙道一臉遺憾地說：「抱歉，今天也沒空。雖然我也很想跟你去，但社團有重要的練習賽。等我有空的時候一定跟你打球！」事實上今天根本沒有練習賽。仙道隨意找了個藉口迴避了流川。

聞言，流川直勾勾地盯著仙道，看得仙道有些心虛。然後流川說：「每天早上我都會在公園球場練習，我會一直等到你有空為止。」離開的時候，連仙道都看得出平常面無表情的流川難掩失望，讓仙道又不免慚愧了一下。但仙道立刻又在心中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護：我們本來就沒約定打球的時間，我也不算爽約；再說，其實我沒有義務陪你練球啊！

第五天開始，早上的平交道旁已看不見流川佇立在那兒等待他的身影。但仙道從體育館遠眺望公園球場，還是能依稀看見流川在獨自練球。仙道知道流川一直在等待，等自己「有空」和他1on1。為什麼不死心呢？明明接連兩次拒絕他了，也連續三天沒和他打1on1了，他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這天流川楓也是一樣八點出現、中午離去。

第六天，仙道看著遠方小小球場的小小人影，算一算，流川已經等他三、四天了？仙道忍不住佩服流川楓那不輕言放棄的執著，覺得自己好像被感動了，明天是否該回應一下流川的誠意，去公園球場陪他打球呢？如果不是天天的話，偶爾陪他練個球也是可以啊。

第七天，仙道早上沒往學校去，而是朝著公園小球場去。他以為自己終於「有空」來打1on1，應該能看到流川楓高興的樣子，但是仙道什麼都沒看到。今天的球場沒有人。明明已經快九點了！那小子不是每天八點就等在這裡嗎？仙道坐在場邊等了十幾分鐘，流川楓一直沒出現。自己又沒帶球，無法邊練邊等他，枯坐在場邊無聊死了，仙道彰決定去釣魚。吶，流川楓，我有來找過你、要跟你打球喔！只是你不在。

這天從陵南高中望去，小球場上始終沒有流川的人影。

第八天流川楓也沒出現在球場。連續兩天沒出現，終於放棄了嗎？仙道應該要高興的，畢竟煩人的學弟不再來糾纏。但仙道卻高興不起來。他開始在意那個沒出現的人，今天為何不來了呢？怎麼現在反倒像是他仙道彰在等流川楓似的，三不五時就往公園球場的方向看？他期待看到什麼？

第九天，流川楓還是沒來。好吧！仙道彰承認自己開始想念他了，其實和流川楓打1on1非常有趣啊！自己當初為何要排斥、要拒絕？應該接受的，仙道自己明明也是，沒有可以對練的人啊！現在流川楓已經不需要他仙道彰了嗎？當初拜託自己的時候，說得像是非仙道不可，難道有人可以取代他嗎？仙道一想到這個就沮喪。到底是誰！是誰夠格取代他？

陵南高中男籃隊的隊員，看著自家新任隊長又在體育館外嘆氣了。隊長已經好幾天都在體育館外朝著遠方看，問他在看什麼也不說。今天還抱著膝蓋埋頭蹲在地上，看起來一副被拋棄的可憐樣子，是被甩了嗎？

第十天，仙道彰習慣性地又朝公園球場看去——今天球場上有人！仙道彰拔腿就朝著公園球場奔去，離開時只對田岡教練丟下一句：「之後我每天早上都會自主訓練！看情況再來社團！」也不等田岡的回覆。

啊！原來之前流川說「翹掉社團」但是有「報備過了」是這個意思嗎？哈哈哈！仙道邊跑邊大笑。這一路上仙道都跑著去的，但仙道一點也不覺得累。

一抵達公園就能聽到運球的聲音，聽腳步聲和運球聲就能知道那是流川楓不會錯。仙道到達球場邊，終於見到了，這幾天一直在意的、那個黑髮蓬鬆柔軟、皮膚白皙、五官清俊的流川楓，「流川！」仙道對他大喊。
練投到一半的流川楓這才發現仙道彰來了而停下動作。仙道終於有空了嗎？

仙道朝著流川走去，問道：「你不是說會一直等嗎？」仙道知道是自己不對在先，但這幾天來等不到流川的鬱悶還是令他忍不住抱怨。

「所以我不是來了嗎？」流川一臉茫然地看著仙道，不懂他為何不高興。

「但是前幾天⋯⋯你⋯⋯怎麼沒來？」仙道問得很心虛，之前找藉口不來的明明是他自己，他有什麼資格質問對方？

「去全日青集訓，」說完流川還不忘拉下外套拉鍊，將T-shirt上大大的Ｊａｐａｎ字樣秀給仙道看，「怎麼了？」

「全日本……青年代表隊……集訓嗎？」仙道彰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黑髮少年，流川楓，是國手等級的選手啊！之前和他練球的流川楓，是這麼厲害的傢伙呢！這個全國頂尖的流川楓，卻毫無怨言地日復一日等著自己「有空」的那天，他仙道彰居然讓流川楓空等！真是太不知足了！最好的球友不就在眼前嗎？仙道在心裡責備自己之前的愚蠢，過去那幾天對流川是真的太過分了。

但是除了自責，同時也有另一種情緒在擴大，得知流川消失的那幾日是去全日青集訓，不是放棄等待自己、也不是找到替代人選，而且流川今天依然在這裡等自己……仙道內心的喜悅難以言喻。

仙道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覺得開心，他只知道，他不想再等待流川、也不想再讓流川空等了。

「吶，流川，可以陪我1on1練球嗎？」這是仙道第一次對流川提出1on1的邀請，「一直到暑假的最後一天，每天，可以嗎？」並且他把流川暑假剩下的每一天都預約了。

「你確定自己每天都有空？」流川挑眉問道。要說流川不介意仙道之前的推託拒絕是騙人的，只是流川心裡明白，仙道確實沒有義務天天陪他練球，所以流川只能等待。

「非常確定！每天都有空！我也跟你一樣，翹掉社團，但報備過了！」仙道認真的說，然後他覺得好像看到流川笑了一下。

已經七天沒有一起打球，他們像是要彌補之前等待的那些時間一樣，打了整整一天的1on1，早上打不過癮，下午又繼續，直到日沉西山。雖然累但也很暢快，不只是流川打得開心，仙道也覺得很痛快，畢竟沒跟流川打球的這一週裡，社團訓練真的無趣到極點——和隊友打球只能用半分實力，不能盡全力，否則場面會像是仙道彰電爆社員⋯⋯那種毫不留情面痛宰敵人的作法不是仙道彰的風格。

但是面對流川楓時不必保留實力，或者該說，流川楓逼得他必須使出全力才能與之抗衡。已經好幾天沒能完全放開手腳全力打球，今天再次與流川對練使仙道十分盡興。仙道彰此刻再次覺得幸好有流川楓。分開的時候，仙道看著流川騎著自行車離去的身影，在心裡為對方冠上了一個頭銜：「珍貴的球友」。